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缸看到独立团新任政委郝光明,大声问道:“老郝,情况怎么样?”
    “参谋长,不妙呀,敌人成疯狗啦!”郝光明指着阵地前的敌人说:“您看到没有,敌人的督战队就站在后面,捅着国军士兵的屁股往前冲,刚才他们还真开枪打死一批!”
    张大缸举起望远镜,看到约有两个排的宪兵,正举着花机关站在对面隆起的土坡上。他们的枪口对着的是他们自己胆敢后退的士兵。
    “干掉他们!”张大缸大声喊道:“快把炮兵排长叫来!”
    “我在这儿呢,参谋长。”跑排长跑过来,大声报告:“参谋长,您想让我打督战队吗?咱们团的六零炮够不着,我已经向旅部申请了九七炮。可赵连长说,先得向旅长请示。”
    孟凡志过来,大吼道:“狗日的,还摆上谱了,那九七炮还是独立团缴获的最多。”
    “少说怪话,”张大缸看了一眼孟凡志:“郝政委,快起给旅长打电话!”
    “不用打了!”郝正明指着山下说:“参谋长,炮扛上来了。”
    “操,老子还以为他磨叽呢。”张大缸呵呵地笑着,搓了搓手。
    说话间,炮兵赵连长带着四门九七迫击炮来到山顶。赵连长顾不得擦汗,立即让炮兵架炮,又气喘吁吁地问:“参谋长,打哪?”
    “你看,”张大缸用手指着西南面的山坡说:“打那些督战队,解救一下48师的兄弟,都是自己兄弟,他们可真下的去手。”
    “哦,好的。”赵连长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大声喊道:“距离2300公尺,先装实弹!”
    “啥?你们还带着训练弹?”张大缸扭头问道。
    “不是,是边主任带着宣传干事制作的宣传弹。”赵连长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张大缸。
    这是一张宣传单。上面是油印的大字:国军兄弟们,74师马上就完蛋了,再打下去,你们将与74师的下场一样,只能无谓的死去。国军兄弟们,快放下武器回家吧!
    迫击炮砰砰地开火了。观察着前四发炮弹炸的炸点后,炮兵迅疾调整射击角度,随后的炮弹精准地飞向两边山坡的督战队。
    张大缸举着望远镜看着,不由笑了。他对身边的郝正明说道:“什么狗日的督战队,挨了炸,比别人跑的还快。”
    郝正明喊道:“快看啊,参谋长,国军的士兵还冲督战队开火呢!哈哈,这叫狗咬狗。”
    “是那些督战队太可恶!”张大缸仔细地看着。他大喊道:“命令立即组织反出击,不要追太远,捡了武器就回来!”
    “是!”郝正明、孟凡志立即带着二营跑下山去。
    张大缸又扭头对赵连长说:“老赵,打完宣传弹,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到山后面休息。”
    “参谋长,出来一趟不容易,让我们再呆一会呗。”赵连长笑呵呵地说。
    “哈,都是让旅长把你们圈住了。好,就呆一会。”张大缸也笑着说道:“哎呀,等我们缴获了国军的重炮,你们的日子就好过喽。”
    “嘿嘿,快了。”赵连长笑着说。
    李中满脸灰土地走了上来:“快撤下去,敌人又快打炮了。”
    “你们都不怕,我怕啥,部队伤亡怎么样?”张大缸问。
    “能小吗?这拨敌人伤亡更——”李中看了看张大缸,小声地说:“刚抓了两个俘虏,说进攻咱们的就是六七六团,打到一半,我都不太忍心了。”
    “打吧,你不打他,他就会打你。”张大缸低头看了一眼阵地前铺着的国军士兵尸体。
    “也好,把他打疼了,或许能回心转意。”
    “那就赶紧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反冲锋的二营刚刚撤回阵地,敌人的炮就打了过来。张大缸扭头大喊:“赵连长,赶紧下去!”
    一发炮弹在他们六米远的地方爆炸了,李中死死地把张大缸压在了身子下面,扬起的山土几乎要将几个人埋掉。
    炮击进行了二十多分钟,张大缸和李中从土里钻了出来。张大缸晃晃脑袋,被震晕了一般,大喊道:“我真想派人把二缸叫到阵地前面来,我要跟他见见面。”
    “费啥劲呢,他能出来吗?”李中举起了望远镜,看了一会,说:“你想叫他,他也来不了,下面攻击的国军身上都干干净净的,他们换人了。喂,旅长说再打多长时间,咱也换人?”
