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激化
天昊汽车公司办公室，售后经理孙建设面露喜色地坐在张强的对面，他一边打量着张强脸上的表情一边说：“我打听了一下，因为这次初赛的结果，龙腾汽车公司的技术经理都被辞退了！”
张强先是一怔，随即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神色。
“除了上次和美商超公司的订单之外，咱们也算第二次教训他们了。上次是销售部，这次是售后部。哈哈……他们要是主动把第一的宝座让出来嘛，我们看在老冤家的分上赏他们一口饭吃，要还是不知好歹地明争暗斗的话，也怪不得咱们不给他们留活路！”
孙建设勉强笑了一下，说：“其实，在比赛开始之前，我在现场看过他们的演练，当时他们的团队配合和动作都非常熟练。看完之后，我觉得压力特别大。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比赛紧张的原因，偏偏漏装了一个活塞环……”
“这次还颁发了最佳技术奖，这个对咱们售后部来说也算是个荣誉。”张强打断了孙建设的话，他坐下来点燃一支香烟，身体靠着椅背，用一种悠然自得的表情看着窗外，“你们售后总算出人头地一次，下次就是大区的比赛了，在此之前必须勤加练习，争取在全国争霸赛上再次碾压他们！”
孙建设郑重地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张总，放心吧！我一定会和技术经理一起监督好兄弟们好好练习。”
张强没有说话，用一种复杂的笑容注视着孙建设：“孙总监，售后我可是交给你了啊。这次比赛，要不是你们辛苦练习，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荣誉呢？我就想告诉你，咱们售后的回站率要远远低于龙腾汽车公司。千万不要忘记，就v品牌来说的话，不管销售还是售后，咱们才是海市的第一家！”
一番话说的孙建设立即低下了头，他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后来者居上！哈哈……”张强自嘲般笑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香烟，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其实，这也是我的疏忽。我一直觉得汽车圈子都是老爷们儿玩的游戏，是我太小看女人了！自从安一诺做了销售总监以后，不管是销售还是售后都是稳步提升。几年来，我一直都在犯糊涂，觉得这些都是李昊阳的功劳。直到上次驾校车的那五百个订单被她截胡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切都是我的误判造成的……”
见张强停住不语，孙建设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张总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还要小心方正汽车公司那边？”
“哈哈……”张强笑着说，“老孙啊老孙，你这是典型的惧怕型心理啊！”
“不是的，我……”孙建设挠着脑袋说，“我听说那个简墨是专攻汽车技术方面的，我担心……”
张强叹了一口气，面色严肃地看着孙建设，一字一顿地说：“你的担心是对的！但是，也是不对的！”
孙建设被张强绕糊涂了，他皱着眉头不解地问：“张总的意思是……”
“简墨在汽车技术方面的确比较厉害，所以，我才说你的担心是正确的。但是，你们两个应该是不分上下的，他理论研究厉害，你十六岁维修出道，到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七年的实战经验，在实战方面，你应该也算是个专家。面对一个空有理论的毛头小子，你应该无所惧怕才对！”
孙建设干干一笑，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
“而且，作为一家汽车4s店，客户一般都是在哪里买车就会在哪里做维修保养，售后产值的大幅度提升肯定离不开一定的保有客户基础。如果销售部没有半年以上的销量输出，光靠吃别人的客户也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张强叹了一口气，解释说，“所以，趁着方正汽车公司还在考虑如何增加销售输出的时候，也趁着龙腾汽车公司人心涣散的时候，咱们正好可以把龙腾汽车公司抢走的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再抢回来！”
孙建设这才明白张强的意思，点头之余，再次保证：“我一定跟随好张总的步伐，争取把咱们的售后业务快速提升起来！”
“售后想要提升产值，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张强问了一句。
孙建设想了想，小心回答：“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技术和团队协作。”
“老孙啊老孙，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不服老的人，但是，你这回答明显就是老奸巨猾地应付我啊。”张强指着孙建设笑了笑，说，“人的年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千万不能因为年龄的增加就禁锢了自己的思想。要想和这个社会共同进步，大脑和内心才是最重要的！”
老孙陪着笑了笑，不敢再随意妄言。
“现在已经不是喊口号的时代了，靠那些子虚乌有的口号和空想，咱们永远都战胜不了对手。所以，你给售后兄弟说的每句话，都要是可执行可落地的东西。你一句‘靠技术和团队’回答的也没错，但是，你承认不承认这只是一句口号性的空话？”
孙建设嘿嘿一笑，解释说：“张总放心，我一定会落实到具体的措施中！”
“老孙啊，咱俩都是售后出身，我觉得售后提高产值的关键点对你来说并不难吧？”张强突然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儿，耐着性子说，“想要提高售后产值，事故车的产值很重要；其次便是前台和车间的共同努力和衔接，前台做好客户跟踪和梳理，车间做好保养和维修；还有一点就是你的返修率，你返修率的高低直接决定着你客户回站率的多少……”
张强点燃了一支香烟，没有再说下去。
“张总说得对，我们也一直这样做，是我没有表述清楚。”孙建设解释着。
“已经进入旺季了，在事故车方面你们一定要盯紧了，一定不再让龙腾汽车公司抢了我们的事故车资源！”
“好的！这几天我再去保险公司一趟，再和福安保险公司的小赵沟通一下，让他也帮我们盯盯紧……”
“煮熟的鸭子再飞的话，就是你们售后自己的内部问题了。”张强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建设一眼，直接打断了孙建设的话，“保险公司的事情，我会先沟通，你等通知就行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张总，您好！”虚掩的门口被人推开一条缝隙，露出一个陌生的面孔，“我是福安保险公司的小花……”
“你先按我说的做，我这边先谈个事情。”张强立即起身，对着孙建设交代了一句。
“好的，张总。”
孙建设跟着起了身，走到门口处，他特意瞄了一眼那个自称“小花”的有着络腮胡的壮硕男人，然后才侧身走了出去……
中午一点半，夏葵在医院里一边喝着在私房小灶定的鸡汤，一边看见高景琰在病房门口鬼鬼祟祟地接听着电话。
见高景琰面露窃喜，夏葵问道：“有什么喜事儿，跟我分享一下呗。”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高景琰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夏葵看着高景琰故弄玄虚的模样越发好奇起来：“什么呀？是不是和我有关的？要是和我有关的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等我好了……”
