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季奇看着秋雨泽的眼神,瞬间惊得脖颈发凉,因为他在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那杀意来得太突然,让他还没有丝毫准备便已经一头钻进了心底,然后化作无尽的恐惧。
    这便是大乘,虽然平日里传闻秋雨泽温润如玉,乃是修炼界有名的谦谦君子,但真要到必须之时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在这一瞬间樊季奇深信自己一个不好便会遭到对方无情抹杀。
    于是他便好像溺水之人一般,拼命想要从恐惧的狂涛当中挣脱出来,同时心里对奸细一事也有了更仔细的思量,却又感觉对方有如此态度,反倒是恰如其分。
    毕竟此一战事关阳州甚至天下安危,所以奸细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提前铲除的,而且诸位巨擘态度十分明确,那便是哪怕错杀三千也决不能放过一个,所以又岂能因为心中一点妇人之仁而酿成大错?
    既然知道此事的分量,他便必须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来,特别是在秋雨泽依然冰冷的眼神审视之下。
    所以他强自稳了稳心神,沉声说道:“在下明白此事的分量,自然会悉心办好,绝对不让妖王阴谋得逞。”
    嘴上说的虽然没有半点马虎,不过他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这事真让他来办,他能办得到吗?
    别说在众多妖族当中寻找奸细,只要这消息稍稍泄露出去一丝一毫,怕是都会惹来无尽的麻烦,所以在那一瞬他心中满是犹豫。
    他有这样的忧虑也是正常,毕竟他半妖的身份放在那里,这样的身份是绝对不会被妖族彻底接受的,即便他明面说是孟宇琼的管家,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伙计罢了。
    别看平日里安排一些琐碎事情的时候大家还能给他几分面子,那是因为孟妖主的威慑的结果。
    可真要是抓内奸,那可就不是他的身份能够镇得住的了,毕竟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谁会老老实实束手待毙?所以无论是真的奸细还是被误会的对象,全都会拼死反抗的。
    眼下偏又赶上孟妖主不在,而且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之数,她的威慑力到底还剩下多少?樊季奇相信就算还剩下一些,也绝对达不到让那些人甘心赴死的地步,何况奸细本就不会服从妖主的管束,所以就算是妖主来办,怕也是挠头的事。
    他已经拼命掩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但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尽管只是细微的变化,却还是瞒不过秋雨泽,所以他再次讲明利害道:
    “我知道此事对小友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了,但为了讨伐大计却是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的,真有疏漏在关键时刻被奸细从背后捅上一刀,那可就不是个人生死,而是关乎全局胜败,当中厉害樊小友难道会想不清楚吗?”
    对方说得直白,便更显真诚,竟是让樊季奇出现一丝恍惚,感觉自己要是不把自己心中所有顾虑和盘托出,便对不起对方那份真诚,于是便下意识说出了这番话。
    “这我自然明白,只是妖族桀骜,只怕我一说出此事便顿时就会炸锅,那可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又岂是我这小小半妖能够压服的?
    而且就算不论那些真正的奸细如何,单单是那些往日里有些仇怨的,便绝对会趁此机会对仇家实行报复,到时局面将更加难以控制,一旦乱起来妖主大人又偏巧不在我只怕瞬间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我一人生死是小,耽误了大事可是百死莫赎。”
    等到话一说完,樊季奇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就好像一下从睡梦当中惊醒,此时他岂会不知自己刚刚已然是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将心底话说了个干净。
    这次倒是没等秋雨泽开口便听舞若淑冷冷说道:“那便由你画下范围,将那些有嫌疑的还有那些不听话的妖族统统交给我们,保管将它们一一查个清楚明白,这样总不会为难了吧。”
    “这怕是也不妥当吧!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妖族内部激起对人族的仇恨,到时候……”樊季奇知道一旦人族参与进来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所以急忙想要推拒。
    但舞若淑既然已经开口,显然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所以冷冷看着他说道:“现在还管得了妥不妥当?你以为我们不出手那些妖就能放下仇恨?既然仇恨难免干嘛还要顾虑这些!”
