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击
天昊汽车公司办公室，孙建设神色黯然地坐在张强的对面，一边搓着手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张强。
“你想说什么？”张强仰靠在沙发椅上，垂下眼帘看向孙建设。
“张总，自从您取消事故专员和保险公司接触之后，咱们售后车间的事故车业务明显下滑了。而且，前台值班人员每天都要轮换，再加上请假和调休的，想快速精准地找到相关责任人相当困难，这样不仅不利于工作的开展，久而久之，反而造成他们相互推诿。您看看事故车这一块，能不能考虑一下改回原来的专人负责？”
张强明白孙建设的潜台词，他只是淡漠地看了孙建设一眼，唇角挂着一抹讥笑，满脸都是洞穿他人心思后的得意表情。
“你的意思还是让你妻弟丁勇继续负责和保险公司对接业务，是吗？”
孙建设低头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张总，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想让工作开展的更加顺利一些。如果您觉得他不合适，也可以找个信任的人负责，现在我就想专人定岗，可以方便地开展和衔接。”
张强点了点头，他坐直了身体，近距离地看着孙建设，笑着问：“你自己呢？对工作还满意吗？”
被张强一问，孙建设愣了一下，他的心事似乎已经被张强看穿了。
“领导，能不能借根烟？”孙建设干干一笑，说了一句。
张强不屑地笑了笑，朝着孙建设甩出了一根香烟。
“谢谢领导！”孙建设伸手接住了香烟，说，“张总，我也知道，这次的‘v品牌汽车技术发动机拆装争霸赛’的第十名成绩不是很理想，是我辜负了您对售后部的期望。”
张强也燃起一支香烟，随手把手里的火机推给了孙建设，叹息道：“眼瞅着方正汽车公司在比赛现场出了状况，我还以为他们肯定要被淘汰出局的，没想到却反败为胜，硬生生把我们的第九名挤兑成了第十名！”
“是啊。我原本以为是魏东带的队，没想到那个叫简墨的助理拆装技术会这么厉害。”
“呵呵……”张强不屑地笑了一下，讥讽说，“估计是因为要参加比赛故意练习的假把式而已。”
孙建设抽了一口香烟，说：“看动作倒不像是个假把式。”
张强连抽了几口香烟，他看向孙建设，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说：“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事情吗？”
孙建设笑了笑，一脸讨好地说：“张总，有两件事想麻烦您一下，我觉得我的那个绩效方案有些地方不是太合理，您看看能不能给我再调整一下？作为售后总监，福安保险公司那边的送修业务我还是要参与进来，不然，我对事故车的产值心里根本没有底。”
孙建设的这番说辞，张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自从上次调整了对方的绩效方案之后，他就知道孙建设早晚都会来找自己，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忍了一段时间。
“你也知道绩效方案一般都是不会轻易改动的，才给你调整好的，再改动恐怕不太合适吧？”张强面无表情地扫了孙建设一眼，说，“至于保险公司这边的问题，公司自有公司的安排，我就不相信你们售后除了福安保险公司的送修外，就没有其他业务了？”
孙建设听的心中一凉，他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张总，您知道的，福安以前的送修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联系和沟通的，自从上次你们没有谈好保费之后就是您在亲自过问。毕竟您事务繁杂，售后自己的业务总是麻烦您也不太好吧。”
“不碍事儿。”张强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老孙啊老孙，我一直把你当老哥一般对待，有些事情我也不好明说，对于你的事情，我有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公司既然这样决定，你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吗？”
当初，孙建设是车间主管的时候，张强最开始只是归他管理的一名机电组长，后来不过是认识了少董事长，才得以提拔成售后前台的一名服务经理，再后来才有机会爬到总经理的位置上。随着他职业生涯的不断提升，人的脾气和性格也越来越霸道起来，现在更是到处吹嘘自己是董事长的皇亲国戚。
“其实我知道售后很多事情是瞒不住您的，毕竟您也是售后出身……”孙建设抽了一口烟，满面愁容地看向张强，试着解释，“我就想着事故车的送修本来就属于我们售后的业务范畴，老是麻烦您一个总经理去谈，我这售后总监做得还真是有点窝囊了。况且，我也是想替您分忧而已。”
张强的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没有说话。
“您知道的，我需要这份工作。您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我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我一个人呢。”孙建设忍不住叹息一声，说，“自从您调整了绩效方案之后，我工作量增加了，工资反倒降低了。不瞒您说，保险公司有时候会有一点回扣，但是一般我都拒绝了。我今天来找您的目的不是想要这些回扣，而是我真的想把事故车的业务抓起来，这样才能够拉动整体的售后产值，我这边的年度任务才能够达标。我承认，我真的很想要那八万元的年终奖！”
张强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依然没有理会孙建设的话。
见张强一直没有表态，孙建设先是将对方脸上的表情打量一番，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花勇说，福安保险已经和咱们谈好了，说是按照您的意思来的，商业险按照百分之四十的返点比例。但是，说事故车的送修依然按照百分之三十五的比例，还说您已经同意了他们占百分之八十保险份额的要求……”
“你打听这个干吗？”张强的神色骤变，不耐烦地低吼一声。
“我没有别的意思。”孙建设解释说，“昨天他们来定损的时候，顺便聊了几句，我就觉得咱们要是给对方百分之八十份额的话，只要百分之三十五的送修是不是有点儿少了？”
张强弹跳而起，他双眼逼视着孙建设，一字一顿地问：“孙总监，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能比我谈得好一些吗？”
“张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提个建议，您要觉得不妥，可以直接忽略不计。”孙建设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讨好变成了失望，他叹息一声，苦笑着说，“我毕竟也是为了公司的业务和利润考虑的，我只是想完成年度产值任务，拿回八万元的年终奖。”
“我觉得这个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现在朱庸经理对咱们的售后扶持力度这么大，你再做不好也说不过去吧？别整些没用的幺蛾子，等你把售后的业务做好了，我自然会考虑你说的话！我还有别的业务要谈，你要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
孙建设了解张强的脾气，自然知道多说无益。
职场之上，还是要讲究利益平衡。“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自私做法，终究是不得人心。
既然张强没有说透，他孙建设也没有必要说透。
只是，谁又能比谁干净多少呢？
看着张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孙建设的心中涌起一阵失望与愤恨，他朝着张强微微点了点头，勉强笑着说：“那打扰张总了。”
这时，赵大旺刚好走到门口处，准备敲门的他正好看见两个人剑拔弩张这一幕。
“进来！”正当他不知进退的时候，张强突然冲着他喊了一嗓子。