高景琰一听这话，立即怂了起来，悻悻地说：“天天伺候你，还要受你威胁。”
“你说不说？”夏葵继续威胁。
高景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夏葵正要追问，便看见安一诺一脸焦急地推门而入。
只见她一身职业装急匆匆地走进来，将手里的鲜花和营养品递到了高景琰的手里，便径直朝着夏葵走了过去：“葵妞儿，你还好吗？没什么大碍吧？你怎么出了事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夏葵直接打断了安一诺的话，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正在暗自窃喜的高景琰被夏葵冷若冰霜的态度给搞糊涂了，同样感到诧异的还有安一诺，两个人略显意外地看着夏葵，他们甚至怀疑夏葵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夏葵没有理会两个人的表情，她把目光看向窗外，冷冷地问了一句：“安一诺，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安一诺？
从两人认识以来，夏葵这是第一次如此生疏地称呼自己。
“怎么？考验我的记忆力啊？”安一诺虽然疑惑不解，依然笑着回答，“十年前的九月一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隔壁的计算机系转到我们管理系，当时你那傲娇的小眼神儿我现在还记着呢……”
见夏葵的情绪不太对，安一诺停止了说笑，关切地问了一句：“葵妞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葵并不领情，一双眼睛盯着安一诺，神情复杂。良久，她才收回目光，重又看着窗外，眼眶微微泛红。
“如果能回到十年前多好……至少一切都还没变……”她喃喃自语，“上学的时候，我伶牙俐齿，甚至目中无人。很多人都觉得我架子大，脾气臭！从初中到大学我总是在不停地换学校、换班级，甚至换专业！我身边几乎没有朋友，直到遇见你……”
夏葵少见的伤感让安一诺有些担心，她伸出手想给予她一点温暖，但指尖还未触碰到，夏葵却缩了回去。
“那时候，我就像一只刺猬，没有人愿意靠近，只有你，关心我在乎我，理解我所遭遇的一切。大学毕业后，我不愿意承接父母的基业，每天醉生梦死，不思进取。那时候，是你每天不厌其烦地给我灌鸡汤，给我做各种规划，逼着我创下了现在的事业。我当时就想，人的一生能有你这样的一位姐妹真好啊！要是我们一生都这样处着该多好……”
听完这番话，安一诺也红了眼，她动情地说：“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当初要不是你四处奔忙帮我在海市立足，或许我已经回了家乡，默默无闻地做着一份并不喜欢的工作。你放心，咱们一定会成为一生的姐妹，永远不会分开！”
“你要是没有留下来，说不定会是一件好事！”夏葵转过脸，泪眼却充满了愤怒，“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之前为你所做的一切！”
夏葵的这番话让安一诺感到吃惊，她从夏葵的眼神里能看出对方并不是在胡言乱语，她开始担心起来，不解地问：“葵妞儿，你到底怎么了？”
“呵呵……”夏葵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在装，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
安一诺感到莫名其妙。
“哈哈……”夏葵突然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安一诺，眼神越发冰冷，“也怪我眼神不好，这么多年都看错了你，原来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白莲花’啊！”
话音刚落，夏葵打开手机，指着手机上的照片愤然问道：“你可别说这个人不是你！”
安一诺疑惑地看过去，看清后不由大惊失色：“这，我……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夏葵不理会安一诺的问话，她怒视着安一诺，嘲讽道：“是谁曾经满口说着要自立，要做女强人，如今竟也学会靠男人上位了？! ”
安一诺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想要解释清楚：“夏葵，我和万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夏葵冰冷的目光从安一诺的脸上滑过：“你的话我还能信吗？当初我找万国强帮你解决金融系统问题，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干脆吗？他的身份你又了解多少？说到底还是我太天真，竟然还乐呵呵地给你们这对狗男女制造勾搭的机会！”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顿“炮轰”，安一诺觉得思绪更混乱了，她的辩白也显得有些无力：“夏葵，我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知道万总是负责整个海市大区v品牌的领导，你曾告诉过我，他是你认识的一位长辈，但……”
“他是我姑父！”夏葵猛地打断她，“要不是被人发现，你还想继续瞒着我吧！海滩上鸳鸯嬉水不是挺美好的回忆吗？干吗不敢对你最亲近的姐妹承认呢？你现在不会是良心发现了吧？愧对我？还是愧对我的姑妈？还是觉得勾引一个有妇之夫是一件让人不齿的行为……”
“夏葵！你在说什么！”安一诺气愤至极，声音都有些发颤。
夏葵根本不理会安一诺震惊的表情，她的脸上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笑容：“安一诺，你明明知道，我姑妈和姑父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存在。他们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为什么你要破坏我们的家庭……为什么这个插足者偏偏是你！”
听了这番话，安一诺才彻底明白症结在哪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解释这场误会：“夏葵，你能不能冷静一下，听我说……”
“不能！”夏葵怒目圆睁，她的唇角微微颤抖着，显然失去了理智，“我一直把你当姐妹！你和李昊阳分手，为了你我甚至可以三番五次地去打压他，我一直觉得如果有人欺负你，那就是公然和我夏葵作对！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幼稚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试图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毕竟我夏葵也不是傻子！”
“真的不是这样的……”
“咱们的姐妹情谊到今天画上一个句号。”夏葵根本不听安一诺的解释，她的脸上是刺骨的寒意，“请你立即滚出我的视线，从此再见便是路人！”
“夏葵，我……”
“请你立即消失！”夏葵情绪失控般冲着安一诺大声嘶吼，可能是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她皱着眉头闷哼一声，脸上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安一诺见状，知道现在夏葵正在气头上，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自己再待下去只会影响她的休息和身体的恢复，只好不再言语，默默拎起包朝外走去。
