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证据并不难找,她们的目标是据儿,把闳儿推下水,又很快捞起来,很明显就只是想造个噱头,不想伤害闳儿,这样的话,不止推闳儿的人可疑,救闳儿的人也很可疑,只要将那阿福捆起来,严刑拷问一番,肯定能问出些东西来。
    次日一早,据儿来给我请安,说道:“阿母,我们昨天在闳儿落水的地方发现了一双可疑的脚印,在同一个地方有往返两个方向,经过丈量比对后,找出了三个脚型与脚印大致相同的人!”
    “哪三个人?”我问道。
    “一个是花园的花匠,一个是救了弟弟的阿福,还有一个四弟身边的中黄门阿顺,我问了他们三个,花匠说他早上要给花浇水,所以去了荷塘打水,和弟弟落水的时间对不上,也有人给他作证,阿福是因为在附近找歆瑶的时候,听到我在喊救命,所以才跑到荷塘救人的,而阿顺说他一直跟着四弟没有去过荷塘边”,据儿低下头:“我还是没找出害弟弟的人!”
    既然敢做,又岂会那么轻易就被人查到,十一岁的孩子,能查到这里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已经很棒了,把范围缩小了很多了!”
    “阿母,我不知道要怎么查了!”据儿一脸困惑。
    “嗯…”我想了想,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阿翁他们都是怎么审案的?”
    据儿抬头看着我,诧异道:“用刑啊?”
    我点点头,说道:“当他们都不肯说实话的时候,你也得适当用点手段才行,不然你很难找到答案的!”
    据儿眉头皱了起来,面上有些犹豫。
    我拍着他的肩膀道:“方法阿母已经告诉你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全看你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你阿翁马上就要来了!”
    “我知道了”,据儿作揖,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看着据儿离开,我又唤了采桑过来,说道:“走,咱们去瞧瞧李姬!”
    芙蓉殿内,李姬和两个儿子正在玩的开心,见了我,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又变成了一脸淡定,立刻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行礼。
    刘旦活泼机灵,行完礼后问我道:“母后,二哥的病好了么?我可不可以去找他玩呀?”
    “已经好多了”,我摸了摸刘旦的头,又捏了一下刘胥的小圆脸,笑道:“你们要是想找二哥玩儿那就去吧,只是不许再乱跑了!”
    兄弟两人点点头,手拉着手跟着乳母一起往我的寝殿里去了。李姬请我进了屋,又唤人奉了茶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不卑不亢,波澜不惊的神态。
    我看着李姬,笑道:“看着旦儿和胥儿情同手足的样子,我就想起了据儿和闳儿小的时候,闳儿从小没了母亲,刚到椒房殿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哭,据儿一有空就会陪着他,哄着他,每次闳儿有个三病两痛的,他比我还心疼,还总跟我说,弟弟生病了,没母亲陪着很可怜,让我抽空多陪陪弟弟,闳儿呢,打小就爱粘着据儿,吃饭要据儿喂才肯好好吃,睡觉也要和据儿挤在一个榻上,就跟旦儿和胥儿似的,形影不离!”
    李姬说道:“皇后教子有方,太子孝悌仁善,齐王聪明可爱,有他们两个当兄长,是旦儿和胥儿之幸!”
    “都说宫里是非多,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你看看,就据儿和闳儿这样的关系,闳儿一落水,外头就说是据儿推的,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么?!”说着,我打量了李姬一眼。
    李姬淡然一笑,又道:“传言罢了,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虽说只是传言,可闳儿落水这事儿确实蹊跷”,我喝了口水,又道:“闳儿说有人推他,可据儿查了两天也没查出来那个人是谁,你说奇不奇怪?眼下我也只能让据儿把阿福抓起来严刑拷问一番了,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了!”
    李姬悄悄捧起了一杯茶水,笑道:“阿福不是救了齐王的人么?”