赵大旺犹豫了一下，一边暗自感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一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与此同时，他看见孙建设满脸绝望的表情从自己身边疾步走了出去。
“你来有什么事儿？”张强气急败坏地问了一句。
赵大旺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张强的表情，他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现在张强正在气头上，如果他再火上浇油的话，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有个事情……”赵大旺支支吾吾地说。
“说话利索点儿，别跟个女人似的！”张强眉头紧蹙地瞪了赵大旺一眼。
赵大旺怯生生地看了张强一眼，这才小声说：“那边说好像方正汽车公司拿下了一家网约车公司的十五辆v3的订单……”
“十五辆v3? ”张强诧异地问了一句。
“是的。”赵大旺点头。
张强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说：“怪不得上次方志刚让我帮他走几辆v3，我没有答应，当时就给我骂得狗血淋头！他当时只是没有点名，只是说别人一个月就可以走十五辆v3，我们一个老公司却连一个新公司都不如。当时也没有明确说是方正汽车公司的订单，我还以为说的是别的区域。现在看来，原来是她……”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见张强陷入了沉思，赵大旺也不敢打扰，只安静地坐在一旁。
“近期你也没有去拜访和美商超公司的冯总？”张强从思绪中缓过神儿来，突然问了一句。
赵大旺一怔，一脸认真地说：“上次你跟我说过方正汽车公司要截胡和美商超公司的时候，到现在一直没有间断过跟踪联系，平均隔一天我都要去一次，有时候路过他们那也会进去坐一下。”
“后面三十辆车怎么说？”张强打断赵大旺的话，追问一句。
“冯总说了，还是按照之前签订的合同，也就是说很快就会来订购的。”赵大旺信心满满地说。
张强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次抬头看向赵大旺：“那冯总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方正汽车公司也有意向和他们合作的事情？”
赵大旺记得冯总一直没有和他提及有别人竞争的事情，倒是自己后来不放心才主动问了对方，而对方并没有明确表示有人和天昊汽车公司竞争。
“他倒是没有明说有人和我们竞争，只是说一开始有一两家公司有合作意向，后来知道在我们公司提车之后就没有人再提及这个事情了。”赵大旺一边回忆一边说。
“你确定？”张强直视着赵大旺。
这个事情一直是赵大旺在亲力亲为，所以，他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啪！张强的右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坐在对面的赵大旺吓了一跳。
“咱们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了！”张强气愤地骂了一句，“我原本还想着先打压一下龙腾汽车公司，再来慢慢收拾她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了！”
赵大旺不解张强的话意，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赵大旺小声问了一句。
张强坐下来，点起一支香烟，深深抽了几口，这才稍微平复一下情绪。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以前觉得龙腾汽车公司业务做得好是总经理李昊阳指挥得当，所以，一直试图打压李昊阳。自从上次那五百辆的驾校车订单之后，他就应该对安一诺整个人有了新的认识。但是，多年的市场竞争习惯使得他依然把竞争对手定位在龙腾汽车公司和李昊阳本人的身上，他陷入报复和打压龙腾汽车公司的快感中不可自拔，却忽略了自己真正的竞争对手已经悄然长大。
果真职场如战场，张强的额前渗出点点的汗珠。
“说的是截胡，实际上这是那个女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并以此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们好腾出手来和网约车公司谈合作……”张强稍做停顿，他的双眼看向窗外阴霾密布的天空，沉声说，“从一开始就是我低估了这个女人，是我选错了对手！”
这番话显然超出了赵大旺的理解范围，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咱们是老公司了，大的单子是不是应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赵大旺嘟囔一句。
“你是不是脑子短路了？大客户的商务政策和业务你到底懂不懂，除了政府采购之前都是可以竞争的！”张强冷冽的眼神儿看向赵大旺，训斥说，“身为大客户经理，你消息也太闭塞了！”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去截胡？”赵大旺急急辩解。
张强白了赵大旺一眼，顾不上和赵大旺理论，蹙着眉头说：“你先了解清楚是哪家网约车公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网约车应该是个大单子，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费尽周折地去放烟雾弹。”
赵大旺郑重地点了点头。
“最近有没有去‘顺达汽贸’和张鹏沟通过？”张强突然跳转了话题。
“顺达汽贸”的业务一直交由张强的堂弟张鹏打理着，赵大旺不明白张强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来，他犹豫了一下，回答说：“上周去过一次，这几天还没有去。”
张强想了想，伸手把燃了一半的香烟匆匆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办公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口袋，并从中抽出一张a4纸来。
“我研究下‘顺达汽贸’的销售报表，你先去忙我交代的事情。”张强一边查看着纸上的报表一边对着赵大旺说。
赵大旺点点头，起身朝外走去，刚走几步的赵大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张强。
“怎么了？”张强见赵大旺表情怪异，疑惑地问了一句。
“突然想起你刚刚说的话……”赵大旺忧心忡忡地说，“你刚说是方正汽车公司故意放的烟雾弹，我觉得会不会是咱们的人暴露了什么？”
“你啊你，脑子终于开窍一回！应该不会这么快，或许是他们想要‘网约车’的订单，所以才会在公司放出要截胡的话来，这个圈子也就这么大，员工之间也会经常交流沟通的！”张强的面色一紧，继而笑着安慰说，“放心吧，就算暴露了，到时候重新给她安排工作就是了，就算被发现，我还会有后备！”
赵大旺这才稍稍安心地点了点头。
“你今天和张鹏联系一下，让他把‘顺达汽贸’近半年的销售数据梳理一下发给我，记得标注清楚客户信息的来源，之前规定的客户信息的比例保持不变。”张强放下手里的报表，他抬头神色肃穆地看着赵大旺，交代说，“告诉对方，只要是方正汽车公司的客户就往死里拦截，对这个女人坚决不能再手软！”
龙腾汽车公司，刚刚开完会议的李昊阳略显颓废地抽着烟，他的桌上堆积着各种文件和报表，显得乱糟糟的。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翻阅着公司半年来的经营数据，近处叠放着公司半年度的财务报表。
大客户经理刘自豪敲了敲门，在李昊阳的示意下走了进来。
“刘总，你给的消息是正确的！”刘自豪说，“那个‘谐程网约车公司’的确有大批量采购的意向。”
李昊阳放下手里的报表，顺手按灭了烟蒂，烟雾缭绕中看向刘自豪：“集团领导得到的消息一般都不会有假，要是真实的信息，咱们也要立即行动起来。”
刘自豪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话。
“怎么？有难度？”见刘自豪没有说话，李昊阳追问一句。
“不是的。”刘自豪解释说，“听说好像是已经和方正汽车公司有过合作了，咱们再插一杠子的话会不会不符合行业规矩？”
