“呜呜呜呜姑姑你赶快来啊哥哥他被人刺杀了哇哇哇哇!”夏流芳趴在夏祖的肩膀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手帕拧鼻涕,旁若无人的样子令其余的几位很是无奈。
    夏流朋被人发现的时候倒在公园里不省人事,好在伤口不是很深,又避开了要害,所以这半个月他不过是昏睡在床上,每天都有专人亲自过去喂药端饭,似乎习惯了被人伺候,这小子表现出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说起来,你们夏氏一族的人丁还真是兴旺啊……”梅影掐着手指算了一圈,夏缡夏祖夏流朋夏流芳,光到这儿来的就有四个了。
    夏祖“嗨”了一声,不加考虑的说:“这算什么!流芳还有一个姐姐呢。”
    琉璃子的好奇心一下子冒了出来,跳到夏祖旁边学着夏流芳的样子搂住他一条胳膊:“是谁是谁?怎么没听你们讲过?”
    流芳的脸色转眼变了样,用质问的口气跟夏祖撒娇:“小叔叔,好端端干嘛提那个人啊!真讨厌!”
    “别这样嘛,蔓绯其实挺可怜的……”夏祖后面的几句话没敢再说,他看到夏流芳眼睛里像冒出了两团火,并死死的用指甲拧着他的胳膊:“行行行,咱们不讲她了!索骥,有上主大人们的消息么?”
    随着夏祖的一句问话,副使级会议再度融入到严肃的气氛里,上主离域直至出事以来,各个副使以及全部的执行者每隔一天就要聚在一起商讨议事,比以往的接触更加频繁。
    “宁日潇少主、也俊少主、化羽少主还有然大人在冰之国,因为雪灾的道路清理尚未完成,所以暂时留在冱英礼王族,至于其他的上主,还没有下落。”索骥面无表情的交代了最新的情报,然后陷入沉默。
    这时候是新一年的二月末,算起来上主离开自己的国域已经有八个月了,圣母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大着胆子传信给远在别国的奇陌佐银总队长。
    信上说,十三禁卫军在重建之初颁布过相关规定,擅自离开国土并无法在三个月之内回到这里的国府人员,无论等级高低,都一并视为“叛国投敌”,当然,客死异乡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圣母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天地盟的主要人员们,依然健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料想令她不安,令她连续几个月都食难下咽,寝不能寐。为此,她要秋依找人办一件事。上主出事以来她知道黑白双煞派了眼线到护光城,对她以及各旗旗主进行秘密监视,所以她要秋依找一个不会被怀疑的人,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如若成功,圣母的计划就会完美的落下帷幕,她自己也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继续享受奢华了。
    在某个下着绵绵细雨的清早,美丽的义公主秋依穿着性感裸露的裙装摇摆纤细的腰肢掠过众人视线走到那里弱水身后,将那个执意留在国府里做官的落月啼小婉拉在手里,亲昵的笑着说:“小婉今天陪我去逛街吧,圣母大人说她很喜欢你上次买给她的裙子,希望你再去给她挑一条,嗯?”
    美女抛了个类似于秋波的眼神,暗指些什么,其余御政宫的成员都已心知肚明。
    可落月啼小婉是个直肠子,连脑筋都不懂得转弯,她很诚实的提出疑问:“我什么时候给圣母买过裙子?我怎么不知道?”
    秋依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凑到小婉耳边压低了音量警告她:“这里是圣母大人的地盘,圣母大人说是你买的,那就是你买的,你否认,就是犯罪。”
    本以为这样就会把一介平民吓住,岂料小婉不但心直脑直,说起话来也不甘示弱,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秋依大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你就是想让我帮着圣母弄虚作假!我告诉你、我不干了我!”
    “你在说些什么,你这疯胖子。”秋依恼火的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一鞭子抽上去打冒她脸上的肥肉。
    “早就说这人留不得,现在成祸害了吧。”弱水不顾玉金的阻拦故意在秋依面前摆高傲姿态,说话的语气还冷嘲热讽的。
    秋依现在虽然没心情跟她计较,但还是用了一记狠毒的目光迫使她闭了嘴,转头又含沙射影的告诫落月啼小婉:“想在国府里面呆的长久,就要知道一些规矩,否则不但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别人,落月啼小婉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那为什么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这话说得有失偏颇吧。”每次到御政宫来,基本上都能听到令她敏感的字眼,相夫光子端着一副不亚于那里弱水的高姿态,故意唱起了反调:“的确有许多人说,混国府的,肉没有一块是干净的,他们不过都是些为了翻云覆雨而利欲熏心的贪婪者,官场肮脏,吞噬洁白的灵魂,像落月啼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
    没有人插话,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少主有更加狠厉的词汇在等待接下来的登场。
    谁又知道,相夫光子这一回却没有如所有人猜想的那样,词锋犀利的挖苦御政宫官场黑暗,圣母座下的旗主贪婪。她只是走到落月啼小婉的身边,当着众人的面高声问了一句:“你是否愿意跟我回凝光城?此后再也不来这里?”