    张大缸抬手看看表,说:“还有一个小时吧。”
    “再过一个小时,天就黑球了。”李中嘟囔了一句:“我还想趁着天黑打他反击呢。”
    战至天黑,敌人停止了进攻。张大缸回到旅部,准备下令换防的时候,旅长接到师部电话,说74师已于傍晚17时被全歼,各部队仍严密监视当前之敌,待参加歼灭战的兄弟部队撤出后,再撤离。
    83师那边的炮声还在隆隆的响。这边的战场安静了。不仅如此,前哨报告,敌人又撤退的迹象。原来48师师长张光玮闻听74师已经被歼,决定先后撤休整,再做打算。
    居旅长闻听,一拍桌子,大吼道:“好呀,这正是反击的好机会!”立即上报师部,决定趁夜出击。师部同意了。
    事不宜迟,居旅长当即下达作战任务,还告诉各团,要将冲锋号集中起来,炮连和各团炮排都不准吝惜炮弹,一定要把前沿阵地上的国军先打蒙。
    一小时后,48师正开始向后移动的时候,176旅前沿阵地上落下了炮弹,虽然口径小,但密集,威力也似乎更大大,国军士兵立即慌乱成一团。炮击过后,就连山坡上也响起嘹亮的冲锋号声。紧接着,喊杀声冲天而起。
    接到了撤退命令,前沿阵地的176旅士兵们无心恋战,纷纷夺路而逃。旅长和另外三个团长们大声疾呼,还命令卫兵频频开枪震慑,也没有任何效果。军官无法收拢不住士兵,也掉头就跑。一时间,全旅都成了无头苍蝇。
    此时,张光玮师长已坐上吉普车,往后走过了138旅。而前面的176旅溃散下来,正撤退的138旅也立即人心惶惶。
    没人知道共军到底又多少人马,但每个人都知道,王牌中的王牌74师已被共军在孟良崮上抹掉了。他们的阴魂好像在召唤着48师的士兵,赶紧逃。
    前面176旅涌了过来,旅长也只好下令撤退。可没想到,兵溃如山倒,转瞬之间,138旅也和176旅一样,失去了控制。
    张二缸站了出来。六七六团最早投入进攻,伤亡近一个营后,随旅部撤到后方整补。他站在一处山岗上,望着同僚们在漆黑的夜里,向自己这个方向撤来,而后面的八路正用子弹和手榴弹撵着他们。
    张二缸立即命令副团长立即集合队伍,并向前占领两侧山坡,做好阻击八路的准备。在张二缸的调教下,六七六团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刹那间,所有士兵立即遵照副团长命令,做好战斗准备。
    旅长经过时,发现六七六团已经严阵以待,一下有了主心骨。他立即站在张大缸身边,大声命令卫兵,呼叫团长、营长收拢部队,阻击住共军。
    176旅纷乱地撤过去后,八路却没有追过来。张二缸立即向旅长建议反扑。旅长却擦擦额头上的汗,摆着手说:“这事得师长决定。”
    张二缸要跟张师长通电话,却提前一分钟接到师部命令:“迅速后撤十公里,脱离共军后,立即构筑工事,就地防御。”
    张二缸有些想不通。旅长又劝他:“算了,光华老弟,74师多厉害,还不是三四天的时间就被共军灭掉?咱就别主动招惹他们了,万一他们的主力在转过来打咱们,那就完球子了。”
    第二天早上,48师接到继续攻击前进的命令,待赶回十公里之外的阵地时,共军已经没有了影子。不仅如此,共军的阻击阵地上,被炸的乱七八糟的战壕里,只剩下几个摔烂的弹药箱,枪托、枪管,还有几块破布,以及满地的子弹壳。
    站在昨日决死不能通过的山顶上,旅长愤愤地骂道。“八路军真他妈的是铁扫把,一夜之间,他们不但将咱们遗留下的物质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将他们阵地的那些破烂也捡一点不剩。”
    “他们越打越厉害,再不赶紧剿灭他们,恐怕他们就要咸鱼翻身了。”张二缸叹着气说道。
    “唉,那个叫张灵甫的中将师长,就是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才导致如此下场。光华老弟,不要灰心丧气,74师没了,并没有改观山东的战局,我军目前仍占有绝对优势。”
    “是的,但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张二缸严正地说道。
    “哈哈,光华老弟,看着你的表情,应该比此时的剿总司令还严肃吧?”旅长笑了:“其实这未免不是件好事。”
    “旅座,您——”张二缸不解地看着旅长。
    旅长把张二缸拉倒一边,小声地说:“以光华老弟的才华和人脉,当初选择五十一军就是个错误,可现在你就是回到中央军,也很难再被他们接纳和重用,除非你有赫赫战功,可到哪里都欺生啊,想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能被赏识被重用,比登天还难,要知道,你的同僚们会不会在你前面给你挖坑,在你背后使绊子呢?这些中央军对我们这些原来的地方武装,高高在上又心存芥蒂,若他们在,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呀!”
