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看了看身边的王顺、南霁云、雷万春等将领。南霁云向张巡拱手施礼道:“我在城下的时候,还想杀了他,但听了他的讲述之后,觉得他是条汉子,杀了怪可惜的。”
    雷万春问宁不冲:“如不杀你,你可愿意跟随张大人?”
    宁不冲摇头说:“不,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若让李祗知道你们收留于我,肯定会为难你们。”
    张巡笑道:“李祗早就被革职问罪了,你不知道吗?”
    宁不冲抬头看了张巡一眼,又咬着牙说:“这种小人误国害民,应该将他千刀万剐!”
    张巡看着宁不冲的神情,挥了一下手,说道:“松绑!”
    宁不冲愣住了,待绳子解开后,才问:“张大人,您果真不杀我?”
    张巡严肃地说道:“我不仅杀你,还要放了你,但你必须向我保证,从此不再为叛军效力,你能做到吗?”
    宁不冲扑通跪倒在地:“如果这样,还是恳请张大人看在同乡的份上,将我留在军中吧!”
    张巡看着宁不冲,瞪起了眼睛:“军中可没有同乡的情分!”
    宁不冲吓了一跳,又着急地问:“难道张大人不愿意?”
    众将领哈哈大笑,张巡也笑了。南霁云一把拉起了宁不冲:“那你可冤枉先锋官大人了,先锋官大人的意思是说,可以将你留在军中,但今后绝不会因为同乡而对你有所照顾。”
    宁不冲立即高兴了起来:“那是,那就请先锋官大人看在下的行动了。”
    众人又大笑起来。
    将士们休息到太阳隐去,天色变得昏黄的时候才集合吃晚饭。天黑之后,地上融化的雪水又冻硬了,张巡率领兵士们出城,赶着马车,向东行进。
    第二天早上,张巡与众人来到一个集镇,休息了一百天,晚上又接着行军。
    第三天五更时分,他们来到宁陵城西边十五里已能遥看到到宁陵城头灯光的地方。前锋雷万春、南霁云、王顺下令停止了行军。张巡已派人提醒过两次,靠近宁陵要千万小心,因为这里已驻扎着五千叛军兵士。
    但就在这时,探马飞报说,前面村庄两侧影影绰绰地好像是叛军的伏兵。
    南霁云立即下令兵士们聚拢起来,往胳膊上缠上白布。这八百骑兵都是他的手下。而雷万春和王顺立即调转马头,回到距离他们有四里远的中军向张巡禀报,并准备率领各自兵士与南霁云汇合。
    他们刚集合兵士,就听见前方想起了喊杀之声。看来叛军的确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并已向南霁云发动的进攻。
    张巡立即令二人带兵前去增援南霁云,并下令后卫的东方思明和陆明急速行军。
    南霁云和王顺带着本部兵马向前奔跑走了之后,张巡对王二保和齐慧说道:“你们带领八百兵士护卫粮草和饷银!”说完,张巡带着中军的两千兵士也杀了过去。
    雷万春和王顺带兵赶到时,叛军已将南霁云等八百骑兵围在了中间。但南霁云指挥八百骑兵聚成一团,叛军并没讨到多少便宜,反被杀伤了不少。
    雷万春和王顺各带六百兵士冲入了敌阵。他们也是聚成一团杀进叛军阵营,与叛军兵士展开了厮杀。这种战术是在雍丘练兵时众将领一起商议后而形成的。东方思明曾开玩笑地说:“这是刺猬战术,叛军上不了我们多少,但我们可以扎死他们。”
    叛军主将派人回襄邑催要粮草时,发现襄邑已被张巡占领。随后他密切监视唐军的动向,并在后半夜率领五千兵士倾巢出动前出十里准备伏击唐军。可他设伏兵的如意算盘没打好。唐军在距离他们五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眼见天色将亮,他只好将设伏改为偷袭,企图带兵突袭唐军。现在偷袭成了正面搏杀。他迅速调整战术,令两千骑兵继续包围唐军的八百骑兵,剩下的三千步兵则分别包围另外两路的六百唐军步兵。他以为仰仗人数的优势至少可将后来的两股股唐军瞬间歼灭。
    但他惊奇地发现,那两路唐军兵士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极难对付。他们和唐军骑兵一样,团聚在一起,像个大铁球一样在自己兵士中间慢慢地滚动着,让自己的兵士有嘴却无从下口。
    叛军主将正在着急,张巡又带着两千兵士高举着火把赶到了。
    张巡大喊一声:“两军相逢勇者胜,跟我杀啊——”随即他紧咬牙关,策马率先冲入敌阵。
    跟在张巡身后的宁不冲头看楞了,心想张大人还这么拼命啊!随即,他也兴奋起来。他抽出腰刀在自己手背上割开一个口子,将血涂在脸上,对手下的五百兵士们喊道:“兄弟们,我们要用自己的血洗掉我们身上的耻辱,跟我冲啊——”
    五百兵士听了,心口立即燃起滚滚烈火,他们含着热泪,高喊着:“死也要做大唐的鬼!”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叛军。
    叛军的阵型顿时被冲的大乱,兵士们纷纷后撤。张巡手握扑刀,接连砍翻了三个叛军。一个叛军校尉发现了他,举起手中的大刀向下冲张巡砍来。张巡赶忙举刀向上招架。叛军校尉年轻有力且他们在此以逸待劳等了大半天了,他的力量很大。两刀相撞时,张巡的胳膊颤抖了一下,叛军的刀头斜着落了下来,就听滋啦一声,张巡左肩的铠甲被削开了,连着肉皮掉了下来。
    张巡忍住疼痛,紧握刀杆顺势将刀锋摸向了叛军校尉的脖子。叛军校尉赶紧收刀挡住了张巡。
    就在这时,宁不冲从张巡身后冲了过来。他手中的腰刀已换成了长枪,枪头在旁边火把的映衬之下闪过一道亮光,直刺向叛军校尉的胸口。叛军校尉又赶紧抽刀想拨开宁不冲的枪头。但宁不冲的枪刺的太快了,叛军校尉的刀杆还没碰到宁不冲的枪杆,宁不冲的枪头已刺破他的护心镜,钻进他的心口。
    叛军校尉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了下去。宁不冲杀散周围的叛军,大喊道:“大人,您受伤了!”