“呵呵……”李昊阳冷笑一声，“你这思想挺逗啊，什么叫行业规矩？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谁抢到就是谁的，现在跟他们讲江湖道义不等于对牛弹琴吗？”
刘自豪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年来，咱们的业务量一直没有提上来。以往都是咱们碾压天昊汽车公司，现在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们羞辱，从销售部到售后部，他们打压我们的时候讲究过江湖道义吗？我李昊阳现在都快在海市汽车圈子里混不下去了！你们作为公司中层管理，根本体会不到我肩膀上的压力，就因为目前的业绩，集团领导都已经找我谈了三次话了！”
“可是，这些都是天昊汽车公司所为，跟方正汽车公司也没有关系。”刘自豪试图解释。
“你什么意思？”李昊阳觉得刘自豪的话很奇怪，他不解地问，“难道你觉得方正汽车公司不是咱们的竞争对手吗？”
“不是的，咱们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安总和我们毕竟同事一场，我觉得你可以和她坐下来谈谈。”
李昊阳冷笑一声：“谈？谈什么？让她给我留几单来羞辱我吗？她刚开始离开公司的时候我还觉得她应该还会感念着一些情分而回心转意，这么久了，遇到市场竞争的时候，你见她手软过吗？我告诉你，自从她踏出这个公司大门的那一天起，她安一诺就已经是我李昊阳的敌人了！”
“那李总的意思是……”刘自豪试探性地问。
“这个还用问吗？”李昊阳郑重交代，“不管用什么方法和手段，你也要把这一单给我抢回来！”
刘自豪心里涌起一阵辛酸的凉意，想起当初为了龙腾汽车公司能够拿到五百辆驾校车的订单，安一诺连续几个月的辛苦付出他都看在眼睛里。只是，这件事之后，安一诺并没有因此得到应有的报酬和荣誉。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久后，安一诺便办理了离职手续去了方正汽车公司，虽然不太明白具体的缘由，但是，作为一个见证者，他至少明白当时的安一诺是把报酬送给了自己，荣誉送给了李昊阳。
为此，他一直心怀感恩，更为安一诺深感不平。
李昊阳的脸庞因生气而略显扭曲，刘自豪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感觉到了刘自豪的不情愿，李昊阳有些不放心地说：“我告诉你，这个单子对我们公司很重要，如果这个单子跟好了，可以直接扭转上面领导对我们公司这段时间的印象。而你，就会是首当其冲的功臣。你明天先去拜访一下客户，要是遇到任何困难随时来找我，有我和集团公司帮你撑腰，你一定会成功的！”
刘自豪沉默了片刻，望着李昊阳说：“既然李总这样说了，那我就先跟踪，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昊阳点点头，认真地说：“我承认我的状态也一直不太好，但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我们不能把我们辛苦打下的市场拱手让人，还反过来让人侮辱和取笑。现在，我们一定要拿回我们当初的霸主地位，让整个海市汽车圈的人都不敢再轻视我们。”
刘自豪却提不起一点劲儿来，他勉强笑了笑，起身说：“明白了，那我先去忙了。”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
“刘经理，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任务！”李昊阳的声音响起。
刚走两步的刘自豪只好顿住脚步，他转过身沉默地看着李昊阳。
“这个单子跟踪好了，咱俩都好交代，跟踪不好的话……”李昊阳稍做停顿，补充说，“如果我再被领导请去‘喝咖啡’的话，你这大客户经理的位置也就危险了！明白吗？”
李昊阳十分清楚刘自豪的软肋在哪里，这半施压半威胁的话语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七寸。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十分需要这份工作和这个位置。所以，即便是一百个不情愿，他也只有点头答应的分儿。
“我明白了，李总，放心吧。”刘自豪点头回答。
方正汽车公司的几个售后参赛人员凯旋归来，方正汽车公司为售后得奖的几个人安排了一场庆功宴，欢庆之余，安一诺十分贴心地给他们调整了一天的放松时间。
第二天上班，安一诺认真地查看着销售部的报表，却发现刚刚好转的战败率在上一周急转直下。她思索片刻，有些事情好像是到了不得不公布的时候，于是她给丁辉打了个电话。
很快，丁辉出现在安一诺办公室的门口。
“进来吧。”安一诺一边说一边继续看着手里的报表。
“安总，您找我？”丁辉问了一句。
安一诺把手里的报表推了过去：“还记得我上次让你查看销售部的潜客分析吗？我认为上次之后，你们销售部的战败率在一段时间内有所改善，这是上周的数据，你看了吗？”
丁辉拿起报表看了起来，他叹息一声，一脸苦楚地说：“这个报表我已经看过了，战败率的确是在上一周的时间里突然变多了，而且一部分战败客户还是选择在汽贸公司提的车子。”
“还是‘顺达汽贸’? ”安一诺反问一句。
丁辉点了点头。
安一诺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你让我修改的系统操作权限我已经修改过了。”丁辉似乎明白了安一诺的心思，及时补充了一句。
安一诺回过神儿来，她定定地看着丁辉，问了一句：“目前有什么反应吗？”
“暂时还没有。”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敲门声响起。
安一诺还没有开口，就看见于娜娜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她边走边抱怨起来：“安总，是咱们的系统坏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我一登录系统就显示访问受限！”
安一诺和丁辉对视一眼，笑着解释：“是的，我让他们按照岗位全部修改了登陆权限，怎么，于经理工作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于娜娜看了安一诺一眼，委屈地说：“简助理让我每天下班的时候都要给他发前台客流的报表，如果查看不了数据，工作就没有办法做，我对简助理也不好交代啊！”
“既然你担心简助理责怪你，那就当面跟简助理说一下这个事情吧。”安一诺笑着打断了于娜娜的话，“丁总监，那麻烦你替我给简助理打个电话，请他来公司一趟，看来他今天注定是没法休息了。”
“不……不用了，就让简助理在家好好休息吧。”于娜娜连忙说，脸上的神色稍微有点慌张。
“那这样，丁总监你没什么事就先去忙你的工作吧。”安一诺转头看向丁辉。
“好的，安总。”丁辉放下手里的潜客报表，起身点头。
于娜娜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潜客报表上，她看着安一诺不露声色的微笑，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涌上心头。
“有一件事提前通知你一下，我对前台的归属问题做了重新调整，从明天开始，前台纳入市场部管理，这样不仅有利于市场部做数据分析，也可以为公司各种广告的精准投放做个参考……”
“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于娜娜感到十分诧异，没有等安一诺说完，她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不觉得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吗？”安一诺笑着反问一句。
“呵呵，安总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原因呢？”于娜娜尴尬地笑了一下，声音明显弱下去了一些。
“你确定让我给你解释？”安一诺继续笑着反问。
于娜娜一动不动地立在远处，她强作镇定的表情被安一诺看在眼里。
“那好，既然你不说就还是我来说吧。不过你说我是应该先从有人散播我安排客户闹龙腾汽车公司的车展说起，还是从公司的潜客信息流失说起呢？”
“安总，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于娜娜有些紧张起来。
