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那你先回去,你的来意我晓得了,可是这事,我做不得主,再说生意上的事,总要……”
    “放屁!”郑三婶自然不是那么好被拒绝的,胡婆子的脸色不由微变,刚要开口说话,郑三婶就指着这屋里的摆设,胡婆子身上的衣衫道:“连这样的事都做了,还说这事你做不得主?胡嫂子,这话你要骗别个,那是一骗一个准,可要骗我,那就,”说着郑三婶呵呵一笑,转口道:“自然,我们平常相好,这件事我也不会说出去。可是胡嫂嫂,那可是你侄女婿,和别人不一样。”
    得,这下也不必虚以委蛇了,胡婆子叹口气就道:“三嫂你既这样说,我也不好再瞒你,这件事,原本就是三老爷全力托付给他的,可他原本还听我几句,谁知去年得了一个美妾,成日就听那妾的,说容家不好周家好,他自然是……”
    啪的一声,却是郑三婶拍了桌子,接着郑三婶对胡婆子怒目而视:“你以后别说是曾家出来的人,我记得你可是服侍过几年大姑太太的,姓胡的不过一个普通小厮,娶了你,那是祖上积德,就这样,竟还敢纳妾,纳妾也就算了,竟还只听妾的,把你撇在一边。这样的人,你就该拿大嘴巴子抽他!”
    胡婆子见郑三婶气恼,急忙拉她坐下:“都是我的不是,不该这样说,可是……”
    “可是什么?不就是今日你老了,又远离京城,他得了意,就敢欺负你了。呸,这等没良心的事,亏他做的出。”胡婆子急忙又道:“不止这个,还因我只生了一个女儿,又嫁出去了,那个妾,已经怀孕,说这胎是个男胎,所以……”
    胡婆子话还没说完,就有个丫鬟进来,十分不客气地说:“太太原来在这,姨奶奶肚子有些疼,还请太太去请医生!”
    这丫鬟的话才说完,胡婆子就准备去,郑三婶一把把胡婆子拉住,就对那丫鬟道:“给我站住,这是哪家的礼?客人还在和主人说话,下人就敢进来,进来也就罢了,这样大剌剌地说话,谁是主人,谁是下人,全颠倒了?”
    这丫鬟仗着那姨娘得胡管家的宠,平日里也十分不把胡婆子放在眼里,听的是胡婆子的旧日同伴来,更是不屑,此刻听到郑三婶骂,眼睛不由一翻:“这里姓胡,不是姓别的,我家主人都没说话,你……”
    话没说完,丫鬟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郑三婶虽没在侯府里伺候过,也没调教过小丫鬟们,但和街坊们也是吵过架的,这巴掌十分火辣,一下打懵了那丫鬟,那丫鬟瞧着郑三婶,伸手指着她:“你,你敢打我,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郑三婶第二巴掌又打在丫鬟左脸上:“还有自己要讨打的?”
    丫鬟一下哭出来,转身就往里面去,嘴里哭着喊着叫姨奶奶。胡婆子顿时手足无措,对郑三婶道:“三嫂,这,还是我去……”
    “你给我回来,坐好!”郑三婶把胡婆子按好坐下,就对胡家这边的下人道:“去厨房开桌酒菜来,我和你们婶婶喝一盅。”郑三婶这下手打人,吓到了旁边胡家的下人,此刻听到郑三婶的吩咐,下人也就点头,吩咐厨房去做酒菜。
    “三嫂,我晓得你是为我好,可等你一走,我不就又是受气?”胡婆子的泪吧嗒吧嗒往下落。郑三婶瞪她一眼:“他敢?他是个什么玩意?当初跟在三老爷后头的货,若不是三老爷求,大姑太太才不舍得把你嫁给他。这会儿就以为自己腰杆子硬了?是不是平日还说,要休了你的话?”
    胡婆子点头,郑三婶又拍一下桌子:“果然就是如此,我和你说,胡嫂嫂,你啊,平日太宠着他了,这男人啊,也是三天不打就浑身发痒想要到处乱窜的主。”
    胡婆子跟在曾家大姑太太身边,学的都是温柔贤淑,对丈夫也要耐心劝谏,这打男人的话,倒从没听过。不由小声地问:“可我见你和三哥,也是好的很,从来不打。”
    “那是因为我教的好!”郑三婶有些得意的说,见厨房送来了酒菜,也就反客为主:“来,来,我们先喝一盅。”
    丫鬟被郑三婶打了两个巴掌,哭哭啼啼地往后头去,进到房里胡管家正在那温言细语地和妾说话,见到丫鬟哭哭啼啼进来,胡管家眉一皱:“怎的这副模样?”