高景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安一诺离开，他才反应过来。
夏葵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然痛苦，高景琰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她因气愤而剧烈耸动的肩背，安慰道：“好了，她走了，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是不是拉扯到伤口了，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夏葵无力地摇了摇头，眼眶看起来有点红红的，她絮絮叨叨地说：“真是没有想到，我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可是她却这样背叛我，太让我伤心了……”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把她叫过来的，我不知道你们……”高景琰原本也是好心，可是看到夏葵现在难受的样子，他突然自责起来。
“没有，不怪你。”等到情绪逐渐稳定之后，夏葵揉了揉眼睛，看向高景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接手我父母的生意吗？”
高景琰看着她，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眼里只有钱。他们做生意，没时间照顾我，所以从小就把我就放在姑妈家里。后来他们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垄断了整个海市的汽车精品和配件市场，但就是这样，他们还不满足。他们还一直在炒房，最后为了炒房甚至还假离婚了，可笑吗？”
夏葵冷笑一声，接着说：“再后来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为了分得更多的钱财，他们两个吵了好几年。根本没人顾及我的感受，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那个家彻底绝望了，我也变得越来越叛逆。”
夏葵的话一字一字地落在高景琰的身上，生意人有生意人的烦恼。虽然自己的父母没有离婚，但情况也是大同小异，所以他不仅能够理解，还能感同身受。
“那段灰暗的时间，幸好有姑妈陪着我、开导我，才没有让我走上歧途。姑妈没有孩子，一直把我当成她的孩子，我对姑妈的感情远超过自己的父母。而且姑妈和姑父从不吵架，他俩一直相敬如宾，我原本以为我失去家庭的温暖可以在他们这得到……”夏葵停顿了一下，哽咽着说，“可是前天我突然看到了我姑父和别的女人过分亲密的照片，而且照片中的女主角竟然就是我的好姐妹安一诺……现实真的是太讽刺了，是不是？”
“夏葵，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觉得，安总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对她的为人你应该更了解。我觉得，在没有真正找出事情真相前，你不能单凭一张照片就全盘否定你们的姐妹情。”高景琰小心翼翼地劝导着。
夏葵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盯着窗外。
知道夏葵现在心情不好，高景琰即便心存疑惑也不便再多说。
本以为好姐妹的探望能够给夏葵带来一些安慰，没想最后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出闹剧，高景琰好心办坏事，看着夏葵难受的样子，他的心里也很自责。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高景琰觉得安一诺为人正直坦率，应该不可能做出夏葵说的那种事。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安一诺，于是他暗下决心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也当是对这次把事情搞砸的一个弥补。
清冷的街上，冷风伴随着秋雨吹过，大片的银杏叶子落在地上，铺出一片湿漉漉的金黄色。
车子在路边转了个弯，停在了巷子里的一家东北饺子馆前。
老板看见熟悉的车子便笑盈盈地迎了出来，一边帮忙看着停车一边招呼道：“老板，你们的饭菜已经准好了！”
停好车子，张强和朱庸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张强竖起了风衣的领子，他哈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香烟，娴熟地打开后递给了朱庸一支，一边双手捧着火机凑过去一边说：“朱哥，今天的菜可都是您喜欢的，必须得多吃点儿啊！”
“哈哈……”朱庸开心地笑了起来，两人一起并肩朝里走去。
饭店的装修风格以农家风格为主，院子里的小菜园四周用篱笆团团围住，房间的屋顶全是原色的木梁，四周的墙壁用竹席装饰，完全是原木的古朴风格。
“经常全国各地跑，尝遍山珍海味之后，发现还是这家小店的东北味道最正宗。”朱庸一边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一边感叹着。
张强笑了起来，接了一句：“你吃的不是味道，是乡愁！”
朱庸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一边用手点着张强一边笑着说：“你这个家伙太善解人意，太聪明了。我就担心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抢了我的饭碗！”
“这是好事儿啊！哈哈……”张强开心地笑了起来，顺着话说，“您也该休息了，总这么操劳也不好啊，有我这个徒弟接班，有事没事去孝敬孝敬您，您还担心啥？”
朱庸边点头，边跟着笑了起来。
具有东北特色的饭菜陆续上桌，两人开心地推杯换盏起来，几番下来，半斤白酒下了肚，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
“朱经理，今天我们公司检查的分数怎么样？”张强问了一句。
“我说给你打的不及格，你信吗？”朱庸笑着反问一句。
张强笑了起来，一边给朱庸倒酒一边解释说：“朱哥，我不是不相信你，你看我这都是十几年的老公司了，我看最新的星级评定政策也出来了，想明年评上一个‘六星级经销商’，所以各项考评我还是要关心一下分数的，你也理解一下我！”
“怎么？还嫌我照顾你照顾得不够？”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问问吗！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是有数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朱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张强说：“你张强也是售后车间走出来的总经理，别人车间什么样，你车间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
张强脸色一红，尴尬地说：“有数，有数！来来来，朱哥，吃菜吃菜……”
“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也不要太明目张胆了，上次在你们车间比赛的时候，我可是提前一周通知了你。结果，我还是在钣金车间发现了三辆外品牌在修车辆，你说你是不是也太大胆了？私下里操作一下也就算了，那么多人来参加比赛，你以为别人都瞎啊！说了多少遍了，咱们是经营单品牌的4s店，你什么车子都收的话，你说这跟路边维修厂还有什么区别？”
