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如今他们都在东厂大牢,你要去看看吗?”他目光微斜,阴戾无比。
    “谋反之事非同小可,而且你身份特殊,不能去大牢!”鸢夜来阻止。
    “周扬,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拉他的广袂,悲伤道,“你看着我,你不会这么对我……虽然我无法回报你什么,但我们是好朋友、好哥们……”
    “以前我太蠢了,才会失去你。”周扬甩开她,似笑非笑,眸色狠戾,“从今往后,我周扬要用别的方法得到你!鸢夜来,你最好把她看紧一点!”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花腰悲伤地质问。
    “周扬,你这样做,会伤透瑶儿的心!”拓跋涵怒道。
    “这里,开心的只有两个人,你我,早已伤透了心!”周扬斜唇冷笑。
    花腰让拓跋涵、鸢夜来先出去,深深地看周扬,他也看着她,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情,只有阴鸷。
    她伤心地问:“我不信你会这样逼我,周扬,告诉我,是不是周子冉逼你?”
    他的俊脸布满了森森寒色,“没人逼我。”
    “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怒声质问,气得发抖。
    “因为,我要你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周扬捏住她白如玉的下颌。
    “你变了……”花腰想不通,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你可以和鸢夜来好,不过,你承受的将会更多。”
    她陡然扬掌,狠狠地打下去,用尽全力。
    周扬松了手,并不在意这一巴掌,眼色魔性十足。
    鸢夜来过来拉她,“瑶儿,走吧,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周扬了。”
    周扬目送他们离去,阴沉道:“谋反一案铁证如山,你们最好不要白费劲。”
    瑶儿,你终究会是我的!
    鸢夜来连夜进宫求见周太后,终于知道那些铁证如何的“铁”。
    来到洛阳以后,李翼安分守己,但禁不住心中悲怆,文思泉涌,写了不少词作,大多是怀念故国故土故梦,被认作有异心。花远桥与南唐旧将私自联络,来往书函皆谈及如何营救李翼、逃出洛阳,不是谋反是什么。
    花腰不相信,以花远桥的谨慎与心思,绝不会在书信里谈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或许,那些书信是被人栽赃陷害,可是,幕后操纵之人是谁?当真是周扬?
    “瑶儿,太后震怒,两日后就会做出判处。”鸢夜来沉重道。
    “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她很难冷静,可是必须冷静。
    “历来,诸事涉及谋反,绝无转圜余地。”
    “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此案牵连甚广,怕是有上百人会被斩首。”
    鸢夜来想帮她,可是皇家最忌讳谋反,一旦罪证确凿,就是诛九族的下场。
    花腰忽然想起什么,往外奔去,他连忙跟上去。
    燕王刚从玲珑小苑出来,就看见她没头苍蝇似的跑过来,问道:“瑶儿,怎么了?”
    她把他拉进书房,简略说了花远桥谋反一事,恳求道:“父王,我想救他们一命。”
    他眉头一皱,女儿怎么会为南唐降臣求情?
    “少时,我流落金陵,朝不保夕,得南国侯夫人相救,我才留得一命。南国侯夫人传话给花远桥夫妇,让他们照拂我。因此,花家对我有大恩,我不想他们枉死。”花腰语速极快,却又声情并茂,“花远桥不会谋反,是被人栽赃陷害,恳请父王救救他们。”
    “瑶儿,父王从未参政,人微言轻,实在无能为力。”燕王惭愧道,“相爷得太后宠信,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太后早就想除去李翼和花远桥,这次是绝佳良机,太后不会错过。”鸢夜来也是有心无力,“昨夜我试探过太后的口风,此案没有翻案机会。”
    花腰心急如焚,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花琼他们死?
    还有一个人!
    她当即进宫,鸢夜来带她飞到乾元殿,从窗台进入天子寝殿。
    拓跋彧已经就寝,听到声响,猛地弹身而起,“谁?”
    “皇上,是我。”她压低声音。
    “瑶儿?”他又惊又喜地走过去,“你为何这时辰进宫?”
    鸢夜来点亮宫灯,拓跋彧看见他,面色顿时一沉。
    花腰着急道:“皇上知道花远桥谋反一案吧,皇上,这件事兴许有内情,要彻查。”
    拓跋彧苦笑,“朝上的事,一向是母后拿主意,朕说不上话。在母后心目中,相爷说的话,说不定比朕管用。”
    她的心冷如冰,“皇上,你也没办法吗?”
    他摇头,却忽然道:“朕有话与瑶儿说,相爷可否先行回避?”
    鸢夜来走向大殿,对她传音入密,“当心点儿。”
    “皇上想说什么?”花腰想着,或许真的只能去求周扬了?