    显然在舞若淑的眼里,些许妖族的性命根本无法跟大局相较,若不是妖族还有些用处,她甚至不介意趁此机会将这些妖族彻底铲除。
    舞若淑贵为舞云宫宫主,绝对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她心里尚且留有这样的私心,便不论其他门派修士了,所以这两族的积怨之深可见一斑,由此可想那份盟约依旧是岌岌可危的。
    看清此点樊季奇感觉脑仁一阵阵抽疼,他想要阻止眼前情况继续恶化,但又感觉阵阵无力,因为一个不好便很可能让好不容易保住的联盟土崩瓦解,但他还是忍不住想争取了一下,“这……也不能太过用强吧,万一出现激变岂不是更糟?”
    只可惜人族一方似乎早就已经的打定了主意,所以别说是他,就算换了另外一个真正强横的大妖前来,只要不是孟妖主亲临,怕是都难以阻止此事发生了,难道真要人族出手甄别奸细?那两族间的误解是绝对会加深,甚至双方之间很可能先要爆发一场大战。
    樊季奇心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心里不住责怪自己无能,难道只能眼看着此事发生?那他在妖族将如何立足?又如何对得起妖主大人的嘱托?
    就在他无计可施之时,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慵懒的说道:“你们这些个人儿啊,一个个都是身居高位,还真能拉下脸来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娃娃,难道真要不顾自己面皮了吗?”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安景什,话音刚落便惹来一片诧异的目光,但却没人敢不给他面子,一来是因为他乃是秋雨泽的亲师叔,二来也是忌惮他疯子的名头,真要发起疯来那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看您老说的,我们这不是在跟樊小友商量嘛,结果还没出来,您老怎么就下了定论,我们就算再不堪,也总不会欺负一个后辈的吧。”却是清灵小筑王静秋第一个跳出来,打算出面做和事老。
    安景什看着他嘿嘿一笑道:“别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你们肚子里藏着那点花花肠子,告诉你,我还不糊涂,这樊小子跟我那乖徒儿是好友,你们可得掂量一下。”
    这话是提醒同时也是威胁,毕竟在座的诸位各个心里都早有猜测,能够炼制净化丹药的怕是只有林岩一个,所以他们真打算将樊季奇得罪死了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所以马上隐龙世家家主百里清溪便拿出态度,恭敬说道:
    “安师叔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等自然是不会再用强,其实您老也是清楚的,我们之所以如此做,还不都是为了联盟的利益着想?奸细不除便永远是一根毒刺扎在肉里,早晚是要出脓的,脓毒入血那可是要命的事。”
    “哼,老子炼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转筋,所以别跟我这讲那些个大道理,没用!”安景什根本不吃这一套,顿时让对方大为尴尬。
    秋雨泽本要开口劝劝自家师叔,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咽了回去,便沉默着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
    而同门当中大半峰主跟安景什都打臭了,偏巧跟他关系还算说得过去的两位又都不在,所以炼天宗这边一片寂静。
    其他几大宗门诸位巨擘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是全都没了主意,便让场面死寂下来,却让安景什一脸得色,给人感觉他就是故意跳出来搅局的,却偏偏都那他没有办法,所以一个个都恨得牙根发痒,却又敢怒不敢言。
    最终还是碧玉宫宫主范离尘开口说道:“安师兄既然出面了,那这个面子我们自然不敢不给,可这奸细也要除,倒不如您给拿个章程出来,如何?”
    “你这是将我呢?”安景什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随后竟是大言不惭地当场承认,“我都这把年纪你让我费那个脑筋?你怎么想的!你们爱找谁找谁去,反正就是一句话,为难我家樊小子就是不行。”
    这话明显就是在斗气,顿时让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梗,“这……”随后全都看向了秋雨泽,好像是在责问他,“你倒是说说你家师叔,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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