张强被朱庸说得无力反驳，只好赔着笑脸连连点头：“老哥您批评得对！我以后注意，一定注意！”
长期接触下来，张强还是比较了解朱庸的。五十多岁的他虽然售后专业方面还算比较强，但是，有勇无谋的倔强性格使得他在集团总部并不怎么受欢迎。在集团总部，很少有这个年龄的人还要像年轻人一样，每个月在各个经销商之间奔波。或许，只有在受到经销商追捧的时候，他才能找回一点满足感。
朱庸叹了一口气，笑着说：“你啊你！都是我给你惯坏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张强说完，赶紧讨好般给朱庸夹了一块卤肉。
朱庸管辖十家经销商，最合得来的就是张强。两人都是通过在售后车间修车才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人，这一点，就是张强能够迅速拉拢朱庸的切入点。之所以两人走得这么近，不过是张强又在朱庸的喜好上深入研究了一下而已。
“上次的比赛结果，我也不想深究了。”朱庸抿了一口酒，双眼别有深意地望着张强，“亦师亦友也好，上下级领导也好，我觉得我能帮你的也就是这些了，希望你们能够在大区和全国的比赛中取得名次。”
张强感激一笑，压低嗓音说：“这些我心里都记着呢！我车子的后备箱里给您准备了一件茅台和几条软中华，那天的事，的确是因为……”
“这个你就不用解释了，你我心里明白就好！”张强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庸给堵了回去，“售后业务上的事情你还是要抓抓紧的，你想一想，一个比你们晚开业两年半的龙腾汽车公司，为什么你一个资历最老的公司却比不上他们的售后产值，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可以反思一下。”
张强连连点头。
“想要拿到‘六星级经销商’称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管辖的十家经销商里只有一个名额。要论竞争优势的话，还是你们和龙腾汽车公司。毕竟方正汽车公司开业第一年，他们还在适应期，基盘量少就不足以支撑各项指标完成，也不具备竞争的资格。但是，从你们售后目前的各项指标完成度来说，和龙腾汽车公司还有一定的差距的。”
张强赶紧举起手里的杯酒，保证道：“前段时间杂事有点多，最近我会把工作重心朝售后挪一下。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我们一定会加油努力！这个季度的配附件任务，我一定会超目标完成。这杯酒，我敬您！”
二人碰了一下酒杯之后，同时一饮而尽。
酒精逐渐发酵起来，两人各怀心事地吃着菜，同时沉默一会儿，张强突然问了一句：“最近方志刚有没有到你们公司走访？”
“前一阵来了……”张强边说边查看着朱庸的表情变化，他犹豫了一下，解释说，“不过，他一向比较看重龙腾汽车公司，每次来我这里都是随便查看一番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去了龙腾汽车公司。听说，去方正汽车公司的机会都不多。”
“呵呵……”朱庸嘲讽地笑了笑，面色微醺地说，“那小子野心大，有时候太张扬，但野心大未必就是好事儿。现在方正汽车公司还在适应期，他不太关注也是正常的。他现在的销售业绩应该主要靠你们和龙腾汽车公司的销量撑起来，如果龙腾汽车公司的业绩再继续下滑的话，年后保不准他就会掉头大力支持方正汽车公司了。”
张强听完这番话，抿了一口酒水，心绪难平地说：“我想来想去，也没有得罪过他啊。我们家的销量也不差，为什么他就不能支持一下我们公司呢？去年v5上市的时候说是把区域上市首发资格留给我们，结果硬是被龙腾汽车公司抢了先！这次的v8汽车上市，一开始就说给龙腾汽车公司，我当时很不爽，正准备找机会问个究竟呢，现在却说首发资格给方正汽车公司。你说，一个新公司，有什么资格做首发？”
朱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兀自喝了一口酒，斜睨着张强说：“你小子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他为什么支持龙腾汽车公司你真不明白？”
张强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小子还故意糊弄我一个老头子，于心何忍！”朱庸审视般打量着张强，笑着说。
“我真不明白！”张强一脸委屈的表情。
朱庸叹了一口气，解释说：“原因有三。第一，他知道我在支持你；第二，和总经理以及公司市场部的灵活度有关系；第三，万国强要调离了，他在拉拢自己的人脉。”
见张强依然满脸的问号，朱庸笑着说：“有时候觉得你小子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愚钝，你小子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不过，看你的表情，你是真不明白啊。”
张强笑着挠了挠头，一脸委屈地解释：“我要是明白，还会让您费这口舌吗？”
“要知道，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公正，一切不过就是成年人自娱自乐的游戏罢了。”朱庸醉眼朦胧地看着张强，脸上是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表情，“你笑着要做的就是了解清楚游戏规则，只有充分了解游戏规则的人，才能读懂对手，才会存活得更长久。但是，太认真的话，你也输定了。这就是游戏规则，也是生存规则。”
张强一边揣摩着朱庸的话一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是，这番话说得张强的心情明显沉重起来，他喝了一口酒，满脸愤愤不平的表情。
“说实话，我个人对评选过程表示十分不解，你说全国那么多经销商，难道大区就没有一个预选范围之类的安排吗？前期没有公之于众，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暗箱操作？”
朱庸打量着面色通红的张强，从对方表达的字里行间都能够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但是，往往欲速则不达！
“这个事情就是你想多了。所有事情都分可控和不可控，你可控的都做不好，为什么要去考虑不可控的呢？”朱庸毫不客气地说了句。
张强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对星级评定的解读和理解不够。”朱庸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张强，解释说，“简单来说，四星和五星的评选规则和六星级的评选是不一样的。四星和五星的评选上，总部会给每个大区分配一定量的整车销量和一定量的配附件销售额，如果两个竞争对手在同一个标准线上，应该还能够从别的方面活动和操作一下。但是，六星级和七星级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六星级是全国网络范围内评选出综合能力十六至六十五名的优秀经销商，七星级是全国网络范围内的前十五名综合能力最强的优秀经销商。六星级和七星级拼的不仅仅是经营数据，更是全方位的硬件和软件！”
听完朱庸的基本解读，张强觉得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心头之上。
“在六星级和七星级的评选资格上，大区几乎没有说话的权利和资格。他们在筛选过的标准数据范围之后，只有挑选上报相关符合标准经销商的权利。所以，最后究竟花落谁家还真是一个未知数。但是，你要明白，所谓的‘标准数据’是要有相关的业务数据做支撑的。在这点上，你几乎没有办法作弊。”朱庸拍了拍张强的肩膀，笑着说，“所以，想要取得绝对的优势，你在可控的业务指标上千万不要落了下风啊！”
