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咳声平复,英少容才小心地道:“教主的病,似是越来越厉害了。”任逍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犹如一刀。英少容欲言又止,沉了沉,才道:“教主这伤该及早休养,费心费力的事也该暂时放下。”
    任逍遥靠在椅子里,闭目吐了口气:“这句话听起来不像你说的。”
    英少容出了一头冷汗,唯唯道:“今日收到老教主的信……”
    任逍遥猛地睁开双眼,怒道:“谁告诉他我受伤了?”
    英少容忙道:“没有,教主吩咐保密,我、岳之风、宁不弃都绝不会说出半个字。”一顿,又道,“老教主只说,希望您早些回去。”
    任逍遥愣了片刻,又长长吐了口气,道:“川中武林如今的局面,不是一年两年做成,这种机会,我不可能放过。”他轻咳数声,又道,“老家伙还说了什么?”
    “老教主说,若您执意不回,就派金蜈上人和蛮七婆婆给您贺寿。”
    任逍遥猛地站了起来,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好,很好,我倒要看看,老家伙还有什么法宝给我。”忽然眼睫一翻,沉声道,“谁?”
    盛千帆心头骇然,握着沉璧剑的手不觉一颤,剑身发出嘤微的声音。万幸的是,门外适时响起了敲门声,将剑吟淹没得一丝踪迹也无。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教主,是我。青城派的乔残想要见你。”
    盛千帆吃了一惊,不是因为乔残到了,而是因为说话之人,竟是唐娆。
    那又甜又酥,仿佛抹了糖霜的油炸核桃一样的声音,任谁也忘不了。
    她走进门来,瞟了英少容一眼,便脱去斗篷。
    英少容的眼睛立刻亮了,却转身退了出去,又将房门关紧。
    唐娆似是刚刚出浴,身上只披了一件透明的玫瑰色薄衫,深紫色贴身小衣清晰可见。如云黑发披散在身后,几缕湿发贴着红润双颊。水迹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打湿胸口一片,更显双峰丰满挺圆。
    这样子根本就是逐客令,英少容若不懂,他就做不成血影卫第二统领。
    盛千帆只看到唐娆紫纱裙中若隐若现的小腿,也禁不住心旌摇曳,浮想联翩,狠狠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又将脸贴着冰冷地面,才稍稍平复心境。
    唐娆走到任逍遥身边,带起一阵环佩叮咚,从身后拿出一只食盒,指尖挑起一绺湿发,还未说话,便被任逍遥抱于膝上。
    任逍遥扳过她的脸,道:“妖精!白天你想杀我,晚上却这样子来见我,告诉我,为什么。”
    唐娆凝视着他,胸膛起伏,声音发颤:“我活了二十年才明白,白道黑道,是一家人。我爹、四伯父和哥哥不准我姓唐,不准我出嫁,要我来伺候你,做你的女人,要合欢教与唐家堡合作,就像八姑母当年一样。”她幽怨地看着任逍遥,从食盒里取出一个小小酒坛,拔开塞子,满满斟了一杯,递到他唇边,“我逃也逃不掉,谁要我是姓唐的。”
    任逍遥将酒一饮而尽,又用鼻尖蹭着她滑腻的脖颈,吸着她发上幽香:“剑南烧春,好酒;蜀中第一美人,好女人。”他忽然笑了,“现在我才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道理,道理就是强者的话。只有大家彼此差不多的时候,才只好讲起道理来。”他搂着唐娆纤腰,双手毫不客气地游走,“你心里再恨我,也要乖乖伺候我,这就是权力的好处,你说是不是?”
    唐娆不答,只展眉一笑,愈发温柔可人。她取了双竹筷,从食盒内夹起一片油润红亮的牛肉,道:“当年,大诗人元稹在四川为官,见这牛肉极薄,用灯光一照,肉片纹理会在墙上映出影子来,就给它取名叫灯影牛肉。”任逍遥借着灯光一看,果如唐娆所述,细嚼之下,满口麻辣鲜脆,回味无穷。唐娆又夹起一块金黄色的白肉卷,道:“这是鳝鱼鸡蛋卷。先把鳝鱼切段加料烤熟,再用鸡蛋裹成卷,用油焗过,再裹一层,如此三层,吃起来层层分明,滋味各有不同。”又拿出一个白瓷小碟,里面码放着蜜饯樱桃,仿佛冰中冻着的红玛瑙。
    任逍遥示意她放下:“这樱桃不及你的好吃。”
    唐娆一怔,猛觉胸前微痛,他居然伸手进来?脸一红,用力扭着身子,口中道:“别……”
    任逍遥两三下除去她的上衣,又将她扳回怀中:“你先来勾引我,现在却说不要,这可不乖了。”
    唐娆缩成一团,双臂护在胸前,努力做出一副娇嗔的样子,却掩不住脸上的惊慌失措。“我以为你是个好男人,谁知你……”话未说完,双臂已被拗到身后,唐娆只觉一股钻心剧痛涌来,尖叫连连,却挣脱不得。
    盛千帆不知出了何事,只看到唐娆双腿乱踢乱蹬,痛声喊叫,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按住沉璧剑正要冲出,就听哗啦一声,书案倒地,酒菜洒得满地都是。唐娆跌坐在地上,衣衫滑落,露出大半个上身,一动也不敢动。
    多情刃抵在她喉间。
    盛千帆硬生生顿住冲势。
    这样的距离,他没有把握救唐娆的命。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无能!
    任逍遥摸着自己脖颈,感到血流并不严重,才道:“你在酒里下毒,当我不知道么?”他轻轻一笑,“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还没毒发身亡?”刀锋一转,拨了拨她颈间黑丝,“因为那口酒全吐在你头发上了。”
    头发是湿的,吐上一小口酒,确实难以察觉,何况面对任逍遥,又在那种情境下,唐娆哪顾得上许多。她将嘴唇咬得出血,眼中仿佛燃起烈火,恨不得将这男人活活烧死:“你这畜生!”
    任逍遥毫不在意:“对,我是畜生,你勾引畜生,又是什么?”他蹲下来,轻佻地摸了摸唐娆脚踝,淡淡道,“说吧,谁要你来杀我,唐家有什么计划,杀了我,你如何离开,谁接应你。”
    唐娆神色悲戚,掩面道:“我不知道!唐家堡关我什么事!唐娆已经不是我了,唐娆就要出嫁了。至于我,我……”她哭得声嘶力竭,几乎喘不过气,“我,我就是死了,唐家也没人在意,世上也没一个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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