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子近来发生的事,玉灵碧也有所耳闻,她深知这是个情深意重只不过不善于表达、还往往因为自己情绪的激烈而把事态严重化的孩子,她为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感到心痛,她想,唯一能够为光子做的,就是找霓裳好好的谈一次。
    霓裳惊喜的站在晴尊面前,对于她的召见充满了受宠若惊之感。
    “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你有委屈,不妨和她直说,她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玉灵碧觉得,霓裳会这样坚决的不见光子,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霓裳果然气势凌人的表示:“我说了,是她不相信我!我的清白不容污蔑!所以我不要再见她!听她骂我!”
    “我会让她心平气和的跟你谈,你也不要再躲她了好不好?”玉灵碧用商量的口气继续规劝。
    国主都亲自开口了,她的面子总是要给的,霓裳只好退了一步:“那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必须让她亲自来找我!”
    “好,我去和她说!”碧愿意为了这件事情努力,不过有些担心光子会不会来。
    连晴尊都站在自己这边,霓裳越想越高兴,喜悦几乎要没过眉梢,蔓延到整张脸上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玉灵碧还没找到光子以前,光子就主动上门要求跟自己见面……当然,寒苇裳不会知道这是光子自己的意愿。
    “虽然你不想见我,但我必须来找你确认一件事。”光子的语气里隐隐暗含怒气,那是她在面对霓裳的时候怎么都掩盖不掉的情绪。
    这就是霓裳跟相夫光子的不同,不管在谁面前,寒苇裳都能表现的心平气和:“说吧,什么事。”
    “夏流朋是你的前男友,他昨天找到我,对我说你欺骗了他的感情,骗取了他的钱财,然后不发一言的偷偷溜掉,现在他找上门来,在我这里提起诉讼,怎么说呢……虽然和我无关,但他好歹是夏缡副队长的侄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的事,我得管。”
    “呵!”霓裳发出轻笑,优哉游哉的把头晃了一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管闲事了?”
    “从他来找我开始啊。”光子顺着她的话讲。
    “原来你找我仅仅是为了这个?”霓裳表现出十分意外的样子,心里免不了失望一番。
    “那你以为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光子对于她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我以为……你是来道歉的。”霓裳凑到光子面前,用最低的音量笑着相告。
    光子回了她一抹倾倒众生的微笑,尽管眼底弥漫的是不下于霓裳眼里的狠毒:“如果你愿意道歉,我会说一句‘没关系’。”
    “哈哈哈!”霓裳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仰起头来大笑:“既然我们彼此彼此,那过去的事就没有提的必要了!因为我自己不会讨好别人,所以总给人一种不真诚的感觉,我呢,尽量去改,下次主动联系朋友!免得别人说我心虚或是势利眼!”
    如果她真的肯这么做,光子心里的疑虑会大大的减少,当然,前提是如果。
    “夏流朋今天下午在日夕咖啡馆等你,他叫我帮他约你出来,我的话带到了,希望你……不要再忘记才好。”在霓裳充满敌意的笑容下,光子起身离开了她的领域。
    最近拉着夜千雪尝遍了凝光城内外的美食,今天来到一家牛排做的最出色的餐厅,一进门霓裳就险些撞倒在楼梯上。
    夜千雪扶住她,连忙问怎么了。
    霓裳的头像炸开了一样疼痛难忍,最近她一直犯这种毛病,思来想去,也就那一次是造成病因的主要根源了。
    之前相夫光子把零启器交给她,她就趁夜千雪睡着的时候披起大斗篷钻进了凝光城,因为她听说寻导器可以转播凝光城的各处景象,所以这样就完全掩盖了她不想暴露的形象,她在城里玩了一圈,最后胆颤心惊的走出来。
    所以她逃过了那天光之心的“心之洗礼”,不过此后,头疼病就开始常常发作了。好在相夫光子似乎忘记了零启器借给过她的事,才能让她一次又一次有机会在人前表示自己的纯良。
    头脑清晰些的时候,自己倒在夜千雪的肩膀上,霓裳有一瞬间的感动,自己最难受的时候,竟有一个这样优秀的恋人陪伴在她身边。不自禁,她张开了嘴,将舌尖伸入到夜千雪的口腔里,一阵缠满的激吻。
    而这一幕,又恰巧让被她放了鸽子的夏流朋看得清清楚楚。
    “好啊!你这个长着老鼠脸的贱人!居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上床!我打死你!”夏流朋满是欢喜的心被彻底打碎了,他难以忍受自己的女人跑到别的男人怀里主动要求接吻,扑到两人的身上用力厮打起来。
    夜千雪丢不起这个人,找到一个机会把夏流朋推倒在桌上后拉着霓裳拼命跑出了店门,手里切牛排用的刀子却忘记留在餐厅了。
    夏流朋被餐厅的负责人拉住,强迫他支付两人的餐费,夏流朋搜遍了兜里全部的零钱才勉勉强强结了账,替这对他眼中的狗男狗女弄得两手空空。
    不知道是老天有眼还是怎么着,夏流朋居然奇迹般的在一座公园里找到了没事人一样继续谈情说爱的两人,他愤恨的流下眼泪,拾起一块修路用的砖头,凶狠狠的朝着霓裳二人跑来。
    完全没想到他会追上来的夜千雪两人顿时面如土色,夜千雪更是赔笑着哄劝:“冷静一点,夏兄、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们这对狗男女!尤其是你寒苇裳!”流朋恨恨的瞪着寒苇裳的脸,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这脏货!不但欺骗我的感情还骗光了我所有的钱!你们两个塞屁股的饲料费居然让我来付?你们真不是人!”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有的是钱!”夜千雪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钞票朝夏流朋的脸上扔了过去。
    夏流朋顿时感到被一个脏货羞辱到体无完肤,忍无可忍的把砖头拍了上去。
    “刺——!”