天昊汽车公司办公室，售后经理孙建设面露喜色地坐在张强的对面，他一边打量着张强脸上的表情一边说：“我打听了一下，因为这次初赛的结果，龙腾汽车公司的技术经理都被辞退了！”
张强先是一怔，随即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神色。
“除了上次和美商超公司的订单之外，咱们也算第二次教训他们了。上次是销售部，这次是售后部。哈哈……他们要是主动把第一的宝座让出来嘛，我们看在老冤家的分上赏他们一口饭吃，要还是不知好歹地明争暗斗的话，也怪不得咱们不给他们留活路！”
孙建设勉强笑了一下，说：“其实，在比赛开始之前，我在现场看过他们的演练，当时他们的团队配合和动作都非常熟练。看完之后，我觉得压力特别大。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比赛紧张的原因，偏偏漏装了一个活塞环……”
“这次还颁发了最佳技术奖，这个对咱们售后部来说也算是个荣誉。”张强打断了孙建设的话，他坐下来点燃一支香烟，身体靠着椅背，用一种悠然自得的表情看着窗外，“你们售后总算出人头地一次，下次就是大区的比赛了，在此之前必须勤加练习，争取在全国争霸赛上再次碾压他们！”
孙建设郑重地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张总，放心吧！我一定会和技术经理一起监督好兄弟们好好练习。”
张强没有说话，用一种复杂的笑容注视着孙建设：“孙总监，售后我可是交给你了啊。这次比赛，要不是你们辛苦练习，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荣誉呢？我就想告诉你，咱们售后的回站率要远远低于龙腾汽车公司。千万不要忘记，就v品牌来说的话，不管销售还是售后，咱们才是海市的第一家！”
一番话说的孙建设立即低下了头，他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后来者居上！哈哈……”张强自嘲般笑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香烟，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其实，这也是我的疏忽。我一直觉得汽车圈子都是老爷们儿玩的游戏，是我太小看女人了！自从安一诺做了销售总监以后，不管是销售还是售后都是稳步提升。几年来，我一直都在犯糊涂，觉得这些都是李昊阳的功劳。直到上次驾校车的那五百个订单被她截胡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切都是我的误判造成的……”
见张强停住不语，孙建设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张总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还要小心方正汽车公司那边？”
“哈哈……”张强笑着说，“老孙啊老孙，你这是典型的惧怕型心理啊！”
“不是的，我……”孙建设挠着脑袋说，“我听说那个简墨是专攻汽车技术方面的，我担心……”
张强叹了一口气，面色严肃地看着孙建设，一字一顿地说：“你的担心是对的！但是，也是不对的！”
孙建设被张强绕糊涂了，他皱着眉头不解地问：“张总的意思是……”
“简墨在汽车技术方面的确比较厉害，所以，我才说你的担心是正确的。但是，你们两个应该是不分上下的，他理论研究厉害，你十六岁维修出道，到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七年的实战经验，在实战方面，你应该也算是个专家。面对一个空有理论的毛头小子，你应该无所惧怕才对！”
孙建设干干一笑，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
“而且，作为一家汽车4s店，客户一般都是在哪里买车就会在哪里做维修保养，售后产值的大幅度提升肯定离不开一定的保有客户基础。如果销售部没有半年以上的销量输出，光靠吃别人的客户也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张强叹了一口气，解释说，“所以，趁着方正汽车公司还在考虑如何增加销售输出的时候，也趁着龙腾汽车公司人心涣散的时候，咱们正好可以把龙腾汽车公司抢走的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再抢回来！”
孙建设这才明白张强的意思，点头之余，再次保证：“我一定跟随好张总的步伐，争取把咱们的售后业务快速提升起来！”
“售后想要提升产值，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张强问了一句。
孙建设想了想，小心回答：“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技术和团队协作。”
“老孙啊老孙，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不服老的人，但是，你这回答明显就是老奸巨猾地应付我啊。”张强指着孙建设笑了笑，说，“人的年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千万不能因为年龄的增加就禁锢了自己的思想。要想和这个社会共同进步，大脑和内心才是最重要的！”
老孙陪着笑了笑，不敢再随意妄言。
“现在已经不是喊口号的时代了，靠那些子虚乌有的口号和空想，咱们永远都战胜不了对手。所以，你给售后兄弟说的每句话，都要是可执行可落地的东西。你一句‘靠技术和团队’回答的也没错，但是，你承认不承认这只是一句口号性的空话？”
孙建设嘿嘿一笑，解释说：“张总放心，我一定会落实到具体的措施中！”
“老孙啊，咱俩都是售后出身，我觉得售后提高产值的关键点对你来说并不难吧？”张强突然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儿，耐着性子说，“想要提高售后产值，事故车的产值很重要；其次便是前台和车间的共同努力和衔接，前台做好客户跟踪和梳理，车间做好保养和维修；还有一点就是你的返修率，你返修率的高低直接决定着你客户回站率的多少……”
张强点燃了一支香烟，没有再说下去。
“张总说得对，我们也一直这样做，是我没有表述清楚。”孙建设解释着。
“已经进入旺季了，在事故车方面你们一定要盯紧了，一定不再让龙腾汽车公司抢了我们的事故车资源！”
“好的！这几天我再去保险公司一趟，再和福安保险公司的小赵沟通一下，让他也帮我们盯盯紧……”
“煮熟的鸭子再飞的话，就是你们售后自己的内部问题了。”张强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建设一眼，直接打断了孙建设的话，“保险公司的事情，我会先沟通，你等通知就行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张总，您好！”虚掩的门口被人推开一条缝隙，露出一个陌生的面孔，“我是福安保险公司的小花……”
“你先按我说的做，我这边先谈个事情。”张强立即起身，对着孙建设交代了一句。
“好的，张总。”
孙建设跟着起了身，走到门口处，他特意瞄了一眼那个自称“小花”的有着络腮胡的壮硕男人，然后才侧身走了出去……
中午一点半，夏葵在医院里一边喝着在私房小灶定的鸡汤，一边看见高景琰在病房门口鬼鬼祟祟地接听着电话。
见高景琰面露窃喜，夏葵问道：“有什么喜事儿，跟我分享一下呗。”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高景琰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夏葵看着高景琰故弄玄虚的模样越发好奇起来：“什么呀？是不是和我有关的？要是和我有关的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等我好了……”
