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腰道:“郡主不必再装弱、博取同情,再哭只会惹人厌烦!”
    拓跋思薇又抽噎着哭了一会儿,心道:本郡主迟早会让你知道本郡主的厉害!
    “这梁子是结下了,不过今日到此为止吧。”鸢夜来的声音冷如冰泉,却是悦耳极了。
    “闹到万寿宫,谁也讨不到好处。”周扬嫌恶地瞥一眼温柔郡主。
    “难道半夏就这么白白死了吗?”花腰很不甘心。
    “姑娘的意思是,一命抵一命?”拓跋涵冷冷道。
    “你杀了本郡主,父王不会放过你!定会抄斩你九族!”拓跋思薇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气势,为有这么一个父王而得意、骄傲,“若父王知道是你毁了本郡主的脸,父王定把你碎尸万段!”
    果然是个拼爹的年代!
    花腰讥诮地冷笑,“除了有一个厉害的爹,除了你投胎投得好,你还有什么可炫耀的?你骄横凶残,仗着王府的权势和你父王的威名作威作福、草菅人命,如若你不是郡主,不是王府的人,只怕你早已被人杀死几百次!”
    拓跋思薇气得全身发颤,“你胡说八道!本郡主生来就是郡主的命,谁敢杀本郡主?”
    花腰继续毒舌,“若你有本事,为什么一再地依仗你爹、依仗王府的权势?若你有本事,为什么连我这种没内力的人也打不过?你没有任何本事,离开了王府和你爹,你能活得下去吗?你能保住这条命吗?只怕连猪狗都不如,沦落风尘,倚门卖笑。”
    拓跋思薇气疯了,肺都气炸了,瞪她的目光犹如淬了剧毒,无与伦比的狠辣阴毒。
    周扬、鸢夜来第一次见识到身边女子真正的毒舌功夫,不禁咋舌。
    瞧,把温柔郡主气得三千青丝都快飞起来了。
    拓跋涵眉宇虽寒,但眼底蕴了一抹赞赏。
    之后,他强带着拓跋思薇离去,身姿清寒如雪。
    花腰瞪着温柔郡主的那辆马车,乌瞳收缩。
    拓跋思薇,我绝不会放过你!来日方长,你且等着!
    周扬和鸢夜来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
    回城途中,鸢夜来道:“瑶儿,温柔郡主一事,暂且缓缓。你在锦绣宫已树敌不少,倘若再招惹唐王府和宁王府,只怕后果堪忧。”
    “只要她不来找我的茬,我暂且不会动她!”她明白,周贵妃最难对付,这时候要时刻提防周贵妃,那个鲁莽冲动的温柔郡主可暂时搁在一旁。
    “我担心的是,唐王不会善罢甘休。”周扬担忧道,“两年前,有个大臣之子不留神伤了温柔郡主,只是皮外伤,唐王便将那大臣之子五马分尸。”
    “方才我出言讥讽,便是逼她不把这件事闹大。”花腰也拿不准,拓跋思薇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些话而不把这件事告诉唐王。
    “宁王应该会叮嘱温柔郡主不要说出来。宁王这人城府极深,不会轻易把事情闹到太后面前。”鸢夜来沉吟道,眉头轻锁。
    花腰知道鸢夜来赶来,是为了联合周扬之力给宁王施压。她诚挚地致谢,尔后笑道:“有你们这两个哥们罩着,以后我在大周可以横着走了。”
    鸢夜来和周扬不约而同地嘴角一抽,哥们?
    哥们!
    花腰不想让半夏死后还受困于冷宫,寻了一个日子把半夏葬在郊外的空阔之地。
    连续多日,小院里愁云笼罩,三人都为半夏的死而闷闷不乐。
    而在这惨雾里,随风传来的一缕琵琶声更让她们心神哀痛。说来也奇怪,这琵琶曲总在午后传来,淡淡的哀伤随风轻扬,在她们听来,琵琶曲如泣如诉,令她们更添哀思。
    五日后,蔽月循着琵琶声去找那个弹奏琵琶的人,却是王昭仪。
    “婕妤,为什么王昭仪总在这时候弹奏琵琶?”轻云沉吟道,“这个时辰,大约是半夏遇害的时辰。”
    “外面天寒地冻,王昭仪在树下弹奏琵琶,也不怕冻着了,好生奇怪。”蔽月颦眉。
    “王昭仪弹奏这么悲伤的曲子,莫非她也为半夏抱不平?”轻云猜测道。
    花腰系上玉色羽缎斗篷,叫上蔽月,往外走去。
    深冬时节,寒风呼啸,扫在身上,热气渐渐散了,四肢冰冷,脸颊微微地疼。
    王昭仪坐在大院和花腰所住小院的中间地带弹奏琵琶,侍婢沉香站在一旁。光秃秃的树木平添几分萧瑟、苍凉之意,王昭仪内穿月白棉袍,外系天蓝色羽缎斗篷,乌丹发髻上簪着一朵洁白的珠花,娇妍清美的面容被寒风吹得发白。
    白皙修长的素指轻拢慢捻抹复挑,奏出令人悲伤难抑的乐曲。
    “昭仪对半夏的心意,半夏会知道的,我也心领了。”花腰柔声劝道,“外头寒冷,昭仪还是回去吧。倘若因此受了寒,半夏会不安心的。”
    “这曲子为半夏而弹,也为我自己。”琵琶音止,王昭仪掩饰了面上的哀愁之色。
    “我代半夏谢谢你。”