安一诺没有理会，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起身接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顺手关上了门，最后缓步走到办公桌前，双眼直视着于娜娜：“你真的不明白？”
于娜娜双手交握在一起，她没有看向安一诺，只调转目光望向一边，继续道：“我不明白。”
“那我就得好好提醒你了！”安一诺快速敛起脸上的笑意，面色冷峻，眼神凌厉地看向于娜娜，“从车展谣言，到潜客信息的流失，再到公司的金融系统出问题，还有团购订单消息的流失，甚至还有十五台v3清库……你说这么多事情，我应该先挑哪一件和你聊？”
“安总，你是不是误会我了？”于娜娜有些急了，她终于将目光落在安一诺的脸上，待一触碰到安一诺的眼睛时，她又明显一怔，急忙从安一诺的目光里退缩了。
“我是不是误会你了，你心里自然明白。公司会议纪要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再给你普及了吧？那里面涵盖了公司各个部门的问题和会议决议，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这些会议纪要为什么会流失到其他公司去？”安一诺抓起桌上的几张纸一下子拍到桌面上，厉声呵斥，“这些都是你给天昊汽车公司提供的吧？”
于娜娜身形微微一颤，她小心地瞄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发现只是几张会议纪要和销售部的一些重要数据的报表之后，仍试图辩解：“安总，这也有可能是别人泄露的，您有什么证据认为一定是我干的？”
“不如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们会认为是你干的！”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简墨站在门外，眼神犀利地望向于娜娜。他一直都是个神色冷淡的人，对所有人都礼貌而疏离，一双眼睛里鲜少会露出这样严厉的目光。
于娜娜一看到简墨，本来还强撑的一颗心立马就土崩瓦解。她心里慌乱起来，目光更是游移不定。
简墨关上门，冲安一诺点了点头，说道：“安总，我接到您的电话就立马过来了。”他看了一眼慌张不安的于娜娜，嘴角一抹冷笑：“也该是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简墨说完这话，将手中的牛皮纸袋交给了安一诺，说道：“这是于娜娜查看客流报表的记录，她调取的资料数量和她交给我的完全不相符，所以她说是为了协助我的工作而调取数据，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那些多出来的数据去了哪里？还有这些照片是于娜娜和天昊汽车公司大客户经理赵大旺私下见面时拍摄的。”简墨说到此处，不由得扭过头看向于娜娜，问：“于经理，我想不通，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了我们的竞争对手，看照片……你们还挺亲密的。”
安一诺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与照片，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愤怒，除了这些，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一贯不露声色的男人，心中又是一阵佩服。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搜集这些证据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于娜娜的？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警觉了！
于娜娜大惊失色，神色开始崩溃起来。
“于经理，这些记录和照片，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安一诺看向她，目光里已经不只是愤怒了。
于娜娜是最初进入公司的几名员工之一，也是她安一诺亲自招聘进来的。而现在，安一诺心中既惊且忧，对方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居然这么早就埋了一颗棋子在自己的身边。而她，竟发觉得那样迟！
“原本我还没打算调查你和天昊汽车公司之间的关系。”简墨看着沙发上用双手捂住脸的女人，毫不留情地说，“直到我察觉到顺达汽贸的猫腻。他们的数据来源居然不是我们方正，而是来自于我们的竞争对手天昊。这也就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简墨看了一眼安一诺，继续说：“如果是直接来自我们方正，我大概只会认为于娜娜只是贪图点利益，也不会以此为切入点进行调查。而现在，安总，如你所见，我们的身边一直都安插着对手的眼线。”
于娜娜开始抽泣起来，她无助地看向安一诺，哽咽着说：“安总，对不起，一开始我是真的想在方正好好干下去的，我……我也并不想把公司资料泄露给天昊的。我知道您一向爱护员工，从公司开始组建团队到现在也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希望您看在同事一场的分上不要把这件事情扩大，好不好？”
安一诺冷笑一声：“一时的鬼迷心窍？于娜娜，你看着这些照片，还能说出这样的鬼话来，还真是让人佩服。”
于娜娜抽泣得更加厉害了，她哭丧着脸求情说：“如果安总生气的话，我愿意马上离职……”
“离职事小，声誉事大！” 安一诺目光凌厉地看着于娜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弟弟现在上大学的费用还是你在承担，这个事情要在海市汽车圈传开的话……”
“对不起，安总。对不起，我错了！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公开原因……”安一诺一下戳中了于娜娜的死穴，于娜娜因为畏惧，哭声也更大了。
安一诺目光冷漠地盯着于娜娜，没有说话，也再没有任何动作。
滞闷的空气让于娜娜更加慌乱紧张起来，她语无伦次地说：“安总……如果能够给我机会，让我弥补一下我的错误……”
此刻，安一诺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她直接打断于娜娜的话，神色严肃地说：“两个条件！”
“可以可以……我听安总的安排！”没等安一诺说完，于娜娜便立刻点头应允。
“明天你离职，必须在简助理的陪同下完成和新来行政专员王小静的工作交接。”安一诺说着，从文件栏里抽出两张文件，朝着于娜娜缓缓推了过去，她一边观察着于娜娜的表情一边面冷声交代，“再把这两份资料拍照发给天昊汽车公司，你离职的事情半个月之不准让任何人知道。”
于娜娜抹掉脸上的眼泪，诚惶诚恐地看着桌面上的两张纸，发现其中一张是会议纪要，另一张则是销售部的重要数据指标，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安一诺，下意识地想从安一诺的脸上辨别着对方的用意。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安一诺仰靠在沙发椅上，她用眼角的余光掠过于娜娜的脸，冷声说，“只不过关于你离职的流言，那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控制的了……”
“我接受！”没等安一诺说完，于娜娜就立即回答，面色惶恐地一把抓起桌上的资料。
安一诺冷眼目送于娜娜离开后，靠在办公桌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她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说道：“立刻修改公司所有的邮箱、系统和网站的密码。”
吩咐完这一切，安一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看向落地窗外展厅里忙碌的众人，低声喃喃道：“这里面，到底还有没有……”
“有也不用怕。”
安一诺回头，简墨也正和她一样，看着楼下展厅。察觉到她的目光，简墨冲她轻轻一笑：“安总，有也不用怕。你只要坚定地带着大家往前走，其余的事，我来做。”