高景琰一听这话，立即怂了起来，悻悻地说：“天天伺候你，还要受你威胁。”
“你说不说？”夏葵继续威胁。
高景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夏葵正要追问，便看见安一诺一脸焦急地推门而入。
只见她一身职业装急匆匆地走进来，将手里的鲜花和营养品递到了高景琰的手里，便径直朝着夏葵走了过去：“葵妞儿，你还好吗？没什么大碍吧？你怎么出了事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夏葵直接打断了安一诺的话，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正在暗自窃喜的高景琰被夏葵冷若冰霜的态度给搞糊涂了，同样感到诧异的还有安一诺，两个人略显意外地看着夏葵，他们甚至怀疑夏葵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夏葵没有理会两个人的表情，她把目光看向窗外，冷冷地问了一句：“安一诺，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安一诺？
从两人认识以来，夏葵这是第一次如此生疏地称呼自己。
“怎么？考验我的记忆力啊？”安一诺虽然疑惑不解，依然笑着回答，“十年前的九月一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隔壁的计算机系转到我们管理系，当时你那傲娇的小眼神儿我现在还记着呢……”
见夏葵的情绪不太对，安一诺停止了说笑，关切地问了一句：“葵妞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葵并不领情，一双眼睛盯着安一诺，神情复杂。良久，她才收回目光，重又看着窗外，眼眶微微泛红。
“如果能回到十年前多好……至少一切都还没变……”她喃喃自语，“上学的时候，我伶牙俐齿，甚至目中无人。很多人都觉得我架子大，脾气臭！从初中到大学我总是在不停地换学校、换班级，甚至换专业！我身边几乎没有朋友，直到遇见你……”
夏葵少见的伤感让安一诺有些担心，她伸出手想给予她一点温暖，但指尖还未触碰到，夏葵却缩了回去。
“那时候，我就像一只刺猬，没有人愿意靠近，只有你，关心我在乎我，理解我所遭遇的一切。大学毕业后，我不愿意承接父母的基业，每天醉生梦死，不思进取。那时候，是你每天不厌其烦地给我灌鸡汤，给我做各种规划，逼着我创下了现在的事业。我当时就想，人的一生能有你这样的一位姐妹真好啊！要是我们一生都这样处着该多好……”
听完这番话，安一诺也红了眼，她动情地说：“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当初要不是你四处奔忙帮我在海市立足，或许我已经回了家乡，默默无闻地做着一份并不喜欢的工作。你放心，咱们一定会成为一生的姐妹，永远不会分开！”
“你要是没有留下来，说不定会是一件好事！”夏葵转过脸，泪眼却充满了愤怒，“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之前为你所做的一切！”
夏葵的这番话让安一诺感到吃惊，她从夏葵的眼神里能看出对方并不是在胡言乱语，她开始担心起来，不解地问：“葵妞儿，你到底怎么了？”
“呵呵……”夏葵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在装，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
安一诺感到莫名其妙。
“哈哈……”夏葵突然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安一诺，眼神越发冰冷，“也怪我眼神不好，这么多年都看错了你，原来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白莲花’啊！”
话音刚落，夏葵打开手机，指着手机上的照片愤然问道：“你可别说这个人不是你！”
安一诺疑惑地看过去，看清后不由大惊失色：“这，我……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夏葵不理会安一诺的问话，她怒视着安一诺，嘲讽道：“是谁曾经满口说着要自立，要做女强人，如今竟也学会靠男人上位了？! ”
安一诺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想要解释清楚：“夏葵，我和万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夏葵冰冷的目光从安一诺的脸上滑过：“你的话我还能信吗？当初我找万国强帮你解决金融系统问题，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干脆吗？他的身份你又了解多少？说到底还是我太天真，竟然还乐呵呵地给你们这对狗男女制造勾搭的机会！”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顿“炮轰”，安一诺觉得思绪更混乱了，她的辩白也显得有些无力：“夏葵，我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知道万总是负责整个海市大区v品牌的领导，你曾告诉过我，他是你认识的一位长辈，但……”
“他是我姑父！”夏葵猛地打断她，“要不是被人发现，你还想继续瞒着我吧！海滩上鸳鸯嬉水不是挺美好的回忆吗？干吗不敢对你最亲近的姐妹承认呢？你现在不会是良心发现了吧？愧对我？还是愧对我的姑妈？还是觉得勾引一个有妇之夫是一件让人不齿的行为……”
“夏葵！你在说什么！”安一诺气愤至极，声音都有些发颤。
夏葵根本不理会安一诺震惊的表情，她的脸上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笑容：“安一诺，你明明知道，我姑妈和姑父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存在。他们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为什么你要破坏我们的家庭……为什么这个插足者偏偏是你！”
听了这番话，安一诺才彻底明白症结在哪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解释这场误会：“夏葵，你能不能冷静一下，听我说……”
“不能！”夏葵怒目圆睁，她的唇角微微颤抖着，显然失去了理智，“我一直把你当姐妹！你和李昊阳分手，为了你我甚至可以三番五次地去打压他，我一直觉得如果有人欺负你，那就是公然和我夏葵作对！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幼稚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试图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毕竟我夏葵也不是傻子！”
“真的不是这样的……”
“咱们的姐妹情谊到今天画上一个句号。”夏葵根本不听安一诺的解释，她的脸上是刺骨的寒意，“请你立即滚出我的视线，从此再见便是路人！”
“夏葵，我……”
“请你立即消失！”夏葵情绪失控般冲着安一诺大声嘶吼，可能是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她皱着眉头闷哼一声，脸上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安一诺见状，知道现在夏葵正在气头上，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自己再待下去只会影响她的休息和身体的恢复，只好不再言语，默默拎起包朝外走去。
