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吴画冬也清楚的知道,因为今日的事情,她将徐家得罪了个底朝天,同是也让吴应龙对她生出了必杀的念头。
    现在祁星河在,《蟠桃仙》还没有织出来,她就暂时不会有事。
    所以她需要想办法尽快查出当年吴应龙和徐知观杀她全家的证据,将他们绳之于法,这样她才能安然活下来。
    可是那件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官府都没有查出真相来,凭她一人之力又有查出什么?
    她心有不甘,决定趁着今日已经逃出来的机会去她的老宅看看。
    她的老宅在姑苏城的南面,距这里并不算远,她今日跑得久了,也觉得累了,索性租了一辆马车过去。
    她自从被吴应龙抱养之后,就很少到这里来,因为她经常听吴应龙说她家老宅这边经常闹鬼。
    吴画冬虽然觉得那里闹鬼的鬼大概是她的亲人,应该不会伤害她,却又觉得她如今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才两岁的幼儿,他们很可能会认不出她来,所以她不是太敢来。
    她虽然一直想要查到杀害她家人的真凶,但是这些年来她到这里来的次数却用十根手指头数得清。
    吴画冬今日再到这里来,感觉又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更觉得吴应龙在她面前说的那些关于闹鬼的传闻,不过是为了吓她,让她不要来。
    当年她家被灭门的时候,曾被人放了一把火,那把火烧了大半个宅子,却还有小半宅子并没有完全烧毁。
    只是十四年过去了,因为闹鬼的传闻,没有人敢到这里来。
    她这个唯一的后人也没有到这里打理宅院,所以这里如今已经杂草从生。
    入夏的季节,草木极为繁茂,屋墙上甚至还爬满了藤蔓,青翠中却又透着几分荒凉。
    枝头有不知名的鸟在叫,那叫声太过惨烈难听。
    烈阳似火,照在这断壁残桓之上,她这样一头扎进来,便如同扎进了人间炼狱。
    可能是骨血使然,她大汗淋淋地站在破败的院门口时,隐约看到了当年的那场大火,听到了惨烈的呼救声,还有在刀锋和烈火下挤曲挣扎的身体。
    她甚至还隐约听到一个妇人用温柔却带着哭腔的声音对她道:“娘的小画冬,你还那么小,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
    “画冬你平进就很乖,今天一定要更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哭。”
    两岁的幼儿懂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只以为是母亲在跟她玩游戏,所以笑嘻嘻地很答应了。
    她一个人呆在冰冷的破旧的地窖里,等着母亲来带她出去。
    可是外面却传来了极为可怕的声音,她很怕,想要哭,却又记得母亲的叮嘱,一个人扁着嘴留在里面。
    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觉得很累很困,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的时候,肚子饿得不行,她想要找母亲要吃的,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
    两岁的幼儿又哪里知道没有人回答意味着什么?
    她又饿又怕,终究把母亲的交待给忘了个精光,在她爬出地窖失败的时候,她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哭了好一会,地窖的顶盖被揭开,一束光透了起来,照在她满是脏污的脸上,她一脸的迷茫和不解,眼里含着泪却又带着几分本能的期盼。
    那白晃晃的光华在当时还是幼儿的她看来,那是极致的温暖和希望。
    如今想来,她却又觉得那样的温暖和希望里是透着杀机的。
    因为当时掀开地窖顶盖的人是吴应龙。
    她现在已经记不清当初吴应龙的眼里有没有杀意,又或者说,就算他有,当年的她也还太小,根本就看不明白。
    她只依稀记得身后有人在喊吴应龙的名字。
    吴应龙应了一声,便有人跑到他的身边,也看到了在地窖里的吴画冬,然后一直把她救了上来。
    吴应龙抱起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要收养师父唯一的血脉。
    模糊的记忆在吴画冬的脑海里浮现,却在对应着里面残破的一切时又清晰了几分。
    她甚至还认出来那些地方在她的幼里曾来过,只是当初因为人太矮小,很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了。
    她曾经起来很大很凶的檐兽,如今残破的只余下张牙舞爪,有些色厉内苒,再不如当年记忆中的威猛,呲着的牙,似乎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吴画冬深吸一口气,有些站不稳,忙伸手扶着一旁残破的院墙。
    只是她扶着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才发现她刚才竟一手按在一只壁虎的身上。
    她吓了一大跳,手一松,壁虎断了尾,刷的一下就跑远了。
    她被这么一吓,神志也渐找了回来,大口喘着气,却又透在几分无奈。
    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虽然曾是她的家,但是却早已经没有了家的模样,她的至亲,过了十四年,都已经化为尘土。
    她轻咬了一下唇,想要继续往里走,看看能不能再探到些许的旧时的痕迹。
    一只手伸过来拉住她,把她吓了一大跳,她一扭头,便看见了文衡山那张温润的脸,担心的眼。
    吴画冬朝他笑了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文衡山轻声回答:“今日祁公公派人满大街的寻你,我恰好看到,便猜你可能到这里来了,便过来看看。”
    “事实证明,我的运气很不错!”
    吴画冬看到他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到如今,我这满腹心事可能也就只有你一人知晓了。”
    她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因为这句话里的意思透着暧昧。
    文衡山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一样,语气温和地道:“我看里面都是残破的屋垣,有些地方看起来要塌了,你还不是不要进去了。”
    吴画冬当然也看出来里面有好几处墙壁都摇摇欲坠,她轻声道:“我避着些便是,不往那些要塌的的墙边走,应该没事。”
    “我陪你吧。”文衡山站在她的身边,拉紧了她的手。
    他的声线温和,在这个四下俱静的下午,有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温柔,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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