    落月啼毫不犹豫的点头,甚至不愿意看这里任何一个家伙的嘴脸,绕过曾经羞辱过她的那里弱水,径直离开了神母殿。
    公开的挖墙脚,虽然令秋依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但是区区一个落月啼,她以及很多的旗主还真就没放在眼里,走了,未必是件坏事呢。
    跟随相夫光子离开的落月啼小婉主动要求见晴尊一面,在玉灵碧的面前,这个肥肥的姑娘终于壮起胆子讲出埋藏在心里已久的秘密。
    帮着秋依潜入到宁日潇的办公室偷走《彼岸千年》的事就是她干的。
    为了钱,为了那五十万国币。
    “我没有脸见你们,但是我想改过自新,我虽然喜欢钱,我虽然发誓一定要赚许多许多的钱,但是……我并不愿意做一个坏人。”她在忏悔的时候眼神一直落在地边的角落,似有无限的悔恨与悲怆。
    然后她以为,玉灵碧会像正常人的反应那样,愤怒的指责她一顿然后将她撵出城去。
    岂料,玉灵碧只是轻轻的点头,莞尔生笑:“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们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再想了,好吗?”
    “为、为什么!我不是犯了天大的错吗?”当初明明知道这种行为是令天地盟无法容忍的,金钱的面前,她却不顾一切的接受了这份诱惑,如今只是想要得到令自己安心的惩罚,却被其如此轻易的宽恕了。
    不甘心,她当时的感觉居然是不甘心!
    “至少你今天肯来坦白一切,以你自己的意志,所以你非但不必愧疚,还可以昂首挺胸继续快乐的生活下去!”
    飞扬的笑容,亲切的话语……小婉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身边围绕着越来越多的人,她的每一个举动,都饱含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是啊,也多亏了你,才让那个难缠的小林岛钏都竭力保全这部小说,秋暮灵在天有灵会非常感激你的。”出人意料的是向来赏罚分明的相夫光子这次竟也站在了自己一边。
    得到了她们的原谅,但小婉并不开心。她觉得自己无地自容,越是得到宽恕她就越没法原谅自己曾经的作为。
    羞愧,这是在那个人死去之时才会萌生的情感,这一刻却充斥在她的胸膛里。
    “碧姐很看好你的才华,如果不介意,她会安排一个正式的职务给你。”光子心说,这是不同于以往的代理执行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凝光城之人。
    落月啼的眼里布满惊喜,奋斗了这么久,她觉得这一天才是真正让她看到希望曙光的时刻。但是,她却朝着一国之主深深的鞠下了躬,在两个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道明了自己的决定。
    “请原谅,我现在还不能留在国府。”
    “为什么?你不是想赚钱吗?虽然国府不会多给你一点,但是按照规定给的工资,还算是很多的,对于一个百姓来说是不错的待遇啊。”光子开始不理解这个平民女孩的想法了,她欣赏她的才华和勇气,愿意无视她爱钱的毛病与她共事为国府效力。
    谁知道已经受够了贫穷之苦的胖女孩有她自己的坚持:“我想,我还没有资格,只有等到我完全配做一个拥有光之思想的人时,我才会重新回到这里,如果那时候你们还肯接受我,我……将会奉上我所有的忠诚!”
    “小婉……”玉灵碧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她眼中的妹妹,面容里注满温柔的慈光:“好!我们等着你哟!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回来!”
    “嗯!还有……”落月啼小婉用粗壮的像白面馒头一样的拳头敲敲自己的胸脯:“天地盟的女孩子都这么苗条!不把身材弄得跟你们一样我会自卑的!哈哈!”
    冰蓝色的眸子像化入清水里的冰珠,晶莹透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她总是挂着神采卓然的笑,尽管并没有令人陶醉的美貌,满头蜜橙色的长发自然卷曲着,像是经过最细致的雕琢与打造,完全看不到是自然赋予的影子。
    很精致,如她所说,可以变得跟天地女上主同等身段的话,该是个不错的美人。
    落月啼小婉走后,光子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又是一阵气恼:“碧姐,你听到了吧,冰影军团之所以从花国开始就阻挠《彼岸千年》的出世,都是那个文乐在背地里做的手脚,他居然用钱收买冰影七武士和戏魔,我看目的就只有一个……为了他的情人出气。”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哈,你看我绣的鸳鸯戏水好不好看?”她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一块红色的缎子,上面……用五彩线绣着两只奇形怪状的鸟儿。
    “这是……鸳鸯?”光子怎么看这两只挤在一起的小家伙怎么像两只胖头鹅。
    “没错啊!”玉灵碧的脸上笑开了花,兴冲冲的对着光子讲:“我要给你们每个人绣一对鸳鸯枕头,等你们以后出嫁或是娶媳妇的时候用!哈哈!”
