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浓雅集。
    花腰换了一身衣袍,坐下饮茶,在外头候着的两人走进来。她们仍然穿着夜行衣,周身大穴被封住,使不出武功了。
    血豹、黑鹰伸腿一踹,她们跪到在地。
    “你们是翠浓雅集的人,为什么刺杀小姐?”血豹质问。
    “说!你们的主子是谁?”黑鹰厉声喝问,“还是想去东厂尝尝酷刑的滋味?”
    “她们潜伏在翠浓雅集已有不短的时日,这次有人花重金杀我,她们接了这任务。”花腰低缓道,语声却冰冷如霜,“琴轻,琴操,我自问对你们不薄,不过我也理解你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琴轻、琴操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说。
    花腰似笑非笑,“你们不说,我也不会强迫你们。我会把你们交给东厂,听说东厂的九九八十一种酷刑惨绝人寰,还没轮完一遍,人就没了,不知你们受得了几种酷刑?”
    琴轻、琴操面色一变,惊惧之色分明。
    东厂的酷刑,她们自然听说过,那可是闻所未闻的酷刑,单单是看着就会头皮发麻、四肢颤抖,生生把人逼疯。
    “我没什么耐心。”花腰黛眉轻挑,“黑鹰,把人带去东厂。”
    “是!”黑鹰领命。
    “我们是……胭脂盟的人。”琴轻面色惨白,满目惧色,“姐姐,我们都招了吧,与其回胭脂盟,不如留在小姐身边。”
    琴操点点头,决然道:“小姐,三年前,我们便潜进翠浓雅集,掩饰身份,方便行事。此次盟主下的任务是刺杀小姐,我们也没料到。”
    血豹问:“这次任务的事主是谁?”
    琴轻摇头,“我们只需执行任务,不能多问一个字。不过,不久前我回胭脂盟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盟主和副盟主说,是一位贵夫人用千金买小姐这条命。从她们的言谈中,我推测,那位贵夫人是四大王府的人。”
    花腰让她们先下去,可琴操道:“小姐,我们事败被掳,还对小姐说了这么多,盟主不会放过我们,望小姐保我们一命。”
    “若你们诚心留在雅集,我自会保你们一命。”
    “从今往后,小姐就是我们的主子,听凭差遣,绝无二心。”琴轻、琴操齐声道。
    “黑鹰,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们先住一阵子。”花腰吩咐道。
    “是!”黑鹰对她就如同对督主,一来她是督主看重的人,二来她并非寻常女子,武艺精进神速,如今已经与他差不多,而且她的品性与个人魅力也让人折服。因此,他敬重她。
    黑鹰吩咐下属带琴轻、琴操二人下去,血豹道:“胭脂盟是近年来活跃在大周境内的杀手组织,盟主、副盟主都是女子,其下属有一半都是女子,因此名为胭脂盟。胭脂盟行事狠辣,半数下属潜伏在三教九流,令人防不胜防。”
    “胭脂盟的人武艺参差不齐,遇到小姐注定是全军覆没。”黑鹰寻思道,“此事涉及四大王府……会不会是宁王府的人?”
    “宁王妃应该不会这么做,再说,她为什么杀我?”花腰暗暗思忖,难道是唐王府?温柔郡主的母妃?可是,唐王妃早已不在人世。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在唐王府的后院遇到的一个中年贵妇。
    当时,那中年贵妇看见她,面色剧变,好像认得她似的。她印象很深,而且只要她见过面,绝不会忘记对方的容貌、衣物等等,这是前世的职业所必需的技能之一。
    想起来了,唐王府的女管事叫那中年贵妇为萱夫人。
    花腰问他们:“你们听说过萱夫人吗?”
    黑鹰和血豹正要说,却听见外头走来一人,正是剑眉星目、芝兰玉树般的宁王。
    拓跋涵往房里一站,紧张的气氛顿时风雅起来,“怎么提起萱夫人?”
    “你知道萱夫人?”花腰觉得,那个萱夫人必定有问题。
    “萱夫人是燕王夫人,萱夫人育有聘婷郡主。”拓跋涵的语声清疏如月,“瑶儿,萱夫人怎么了?”
    “王爷,从齐国公府回来的路上,胭脂盟刺杀小姐。”血豹道。
    拓跋涵面色微变,关心地问她:“可有受伤?”
    她摇头,说了琴轻、琴操一事,也说了上次在唐王府遇到萱夫人那件事,“萱夫人那反应不同寻常,不是她买凶杀我,就是唐王府的人!”
    三个男子也觉得如此,可是,萱夫人与她无仇无怨,没有杀人动机,唐王府的人倒是大有可能。
    没等到死神血咒的人,倒是等来了胭脂盟,越来越有趣了。
    花腰对血豹道:“去找胭脂盟的人,把我的话传给盟主,就说琴轻、琴操生是翠浓雅集的人,死是翠浓雅集的鬼,胭脂盟想要人,就要担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血豹应了,和黑鹰退出去。
    拓跋涵水墨般的深眸凝沉沉的,“萱夫人这边,我派人盯几日,看看有什么发现。对了,薇儿伤了慕家小姐双目,当时你也在?”
