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先把这里的事都料理了再说旁的。”既是周氏的下人,嫣然和裘氏也不好多管,斟酌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这一句让这婆子哭的更凶:“大奶奶,三奶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然等二奶奶回来,小的定会没命的。”
    陆婆子见状上前抓起婆子:“你就算要哭求,也要等事情完了,这会儿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正是要用人之际,你哭什么?”
    陆婆子这一句提醒了婆子,如果只晓得哭哭啼啼,晓不得做事的话,会惹嫣然裘氏不喜。于是婆子急忙站起:“大奶奶三奶奶有什么吩咐,小的立即去做!”
    嫣然和裘氏又对视一眼,嫣然这才道:“虽说我不能做主,可我会尽力!”
    婆子听的嫣然这话,晓得这已是极限,又跪下道:“得奶奶这句,小的定会肝脑涂地!”陆婆子拉上这婆子离去,裘氏才叹道:“也不晓得三婶婶,平日到底是做了什么,先是姨娘逃走,再又是这些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
    嫣然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嫣然才道:“还得告诉周家,总是这边的娘家。说来……”嫣然止住不语,裘氏自是知道周家这些年的作为,不由沉默不语。
    出了这么大事,嫣然和裘氏自然不能离去,让人把丢了些什么东西都清点好,又让人去衙门里报信,各事都做的差不多时。周太太总算带了周二奶奶前来,嫣然和裘氏迎出去尚未说话,周二奶奶就问:“这家里的下人都在哪里?”
    “已让他们……”嫣然的话没说完,周二奶奶就冷哼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难保里面没有同伙,就该把剩下的人都关起来,挨个拷问才是!”
    “二奶奶!”周太太已经喝止住儿媳,对嫣然裘氏面有惭色地道:“这件事,多亏两位奶奶了。”
    “婆婆!”周二奶奶不满地大叫,周太太并没理她,只依旧和嫣然说话,嫣然也把周太太请到厅上坐下,把怎么发现,又去开了周氏房内,箱子都空了这些说出。
    听到周氏细软一空,周二奶奶越发急了,还要说话时嫣然已经道:“二舅奶奶方才说的也对,难保这里面没有同伙,因此都是我让身边人去的。若有遗漏,到时二奶奶尽可来寻我说话!”
    周二奶奶见嫣然这样说,忍了性子不敢开口,周太太长声叹息:“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我们家情形三奶奶也是晓得,这件事,还请三奶奶多费心。”
    这是周家摆明立场,不再插手这件事的意思。嫣然还没说话,周二奶奶已经道:“婆婆,这事,小姑的脾气……”
    “住口,我今儿带你来,是让你瞧瞧容家二位奶奶是怎么处事,而不是带你出来丢脸的,我的女儿是什么脾气,我怎不晓得?这件事容三奶奶办的如此妥当,难道你还要再生枝节不成?”
    周太太说完又对嫣然道:“三奶奶,我思前想后,这些事都是我养而不教,才惹出来的。”
    周二奶奶被婆婆喝止,不敢说话,裘氏不由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若还能早个两三年,周家的基业还在,可这么两三年,周家的基业也垮的差不多,晒盐场早抵了出去,还有各种铺子,生意也渐不好。
    周太太已和周老爷商量过,瞧着二儿子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与其如此,倒不如把这些生意全都收了,点检还剩的多少家业,买一些永远动不了的地土产业。等孙儿们渐渐长大,好生瞧着,若有合适做生意的再说,若没有,也就只有去过些淡薄日子,横竖收一收,也还有些银子,一家子饿不死。
    这个打算外人自然不晓得,嫣然听的周太太喝止周二奶奶的话,心里和裘氏想的差不多,却没有说出来,又说几句,周氏儿子出来给外祖母舅母磕头。
    周二奶奶瞧见外甥,索性借了他的事大哭一场,把外甥搂在怀里,痛哭起来。周太太也不去理她,只和嫣然裘氏商量后面的事。
    等这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早已入夜,周氏这边的下人本就不多,又带去广州几个,花姨娘逃走,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自然不能用要先关起来,因此这边人手更加不足。嫣然又让陆婆子带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这才和裘氏离开各自回家。
    来时本以为不过是小事,谁知竟遇到这样大事,裘氏一路都沉默不语,直到将要和嫣然分开才道:“等二婶婶回来,还不晓得会如何说呢!”
