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巴黎城和巴黎工业区之间修建了宽敞笔直的水泥道路后,原先王政时代修建的泥结碎石道路就被废弃了。从平稳的水泥道路驶入这条废弃的道路后,巴贝夫一下就感觉到了马车的颠簸,马车的速度也放缓了下来。
    巴贝夫常年在法国之外奔走,知道这速度已经是这种道路上跑的最快的速度了。这条道路被废弃后,大概只有附近的农民还在使用,但是已经没人来维护修理路面了。野草从两侧的行道树一直往道路中心蔓延,不知名的藤蔓科植物攀沿着行道树生长,在有些地段已经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墙。
    野草只在道路中心留下了一点空白,依稀可以看出有行人走过的痕迹,但是原先道路上的车辙痕迹已经被野草遮蔽的看不见了。随着马车的行驶,一株株半人高的野草野花被压断,在马车的身后留下了两道绿色的深沟。
    巴贝夫心事重重的坐在马车中,满心希望自己能在军队的到达前抵达巴黎工业区,组织起工人纠察队的武装。巴贝夫坚信,只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发动起工业区的工人们,仰仗着巴黎兵工厂那些堆满仓库的武器一定可以防守住工业区。
    虽然巴贝夫在劳动党内被边缘化,但是他依旧比拿破仑和议会的那些政客更知道巴黎工业区到底蕴藏着如何强大的力量。巴黎工业区是被路易.查理视为自己心脏的地方,在这里的每个工厂的工人每个月必须要有一天进行武装射击练习,每年有两周时间会被完全脱离生产,组织起来进行团体的军事训练。
    如果不是路易.查理以远征的名义调走了巴黎工业区中工人的骨干力量,巴贝夫觉得,仅仅以巴黎工业区工人武装起来的部队就能夺回巴黎城了。
    “钱伯斯先生,你是说巴黎工业区的工人们每年都会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拿破仑听了钱伯斯对巴黎工业区的介绍后,原先只是把这次行动当做一次行军游戏的心思立刻消失了。
    随着拿破仑开始认真起来,熟悉巴黎工业区内情的钱伯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一交代了。
    拿破仑骑在马上沉思了一会,然后他开始下达命令。他让自己的弟弟兼副官路易.波拿巴,把前方的骑兵师指挥官马塞纳叫过来。
    拿破仑对着马塞纳说道:“马塞纳将军带上这位钱伯斯先生和你的部队,我要你们尽快到达巴黎工业区。我对你有两个要求,一、占领巴黎兵工厂不许任何人从那里获得武器;二、逮捕工人纠察队和公会的领导人。你能做到吗?”
    “当然,我的元帅。”马塞纳带着钱伯斯离去了,很快前方的骑兵师脱离了本部,快速向前行进了。
    马塞纳带着他的骑兵师离开不久,马尔蒙赶到了拿破仑身边,拿破仑看到马尔蒙有些高兴,他说道:“马尔蒙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叫人去找你。我们现在的行军速度太慢了,我要求你去约束下各部队的指挥官们,让他们加快速度,我们需要尽快赶到工业区。”
    马尔蒙先是接受了拿破仑的命令,但他没有立刻去执行。而是对着拿破仑问道:“元帅阁下,我能问问,马塞纳将军去做什么了吗?”
    拿破仑简单的说了交给马赛纳的任务。马尔蒙马上说道:“元帅阁下,我认为马赛纳将军能完成您的任务。不过,您应当知道马赛纳将军的部队在意大利的声名是很糟糕的。出于我的职责,我必须要向您指出,如果马赛纳将军把巴黎工业区的人民也当做意大利人的话,元帅您在巴黎人民心中将会留下污点。”
    拿破仑沉默了一会,对马尔蒙说道:“你说的对,我的朋友。”拿破仑很快转身向自己的副官路易.波拿巴命令道:“路易,你带一队宪兵追上马赛纳将军。告诉他,我要求他在行动的时候约束自己的士兵,不准劫掠任何平民或工厂。明白了吗?”