天昊汽车公司办公室，孙建设神色黯然地坐在张强的对面，一边搓着手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张强。
“你想说什么？”张强仰靠在沙发椅上，垂下眼帘看向孙建设。
“张总，自从您取消事故专员和保险公司接触之后，咱们售后车间的事故车业务明显下滑了。而且，前台值班人员每天都要轮换，再加上请假和调休的，想快速精准地找到相关责任人相当困难，这样不仅不利于工作的开展，久而久之，反而造成他们相互推诿。您看看事故车这一块，能不能考虑一下改回原来的专人负责？”
张强明白孙建设的潜台词，他只是淡漠地看了孙建设一眼，唇角挂着一抹讥笑，满脸都是洞穿他人心思后的得意表情。
“你的意思还是让你妻弟丁勇继续负责和保险公司对接业务，是吗？”
孙建设低头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张总，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想让工作开展的更加顺利一些。如果您觉得他不合适，也可以找个信任的人负责，现在我就想专人定岗，可以方便地开展和衔接。”
张强点了点头，他坐直了身体，近距离地看着孙建设，笑着问：“你自己呢？对工作还满意吗？”
被张强一问，孙建设愣了一下，他的心事似乎已经被张强看穿了。
“领导，能不能借根烟？”孙建设干干一笑，说了一句。
张强不屑地笑了笑，朝着孙建设甩出了一根香烟。
“谢谢领导！”孙建设伸手接住了香烟，说，“张总，我也知道，这次的‘v品牌汽车技术发动机拆装争霸赛’的第十名成绩不是很理想，是我辜负了您对售后部的期望。”
张强也燃起一支香烟，随手把手里的火机推给了孙建设，叹息道：“眼瞅着方正汽车公司在比赛现场出了状况，我还以为他们肯定要被淘汰出局的，没想到却反败为胜，硬生生把我们的第九名挤兑成了第十名！”
“是啊。我原本以为是魏东带的队，没想到那个叫简墨的助理拆装技术会这么厉害。”
“呵呵……”张强不屑地笑了一下，讥讽说，“估计是因为要参加比赛故意练习的假把式而已。”
孙建设抽了一口香烟，说：“看动作倒不像是个假把式。”
张强连抽了几口香烟，他看向孙建设，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说：“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事情吗？”
孙建设笑了笑，一脸讨好地说：“张总，有两件事想麻烦您一下，我觉得我的那个绩效方案有些地方不是太合理，您看看能不能给我再调整一下？作为售后总监，福安保险公司那边的送修业务我还是要参与进来，不然，我对事故车的产值心里根本没有底。”
孙建设的这番说辞，张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自从上次调整了对方的绩效方案之后，他就知道孙建设早晚都会来找自己，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忍了一段时间。
“你也知道绩效方案一般都是不会轻易改动的，才给你调整好的，再改动恐怕不太合适吧？”张强面无表情地扫了孙建设一眼，说，“至于保险公司这边的问题，公司自有公司的安排，我就不相信你们售后除了福安保险公司的送修外，就没有其他业务了？”
孙建设听的心中一凉，他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张总，您知道的，福安以前的送修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联系和沟通的，自从上次你们没有谈好保费之后就是您在亲自过问。毕竟您事务繁杂，售后自己的业务总是麻烦您也不太好吧。”
“不碍事儿。”张强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老孙啊老孙，我一直把你当老哥一般对待，有些事情我也不好明说，对于你的事情，我有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公司既然这样决定，你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吗？”
当初，孙建设是车间主管的时候，张强最开始只是归他管理的一名机电组长，后来不过是认识了少董事长，才得以提拔成售后前台的一名服务经理，再后来才有机会爬到总经理的位置上。随着他职业生涯的不断提升，人的脾气和性格也越来越霸道起来，现在更是到处吹嘘自己是董事长的皇亲国戚。
“其实我知道售后很多事情是瞒不住您的，毕竟您也是售后出身……”孙建设抽了一口烟，满面愁容地看向张强，试着解释，“我就想着事故车的送修本来就属于我们售后的业务范畴，老是麻烦您一个总经理去谈，我这售后总监做得还真是有点窝囊了。况且，我也是想替您分忧而已。”
张强的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没有说话。
“您知道的，我需要这份工作。您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我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我一个人呢。”孙建设忍不住叹息一声，说，“自从您调整了绩效方案之后，我工作量增加了，工资反倒降低了。不瞒您说，保险公司有时候会有一点回扣，但是一般我都拒绝了。我今天来找您的目的不是想要这些回扣，而是我真的想把事故车的业务抓起来，这样才能够拉动整体的售后产值，我这边的年度任务才能够达标。我承认，我真的很想要那八万元的年终奖！”
张强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依然没有理会孙建设的话。
见张强一直没有表态，孙建设先是将对方脸上的表情打量一番，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花勇说，福安保险已经和咱们谈好了，说是按照您的意思来的，商业险按照百分之四十的返点比例。但是，说事故车的送修依然按照百分之三十五的比例，还说您已经同意了他们占百分之八十保险份额的要求……”
“你打听这个干吗？”张强的神色骤变，不耐烦地低吼一声。
“我没有别的意思。”孙建设解释说，“昨天他们来定损的时候，顺便聊了几句，我就觉得咱们要是给对方百分之八十份额的话，只要百分之三十五的送修是不是有点儿少了？”
张强弹跳而起，他双眼逼视着孙建设，一字一顿地问：“孙总监，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能比我谈得好一些吗？”
“张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提个建议，您要觉得不妥，可以直接忽略不计。”孙建设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讨好变成了失望，他叹息一声，苦笑着说，“我毕竟也是为了公司的业务和利润考虑的，我只是想完成年度产值任务，拿回八万元的年终奖。”
“我觉得这个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现在朱庸经理对咱们的售后扶持力度这么大，你再做不好也说不过去吧？别整些没用的幺蛾子，等你把售后的业务做好了，我自然会考虑你说的话！我还有别的业务要谈，你要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
孙建设了解张强的脾气，自然知道多说无益。
职场之上，还是要讲究利益平衡。“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自私做法，终究是不得人心。
既然张强没有说透，他孙建设也没有必要说透。
只是，谁又能比谁干净多少呢？
看着张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孙建设的心中涌起一阵失望与愤恨，他朝着张强微微点了点头，勉强笑着说：“那打扰张总了。”
这时，赵大旺刚好走到门口处，准备敲门的他正好看见两个人剑拔弩张这一幕。
“进来！”正当他不知进退的时候，张强突然冲着他喊了一嗓子。
赵大旺犹豫了一下，一边暗自感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一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与此同时，他看见孙建设满脸绝望的表情从自己身边疾步走了出去。