    光子囧,不是因为这对不像鸳鸯的水鸟而是为了碧姐那语出惊人的内容:“……就算要嫁,也该是你先来吧,碧姐?”
    “哦呀!”玉灵碧一拍脑门:“居然把我自己给忘了!啊哈哈!”
    光子手抵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晴尊大人,这是奇陌总队长给您传来的信函。”妙雪跑进圣殿,信件接到手里之后一分钟都没耽误。
    玉灵碧满心以为是有了大家的消息,这段时间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欢喜的冲过去打听,虽然最后的结果往往伴随失望,但她仍旧坚信着,与很多人一样相信着,他们还活着。
    可是,奇陌总队长的这封信却如同一泼冰凉的水彻底浇灭了她眼里的温度。
    十三禁卫军经过商议,居然同意了圣母的提议,那就是废黜天地盟的主权,封她做代理国主,并将天地盟的职务一一交付给御政宫。
    他们还在天各一方的流浪,连下一步能否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能肯定,便已被扣上了叛徒的罪名,将可以回归这里的理由全部抹杀。
    以圣母为首的御政宫集团从十三禁卫军点头的那一刹便不费吹灰的虏获了一切,政权、军权甚至是其余天地盟人的生杀大权……但是玉金始终记得途倩儿的一番话——只要上主还活着,支持凝光城结界的力量就不会减弱。
    这代表这唯一的一条漏网之鱼将永远无法攻破。
    “既然要确定结界会不会不攻自破,我们找人试试不就完了?”秋依表示赞同玉金的意见,然后通过圣母的指示,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军务部门的监督鬼杰。
    于是鬼杰叫来了手下一帮力大无穷的勇士,齐聚元能朝着凝光城的四壁猛轰起来。
    结果,就像玉金和圣母猜想的那样,毫发未损的凝光城结界,甚至连异态都没有出现,外界的力量依然无法侵入,他们依然要眼睁睁看着里面的家伙们高枕无忧、自给自足。
    无奈之下,圣母终于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当天夜里,凝光城北门附近一带传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声传播面极广,并且伴随着强大的气流波动,周遭的树林被尽数摧毁,连牢牢铺在地上的石砖都翻滚而起,最后化成尘烟消散在微冷的空气里。
    荆仪等几名护卫幸亏在出事时呆在结界的内侧,否则已经被这股莫名袭来的力量轰的粉身碎骨。
    可尽管是这样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仍然没有撼动凝光城分毫,空投不进,地插不入,结界就像一只巨大的圆球把整座宫城牢牢锁住,无懈可击。
    御政宫终于见识到了“凝光结界”的非同一般,也不得不暂时打消攻破它的念头。
    深夜无眠的相夫光子闻讯,立刻拄着拐杖赶到出事地点,虽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家伙,但是她能断定,这就是圣母做的手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用究极武器轰炸结界不要紧,倘若在白天不但会引起注意还有可能伤及靠近这里的普通百姓,如果无法阻止圣母的作为,就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镇压”了。
    同伴们不在的情况下,她能做的,仅仅是竭尽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这个她所珍爱的世界。
    “碧姐,请您无论如何医好我的脚,我……已经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她丢下双拐,屈膝跪倒在玉灵碧身前,自出事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要求治疗。
    这段时间玉灵碧一直在研究破除她脚上封印的方法,虽然没有成效,但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快起来……你放心,我发过誓,一定会治好你的!”她把人扶到椅子上,安稳的坐下。即使光子不说,她也从没打算放弃。
    “碧姐,我想通了……我不要这样活着,不管别人怎么对我,我都不能自暴自弃……那样软弱无能的人,不是我自己!”她要重新站起来,不管治愈的几率有多少,她都发誓一定要振作、变强、成为这个国家真正不可撼动的支柱。
    “我就知道,光子不是一个只会撒娇的小孩子。”碧竟然感动的热泪盈眶,她眼里这个脾气火爆的少女,不过是喜欢撒娇的孩子,她从不去质疑,这样的孩子有什么不可救药的地方。
    甚至,比相夫光子自己还要坚信这一点。
    时值第二年二月末,笼罩在光国大地上的寒冷冻气正逐步退出境域,万物脱去了雪白的衣裳,渐渐复原成原本的样貌,虽说春装还没做好,不过清风之下大自然的可人身姿还是十分诱人的,从开冻的河流到远归的翔鸟,这里处处充满了惹人迷醉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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