高景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安一诺离开，他才反应过来。
夏葵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然痛苦，高景琰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她因气愤而剧烈耸动的肩背，安慰道：“好了，她走了，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是不是拉扯到伤口了，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夏葵无力地摇了摇头，眼眶看起来有点红红的，她絮絮叨叨地说：“真是没有想到，我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可是她却这样背叛我，太让我伤心了……”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把她叫过来的，我不知道你们……”高景琰原本也是好心，可是看到夏葵现在难受的样子，他突然自责起来。
“没有，不怪你。”等到情绪逐渐稳定之后，夏葵揉了揉眼睛，看向高景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接手我父母的生意吗？”
高景琰看着她，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眼里只有钱。他们做生意，没时间照顾我，所以从小就把我就放在姑妈家里。后来他们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垄断了整个海市的汽车精品和配件市场，但就是这样，他们还不满足。他们还一直在炒房，最后为了炒房甚至还假离婚了，可笑吗？”
夏葵冷笑一声，接着说：“再后来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为了分得更多的钱财，他们两个吵了好几年。根本没人顾及我的感受，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那个家彻底绝望了，我也变得越来越叛逆。”
夏葵的话一字一字地落在高景琰的身上，生意人有生意人的烦恼。虽然自己的父母没有离婚，但情况也是大同小异，所以他不仅能够理解，还能感同身受。
“那段灰暗的时间，幸好有姑妈陪着我、开导我，才没有让我走上歧途。姑妈没有孩子，一直把我当成她的孩子，我对姑妈的感情远超过自己的父母。而且姑妈和姑父从不吵架，他俩一直相敬如宾，我原本以为我失去家庭的温暖可以在他们这得到……”夏葵停顿了一下，哽咽着说，“可是前天我突然看到了我姑父和别的女人过分亲密的照片，而且照片中的女主角竟然就是我的好姐妹安一诺……现实真的是太讽刺了，是不是？”
“夏葵，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觉得，安总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对她的为人你应该更了解。我觉得，在没有真正找出事情真相前，你不能单凭一张照片就全盘否定你们的姐妹情。”高景琰小心翼翼地劝导着。
夏葵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盯着窗外。
知道夏葵现在心情不好，高景琰即便心存疑惑也不便再多说。
本以为好姐妹的探望能够给夏葵带来一些安慰，没想最后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出闹剧，高景琰好心办坏事，看着夏葵难受的样子，他的心里也很自责。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高景琰觉得安一诺为人正直坦率，应该不可能做出夏葵说的那种事。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安一诺，于是他暗下决心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也当是对这次把事情搞砸的一个弥补。
清冷的街上，冷风伴随着秋雨吹过，大片的银杏叶子落在地上，铺出一片湿漉漉的金黄色。
车子在路边转了个弯，停在了巷子里的一家东北饺子馆前。
老板看见熟悉的车子便笑盈盈地迎了出来，一边帮忙看着停车一边招呼道：“老板，你们的饭菜已经准好了！”
停好车子，张强和朱庸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张强竖起了风衣的领子，他哈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香烟，娴熟地打开后递给了朱庸一支，一边双手捧着火机凑过去一边说：“朱哥，今天的菜可都是您喜欢的，必须得多吃点儿啊！”
“哈哈……”朱庸开心地笑了起来，两人一起并肩朝里走去。
饭店的装修风格以农家风格为主，院子里的小菜园四周用篱笆团团围住，房间的屋顶全是原色的木梁，四周的墙壁用竹席装饰，完全是原木的古朴风格。
“经常全国各地跑，尝遍山珍海味之后，发现还是这家小店的东北味道最正宗。”朱庸一边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一边感叹着。
张强笑了起来，接了一句：“你吃的不是味道，是乡愁！”
朱庸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一边用手点着张强一边笑着说：“你这个家伙太善解人意，太聪明了。我就担心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抢了我的饭碗！”
“这是好事儿啊！哈哈……”张强开心地笑了起来，顺着话说，“您也该休息了，总这么操劳也不好啊，有我这个徒弟接班，有事没事去孝敬孝敬您，您还担心啥？”
朱庸边点头，边跟着笑了起来。
具有东北特色的饭菜陆续上桌，两人开心地推杯换盏起来，几番下来，半斤白酒下了肚，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
“朱经理，今天我们公司检查的分数怎么样？”张强问了一句。
“我说给你打的不及格，你信吗？”朱庸笑着反问一句。
张强笑了起来，一边给朱庸倒酒一边解释说：“朱哥，我不是不相信你，你看我这都是十几年的老公司了，我看最新的星级评定政策也出来了，想明年评上一个‘六星级经销商’，所以各项考评我还是要关心一下分数的，你也理解一下我！”
“怎么？还嫌我照顾你照顾得不够？”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问问吗！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是有数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朱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张强说：“你张强也是售后车间走出来的总经理，别人车间什么样，你车间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
张强脸色一红，尴尬地说：“有数，有数！来来来，朱哥，吃菜吃菜……”
“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也不要太明目张胆了，上次在你们车间比赛的时候，我可是提前一周通知了你。结果，我还是在钣金车间发现了三辆外品牌在修车辆，你说你是不是也太大胆了？私下里操作一下也就算了，那么多人来参加比赛，你以为别人都瞎啊！说了多少遍了，咱们是经营单品牌的4s店，你什么车子都收的话，你说这跟路边维修厂还有什么区别？”
张强被朱庸说得无力反驳，只好赔着笑脸连连点头：“老哥您批评得对！我以后注意，一定注意！”