    “谁说不是呢”,我有些激动的放下茶杯,说道:我本来还想给他记一功的,可是据儿昨天在闳儿落水的地方发现了一双很可疑的脚印,经过比对后发现就是阿福的。说来也巧,那天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阿福救了闳儿呢,我总觉得不对劲,阿福既然不肯承认,那我只能让据儿用刑了,廷尉那儿的刑法连老鼠都能审,我就不相信撬不开一个黄门的嘴!”
    李姬的面色并无多大变化,但眼睛已经下意识的避着我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阿福救了闳儿,他要老是交代,肯定就宽大处理了,再说了,闳儿跟阿福无冤无仇的,他这么干,肯定还是受别人指使的,好在那个人也不是很坏,推了闳儿下水,又把闳儿捞起来,没伤着闳儿,还算有点儿人性,要是肯主动认错,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怕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审出来捅到陛下那儿去,这谋害皇子的罪名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要是牵连到父母孩子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后英明!”李姬颔首道。
    她的心思实在太深,真的让人很难琢磨,我笑了笑,起身叹道:“罢了,我就不在李姬面前瞎叨叨了,李姬向来聪慧,就是为着燕王和广陵王,也不会干出这种谋害皇子,构陷太子这种蠢事!”
    “皇后既已认定是妾所为,为何不直接向陛下告发我?”李姬看着我道。
    “为了燕王和广陵王”,我没有看她,举步往殿外去。
    “皇后!”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李姬唤我,回身去看,她正朝我行着稽首大礼:“妾有罪!”
    我长吁了口气,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燕王和广陵王”,她应声,抬起头看着我道:“他们两个是从妾身上掉下来的肉,旦儿五岁,胥儿还不到四岁,妾实在舍不得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啊!”
    我厉声道:“你不舍得你的孩子,就去加害别人的孩子吗?你这样对得起死去的齐王太后么?”
    她再度叩首:“妾有罪,愿意接受惩罚,可能不能请皇后去求一求陛下,再多留旦儿和胥儿两年,等他们大一些再去封地!”
    “你利用闳儿,构陷据儿,让据儿背上残害兄弟的罪名,你以为这样就能动摇陛下对太子的信任,让你的儿子留下来了么?”我又道。
    “是”,李姬低下头道:“给皇子封王就国,本就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如果太子的名声不好,陛下自然也会考虑储君的人选是否合适,妾再从旁劝导几句,或许可以暂时让孩子留下!”
    “从旁劝导?”我冷笑:“吹枕头风这种事,光凭你一个人肯定还不够,你人缘不错,估计还会请田姬和沈姬她们帮忙,对么?”
    李姬低着头没有说话。
    “把孩子留下来了,那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要想着争太子位了?”我继续问道。
    “这几年,妾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想过要争太子位,若非这次骠骑将军提出让皇子封王就国,妾绝不敢冒犯皇后和太子!”
    “骠骑将军?”我皱眉道:“你以为整件事是骠骑将军主导的么?”
    “难道不是么?”李姬反问道:“骠骑将军为了太子,多番请求陛下给三子封王,逼着陛下答应的!”
    “李姬啊李姬,枉我还觉得你聪明,可你真的太不了解陛下了!”我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暂时不会插手,你可以按照你的方式继续进行下去,你看看你能否让陛下改变主意!”
    李姬抬头看我,万分诧异。
    “就当是我跟你打的赌吧”,我继续道:“如果你赢了,这次赌约就是我的筹码,孩子留下来,如果你输了,以后不许再做任何昧着良心的事,不过赌约开始之前,我有一个要求,不可以再伤害无辜的人,尤其是孩子,一旦让我发现,我会立刻终止赌约,严惩不怠!”
    “为什么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她问道。
    “因为我和你一样是个母亲,我会站在母亲的立场去理解你,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就算你能留他们一时,也留不了他们一世,长安是个是非之地,远离长安,对他们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哪个母亲不想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李姬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如果做不到,便不会甘心,与其以后让她把母子分离的责任怪在我和我们卫家头上,倒不如让她去试一试,彻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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