“你来有什么事儿？”张强气急败坏地问了一句。
赵大旺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张强的表情，他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现在张强正在气头上，如果他再火上浇油的话，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有个事情……”赵大旺支支吾吾地说。
“说话利索点儿，别跟个女人似的！”张强眉头紧蹙地瞪了赵大旺一眼。
赵大旺怯生生地看了张强一眼，这才小声说：“那边说好像方正汽车公司拿下了一家网约车公司的十五辆v3的订单……”
“十五辆v3? ”张强诧异地问了一句。
“是的。”赵大旺点头。
张强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说：“怪不得上次方志刚让我帮他走几辆v3，我没有答应，当时就给我骂得狗血淋头！他当时只是没有点名，只是说别人一个月就可以走十五辆v3，我们一个老公司却连一个新公司都不如。当时也没有明确说是方正汽车公司的订单，我还以为说的是别的区域。现在看来，原来是她……”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见张强陷入了沉思，赵大旺也不敢打扰，只安静地坐在一旁。
“近期你也没有去拜访和美商超公司的冯总？”张强从思绪中缓过神儿来，突然问了一句。
赵大旺一怔，一脸认真地说：“上次你跟我说过方正汽车公司要截胡和美商超公司的时候，到现在一直没有间断过跟踪联系，平均隔一天我都要去一次，有时候路过他们那也会进去坐一下。”
“后面三十辆车怎么说？”张强打断赵大旺的话，追问一句。
“冯总说了，还是按照之前签订的合同，也就是说很快就会来订购的。”赵大旺信心满满地说。
张强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次抬头看向赵大旺：“那冯总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方正汽车公司也有意向和他们合作的事情？”
赵大旺记得冯总一直没有和他提及有别人竞争的事情，倒是自己后来不放心才主动问了对方，而对方并没有明确表示有人和天昊汽车公司竞争。
“他倒是没有明说有人和我们竞争，只是说一开始有一两家公司有合作意向，后来知道在我们公司提车之后就没有人再提及这个事情了。”赵大旺一边回忆一边说。
“你确定？”张强直视着赵大旺。
这个事情一直是赵大旺在亲力亲为，所以，他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啪！张强的右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坐在对面的赵大旺吓了一跳。
“咱们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了！”张强气愤地骂了一句，“我原本还想着先打压一下龙腾汽车公司，再来慢慢收拾她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了！”
赵大旺不解张强的话意，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赵大旺小声问了一句。
张强坐下来，点起一支香烟，深深抽了几口，这才稍微平复一下情绪。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以前觉得龙腾汽车公司业务做得好是总经理李昊阳指挥得当，所以，一直试图打压李昊阳。自从上次那五百辆的驾校车订单之后，他就应该对安一诺整个人有了新的认识。但是，多年的市场竞争习惯使得他依然把竞争对手定位在龙腾汽车公司和李昊阳本人的身上，他陷入报复和打压龙腾汽车公司的快感中不可自拔，却忽略了自己真正的竞争对手已经悄然长大。
果真职场如战场，张强的额前渗出点点的汗珠。
“说的是截胡，实际上这是那个女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并以此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们好腾出手来和网约车公司谈合作……”张强稍做停顿，他的双眼看向窗外阴霾密布的天空，沉声说，“从一开始就是我低估了这个女人，是我选错了对手！”
这番话显然超出了赵大旺的理解范围，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咱们是老公司了，大的单子是不是应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赵大旺嘟囔一句。
“你是不是脑子短路了？大客户的商务政策和业务你到底懂不懂，除了政府采购之前都是可以竞争的！”张强冷冽的眼神儿看向赵大旺，训斥说，“身为大客户经理，你消息也太闭塞了！”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去截胡？”赵大旺急急辩解。
张强白了赵大旺一眼，顾不上和赵大旺理论，蹙着眉头说：“你先了解清楚是哪家网约车公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网约车应该是个大单子，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费尽周折地去放烟雾弹。”
赵大旺郑重地点了点头。
“最近有没有去‘顺达汽贸’和张鹏沟通过？”张强突然跳转了话题。
“顺达汽贸”的业务一直交由张强的堂弟张鹏打理着，赵大旺不明白张强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来，他犹豫了一下，回答说：“上周去过一次，这几天还没有去。”
张强想了想，伸手把燃了一半的香烟匆匆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办公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口袋，并从中抽出一张a4纸来。
“我研究下‘顺达汽贸’的销售报表，你先去忙我交代的事情。”张强一边查看着纸上的报表一边对着赵大旺说。
赵大旺点点头，起身朝外走去，刚走几步的赵大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张强。
“怎么了？”张强见赵大旺表情怪异，疑惑地问了一句。
“突然想起你刚刚说的话……”赵大旺忧心忡忡地说，“你刚说是方正汽车公司故意放的烟雾弹，我觉得会不会是咱们的人暴露了什么？”
“你啊你，脑子终于开窍一回！应该不会这么快，或许是他们想要‘网约车’的订单，所以才会在公司放出要截胡的话来，这个圈子也就这么大，员工之间也会经常交流沟通的！”张强的面色一紧，继而笑着安慰说，“放心吧，就算暴露了，到时候重新给她安排工作就是了，就算被发现，我还会有后备！”
赵大旺这才稍稍安心地点了点头。
“你今天和张鹏联系一下，让他把‘顺达汽贸’近半年的销售数据梳理一下发给我，记得标注清楚客户信息的来源，之前规定的客户信息的比例保持不变。”张强放下手里的报表，他抬头神色肃穆地看着赵大旺，交代说，“告诉对方，只要是方正汽车公司的客户就往死里拦截，对这个女人坚决不能再手软！”
龙腾汽车公司，刚刚开完会议的李昊阳略显颓废地抽着烟，他的桌上堆积着各种文件和报表，显得乱糟糟的。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翻阅着公司半年来的经营数据，近处叠放着公司半年度的财务报表。
大客户经理刘自豪敲了敲门，在李昊阳的示意下走了进来。
“刘总，你给的消息是正确的！”刘自豪说，“那个‘谐程网约车公司’的确有大批量采购的意向。”
李昊阳放下手里的报表，顺手按灭了烟蒂，烟雾缭绕中看向刘自豪：“集团领导得到的消息一般都不会有假，要是真实的信息，咱们也要立即行动起来。”
刘自豪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话。
“怎么？有难度？”见刘自豪没有说话，李昊阳追问一句。
“不是的。”刘自豪解释说，“听说好像是已经和方正汽车公司有过合作了，咱们再插一杠子的话会不会不符合行业规矩？”
