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独立营二连、三连从胸膛里发出震天的怒吼,端着刺刀,举着大刀,冲向日寇。鬼子也怪叫着迎了上来。两军相撞在山坡上,喊杀声,刀枪撞击声,瞬间蔓延到了山坡。
    盘旋在头顶上的鬼子飞机怕误伤了自己人,没有再投弹扫射。它们转了几圈,似乎不忍直视地面自己同伴的惨烈,飞走了。
    孟凡志刚砍断一个鬼子的胳膊,就被枪托砸到在地。接着,刺刀刺向了他的胸口。他慌忙就地打滚,躲过刺刀,爬起来,挥着大刀与另一个鬼子混战在一起。
    通信员小刘的枪托砸断了。他哇呀叫一声,一个前扑,将鬼子骑在地上,从腰里掏出手榴弹,不顾一切地照着鬼子脸上猛砸。鬼子的鼻子被砸扁,额骨被砸裂,满脸是血。另一个鬼子跑到他身旁,将刺刀扎进他的后背。
    小刘忍着痛,咬开手榴弹保险盖,拉掉拉环,待鬼子从自己身上拔出刺刀准备再刺时,猛然抱起鬼子的双腿,将鬼子掀到在地。小刘咬着牙,扑到鬼子身上,将手榴弹插进鬼子的腰带,然后死死地压住鬼子。
    鬼子费劲气力,双手拧住战士的头,一脚将小刘踢到一边。他慌忙去拿手榴弹的时候,手榴弹爆炸了。鬼子的肠子肚子都被炸出来,流了一地。鬼子没有立即死去。他看着自己满地的下水,呜呜地叫着,惊恐的声音让人浑身发麻。
    小刘晃了晃被震的发昏的脑袋,抬头看看鬼子,骂了一句:“你他娘的真是个傻种。”他忍着痛,掏出腰间的盒子炮,叹一口气,说:“看你这么可怜,老子还是送你上路吧。”
    鬼子见小刘举起盒子炮,脸上露出了平静,目光里还带着些许感谢。小刘刚要扣动扳机,一把刺刀狠狠扎进了小刘的心窝。小刘惊讶地回头,一个鬼子正握着枪,狰狞地看着他。小刘嘴里流出了鲜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调转枪口,一枪击中了鬼子的脑袋。鬼子向后倒下,小刘的手也垂下了。
    而那个求死的鬼子呜哩哇啦地骂开了。他在骂自己的同伴。
    和鬼子交手,独立营老兵毫不畏惧,如果一对一,也丝毫不占下风。但鬼子狗急跳墙,且人数远超过独立营。渐渐地,他们打的艰难了。
    鬼子已攻上山头。孟凡志和刘新急红了双眼。但无奈,一通厮杀过后,二连、三连只剩下了五十多人。
    眼见鬼子就要踏过山头了,就在这紧要关头,喊杀声传来。黄副旅长带着一团和独立营其他战士从西面杀了过来。不多时,张二缸带着国军兄弟也从东面赶了过来。他们奉李师长的命令,前来截杀鬼子。
    一阵拼杀,鬼子被杀的丢盔弃甲。藤田彻底扔下大日本皇军的高傲,带着残余的士兵仓皇而逃。边鹏、二蛋带着战士在后面拼命追赶。他们用步枪、机枪狠狠地打着鬼子。
    鬼子的飞机又来了,它们掠过山顶,向中国军队扫射,丢炸弹。但边鹏、二蛋带着战士仍穷追不舍。他们已经急眼了。三个连只剩下几十个人,独立营从吃过这么大的亏。
    山坡上,孟凡志和刘新翻着尸体,找到了张大缸,张大缸胸口,大腿被弹皮击中,浑身是血,没有了反应。他哭着冲黄副旅长喊:“副旅长,营长牺牲了,一连全都牺牲了!”