    张巡瞪起双眼,冲宁不冲喊道:“不冲,继续跟我冲!”
    宁不冲还想过来给张巡包扎伤口,却看到张巡已举着大刀又向前砍杀,也策马举枪跟在了张巡的后面。他想保护张巡。他觉得跟着像张巡如此这般的主将打仗实在是快意到了极点。
    叛军主将见势不妙,赶紧收拢军队。他也将兵士们聚拢起来反复冲击唐军。他想唐军已行军一夜,必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两军出现了短暂的相持。就在这相持之中,两军兵士就在方圆两里的狭小空间中互相厮杀着。搏击时的大喊声,刀枪撞击的叮当声,哭爹喊亲娘的惨叫声,飘荡在夜色苍茫的旷野之中。随着鲜血的奔涌,一个又一个的兵士倒在了黎明将要到来之时。
    听着前面厮杀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的传来,王二保和齐慧也没闲着。他俩和火头军一起,将生火做饭用的劈材堆成了三大堆,泼上油点燃。汹汹大火瞬间便映红了天空。他们想宁陵城头的守军看到后会出城增援。
    叛军与唐军相持了也就一会。担负后卫的东方思明和陆明赶到了。这两人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索命的鬼神一般,他俩带着一千兵士发出震天般的喊叫声,像群狼一般冲入了敌阵。
    叛军的阵型被冲乱了,再也招架不住唐军拼命的砍杀,再次纷纷后撤。叛军主将见情势再次陷入危机,又看着天色将明,担心宁陵守军从背后攻来,便立即下令撤军。他还想撤回到营寨之内与唐军周旋,并等待杨朝宗两万大军到来。
    可他回去不了。
    宁陵城头的守军先是听到了隐约的喊杀声,后又看到了红光。他们赶紧派人叫醒了姚阎。姚阎闻听,立即披挂整齐。虽然没有接到张巡要撤离雍丘的通报,但他感觉是张巡来了。
    可姚阎又担心叛军使诈,诱惑他们出城作战。于是他先派出两名身手不凡地校尉悄悄前往叛军扎寨宁陵城外的营寨中摸清情况,又点齐一千士兵准备出战。
    两名校尉翻进了叛军营寨,发现营寨已经空了。他俩又抓住了一名叛军兵士审问,确定主力已向西伏击唐军。校尉赶紧点燃叛军帐篷,给姚阎释放信号。
    看到叛军营寨火光亮起,姚阎立即带领兵士冲了出来。
    待姚阎率领宁陵守军冲过叛军营寨,向前奔跑了五里,天已经破晓。就在这黎明时的昏黄的光影中,他们迎面撞上了急忙后退的叛军。立即振奋精神冲了上去。
    叛军主将这下惊慌了。他没想到身后的叛军仍然穷追不舍,也没想到宁陵守军挡住了去路。他只好带着败兵向北夺路而去。
    两军兵合一处,向北追赶出去约有十里,张巡想起身后还有大批的军粮和银两,怕再有叛军来袭,于是断喝一声,来自雍丘的将士们即刻带住战马,收住脚步。姚阎看到雍丘唐军停止追赶,也急令宁陵守军收兵。
    大军往回走的时候,张巡躲到了一边,让随军大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便骑着战马往回走。他边走边询问姚阎在哪里。方才问过宁陵守军,得知姚阎也在军中。
    刚走几步,张巡听到有人在焦急地连连喊着:“张大人呢,张大人何在?”他扭头一看,已有一人来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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