    周家已算败落,广州那边产业拿不到,这边的细软全都被花姨娘卷走,人海茫茫,要到何处去寻花姨娘?等周氏回来,只怕会抱怨连连。
    嫣然怎不明白裘氏话里的意思,轻声道:“即便如此,也要把事给料理了,不然被人笑话没人,任由孩子受欺负,那才更叫没脸。”再说,嫣然顿一下才道:“做人也只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吗?裘氏重复念了一句才道:“这话好极,无愧于心,任凭评说就是。”裘氏赞完,也就让自家马车转往自家方向而去。嫣然一路回去,进的家门就听到郑二哥的笑声,抬头一看,嫣然的眉不由皱起:“二哥,你啊,太宠这两孩子了。”
    郑二哥正卷了袖子,爬上树去给馨姐儿摘桃花。旁边的丫鬟听到就忙道:“奶奶,我们也这样说呢,可是二舅爷说,这孩子,总要多疼疼才好,因此才这样。”
    “娘,二舅舅可比爹爹能干多了,会爬树,爹爹不会!”馨姐儿笑嘻嘻地说,嫣然伸手拍她一下:“有你这样调皮的吗?女孩子该当娴静,哪像你,皮的跟猴似的!”
    郑二哥已经摘好桃花,跳下树把火红的碧桃递给外甥女:“快些放到你房里去,女儿家的闺房,当然要摆些花儿朵儿的!”
    “二哥你这就不对了,你把你外甥都宠坏了,到时你一走,我怎么教?”馨姐儿笑嘻嘻地抱着嫣然的腿:“娘,我才没被二舅舅惯坏呢!”
    “你啊,只会撒娇。”嫣然把女儿的手拿开,让她乖乖站好,牵了她的手走进厅里,这才问丫鬟:“爷在哪儿呢?”
    “爹爹方才回来,听说娘您还没从二伯家回来,又听说二伯家出了点事,就往二伯家去了。娘,您没遇到爹爹?”馨姐儿抢在丫鬟面前回答,难为她一个小孩子家把这长串话都说的清清楚楚。
    “路上那么多人,想是错过了,你啊,可别只会说话,别的什么都不会!”嫣然摸摸女儿的发叮嘱她,馨姐儿摇头:“才不,我能干着呢!”
    嫣然有些无奈地笑笑,郑二哥也笑了:“记得我初进府那一年,你就和馨姐儿差不多大,站在门口问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那时我竟答不出来!”
    郑二哥甚少提起往事,嫣然也有些感慨:“这一晃眼,我闺女都这么大了。二哥,仔细想想,我经的事总没你的多!”郑二哥已经笑了:“不提那些了,明儿我就要回广州,爹娘这里,还要你多照顾!”
    “我会的!”看着嫣然面上的笑,郑二哥眼里也有笑意,那些该忘的,就忘记吧,以后自己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就是!
    容畦比嫣然晚回来半个时辰,那时郑二哥都已走了,馨姐儿已经睡着。容畦听嫣然说了郑二哥明日就要离开扬州回广州去,嗯了一声:“二哥这回出来的日子也有些长,况且广州那边,周二爷还等着人去救呢。”
    虽说周氏会往衙门里使钱,但这人生地不熟,对方又要让周家尝些厉害的话,周二爷在狱中难免要吃些苦头,他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只怕在狱中,是何等的度日如年。
    转眼这才多少年,当年踌躇满志的容二爷客死异乡,死前夫妻定然已经反目。死后新宠翻脸,旧妾逃走。
    “但愿二嫂经了这些事,还能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不然的话,那孩子才叫可怜!”周氏的儿子也已十岁,平日读书还算聪明,周氏盼着他有大出息。
    嫣然的叹息让容畦似乎想起什么往事,勾唇一笑没有说话。嫣然晓得他的意思,伸手握住他的手:“我懂你的意思,我并不是那样落井下石的人,能帮一把就帮,若不能或是二嫂还是原先一样,我也不会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我晓得,我只是想起当年爹娘去后,那些亲戚的冷言冷语罢了!”果真丈夫想的就是这件事,嫣然没再说话,只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些。
    郑二哥次日离开扬州返回广州,周太太期盼儿女归来,亲自去送郑二哥,叮嘱了又叮嘱。托付了又托付。郑二哥上船离去,周太太在扬州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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