    旅长说的声情并茂,激动不已。他说的不是全对,但也基本属实。那些略有参假的部分,是因为旅长想把张二缸留下来。半路上捡了一个六七六团,就连师长觉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昨日,全师惶惶撤退之时,只有六七六团站了出来。师长对六七六团的考察期已经结束。张二缸荣升副旅长兼任六七六团长的报告已经拟好了。
    独立团已撤退到东面二十里的地方休整。昨夜的反击,遍地都是国军留下的武器,让独立旅发了大财,居旅长笑着说:“都说阻击战是消耗战,可咱们这一场仗下来,闹个整编团绰绰有余。”
    但他们只休息了半天,又接到敌人仍在攻击前进,仍在寻求我主力决战的情报,同时,独立旅接到纵队命令,要求穿插到敌人背后,进行袭扰和破坏活动。
    张大缸苦笑着说:“得,又把咱们当成游击队了。”
    “当游击队好啊,可以喝酒吃肉。”赵政委笑呵呵地说。
    居旅长捅捅张大缸,悄声说:“你的国文老师最近老不得劲了。”
    “为啥?”张大缸惊讶地问道。
    “还为啥?”居旅长说:“咱们独立旅一直就没打上主力的仗,南面保涟水,上级已经决定抽调咱们去了,后来又改了命令,让咱们继续拱卫解放区西大门。往北打莱芜,咱们眼睁睁地看着主力部队从咱眼巴前过去,可咱们就像被忘记了一样,还让咱们向西出击,哎呀,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张大缸要要头说:“可咱们一直打得不错啊,为什么上级看不到呢?”
    “你们俩在哪嘀嘀咕咕地说啥呢?”赵政委问道。
    “老赵,我们说,你这大政委,就不要发牢骚了,上级让咱干嘛咱就干嘛得了。”居旅长笑呵呵地说。
    赵政委笑呵呵地说:“我没发牢骚,真的,上次开会时领导不说了么,咱们独立旅就应该当成一支奇兵使用,这次上级要发挥咱们旅的长处了。”
    居旅长摇着头,说:“合着我们旅的长处就是给敌人捣乱啊,行,这也是一种长处,总比没用的好——”
    电话铃响了。张大缸抓了起来,是师长的声音:“老居在吗?叫老居接电话。”
    “老居啊,刚才一直在开会,没顾得上跟你细说,阻击战伤亡不小吧,心疼了吧,野司和纵队首长都说了,你老居的兵都是宝贝,不得已才让你们打阻击战的啊。”
    “哈,师长,我们一直都是宝贝,南征北战,东进西撤的,都没我们啥事啊——”
    “老居,可不敢这么说,虽然你们没打上大仗,可你们的功劳那可是有目共睹啊。行啦,老居,你不是想说野司没给你们过大任务吗,这下有了,但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啊?”
    “师长,你说。”
    “野司首长说了,让你们旅到敌后,不仅要袭扰敌人,还要在两个月之内搞齐一个主力师的装备。”
    “呦,这个任务有难度啊。”
    “哈哈,那我不管啦,反正野司首长的话我带到了,今晚你们就运动到敌人后面去,争取早点捅敌人的腚眼啊,正编制的旅可就派了你们一家啊,祝你们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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