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孩子第二天,娜斯塔西娅睡足了,恢复精力,艾达把孩子抱给她看。孩子小小一个,穿着小小的棉衣,眼睛紧闭,睫毛长翘。
    娜斯塔西娅刚伸手要搂过来看,艾达忙避开,道:“不能这样抱,会伤到她的脖子。”
    茫然一瞬,娜斯塔西娅再看一眼,孩子太小,脑袋连着身体,看不见脖子。她蹙眉,低声嘀咕:“我不抱了。”
    “啊?你把手伸出来,我把她放在你的手上。”
    “不要。”娜斯塔西娅下意识将双手背到身后。
    艾达哭笑不得,“娜斯塔西娅,你总要抱她呀!”
    “如果把她弄伤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娜斯塔西娅胆怯,倒是坚定,说不抱,就不抱。艾达无法,把睡着的孩子放回小床里,找罗莎琳德商量。
    “罗莎,娜斯塔西娅不抱孩子。”
    “为什么?”
    “她怕弄伤她。”
    罗莎琳德走进房里,扯出微笑问:“娜斯塔西娅,你要看看孩子吗?”
    娜斯塔西娅挠挠头,“我看过了。罗莎,孩子生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
    “……先生在哪里?”
    “他有事离开了,也许下午回来。”
    母亲的忌日已经过了,娜斯塔西娅愁眉苦脸,依然闷闷不乐。用完餐没多久,她的胸部涨得疼,小脸惨白,额角渗出点点汗珠。
    “罗莎……”
    几分钟后,不敢抱孩子的娜斯塔西娅不得不把孩子揣在怀里,衣衫半褪,孩子含着她的乳尖本能吮吸。
    低头看着这一幕,娜斯塔西娅茫然无措,连疼都感觉不到了,遍寻脑海,遍寻读过的书籍,她找不出可以解释这一幕的词语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白得像孩子的小嘴边流下的乳液。
    片刻后,两行清泪流下,娜斯塔西娅哽咽了。
    “怎么哭了?”罗莎琳德不安道,“……如果难受,忍着点,等她吃饱就好了。”
    “罗莎……”娜斯塔西娅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柔软分量,双手始终僵硬不敢动弹,泪珠一颗颗掉落在孩子脸上,“为什么……”
    为什么,罗莎琳德不知道她的为什么是指什么,一头雾水看着她哭,接着孩子也哭,稚气的哭声充斥整个房间,她垂在身侧的双手颤抖起来。
    艾达闻声赶过来,忙抱过孩子,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还是两头哄,一会儿哄大人,一会儿哄孩子,等把两人哄安静了,她看见罗莎琳德眼里闪着泪花,转身出去。
    “罗莎,你怎么了?”艾达抱着孩子追出来。
    罗莎琳德深吸一口气,挫败道:“我什么都帮不了她。”
    “噢,没事的。生孩子是件大事,哺乳也是一件大事,却都要接连发生在女人身上,娜斯塔西娅反应不过来是很正常的事。我想想……我们现在不能心急,娜斯塔西娅和孩子得先分开照顾好。这样,我照顾孩子,你照顾娜斯塔西娅,尽量让她放松点,开心点。”
    罗莎琳德收拾好情绪,回到房间里,娜斯塔西娅还在默默流泪,滑落在手臂的衣襟还没拉回原位,雪白的乳房袒露。
    罗莎琳德上前帮她拉好,她捂着胸口抽噎,“罗莎,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里好疼,这个身体好像不是我的了,我好难受……”
    听着她的无助哭诉,罗莎琳德鼻子一酸,将她搂进怀里,颤声低语,“会好的,娜斯塔西娅,会好的。”
    胸部的变化对娜斯塔西娅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她稀里糊涂,只觉难过。等霍尔回来,她不敢哭,安安静静忍耐着。
    孩子吃过几口母乳,便不愿喝艾达泡的奶了,艾达无奈和罗莎琳德商量,两人抱着哭泣的孩子敲敲门,听见霍尔说:“进来。”
    进了门,罗莎琳德道:“先生,孩子不喝奶了。”
    霍尔诧异道:“昨天不是喝了吗?”
    艾达心情复杂道:“今天她喝了母乳,好像换口味了。”
    几人说话间,孩子稚嫩的哭声萦绕在耳,娜斯塔西娅呆呆地听着,无动于衷。
    霍尔摸摸她的脑袋道:“你可以喂孩子吗?”