    “李翼和花远桥必死无疑,至于其他人,朕会竭尽全力保他们一命。”拓跋彧缓缓抬眸,涌现一抹厉色,“不过,你必须答应朕一件事。”
    “什么事?”
    “此生此世,不嫁鸢夜来!”
    他语声沉寒,如铁如石。
    花腰愤怒道:“趁人之危!皇上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拓跋彧讥讽,“你不是想救人?看来不过如此。”
    她冷笑,“我是想救人,但不会牺牲自己的姻缘!皇上帮我是有情有义,不帮我也没对不起我,不过,我终于知道,没把你当朋友是对的。从今往后,皇上与我的一切,一笔勾销,陌路人!”
    他苦涩地冷笑,“瑶儿,他真有那么好吗?”
    她冷冷道:“情有独钟,便是如此,一个‘独’字,道尽一切。”
    拓跋彧凝视她,目光灼灼,渐渐染上那种彻骨的痛。
    不曾拥有,永远得不到,这种痛,也会断人心肠。
    静默半瞬,他低沉道:“朕会尽力一试,但无法保证什么。”
    “皇上不是……”花腰不敢相信地看他。
    “朕这样做,是想看看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皇上,无论结果如何,我感激你。”
    拓跋彧含笑点头,目送她与鸢夜来双双离去,眼睫轻眨,那是因为痛。
    永远得不到,痛彻心扉……
    翌日早间,花腰乔装成侍从,随鸢夜来进宫。
    他踏进书殿,周太后从小山似的奏折里抬起头,问:“有事启奏?”
    “太后,这两年臣暗中研制火球、火炮,略有小成。”他沉朗道。
    “当真?”她欣喜地站起身,广袂轻摆,“研制的火球在哪里?威力如何?”
    “臣该死。”他忽地跪地,低着头。
    “你这是做什么?”她有所了悟,凤眸浮现一丝不悦。
    鸢夜来玉容冷冷,坚决道:“制作火球的方法,乃臣的友人所教,她有一请求,以火球之法求太后网开一面。”
    周太后怒道:“好大的胆子!他是谁?叫他来见哀家!”
    他心中冷笑,道:“太后无需知道她是什么人,倘若太后网开一面,赦免李翼、花远桥等人死罪,她便将制作火球、火炮的法子献上。”
    “混账!李翼、花远桥罪犯谋反,岂能赦免?你告诉他,不可能!”
    “臣自当告诉她。臣告退。”
    鸢夜来站起身,正要退出去之时,又道:“其实,太后也知李翼、花远桥等人是被人栽赃陷害,只不过太后不想留下祸患。臣愚见,可将他们关押死牢,终身囚禁,又可得到制作火球的法子,也算两全其美。”
    周太后凤眸微凝,这是个好主意。
    有了火球、火炮,还怕西秦国不成?
    “你去告诉他,速速呈上制作火球的法子,哀家会赦免花远桥等人的死罪。”
    “太后,那人要求,恳请太后先下旨赦免,她再呈上。”鸢夜来淡淡道。
    “混账!”
    周太后气得眉心紧蹙,胸脯起伏得厉害。半晌,她稍稍消气,“明日哀家下旨。”
    鸢夜来道:“谢太后恩典。”
    花腰在万寿宫外焦急地等候,看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怎样?”
    他对她传音入密,“记住,你是侍从。太后的人盯着,出宫再说。”
    她只好乖乖地跟在后头,上了马车才追问。得知周太后接受了这个交易,她的心头大石总算放下来。
    要解拓跋思婷的媚毒,还要操心花远桥、花琼等人的生死,这几日,花腰焦头烂额。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总算解了拓跋思婷的媚毒。
    燕王开心不已,萱夫人更是感激得不得了,对她磕了三个响头。
    由于近日焦虑,寝食不定,花腰晕倒了,不过只是劳累所致,歇两日便会康复。
    她睡了整整十个时辰才苏醒,寝房里没人,她正想出去,却听见外面有说话声,是鸢夜来和拓跋涵,他们好像在说李翼。
    “此事当真?”拓跋涵的语气非常震惊。
    “千真万确。”鸢夜来有点小伤感,“瑶儿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难过。”
    “眼下她身子不好,过几日再告诉她。”拓跋涵不解,“太后不是已经赦免死罪吗?李翼夫妇为何服毒自尽?”
    “李翼到底是一国之君,这一年来的软禁已经消磨了他的求生意志,现在沦为更屈辱的阶下囚,不如就此去了。”鸢夜来句句伤怀,“李翼夫妇伉俪情深,生死相随,南国侯夫人不会独活,也跟着去了。”
    花腰的心跳得很快,快要蹦出来了……花琼死了……姐姐死了……
    这具身躯悲伤到极点,热泪夺眶而出。她走出去,哑声道:“我要去见姐姐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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