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哥久闯江湖,坐下后先说了几句话才道:“这件事说难也不算难,毕竟我在广州,也认得几个人,不过也只能把人给救出来,再好好地离开广州,至于产业这事,就帮不了了。”
    周太太听的儿子可以被救出,一颗心就落了地,等听到后面产业这事帮不了,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果然周太太是想着有人帮忙的话,能把广州那边的产业拿回来。
    “亲家太太你是晓得的,肯做两头大的人家都是些什么人家。这样人家,根深蒂固,哪能轻易拿走产业?”肯做两头大的不外就是这么几样人家,一是家里没有儿子,又不愿立嗣子,就招个女婿来生个孙子传承家业,这样的人家只把那女婿当做一个传种的。
    愿意这样做的人家,自然也是有些势力。要不然就是妓女从良,不愿去侍奉主母。可这妓女从良,不少也是难惹的,说不定还认识一些泼皮。至于那被骗做两头大的见了原先妻子就低眉顺眼服侍地,有,但这样人家是极少的。而从周氏信上来说,把人都告上衙门,说容家骗婚甚至霸产,这样的人,自然归于那难惹那类。
    周太太在扬州城里,听说过这样的事,不由叹了一声:“二舅爷这样说,我就明白,还请二舅爷多多费心!”
    “一定一定,差不多还有十天,我就会回广州,离开扬州之前,还请给我写封信带去!”周太太又谢过了郑二哥,也就告辞离去。
    “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把广州那边的产业给拿些过来,是太聪明了还是太笨?”郑二哥等嫣然回来就对嫣然抱怨。
    这样的娘难怪能养出那样的女儿,嫣然并没接郑二哥的话,只是笑着道:“二哥还不赶紧进去里面喝酒?”
    “喝了好几杯,算了,不喝了,让妹夫在里面被灌酒吧!”郑二哥趴在栏杆上决定趁此吹吹风散散酒。
    “二哥,那个爱丽丝,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只有兄妹二人,嫣然方才也在席上喝了两杯,趁着酒意就问出来。
    郑二哥勾唇一笑就道:“她很好,嫣然,你不要被爹爹的话给迷惑了,以为她是那种寡廉鲜耻的人!”
    哪家有教养的姑娘会把一个大男人带走?嫣然没理兄长,离开广州也有好几个月了,郑二哥也十分想念妻子,看着远方,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妻子的笑:“嫣然,我晓得你对她是有成见的,不过以后你要去了广州,就明白了。”
    “二哥真要带上爹娘去广州吗?”嫣然的话让郑二哥浅浅一笑,接着郑二哥就摇头:“爹娘不会去的。嫣然,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是想让爹娘接受你二嫂,可是我晓得,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们彼此不明白对方。”
    郑二哥的话让嫣然的眉皱的更厉害了,接着嫣然就笑了:“二哥你这样说,我似乎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爱丽丝了?”
    为什么?嫣然张开手:“二哥,你和我们,在心里已经成为不一样的人了。”郑二哥还想仔细问问妹妹,可是嫣然已经站起身:“二哥,不要再想着别的事了,爹娘和弟弟有我照顾,你可以去做你高兴做的事!”
    “谢谢你,嫣然!”郑二哥觉得这是自己对妹妹唯一能说的话。嫣然调皮一笑:“没必要说谢谢。嗯,二哥,你对我一直都很好,那我也会对你好。爹说过,我们早已长大,已经可以照顾自己能照顾的人了。”
    郑二哥扬眉一笑,这么多年下来,他脸上虽也有风霜,但这些风霜更显坚毅,此刻这一笑如岩石上开了一朵花一样美:“我明白你的意思。嫣然。”
    这才该是家人,彼此理解彼此扶持,能把彼此的心里话都告诉彼此。嫣然看着二哥,面上笑容灿烂。
    酒席散掉,容畦回房时知道了周太太曾来过,听到容二爷已经死在广州的消息,容畦不由一叹,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快。
    “说起来,虽然唏嘘,但若非算的太精明,也不会如此。”容畦的叹息从何而来,嫣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只嗯了一声就道:“精明太过就变蠢!”
    “那要照你说,有大智若愚,是不是也有大愚若智?”