长期接触下来，张强还是比较了解朱庸的。五十多岁的他虽然售后专业方面还算比较强，但是，有勇无谋的倔强性格使得他在集团总部并不怎么受欢迎。在集团总部，很少有这个年龄的人还要像年轻人一样，每个月在各个经销商之间奔波。或许，只有在受到经销商追捧的时候，他才能找回一点满足感。
朱庸叹了一口气，笑着说：“你啊你！都是我给你惯坏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张强说完，赶紧讨好般给朱庸夹了一块卤肉。
朱庸管辖十家经销商，最合得来的就是张强。两人都是通过在售后车间修车才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人，这一点，就是张强能够迅速拉拢朱庸的切入点。之所以两人走得这么近，不过是张强又在朱庸的喜好上深入研究了一下而已。
“上次的比赛结果，我也不想深究了。”朱庸抿了一口酒，双眼别有深意地望着张强，“亦师亦友也好，上下级领导也好，我觉得我能帮你的也就是这些了，希望你们能够在大区和全国的比赛中取得名次。”
张强感激一笑，压低嗓音说：“这些我心里都记着呢！我车子的后备箱里给您准备了一件茅台和几条软中华，那天的事，的确是因为……”
“这个你就不用解释了，你我心里明白就好！”张强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庸给堵了回去，“售后业务上的事情你还是要抓抓紧的，你想一想，一个比你们晚开业两年半的龙腾汽车公司，为什么你一个资历最老的公司却比不上他们的售后产值，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可以反思一下。”
张强连连点头。
“想要拿到‘六星级经销商’称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管辖的十家经销商里只有一个名额。要论竞争优势的话，还是你们和龙腾汽车公司。毕竟方正汽车公司开业第一年，他们还在适应期，基盘量少就不足以支撑各项指标完成，也不具备竞争的资格。但是，从你们售后目前的各项指标完成度来说，和龙腾汽车公司还有一定的差距的。”
张强赶紧举起手里的杯酒，保证道：“前段时间杂事有点多，最近我会把工作重心朝售后挪一下。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我们一定会加油努力！这个季度的配附件任务，我一定会超目标完成。这杯酒，我敬您！”
二人碰了一下酒杯之后，同时一饮而尽。
酒精逐渐发酵起来，两人各怀心事地吃着菜，同时沉默一会儿，张强突然问了一句：“最近方志刚有没有到你们公司走访？”
“前一阵来了……”张强边说边查看着朱庸的表情变化，他犹豫了一下，解释说，“不过，他一向比较看重龙腾汽车公司，每次来我这里都是随便查看一番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去了龙腾汽车公司。听说，去方正汽车公司的机会都不多。”
“呵呵……”朱庸嘲讽地笑了笑，面色微醺地说，“那小子野心大，有时候太张扬，但野心大未必就是好事儿。现在方正汽车公司还在适应期，他不太关注也是正常的。他现在的销售业绩应该主要靠你们和龙腾汽车公司的销量撑起来，如果龙腾汽车公司的业绩再继续下滑的话，年后保不准他就会掉头大力支持方正汽车公司了。”
张强听完这番话，抿了一口酒水，心绪难平地说：“我想来想去，也没有得罪过他啊。我们家的销量也不差，为什么他就不能支持一下我们公司呢？去年v5上市的时候说是把区域上市首发资格留给我们，结果硬是被龙腾汽车公司抢了先！这次的v8汽车上市，一开始就说给龙腾汽车公司，我当时很不爽，正准备找机会问个究竟呢，现在却说首发资格给方正汽车公司。你说，一个新公司，有什么资格做首发？”
朱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兀自喝了一口酒，斜睨着张强说：“你小子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他为什么支持龙腾汽车公司你真不明白？”
张强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小子还故意糊弄我一个老头子，于心何忍！”朱庸审视般打量着张强，笑着说。
“我真不明白！”张强一脸委屈的表情。
朱庸叹了一口气，解释说：“原因有三。第一，他知道我在支持你；第二，和总经理以及公司市场部的灵活度有关系；第三，万国强要调离了，他在拉拢自己的人脉。”
见张强依然满脸的问号，朱庸笑着说：“有时候觉得你小子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愚钝，你小子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不过，看你的表情，你是真不明白啊。”
张强笑着挠了挠头，一脸委屈地解释：“我要是明白，还会让您费这口舌吗？”
“要知道，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公正，一切不过就是成年人自娱自乐的游戏罢了。”朱庸醉眼朦胧地看着张强，脸上是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表情，“你笑着要做的就是了解清楚游戏规则，只有充分了解游戏规则的人，才能读懂对手，才会存活得更长久。但是，太认真的话，你也输定了。这就是游戏规则，也是生存规则。”
张强一边揣摩着朱庸的话一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是，这番话说得张强的心情明显沉重起来，他喝了一口酒，满脸愤愤不平的表情。
“说实话，我个人对评选过程表示十分不解，你说全国那么多经销商，难道大区就没有一个预选范围之类的安排吗？前期没有公之于众，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暗箱操作？”
朱庸打量着面色通红的张强，从对方表达的字里行间都能够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但是，往往欲速则不达！
“这个事情就是你想多了。所有事情都分可控和不可控，你可控的都做不好，为什么要去考虑不可控的呢？”朱庸毫不客气地说了句。
张强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对星级评定的解读和理解不够。”朱庸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张强，解释说，“简单来说，四星和五星的评选规则和六星级的评选是不一样的。四星和五星的评选上，总部会给每个大区分配一定量的整车销量和一定量的配附件销售额，如果两个竞争对手在同一个标准线上，应该还能够从别的方面活动和操作一下。但是，六星级和七星级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六星级是全国网络范围内评选出综合能力十六至六十五名的优秀经销商，七星级是全国网络范围内的前十五名综合能力最强的优秀经销商。六星级和七星级拼的不仅仅是经营数据，更是全方位的硬件和软件！”
听完朱庸的基本解读，张强觉得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心头之上。
“在六星级和七星级的评选资格上，大区几乎没有说话的权利和资格。他们在筛选过的标准数据范围之后，只有挑选上报相关符合标准经销商的权利。所以，最后究竟花落谁家还真是一个未知数。但是，你要明白，所谓的‘标准数据’是要有相关的业务数据做支撑的。在这点上，你几乎没有办法作弊。”朱庸拍了拍张强的肩膀，笑着说，“所以，想要取得绝对的优势，你在可控的业务指标上千万不要落了下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