    “明白了,元帅阁下。”路易.波拿巴接受命令后就匆匆离开了,站在边上的马尔蒙看到自己的进言被接纳后,也离开去执行拿破仑的命令了。
    一番整顿后,原先散漫游行的部队,变得有些秩序起来,军队的前进速度也开始加快了。
    巴贝夫的马车进入了巴黎工业区内,巴贝夫小心的观察马车外的情况。现在的巴黎工业区已经和欧洲其他地区的中等城市差不多大了。在工业区的东北方传来了巨大的喧嚣声,看来拿破仑的军队已经在开始进攻巴黎兵工厂了。
    巴贝夫让马车夫在一个街口停了下来,他付了车资后打发马车夫离去。
    巴贝夫下来马车并没有着急行动,他小心的观察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后,才大步的向街道西面走去。
    巴贝夫走过一个街口后,停了下来看着前方转角处的5层建筑,那就是巴黎工业区劳动党、公会、工人纠察队的总部。
    巴贝夫仔细观察后,发觉建筑门口什么人都没有,而靠街的窗口都拉上了窗帘。巴贝夫犹豫了下,决定还是要进去看个究竟。他正想有所动作时,忽然一个强壮的隔壁勒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腰带,把他往边上的小巷内拖去。
    巴贝夫双手死死的抓住对方勒住自己脖子的胳膊,但依旧无法解脱。两三步间,巴贝夫就被拖进了昏暗的小巷内。
    巴贝夫不再试图掰开对方的胳膊,而是用右手手肘猛击身后袭击自己的人的腋下。这下终于奏效了,身后的人低声发出一声痛呼,放开了勒住巴贝夫脖子的胳膊。
    巴贝夫大口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后,准备逃跑兼呼救。但是很快又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的呼救声摁灭在了喉咙里。并且这双手的主人在巴贝夫耳边小声喊着:“冷静,冷静些,巴贝夫先生。我是加尔比恩,工业区党工委副书记。”
    巴贝夫终于停止了挣扎,看着巴贝夫停止挣扎后,加尔比恩也放开了双手。
    巴贝夫的眼睛适应了小巷内昏暗的环境后,终于发现了小巷内加上自己一共有5人。在揉着被自己击打的腋下的是一名高大强壮的青年工人,自称为加尔比恩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在往里一点则是两名靠墙蹲在阴影中的两人。
    巴贝夫睁大了眼睛辨认着加尔比恩,使劲的在记忆中寻找这个人的样貌,最后他依稀记得几次会议中,坐在最偏远角落的人中就有同加尔比恩同样相貌的人。
    巴贝夫认出加尔比恩后,已经没有完全信任他,他有些怀疑的批评道:“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拿破仑的军队正在围攻兵工厂,你们为什么不去工会报告,组织工人反抗?”
    在揉着腋下的强壮男人有些怨气的回答道:“不,那不是进攻兵工厂的声音,那是在军队在攻击还在顽抗的工人纠察队队员们。”
    巴贝夫严厉的看着说话的男人,说道:“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参加工人纠察队的反抗,反而躲在了这里,你们是不是做了逃兵。”
    加尔比恩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今天党的宣传部委员钱伯斯,说有党的指示要传达给工人纠察队的同志们。结果所有在营房的工人纠察队员都被集合在了营房前的广场上,然后军队就开了进来把广场上所有的工人纠察队员都看管了起来。尼诺刚好在上厕所,没有赶上集合。
    发现不对后,尼诺就从厕所的后窗逃出了营房。他来这里是想向工会报警来着。至于你现在听到的交火的声音,那是一个中队的工人纠察队去野外训练归来,和军队爆发的冲突。”
    巴贝夫怀疑的看着加尔比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工会领导都在那里?”
    这时,小巷阴影中蹲着的男人站了起来,他说道:“是我告诉加尔比恩的。我跑出来前,刚好看到军队和工人纠察队发生冲突。至于工会总部里的人,我和加尔比恩抵达前,钱伯斯已经带人冲进去了。现在他们正在房子里等不知情的工会人员自动上门。我们只来得及拦下你、尼诺。”
    看着一名穿着武装警察制服的人从阴影中站了起来,巴贝夫大吃一惊:“你是富歇的部下?”
    “不,我是法国情报局科技处处长韦尔恩。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可不安全。”韦尔恩冷静的说道。
    另一名蹲着阴影中的男人也站了起来,这是一名穿着整洁,打着小领结的男人。他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跟我走吧。”
    巴贝夫有些吃惊,这人可不像是工人。似乎看出了巴贝夫的怀疑,加尔比恩解释道:“这位是迪恩先生,是工人报的主编。多亏了他,我和韦尔恩才没有钻进钱伯斯的陷阱。”
    迪恩自我表白道:“钱伯斯是我的上级,他平时和我关系很不错。他一进工会就让我跟他一起干,替新政府卖命。我假装答应了他,就从二楼的卫生间爬水管溜了出来。我走到这里,看到了加尔比恩正往工会总部走去,就拦在了他。当时我没注意在后面的韦尔恩,否则我肯定不会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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