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寒的月光轻洒,映着苏长遥眼底的意味深长。
    她踏过尸体,且朝着柳府的方向踱去,步霜歌跟于她的身后,自始至终静静睨着苏长遥的背影思虑着。
    只是,还未入柳府。
    苏长遥停住了身,余光睨着步霜歌:“是她让你来寻重苏的,所以我便在这里等着你,这便是我为什么一直呆在柳溪镇的原因。”
    似是许久未见,这苏长遥的性子倒是变了许多。
    步霜歌将面纱取下,浅笑:“是她救了你与重苏,我猜到了。”
    苏长遥眉梢皱了皱:“看你这般模样,倒是也不知她的容貌与身份了?我见她时,一直都带着面具,我还以为你与她有什么渊源。只是……”
    说到这里,苏长遥更是跺了跺脚。步霜歌颔首便道:“但说无妨。”
    她又能如何说?
    苏长遥心中已乱到极致,她护送昏迷的重苏回上京便罢了,可偏偏她不大识路,这事又不可跟别人说,到这柳溪镇时便因大雪停了下来……
    再后来,她便得了意思,在柳府之中等待着步霜歌。这等着等着,便出了事,且还是大事。
    站在柳府之前,苏长遥最终咬了牙:“宁远侯他这些日子一直昏迷,我的确有好好地照看他,可是……可是两个时辰之前……我找不到他了!”
    步霜歌颔首睨至那被查封的柳府,一声不吭地朝前踏去。
    吱呀——
    门开寂静,积雪层层而落。
    苏长遥睨着步霜歌的背影,再度轻声道:“我知道这是大事,可是这真的不能怪我,我不过是出门买了些果子,回来便没了。”
    她焦急,却跟在步霜歌的身后。
    她自然知道步霜歌是什么性子,也知道宫中待重苏是如何模样。
    若别人知道重苏还活着,若别人知道重苏在她手中失踪了,那般罪过岂不是比杀害贵女更严重?那般罪过,即便太傅府与景王府也负担不起的。
    苏长遥扣紧手绢,看着步霜歌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辩解着。
    只是蓦然间,步霜歌停了下来。
    苏长遥猛地站住了身:“这事真的与我没关系——”
    凤眸余光落在了苏长遥身上。
    步霜歌只是淡淡一句:“手中还有银子吗?”
    “有。”
    “该买马车回上京了,去吧。”
    这话苏长遥虽听的不明白,可看至步霜歌那般淡然的模样,焦急便冲出了柳府,且轻轻地将门掩上了。
    院中,只剩下步霜歌那凤眸之中的氤氲。她静静看着柳府最深处,那里有水动清流的声音,那里的雾气淡淡而起。
    她的步伐或是沉重,或是颤动,一步步踏足而去,一直到被巨石掩住去路时,她的手才覆盖于上,自是全身的内力自这一刻皆是澎湃而出。
    巨石于飞雪之中化为了烟灰。
    温泉水的烟雾映目。
    她一步步踏足而去,看着薄薄雾气之后的人影,她轻声道:“重苏,该回上京了。”
    ……
    巨石掩物,同样也掩盖了他。
    骤寒的月散不清雾气。
    薄雾之后的人似是淡目睨来,星月长眸在此时却如光雨轻洒,引她而前。
    入水之中,入鼻是龙涎香,依旧是那熟悉的气味。
    她记得初次见到重苏,于温泉之处,她的重苏也是这般睨着她,眸如墨玉,更如深渊漩涡一般,虽是俊美,却被灌入了冷冽厮杀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步霜歌一步步上前,浑身的烈红被染湿。
    即便如此坚定,步霜歌还是跌于前方,水光闪过——
    那有力的手臂却是轻揽住了她的身。于他怀中,步霜歌却是再也压抑不住颤抖,吻在了重苏的唇角。
    那份冰冷似是被温柔席卷,再也不见了踪影。
    绛紫之衣将她的烈红包裹,跌入了温泉的最深处,重苏回应着她,轻轻吻在那氤氲之处,最终将她轻轻怀抱于中:“你怎知我在这里?”