    其实,花腰挺对王昭仪处之泰然、清冷淡漠的性情颇为赞赏,“数日前,昭仪告知半夏的行踪,我还未曾好好谢你。日后若有任何难处,或者是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昭仪明示,我定当竭力相助。”
    王昭仪莞尔道:“举手之劳罢了,婕妤不必挂怀。听闻婕妤在信阳公主的寿宴上唱了一支别出心裁的曲子,我倒是想听听究竟是怎样的别出心裁。”
    花腰笑道:“昭仪若有兴趣,我便唱给你听。”
    于是,二人回到小院,轻云呈上热茶。
    王昭仪环视大厅,眸光轻漾如水,并无惊艳之色。花腰见她神色淡淡,知道她出身钟鸣鼎食之家齐国公府,见惯了好东西,自然是见惯不怪了。
    “听闻昨日方贵人死了,婕妤可知晓?”王昭仪轻然一笑。她一贯清冷疏离,凝脂般的玉容因了这轻淡的微笑而生动了几分,赏心悦目。
    “有所耳闻。”花腰淡淡道。
    “听陈嬷嬷说,方贵人和侍婢失踪了三日,是在北角的废弃屋子里找到的。”王昭仪徐徐道,“那侍婢被绑住了,活活冻死了,方贵人倒是没有被绑着,也不是冻死的,听说是吓死的。陈嬷嬷请了太医院的人来察看尸首,证实是受惊过度而死。”
    “这可稀奇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受惊过度而死?”花腰并不惊讶,小脸波平如镜。
    “方贵人最怕老鼠,一见老鼠就叫得惊天动地。那废弃的屋子有不少老鼠,该是被老鼠活活吓死了。”王昭仪的唇角微微翘起,含了一丝讥诮。
    花腰不语,嘲弄地抿唇。
    她只不过是吩咐轻云、蔽月将方贵人主仆俩绑了,丢在北角废弃的屋子里,打算关她们几日几夜,给她们一点教训。没想到,方贵人这么不中用,被几只老鼠吓死了,那侍婢也冻死了。
    王昭仪似有感悟地说道:“或许这便是因果报应。对了,不知悠然可有荣幸听婕妤唱那曲子?”
    花腰轻轻颔首颔首,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虽然不知她是真的有兴致,还是别有用心,但她出手相助过,她唱一曲《欢颜》,权当感谢她。
    没有乐曲的伴奏,清淡的歌声显得单调,但也别有一番孤清的风情。
    王昭仪呆了,完全沉溺在歌声、韵律里,眼梢凝着淡淡的愁绪,宛若枝头的丁香花,
    歌声袅袅而止,半晌,王昭仪才回过神,含笑赞道:“很美,悦耳动听,我很喜欢,确是与众不同。”
    “昭仪过誉了。若你喜欢这曲子,我把歌词写下来给你。”花腰道。
    “求之不得。”王昭仪欣喜地笑,美得宛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一场洁白的盛宴。
    花腰把歌词写在宣纸上,递给她。
    王昭仪折好,交给侍婢沉香,沉香收入笼袖。王昭仪笑若清风,“婕妤以曲子相赠,我便为婕妤奏一曲吧。”
    花腰笑道:“昭仪还想再弹一曲哀乐吗?”
    王昭仪睨她一眼,抱着花梨木琵琶坐下,素指弹拨,铮铮的乐音流泻而出。
    花腰不得不承认,王昭仪的琵琶技艺委实高妙。
    纤纤素指翻飞,那琵琶声具有极强的穿透力与煽动力,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急促如急雨泄下,时而悠缓如月下私语,时而激越如铁骑突出刀枪鸣,时而刚脆如银瓶乍破水浆迸,时而尖锐如丝断帛裂刺耳膜……
    这曲子很好听,感染力极强,仿佛有魔力一般,花腰不由自主地被乐曲所迷,被带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站在一个悬崖上,悬崖边有一株绝美的红花,嫣红的花瓣一扇一扇的,似在邀请她……悬崖下是雾气缭绕的云海,美如仙境,疑真似幻,只要跳下去,就能飞身成仙,长生不老……
    她听见了悠扬的仙乐,看见了未来美好的一切,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走入那可以让人腾云驾雾的云海,飞上仙境。
    就在她正要跨出一脚,踏上云海之时,忽然,她看见那株绝美的红花凋谢了,花朵迅速地枯萎,化成一团黑气,瞬间消失。
    她心神一震,怎么会这样?
    跨出的右脚,猛地收回来,她疾步往后退,气血翻腾,五脏六腑痛起来,好像有一只邪恶的手撕扯着,一会儿扯向这边,一会儿扯向那边,剧痛难忍。
    悬崖不见了,云海不见了,展现在花腰眼前的是熟悉的大厅,熟悉的人。
    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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