    鲜血,迸溅在公园灰白色的石砖地面上,触目惊心。
    夏流朋的身体颤了几颤,指着夜千雪和寒苇裳惊恐的瞪着双眼慢慢倒向血泊,腹部,插着一把尖锐的餐刀。
    夜千雪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夏流朋死掉,而是哭着乞求霓裳:“你不要告诉光子!她一定会把我抓起来的!我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啊!”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夜千雪每日都心神不宁,做梦的时候甚至还会梦到夏流朋张牙舞爪的朝自己扑过来索命。
    有一天如风请他们两个吃饭,趁霓裳去洗手间的空当告诉夜千雪:“我之前就发现夏流朋和相夫光子有过几次秘密接触,夏流朋其实是光子派人去挑拨你们两个关系、并且适时对你们下杀手的术师,你想啊,他姑姑是夏缡,他能没有两把刷子么?”
    “你是说,光子她故意害我和霓裳?”
    “当然了,在她眼里你们一个是负心汉一个是抢了她老公的第三者,以她那有仇必报的性子能饶了你们吗?不过她很聪明,不会明着来就是了!”如风继续煽动,看夜千雪缓慢的点起了头表示认同后,才满意的笑起来。
    一切皆如硫琅如风所料,夜千雪果然怀着胆战心惊的心情去试探相夫光子。
    光子很大方的承认是夏流朋主动找上自己要她帮忙的,因为霓裳不管夏流朋,让光子觉得他很可怜。
    夜千雪愈发相信如风的话了,但是自己有命案在身,表示出过多的情绪容易露出破绽。
    光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埋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说了出来:“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真的喜欢霓裳吗?”
    本是没有任何企图的问题,在如风耳里就成了居心叵测的窥探:“喜不喜欢都和你没有关系吧!”
    她从一侧走上来,显然是故意躲在暗处偷听的。
    夜千雪难以面对光子带有审视的目光,借故开溜。他走了以后,如风代替他坐在了光子的对面。
    这间咖啡馆成为他们近来经常光顾的地方,一如既往的深色装修,一如既往的安谧气氛,以及时不时会随风飘向远处的咖啡香气。
    “不用摆出这副脸给我看。”相夫光子强忍住想要杀死这个女人的冲动:“你认为,一个曾经对我说‘爱’的男人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变了心,那么他对霓裳又能坚持多久呢?”
    “呵!”如风一笑,她知道霓裳也躲在暗处偷听光子的讲话:“相夫小姐,你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吧,你没有办法把握的东西怎么就确定别人也拥有不了呢?知道吗?就是因为这样,很多人才不喜欢你……”
    “呵……”光子没有生气,则是用笑容进行反驳:“那只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有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思想……”
    “是吗,如果这样的话晴尊大人来求霓裳跟你见面,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她主观认为是你对不起霓裳所以霓裳才生你的气呢……”如风怀着嘲讽的笑意故意道出一个光子毫不知情的内幕。
    虽然评论属无稽之谈,但如风的话已经表明了一个事实。
    “碧姐!我有话问你!”她独自闯到至尊圣殿,情绪失控之下也就顾不得玉灵碧在忙些什么了:“你为什么去找寒苇裳!”