    她颔首,“你想问什么?”
    “这件事,是否与你有关?”
    “为什么这么问?”
    “你跟我要的那些药材,你研制的那些药粉,让我觉得,你想对付薇儿。”他的眉宇忧色重重。
    “与你无关!”花腰的眸色顿时冰冷。
    “瑶儿……”
    她唇角微勾,微笑那么寒凉,“照你的意思,只许她对付我、杀我,就不许我反击?不如我乖乖地躺着,让她把我碎尸万段,这样你满意了?”
    拓跋涵又着急又紧张,“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冷静点,听我说……”
    花腰站起身,眼里满是失望,“原来我这个师妹,在你心目中,不过如此。”
    说罢,她往外走去。
    “瑶儿……”他追出来。
    “王爷身份尊贵,我高攀不起!你我之间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她语气坚决,态度更是决绝。
    拓跋涵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衣袂,“瑶儿,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说……”
    “放手!”
    “不放!”
    他急切道:“我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伤了分毫!我不让你走!”
    一人疾速飞来,缃色锦袍在昏黄的光影里一闪即逝,快如惊电。一道雪白的气线自来人的指尖飞出,袭向拓跋涵。
    拓跋涵猛地收手,微微睁目。
    鸢夜来拉着她的小手,面冷声寒,“王爷想做什么?”
    “我们走吧。”花腰轻淡道。
    “好!”
    他揽着她的纤腰,飞身而起,没入黑暗里。
    拓跋涵眼睁睁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眉宇紧凝,眼里的冷,仿如极地玄冰。
    花腰想去客栈,鸢夜来不赞成,以安全计,他带她去了别苑。
    别苑在郊野,广阔的林野中忽然出现这么一座清新雅致的庄院,像是莽莽沙漠中的一方绿洲,令人惊喜。
    想必是他很少来,庄院里的蔡管家、下人都很开心,忙里忙外地伺候。
    沐浴后,花腰回到寝房,看见鸢夜来懒洋洋地靠在寝榻边,身上只穿着白丝中单,玉容俊雅,她说:“你的寝榻在隔壁。”
    “还早,我们说说话。”鸢夜来拉她坐下,见她面肤嫩滑、脸腮绯红,真想亲一口。
    “对了,温柔郡主那件事,太后怎么处置的?”花腰问,如若最后温柔郡主什么事都没,那温柔郡主的气焰就更嚣张了。
    他简略道来,周太后了解了大致情况,慕大将军和唐王在万寿宫起了争执,各说各的理。最后,周太后要温柔郡主禁足思过一个月。不过,慕芙蓉言辞激烈,也有不对之处,理应反省自身。
    花腰蹙眉,温柔郡主禁足一个月,这处置不轻不重,算是给慕家一个交代了。当然,对慕家来说,这远远不够。可是,温柔郡主到底是宗室,身份摆在那儿,难道真的弄瞎她一双眼吗?
    “此次太后并不偏袒谁,尚算公正。”鸢夜来将她拉到身前,搂着她的纤腰,“我们可以过一个月清静的日子了。”
    “温柔郡主怎么可能在房里待足一个月?”她冷嗤,不过,慕家和唐王会不会因此结怨呢?她笑眯眯地问,“你说,温柔郡主是不是很讨厌?”
    “嗯,讨厌至极!”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一本正经。
    花腰愣愣地看他,对温柔郡主,他们有共同的憎恶,可是,对旁人呢?比如周太后呢?他还会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吗?倘若,将来,他们因为某件事、某个人而发生分歧、争执,她应该怎么办?
    鸢夜来眼眸微眨,“怎么了?在想宁王?你与宁王怎么了?”
    她叹气,“还不是因为温柔郡主。”
    “现在,只许想着我。”
    他勾起她精致的下颌,“是谁说什么老相好?嗯?”
    花腰拍开他的手,往后闪躲,“不是我,我没说过。”
    “说过的话岂能不算数?”
    鸢夜来拽住她的玉足,她乱踢乱蹬,他使出擒拿手,她的双腿灵巧地旋转,时而往他脸上踢去,时而巧妙地腾挪,时而被她扣住……寝榻方寸之间,激战一百回合,笑闹声声……最终,两人并排躺倒,气喘吁吁。
    半晌,他覆压着她,深深地凝视她,呼吸再次粗重起来。
    她柔软的墨丝散乱地铺洒,脸腮绯红,闪着诱人的光泽。
    他俯首,在她的娇唇吮吻辗转。
    一个绵长而热辣的吻,让他们的身躯燃烧起来。
    然而,鸢夜来很克制,只是拥她入眠。
    花腰闭目睡觉,明日的事明日再想吧。
    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昏暗中,他的瞳眸沉若深渊。
    胭脂盟,死神血咒,周子冉,温柔郡主,敢打瑶儿的主意,就要承担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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