“呵呵……”李昊阳冷笑一声，“你这思想挺逗啊，什么叫行业规矩？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谁抢到就是谁的，现在跟他们讲江湖道义不等于对牛弹琴吗？”
刘自豪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年来，咱们的业务量一直没有提上来。以往都是咱们碾压天昊汽车公司，现在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们羞辱，从销售部到售后部，他们打压我们的时候讲究过江湖道义吗？我李昊阳现在都快在海市汽车圈子里混不下去了！你们作为公司中层管理，根本体会不到我肩膀上的压力，就因为目前的业绩，集团领导都已经找我谈了三次话了！”
“可是，这些都是天昊汽车公司所为，跟方正汽车公司也没有关系。”刘自豪试图解释。
“你什么意思？”李昊阳觉得刘自豪的话很奇怪，他不解地问，“难道你觉得方正汽车公司不是咱们的竞争对手吗？”
“不是的，咱们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安总和我们毕竟同事一场，我觉得你可以和她坐下来谈谈。”
李昊阳冷笑一声：“谈？谈什么？让她给我留几单来羞辱我吗？她刚开始离开公司的时候我还觉得她应该还会感念着一些情分而回心转意，这么久了，遇到市场竞争的时候，你见她手软过吗？我告诉你，自从她踏出这个公司大门的那一天起，她安一诺就已经是我李昊阳的敌人了！”
“那李总的意思是……”刘自豪试探性地问。
“这个还用问吗？”李昊阳郑重交代，“不管用什么方法和手段，你也要把这一单给我抢回来！”
刘自豪心里涌起一阵辛酸的凉意，想起当初为了龙腾汽车公司能够拿到五百辆驾校车的订单，安一诺连续几个月的辛苦付出他都看在眼睛里。只是，这件事之后，安一诺并没有因此得到应有的报酬和荣誉。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久后，安一诺便办理了离职手续去了方正汽车公司，虽然不太明白具体的缘由，但是，作为一个见证者，他至少明白当时的安一诺是把报酬送给了自己，荣誉送给了李昊阳。
为此，他一直心怀感恩，更为安一诺深感不平。
李昊阳的脸庞因生气而略显扭曲，刘自豪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感觉到了刘自豪的不情愿，李昊阳有些不放心地说：“我告诉你，这个单子对我们公司很重要，如果这个单子跟好了，可以直接扭转上面领导对我们公司这段时间的印象。而你，就会是首当其冲的功臣。你明天先去拜访一下客户，要是遇到任何困难随时来找我，有我和集团公司帮你撑腰，你一定会成功的！”
刘自豪沉默了片刻，望着李昊阳说：“既然李总这样说了，那我就先跟踪，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昊阳点点头，认真地说：“我承认我的状态也一直不太好，但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我们不能把我们辛苦打下的市场拱手让人，还反过来让人侮辱和取笑。现在，我们一定要拿回我们当初的霸主地位，让整个海市汽车圈的人都不敢再轻视我们。”
刘自豪却提不起一点劲儿来，他勉强笑了笑，起身说：“明白了，那我先去忙了。”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
“刘经理，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任务！”李昊阳的声音响起。
刚走两步的刘自豪只好顿住脚步，他转过身沉默地看着李昊阳。
“这个单子跟踪好了，咱俩都好交代，跟踪不好的话……”李昊阳稍做停顿，补充说，“如果我再被领导请去‘喝咖啡’的话，你这大客户经理的位置也就危险了！明白吗？”
李昊阳十分清楚刘自豪的软肋在哪里，这半施压半威胁的话语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七寸。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十分需要这份工作和这个位置。所以，即便是一百个不情愿，他也只有点头答应的分儿。
“我明白了，李总，放心吧。”刘自豪点头回答。
方正汽车公司的几个售后参赛人员凯旋归来，方正汽车公司为售后得奖的几个人安排了一场庆功宴，欢庆之余，安一诺十分贴心地给他们调整了一天的放松时间。
第二天上班，安一诺认真地查看着销售部的报表，却发现刚刚好转的战败率在上一周急转直下。她思索片刻，有些事情好像是到了不得不公布的时候，于是她给丁辉打了个电话。
很快，丁辉出现在安一诺办公室的门口。
“进来吧。”安一诺一边说一边继续看着手里的报表。
“安总，您找我？”丁辉问了一句。
安一诺把手里的报表推了过去：“还记得我上次让你查看销售部的潜客分析吗？我认为上次之后，你们销售部的战败率在一段时间内有所改善，这是上周的数据，你看了吗？”
丁辉拿起报表看了起来，他叹息一声，一脸苦楚地说：“这个报表我已经看过了，战败率的确是在上一周的时间里突然变多了，而且一部分战败客户还是选择在汽贸公司提的车子。”
“还是‘顺达汽贸’? ”安一诺反问一句。
丁辉点了点头。
安一诺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你让我修改的系统操作权限我已经修改过了。”丁辉似乎明白了安一诺的心思，及时补充了一句。
安一诺回过神儿来，她定定地看着丁辉，问了一句：“目前有什么反应吗？”
“暂时还没有。”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敲门声响起。
安一诺还没有开口，就看见于娜娜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她边走边抱怨起来：“安总，是咱们的系统坏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我一登录系统就显示访问受限！”
安一诺和丁辉对视一眼，笑着解释：“是的，我让他们按照岗位全部修改了登陆权限，怎么，于经理工作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于娜娜看了安一诺一眼，委屈地说：“简助理让我每天下班的时候都要给他发前台客流的报表，如果查看不了数据，工作就没有办法做，我对简助理也不好交代啊！”
“既然你担心简助理责怪你，那就当面跟简助理说一下这个事情吧。”安一诺笑着打断了于娜娜的话，“丁总监，那麻烦你替我给简助理打个电话，请他来公司一趟，看来他今天注定是没法休息了。”
“不……不用了，就让简助理在家好好休息吧。”于娜娜连忙说，脸上的神色稍微有点慌张。
“那这样，丁总监你没什么事就先去忙你的工作吧。”安一诺转头看向丁辉。
“好的，安总。”丁辉放下手里的潜客报表，起身点头。
于娜娜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潜客报表上，她看着安一诺不露声色的微笑，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涌上心头。
“有一件事提前通知你一下，我对前台的归属问题做了重新调整，从明天开始，前台纳入市场部管理，这样不仅有利于市场部做数据分析，也可以为公司各种广告的精准投放做个参考……”
“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于娜娜感到十分诧异，没有等安一诺说完，她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不觉得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吗？”安一诺笑着反问一句。
“呵呵，安总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原因呢？”于娜娜尴尬地笑了一下，声音明显弱下去了一些。
“你确定让我给你解释？”安一诺继续笑着反问。
于娜娜一动不动地立在远处，她强作镇定的表情被安一诺看在眼里。
“那好，既然你不说就还是我来说吧。不过你说我是应该先从有人散播我安排客户闹龙腾汽车公司的车展说起，还是从公司的潜客信息流失说起呢？”
“安总，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于娜娜有些紧张起来。