    “光子,快坐下。”玉灵碧知道她站着辛苦,立刻从王座上走下来,把她拉到了一侧的背椅上:“我看霓裳总躲着你,所以就去找她,告诉她其实你很愿意跟她做朋友的,让她不计前嫌继续跟你来往,怎么样?你们见面了吗?讲和了没有?”
    玉灵碧热情期许的目光、单纯无邪的模样,摆在伤害到光子体无完肤的这份现实面前,变成了无比可笑荒唐的包容跟理解。
    “碧姐……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多事!你知不知道寒苇裳她对我做了些什么?她是因为心虚才不敢见我!你以为她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她就是有理的一方吗?!”光子气得粗气直喘,胸口起伏激烈,止不住用力的咳嗽起来。
    玉灵碧看她这副样子十分心疼,她并不想伤害光子,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帮她,让她好过,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弄巧成拙:“你不要生气!我叫她再来找你,你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够了!”光子感觉浑身的气血都涌上了头顶,几乎要喷了出来:“你还嫌我不够难堪吗?因为是你找的她,所以她认为是你要她给你这个晴尊面子,所以她才会这么嚣张!我以往推心置腹、掏心掏肺所说的话她全部当成了耳旁风!这和绝交有什么分别!……我给了她机会,她却认为是我亏欠了她,所以才拿一把!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好孩子,你不要生碧姐的气了好不好……”碧急得泪眼婆娑,她知道光子有很多委屈,所以对她爱护有加,谁知这次偏偏弄成这样:“好光子,不要生气了,你想要什么,碧姐都给你,只要你不生气……”
    “我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在你心里,霓裳和我……究竟谁比较重要!”光子虽然知道答案应该是心里期望的那一个,但……就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在那里充斥、徘徊。
    “你们都是好孩子!当然一样重要啦!”
    这个无限明媚的回答,到底还是让光子彻骨生寒,她再也没有话讲了,她承认这一刻她是嫉妒寒苇裳的,她与玉灵碧和所有的同伴生死与共,到头来,居然跟一个外来的连底细都摸不清楚的寒苇裳共处在一条直线上。
    这究竟是讽刺,还是一种可悲的愚蠢?
    探樱认为夜千雪离开光子是霓裳的错,光子却说:“不要把责任全部推到霓裳身上,你以为单凭她一个,夜千雪就会做这样的决定吗?”
    她的目光冰冷,却如同洞穿了一切的火焰。
    早在夜千雪与光子恋爱的事被家人知道,一切悲剧便注定了。光子从没渴望父母、祖母会在夜千雪面前讲自己的好话,按照人之常理来说,夜千雪的母亲为国府之人,父亲为贵族之臣,是多少家庭梦寐以求相攀的高户,自家女儿嫁过去,就只会有无限的风光。可是在祖母的带领下家人却闹的更欢了,父亲在男友面前暴打自己,以示无限痛恨,母亲在男友面前哭骂自己,为表极端不满,手段高人一等的兰咏奶奶,和颜悦色就能把自己形容的丑陋不堪、心如妖魔。再加上霓裳香玉的内外夹击,夜千雪自身的见风是雨……光子在分手的那一刻,便知道这是一段早了断早好、无法再回头的感情。
    寒苇裳喜欢一切与花有关的事物,更喜欢在百花之间找寻一个属于自己的特别位置,这个位置拥有最好的视觉焦点,它要让自己看上去美丽动人,清新脱俗,它要给人留下永远都与黑暗失之交臂的印象,它要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即使在花群之中穿梭弄影,有了这个位置,也会遮挡真实,掩盖所有。
    “我一直不明白,光子一口咬定是你的时候,为什么面对她的指责你要置之不理?还理直气壮的避开她?这样真的好吗?”如风开始不明白霓裳出招的路数了,看得是一头雾水:“你应该在她发火的时候,在大家面前摆出可怜无辜的样子,这样大家才会同情你、对你的好感倍增、从而更加远离和厌烦相夫光子吧!”
    霓裳一笑,把握十足的说道:“如果那么表演就太假了,我所要表演的就是理直气壮,这才是人之常情,更不容易惹人怀疑。天地盟里的人可不是一般的脑子,尤其是做上主的这些,我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表现,他们说不定会怀疑我在装可怜、装无辜,为了让他们完完全全的相信我,我只有理直气壮的生气、表达着前所未有的冤屈和愤怒、不理光子……才会更让人觉得这是真实的……”
    事实上,她本来就很厌恶相夫光子,这样一来一石二鸟,不但名正言顺避开了她讨厌已久的人,还可以取得天地盟里其他人的关爱与同情。
    她真正的目的,可是博“天地之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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