    无论霍尔说什么,娜斯塔西娅向来都是点头的,她很听话。
    一见她点了头,艾达便将孩子抱过来,小心翼翼放在她怀里,让她托住。然后,在霍尔平静的目光里,艾达鼓起勇气把娜斯塔西娅的衣襟拉开,露出一只乳房,哭泣的孩子当即不哭了,含着母亲的乳尖吸吮。
    娜斯塔西娅蹙起眉头,一眼不看孩子,惶然地看着霍尔,“先生……”
    “乖,我在这里陪你。”
    娜斯塔西娅点点头,定定地看着他,怯懦的眼睛里的不安缓缓平静。
    艾达看一眼手上的表,道:“先生,十分钟后我再来抱孩子。”接着便和罗莎琳德退出房间。
    ……
    十二月,娜斯塔西娅仍然精神颓靡,郁郁寡欢,直到霍尔对她说回斯托克庄园,她喜极而泣,立刻叫罗莎琳德收拾行李。
    坐上车子时,娜斯塔西娅笑靥如花,看得霍尔无奈至极,一时没想明白斯托克庄园有哪里让她这么想回去。
    两人之间放着孩子,孩子正在熟睡,不过心情大好的娜斯塔西娅依然没有看她,一心顾着看车窗外的风景。
    高登仍然负责开车,他忽地道:“先生,夏佐昨天回纽约你知道吗?”
    “回来了?”霍尔还不知道。
    娜斯塔西娅一听见哥哥的名字,当即竖起耳朵听。
    “昨晚回的。”高登道,“我就听说他的女人怀孕了,不知道是男的女的,好像五月就要生了。如果生了个男孩,他们应该不会厚颜无耻要来联姻吧?”
    霍尔闻言冷笑一声。
    “先生,纽约在哪里?”娜斯塔西娅问。
    “离这里不远。”
    “哥哥会来吗?”
    “你想见他?”
    娜斯塔西娅抿唇点点头,眼里亮晶晶,有某种期待。
    霍尔一想到夏佐和康里长得像,当即脸色微变,但还是应付一句,“让高登去帮你约时间。”
    高登一无所知,笑眯眯道:“等回去以后我帮你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娜斯塔西娅高高兴兴点着头。
    一行人回到斯托克庄园,梵妮一见到日思夜想的娜斯塔西娅,激动得差点哭了,也想上去抱住她,不顾一切,可到底不能,霍尔·法兰杰斯走在她身边。
    卓娅倒是不顾一切哭着抱住娜斯塔西娅了。自从年幼时在孤儿院相遇,她们没有分开过,这是第一次。
    “安,我好想你啊……”
    “卓娅,我也很想你。”
    “你的肚子没有了!”
    大肚子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还没有见过孩子的几人忙围着看。孩子一个月大,黑头发,蓝眼睛,长得非常漂亮。
    梵妮欢喜极了,她早知道是女孩,因为罗莎琳德有打电话回来告知她们,说娜斯塔西娅顺利生了一个女孩。
    “她好小呀!”卓娅感叹道。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伊莲恩。”
    趁着所有人都在看孩子,娜斯塔西娅转身悄悄往楼梯走。霍尔在一旁和高登同几个保镖说话,余光瞥见她离开的身影,不禁跟在后面去。
    娜斯塔西娅一路走回起居室,推开门跑进去,在床边蹲下,拉开抽屉,项链盒和相册都在,她拿出来打开,看见母亲的容颜,她哭着道:“妈妈,我回来了。”
    门扉虚掩,透过门缝,霍尔看着她揉揉眼睛,接着拿起项链盒,嘴角噙笑道:“法兰杰斯先生,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低而轻,几乎传不到门口来,但看着她的唇形,霍尔清楚她自言自语了什么。
    ——法兰杰斯先生,我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霍尔想起来第一次见她的场景,他推开康里寝室的门,一眼看见康里的床上睡了一个女孩。
    他没有避开,反而走到床边去,看着女孩静谧的睡颜,之后他决定要娶她。
    “……先生?”娜斯塔西娅抱着项链盒,木然起身。
    霍尔推开门走进来,走近她,面无表情,却莫名叫人恐惧。
    娜斯塔西娅不由抱紧项链盒,垂眸看着母亲的照片,心虚的感觉卷土重来。
    “娜斯塔西娅。”霍尔轻声唤道。
    娜斯塔西娅逼自己抬起头,惶然无措地看着他。
    他长身玉立,高大挺拔,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力,离得越近,越会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
    “什么问题?”
    “康里要你嫁给我的时候,你有拒绝过?”
    娜斯塔西娅睁大眼睛,果断摇摇头。
    怎么可能拒绝呢?康里会生气的。
    霍尔轻轻一笑,笑意冰冷带着讥讽。
    “你果然很听话。”
    娜斯塔西娅摸不着头脑,听起来他像是在夸她,却也不是很像。
    大厅里,高登抱着孩子不舍得撒手,锐眼一改往日的精明,慈爱得像是自己当了父亲。没多久,霍尔来到大厅,面色冷静道:“该走了。”
    高登“啊”一声,“先生,今晚不在这里住吗?”
    霍尔冷冷睨了他一眼,径自离开,几个保镖连忙跟上,高登见状只好把孩子交给旁边的梵妮,拿起外套一边疾走一边嘀咕道:“怎么回事?难道突然出了什么急事?”
    天色一下子暗沉,娜斯塔西娅站在窗边,不明就里地看着几辆车子离去,驶向远处的地平线,消失在她的眼眶中。
    他走了,看起来今夜不会回来。
    算算时间,良快要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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