    “什么?”黄副旅长觉得有些晕眩,他几步跑到张大缸身边。
    张二缸也听到了。他也跑过来,看见真是自己的哥哥。他“啊”地大叫一声,从卫兵手中夺过花机关,大声喊道:“兄弟们,跟我追鬼子啊——”
    边跑边打,翻过两座小山包后,边鹏、二蛋追上了藤田。此时,藤田手下还有几十个鬼子。他们见追上的八路不多,武器又简陋,索性爬下开枪阻击。
    边鹏和二蛋带着战士一边打一边冲,很快就冲到鬼子近前。鬼子停止了射击,站起来,举起刺刀,退掉子弹,要和八路军肉搏。
    边鹏和二蛋相互看了看,也将手中的盒子炮插进枪套,从后背拔出大刀。
    两军就要展开肉搏之际,张二缸带着国军跑下了山坡。“哈哈,我们又有援兵了,你们投降吧!”二蛋举着大刀,龇牙咧嘴地喊道。
    “八嘎!”藤田举起指挥刀,骂道:“你们地,土八路地干活,大日本皇军,怎么能向你们地投降!”
    “狗日的,你就是煮熟的鸭子,就剩下了嘴硬。那行吧,小鬼子,咱们是单挑呢,还是一起来?”二蛋晃晃手中的大刀,呜呜咋咋地说道。
    “你地,说什么?”藤田没听清。
    “你他娘的是怂了吧?还他娘的装什么贵族,就这样的,跟老子提鞋,老子就都不要。”边鹏骂道。
    藤田气坏了,举起指挥刀就要冲过来。张二缸赶到了。他带着手下士兵,不由分说,举起花机关,对着鬼子就是猛扫。子弹如雨般地射向那残余的几十个鬼子。
    蛋壳跳到二蛋脚下。二蛋扭头看着张二缸,骂道:“你个怂蛋,上来就开枪,咋那么不厚道?”
    张二缸没有听到二蛋的话。就是听到了,也不会理二蛋。他打完一梭子,又换上弹夹,继续扣动扳机。
    倒在地上藤田身上都冒烟了。二蛋上前拉住了张二缸:“行了,那把鬼子刀给你了还不行!”
    张二缸哇地哭开了:“二蛋哥,我哥,我哥他——”
    “你哥他怎么了?”二蛋和边鹏这才想起,刚才只顾得追鬼子了,并没有看到张大缸。
    “他被鬼子炸死了!”张二缸又举起花机关,对着藤田的尸体猛打。藤田的身子微微颤动着,浑身都是枪眼。
    “啊——”二蛋傻了。他转身向后猛跑。边鹏也留下陈中指挥战士打扫战场,自己掉头向小尼山跑去。
    连滚带爬回到小尼山顶,还有战士没有撤去。他们在整理牺牲战士的遗体。一连的战士牺牲的最惨,很多战士的尸体被烧焦了,双手紧紧地握着枪,怎么掰都掰不开。
    “营长呢?”二蛋带着哭腔问道。
    “被龚医生带回去抢救了。”一位战士答道。
    “那还没死?”二蛋问道。
    战士摇摇头:“龚医生说,救活的希望很小。”
    “狗日的,他救不活缸哥,老子就废了他!”二蛋又咬牙问:“他们去哪了?”
    “去113师野战医院。”
    “好,告诉孟凡志和刘新,让他们和老赵带部队撤退。”二蛋向山下猛跑。哪里有二缸手下的国军。他们在等着团长回来。
    二蛋冲下山来,问清野战医院的方向,不由分说从国军士兵抢过一匹战马,拍吗而去。
    边鹏在后面高喊:“副营长,等等我!”
    风驰电掣地感到113师野战医院,二蛋急匆匆找到做手术的地方,却看见龚清耷拉着脑袋,坐在门外。黄副旅长正焦急地来回走着。
    二蛋跑到龚清身边,抓住他的衣领问:“缸哥怎么样?”
    龚清摇摇头说:“一个弹片扎在心口,就挨着心脏,我不敢做这样的手术。”
    “你个软蛋!”二蛋骂了一句,又看看周围,低声说:“那你也不能把营长的命交给国军啊?他们那个旅长都把缸哥当成对手了。”
    “没事,是肖盈在做手术。”龚清掰开了二蛋的手腕,瞪着眼睛说:“我就怕手术一旦不成功,你们不吃了我才怪。”
    “算你狗日的聪明!”二蛋骂了一句。又惊讶地说:“盈盈姐怎么来了?”