    浮出水面时,步霜歌已被抵在了温泉壁处。
    重苏迎着她哭红的眼睛,轻轻抚去。
    步霜歌只道:“情思蛊还在,你便缺不了这温泉药浴,自然会来这般地方。”
    重苏唇角微翘:“等你许久,你倒是慢了些。”
    这般久见面,他倒是会责怪。
    步霜歌只道:“你被她救了,可有印象。”
    “谁?”
    “自是白帝身后之人,是她让我来寻你的。”步霜歌遥遥看至上京城的方向,“似是她故意让我来晚几日,今早我便听闻动静,似是——萧府没了,且是萧离与她一起动的手,这便是我听到的。”
    重苏眼底的愕然止于瞬间,他看着上京城的方向,眼底幽深,不知所想如何,最终已无了笑意:“那人以你的身份做了这事,倒是快。”
    是挺快的……
    步霜歌倚于重苏怀中,却不知如何看去,且有些尴尬。
    她在上京城那般久,萧家屹立不倒,那女子用她身份不过三两日,萧家倒了,东宫太子妃没了,甚是连郡主府都被人绞杀了。
    听闻,五皇子也备受牵连,似是也发配了去。
    如此动作,闹的这般大。
    她如何不惊诧?如何不自愧不如……
    步霜歌自重苏怀中颔首睨去时,却见重苏眸光骤冷,睨至她身后。
    啪——
    物什落地之音。
    步霜歌猛地看去,只见苏长遥脸已红到了极致:“马车——买买来了——我——我无意无意看你们鸳鸯——鸳鸯浴的!”
    柳溪镇腊月寒冬更为刺骨,潇潇风雪侵染着温泉之中的每一处温热气息,模糊雾气之后是苏长遥羞赧至极致的俊俏容颜,同样也是那两道许久未见的影子。
    影子似近而入,一蓝一黑。
    少年与女子寂静之容落入瞳孔,更仿佛隔世一般,自是二人站到苏长遥身旁时候,已俯身而沉声:“重苏主子,霜歌主子。”
    步霜歌声音微哑:“沈蔚,弄晴?”
    二人玉立而站,自是于霜雪之中握剑看来。
    沈蔚眼底已腾升了氤氲之色:“接到主子的信鸽,我便赶忙自天斧山赶了回来,佛祖护佑,主子竟还活着!沈蔚当真是太开心了……主子……”
    温泉水下,那一直轻揽着步霜歌的手臂是些许的僵硬,重苏长眸凝至前方三人时,却是冷冽如碎冰,更甚杀意:“滚出去!”
    苏长遥僵硬着身子转过了身,捂着羞赧至红的脸,转身便跑。
    ……
    马车驰聘将近一日一夜,自是渐渐接近了上京城。
    马车之内沉寂,步霜歌已熟睡了许久。
    那俊美之人轻倚于软垫之处,手指轻抚那恬静之容,眼底中的复杂却是弄晴从未见过的乱与杂。
    弄晴静静睨着窗外的风雪,笑着:“您怕吗?”
    “怕。”
    那抚之的动作轻轻慢了下来。
    弄晴微怔,余光睨着重苏眼底的寂静,带笑之容轻洒于步霜歌的那身烈红:“弄晴觉得,您该喜。”
    “喜——”
    这声喜,自他喉咙之中脱出,却是沙哑。
    重苏睨至弄晴,眸中的沉黑似如消散了曾经的星光澄湛。
    弄晴微微握拳,掀起帘帐,睨着后方沈蔚的马车,淡淡一笑,已经转了话题:“回上京后,我会亲自将步霜歌送回卫国公府,沈蔚也会将苏长遥姑娘送回太傅府。“
    “嗯。”
    “我相信,她在等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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