安一诺没有理会，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起身接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顺手关上了门，最后缓步走到办公桌前，双眼直视着于娜娜：“你真的不明白？”
于娜娜双手交握在一起，她没有看向安一诺，只调转目光望向一边，继续道：“我不明白。”
“那我就得好好提醒你了！”安一诺快速敛起脸上的笑意，面色冷峻，眼神凌厉地看向于娜娜，“从车展谣言，到潜客信息的流失，再到公司的金融系统出问题，还有团购订单消息的流失，甚至还有十五台v3清库……你说这么多事情，我应该先挑哪一件和你聊？”
“安总，你是不是误会我了？”于娜娜有些急了，她终于将目光落在安一诺的脸上，待一触碰到安一诺的眼睛时，她又明显一怔，急忙从安一诺的目光里退缩了。
“我是不是误会你了，你心里自然明白。公司会议纪要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再给你普及了吧？那里面涵盖了公司各个部门的问题和会议决议，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这些会议纪要为什么会流失到其他公司去？”安一诺抓起桌上的几张纸一下子拍到桌面上，厉声呵斥，“这些都是你给天昊汽车公司提供的吧？”
于娜娜身形微微一颤，她小心地瞄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发现只是几张会议纪要和销售部的一些重要数据的报表之后，仍试图辩解：“安总，这也有可能是别人泄露的，您有什么证据认为一定是我干的？”
“不如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们会认为是你干的！”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简墨站在门外，眼神犀利地望向于娜娜。他一直都是个神色冷淡的人，对所有人都礼貌而疏离，一双眼睛里鲜少会露出这样严厉的目光。
于娜娜一看到简墨，本来还强撑的一颗心立马就土崩瓦解。她心里慌乱起来，目光更是游移不定。
简墨关上门，冲安一诺点了点头，说道：“安总，我接到您的电话就立马过来了。”他看了一眼慌张不安的于娜娜，嘴角一抹冷笑：“也该是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简墨说完这话，将手中的牛皮纸袋交给了安一诺，说道：“这是于娜娜查看客流报表的记录，她调取的资料数量和她交给我的完全不相符，所以她说是为了协助我的工作而调取数据，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那些多出来的数据去了哪里？还有这些照片是于娜娜和天昊汽车公司大客户经理赵大旺私下见面时拍摄的。”简墨说到此处，不由得扭过头看向于娜娜，问：“于经理，我想不通，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了我们的竞争对手，看照片……你们还挺亲密的。”
安一诺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与照片，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愤怒，除了这些，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一贯不露声色的男人，心中又是一阵佩服。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搜集这些证据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于娜娜的？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警觉了！
于娜娜大惊失色，神色开始崩溃起来。
“于经理，这些记录和照片，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安一诺看向她，目光里已经不只是愤怒了。
于娜娜是最初进入公司的几名员工之一，也是她安一诺亲自招聘进来的。而现在，安一诺心中既惊且忧，对方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居然这么早就埋了一颗棋子在自己的身边。而她，竟发觉得那样迟！
“原本我还没打算调查你和天昊汽车公司之间的关系。”简墨看着沙发上用双手捂住脸的女人，毫不留情地说，“直到我察觉到顺达汽贸的猫腻。他们的数据来源居然不是我们方正，而是来自于我们的竞争对手天昊。这也就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简墨看了一眼安一诺，继续说：“如果是直接来自我们方正，我大概只会认为于娜娜只是贪图点利益，也不会以此为切入点进行调查。而现在，安总，如你所见，我们的身边一直都安插着对手的眼线。”
于娜娜开始抽泣起来，她无助地看向安一诺，哽咽着说：“安总，对不起，一开始我是真的想在方正好好干下去的，我……我也并不想把公司资料泄露给天昊的。我知道您一向爱护员工，从公司开始组建团队到现在也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希望您看在同事一场的分上不要把这件事情扩大，好不好？”
安一诺冷笑一声：“一时的鬼迷心窍？于娜娜，你看着这些照片，还能说出这样的鬼话来，还真是让人佩服。”
于娜娜抽泣得更加厉害了，她哭丧着脸求情说：“如果安总生气的话，我愿意马上离职……”
“离职事小，声誉事大！” 安一诺目光凌厉地看着于娜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弟弟现在上大学的费用还是你在承担，这个事情要在海市汽车圈传开的话……”
“对不起，安总。对不起，我错了！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公开原因……”安一诺一下戳中了于娜娜的死穴，于娜娜因为畏惧，哭声也更大了。
安一诺目光冷漠地盯着于娜娜，没有说话，也再没有任何动作。
滞闷的空气让于娜娜更加慌乱紧张起来，她语无伦次地说：“安总……如果能够给我机会，让我弥补一下我的错误……”
此刻，安一诺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她直接打断于娜娜的话，神色严肃地说：“两个条件！”
“可以可以……我听安总的安排！”没等安一诺说完，于娜娜便立刻点头应允。
“明天你离职，必须在简助理的陪同下完成和新来行政专员王小静的工作交接。”安一诺说着，从文件栏里抽出两张文件，朝着于娜娜缓缓推了过去，她一边观察着于娜娜的表情一边面冷声交代，“再把这两份资料拍照发给天昊汽车公司，你离职的事情半个月之不准让任何人知道。”
于娜娜抹掉脸上的眼泪，诚惶诚恐地看着桌面上的两张纸，发现其中一张是会议纪要，另一张则是销售部的重要数据指标，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安一诺，下意识地想从安一诺的脸上辨别着对方的用意。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安一诺仰靠在沙发椅上，她用眼角的余光掠过于娜娜的脸，冷声说，“只不过关于你离职的流言，那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控制的了……”
“我接受！”没等安一诺说完，于娜娜就立即回答，面色惶恐地一把抓起桌上的资料。
安一诺冷眼目送于娜娜离开后，靠在办公桌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她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说道：“立刻修改公司所有的邮箱、系统和网站的密码。”
吩咐完这一切，安一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看向落地窗外展厅里忙碌的众人，低声喃喃道：“这里面，到底还有没有……”
“有也不用怕。”
安一诺回头，简墨也正和她一样，看着楼下展厅。察觉到她的目光，简墨冲她轻轻一笑：“安总，有也不用怕。你只要坚定地带着大家往前走，其余的事，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