    “这话新鲜!”嫣然索性坐在丈夫身边做起针线来:“那我们以后教孩子,可不能那样精明。精明的反而蠢相毕露了。”容畦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容二爷的死讯很快就传遍扬州,因灵柩没有回来,虽有花姨娘带着人换了孝服又设了灵堂,但前去吊唁的人并不多。
    都说人死如灯灭,虽然曾经放话交恶,裘氏来约嫣然前去那边吊唁时候,嫣然也跟了裘氏前去。
    主人不在家,又设了灵堂,周氏的独子也快十岁了,在指点下出来迎了裘氏嫣然,磕头行礼。
    裘氏是做大伯母的,也就扶起那孩子安慰几句,话刚说完,就有个婆子从后面出来,满面惊慌:“哥儿,不好了,花姨奶奶不见了。”
    周氏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也只有花姨娘是最得她信任的,临走前才把这家托付给花姨娘,还有房里的钥匙。此刻听的这句,那孩子脸上的泪珠都还挂在脸上就问:“什么不见了?”
    那婆子双手扎开,一急就更说不清话,嫣然忙道:“你慢慢说,是只有她一个人不见了,还是连房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婆子喘了两口气才道:“这两日不是布设灵堂事多,花姨奶奶说她又不是这家里正经主人,这吊唁的人也不多,也就不出来了。说今日要多睡会儿。方才来了人,送了奠金,想着给花姨奶奶收进去,谁知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撞门进去时才见人去房空,三奶奶,这可怎么办?等奶奶从广州回来,还不活扒了我们的皮?”
    说着这婆子就大哭起来,嫣然怎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定是花姨娘见容二爷已经没了,广州那边以后再没银子拿回来,扬州城的产业,也已被周氏折腾的差不多了,索性趁着这时候,拿了平日积攒的东西,三十六计走了头一计。
    见这婆子只顾着哭,嫣然忙喝住婆子,让人把周氏的独子看好,和裘氏两人往花姨娘屋里去。花姨娘屋里的门还开着,梳妆台也好好的,但打开梳妆台就会发现里面空空如野。床底下的箱子也被陆婆子拖出来,都不用打开就晓得,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了。
    看来,花姨娘定不是匆忙走的。
    裘氏在这屋里走一圈就道:“怎会如此,难道花姨娘她……”
    “只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嫣然坐在梳妆台椅上,对周氏这边的婆子道:“二奶奶临走前把钥匙给了花姨娘,现在去把钥匙寻到,打开房门吧。”
    “三奶奶,您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婆子听了嫣然这句话,跪在地上就哭起来。
    嫣然怎不晓得周氏的脾气,用手按一下眉心才道:“起来吧,先去瞧瞧你二奶奶房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不见了。然后去衙门里面,就说容家二房,有个姨娘卷资跑了!”
    婆子擦着眼泪起来,听到最后那句不由迟疑地道:“可是,这名声?”
    “这边还有什么名声吗?”连一向宽厚的裘氏也忍不住来了这么一句。婆子怎不明白这一时,陆婆子也叹气,上前拉了婆子:“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瞧瞧到底卷走多少东西。”
    婆子哭哭啼啼地走了,裘氏环顾一下这屋里,也是重重叹气:“你说,这算来算去的,什么都算到了,可是这又如何呢?现在二叔身死异乡,二婶婶回来见到这样情形,还不知道会怎样?”
    “他们两口子但凡少算计一些,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裘氏又叹气:“到现在我算瞧清楚了,像我们这样笨的,也只有老老实实过日子了。三婶婶,你走的匆忙,还不晓得吧,你侄女定亲了!”
    嫣然是从别人口里知道的,但还是笑着对裘氏:“恭喜恭喜,这回我们都出门了,等侄女出阁,定要送上大大一份添妆!”
    陆婆子已经走进来:“奶奶,把二奶奶的房门打开了,那些箱笼虽都有锁,但那些锁都被扭开了。二奶奶的首饰一样都没有了。还有那些好衣服。所幸那些地契还在。”
    细软全无,这让裘氏的眉皱的更紧,周氏的首饰金的银的玉的,不在一个小数目,全都被卷走,可以想象花姨娘已经筹划了好久。这也算是报了怨了,嫣然和裘氏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陆婆子刚要细说,周氏这边的婆子已经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地上给嫣然和裘氏连连磕头:“大奶奶,三奶奶,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周氏平日到底是怎样对待下人的?让人这样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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