    那丫鬟已经哭倒在地:“老爷,老爷,奴不过请太太去给姨奶奶请医生,谁知就被那客人排揎一番,还说没有这样礼。老爷老爷,虽说礼法要紧,可也没有老爷您的后嗣要紧。”
    这妾这胎稳着呢,不过是要拿捏胡管家夫妇,这才故意作耗,此刻听的丫鬟这几句,就眉一皱,捂着肚子叫起来:“哎呀,肚子疼!”
    胡管家年过五十,就盼的这一个儿子,此刻盼儿子要紧,听到爱妾这话就急忙过来给她摸肚子,又喝丫鬟:“你赶紧出去外面找人去请。”
    丫鬟顿时得意,但还是在那跪着,妾故意柔弱地去拉胡管家的手:“老爷,奴微贱,不如太太,还是不去请了。”
    “什么不如,她也不过一个丫鬟出身,你好好养着,等生下儿子,我就休了她,扶正你!”胡管家被美色所迷,早已晕头转向,对妾温柔地说。
    “可是奴还是被骂!”说着妾就滴下几滴泪。丫鬟也在旁边道:“打了奴,也就罢了,可是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骂?胡管家见爱妾这副模样,登时豪气冲天:“我这就去把人给骂回去!”
    妾这才又重新躺好,见胡管家往外去,妾这才对丫鬟露出得意的笑。
    胡管家走出门时,见医生已经请来,也就叮嘱几句,匆匆往前面去。刚走到待客的厅,就闻到里面酒肉飘香,还夹杂着胡婆子的笑。胡管家一口气憋在那里,走进厅也不瞧个真切,上前把桌子一翻,上面的东西全都乒乒乓乓掉在地上。
    接着胡管家就扬起蒲扇般的大手,要往胡婆子身上打去:“生不出儿子的东西,现在好容易怀了个,你还在这作乐,我打死你给祖宗出气!”
    胡管家的手还没落到胡婆子身上,身上早被郑三婶拿扫帚打了几十下。边打郑三婶还边骂:“胡狗儿,你又是个什么玩意?祖宗?你爹卖身进曾府的时候,就只有主人没有祖宗了。要给祖宗出气,也要等你从曾府赎身,现在对人非打即骂,当初你是怎么求的,怎么跪着求的?人还没死绝呢!”
    胡管家先是被打的疼,再然后又被这骂吓了一跳,用手挡住头,在那告饶:“不晓得是哪位嫂嫂来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嫂嫂你不知道端详。”
    郑三婶打了那么几十下,毕竟年老了,又是别人的丈夫,也就趁着手酸停下,瞧着胡管家道:“呸,嫂嫂?胡老爷,我当不起,今儿啊,还差点被人挡在门外呢。”
    胡管家站起身,仔细一认,认出是郑三婶,他是聪明人,怎不知道郑三婶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是什么原因,那眉就皱一下,如果来的是小辈,那还能做个长辈架子,可怎么也没想到来的是郑三婶。
    此刻要不要摆出架子把郑三婶赶出去?胡管家这个念头才一冒出,就在心里摇头,不可,郑家虽然举家出了侯府,可听说世子和容家关系很好。答应周家不帮忙,不过一来为的是这个妾是周家送的,有个人情在。二来京城湖州相隔遥远,可以推脱写信去问,到时容家也怪不得自己。
    可此刻郑三婶亲自来到,她是晓得海底眼的,这个人,可难以对付。因此胡管家满脸堆笑地对郑三婶作个揖:“原来是郑三嫂,听得你和三哥现在在扬州,过的日子煞是快活,怎的想到来的湖州?”
    “你也不用和我打马虎眼了。胡管家,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郑三婶也不罗嗦,直接就说出来意,胡管家不由迟疑,刚要把话推在曾三老爷身上。郑三婶已经桌子一拍:“对了我,别说那什么要写信去问三老爷的话。三老爷的为人,我还不晓得?只要能赚钱,别说这么件事,就算再大的事,他也肯点头!”
    “三嫂说的对,可是……”郑三婶听的这话就眉一挑:“可是你那个小妾在那哭哭啼啼?我说你真是生意精明,别的事怎么这么笨呢?”
    这一句说的胡管家脸色都变了,但又不好发火。郑三婶瞧他一眼就道:“你是不是还在想着,等那妾生了儿子,就休妻?
    见郑三婶发自己私意,胡管家脸都红了,胡婆子想起过往,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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