    “这不是要打打仗了么,医院二处就赶来了。她们是今天早上到的。”龚清说。
    “行,有盈盈姐在,阎王见了缸哥,也会把他给赶回来。”二蛋放心地说。
    龚清却瞪起眼睛,生气地说:“你们在这儿,我回去医治伤员。”
    “去吧。”二蛋看着龚清的背影,不屑地说:“王八蛋,就你那怂样,还想娶盈盈姐?”说着,他叼上了烟。他心里又像掉进一只兔子,砰砰地跳开了。他走到黄副旅长身边,和黄副旅长一样,来回地走着,头不停地扭向手术室的房门。
    过了许久,手术的门打开了。肖盈满脸是汗地走了出来。黄副旅长和二蛋着急地跑了过去。还没等他俩问话,肖盈轻声地说:“弹片取出来了,现在看没有伤到心脏,应该没有大碍。”
    黄副旅长激动地搓着手,说:“谢谢肖副处长。”
    “不用谢我,应该谢龚医生。要不是他及时发现张营长还活着,并及时送到野战医院来,张营长就会因失血过多,再也救不回来了。”肖盈说着,眼圈红了。
    “谢他?”二蛋咧起了嘴。
    “谢,回去就谢谢龚医生。”黄副旅长踢了二蛋一脚。
    边鹏和张二缸一同骑马赶来了。听说哥哥的弹片被取了出来,还没有生命危险,张二缸激动地像个孩子。他紧紧握住肖盈的手,眼含着热泪:“盈盈姐——”
    “都是团长了,别哭。”说着,肖盈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黄副旅长说:“我和边鹏得赶紧回旅部向旅长报告,李中你留下,陪着肖医生和兴华。”
    “好的。”二蛋扭头看着张二缸:“你也留下吧。”
    “行,我这就向旅长报告。”张二缸点点头。
    “报啥告啊?屋里躺着的是你亲哥!”二蛋吼了起来。
    “小点声,这是医院!”黄副旅长看看周围的国军军医护士都扭脸看着他们,呵斥二蛋说:“还有,这里不是你家,这里是军队,光华是团长。”
    “知道了。”二蛋低头说道。他又抬起头,说:“副旅长,骑俺的马走。”
    二缸看着二蛋说:“那是我的马。刚才卫兵还说呢,说一个八路骑走我的马,我一想,肯定就是你。”
    “啥你的俺的,都伙在一起打仗了。再说了,你总不能让我们旅长走回去。”二蛋白了二缸一眼。
    “行了,你占了便宜还那么有理。那马我送给副旅长了。”二缸被气笑了。
    黄副旅长和边鹏骑马回到大界山下,已近黄昏。居旅长一脸忧郁坐在弹药箱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屈沛杰还没走。各部队正在打扫站场,清缴逃窜到山里的鬼子。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黄副旅长说:“兴华心口的弹皮取出来了。”
    “嗯,我就知道他小子死不了。”居旅长低声说:“他还没当上师长呢。”
    “呵呵,你啊,什么时候也学会说歪话了。”黄副旅长拿起了烟袋杆,又瞅着居旅长,说:“干掉了鬼子一个联队,你咋不高兴呢?”
    “能高兴起来么,惨胜啊。”居旅长狠狠抽了一口烟,说:“干掉鬼子三千多,我们伤亡一千二百,113师伤亡近四千多,加起来,快六千人了。二比一呀,可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
    边鹏小声说:“鬼子的火力也太猛,尤其是鬼子飞机,咱们打不着它,只能挨打。”
    黄副旅长说:“这是客官原因,主观呢?国军兄弟能及时干掉藤田司令部咱们,就不会有那么伤亡了。”
    “是啊,要不是放跑藤田,一连怎么会被鬼子烧死在山头,兴华怎么会差点被炸死!”边鹏生气了。
    “就是干掉狗日的藤田十回,老子也舍不得一个张兴华!”居旅长狠狠地扔掉烟蒂。
    “屈沛杰,你狗日的过来!”黄副旅长骂道:“你们113师怎么打的仗啊?越是怕死,越他娘的死的多,这个道理你们师长不懂吗?”
    “老黄,你冲屈参谋吼个蛋!”居旅长又点上一颗烟,轻声地说:“屈参谋不是旅长团长,再说,李师长的命令下的很及时,只是那两个团长鬼迷了心窍。”
    “居长官,黄长官,我回去就请命带兵,我要像你们那样,用脑袋打仗,为战死的兄弟报仇!”屈沛杰挥舞着胳膊,凄厉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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