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警方在林樾的遗物中发现了大量的画作,但这些画作的内容却全然相似,便是烈日之下的坟墓和天使与恶魔。
    也恰好是之前和蓝桐日记一起被明晚妆藏在席子下的那幅画。
    顾朝笙猜测林樾画的应该是他想象中蓝桐的墓地;当年蓝桐出事后没多久林樾就被他母亲送出国治疗,直到前段时间不知何故回国,然后在音乐会刺杀后自杀身亡,其实他并没有去过蓝桐的墓地。也许他是在反反复复的画着想象中蓝桐的墓地,希望以此为慰藉。
    只是为何蓝桐的日记和那幅画会在明晚妆手中?这从始至终都还是一个谜。
    包括林樾为何反复画着这幅画,之前所有的推测都是他们意想的结果,至于真正的答案也就只有林樾清楚了。
    顾朝笙试着分析那幅画的寓意。烈日象征着光明与善意,但画中烈日艳阳的橙红交汇之色却更像是一团熊熊烈火,要将世间万物吞噬燃烧殆尽;而墓碑的寓意则是死亡,烈火与墓碑结合起来或许是想要表达在烈火中焚烧最终走向死亡?但若是这样,在浓重的颜色之下用线条勾勒出的天使与恶魔又会是什么意思?顾朝笙总觉得之前确实是忽略了很多细节,比如这幅画作的日期。
    “你们这样神神叨叨的,真的还能让死人开口说话啊?”明渝钧看见他已经蹲在那幅画前面一动不动的看了好久,就过来很好奇的问他道。
    “林樾的母亲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她对林樾的一切都想要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而事实上林樾的性格很叛逆,只是在母亲的高压下不得不将自己伪装成母亲希望的乖儿子;这样的母子结合简直就是定时炸弹。林樾从小学画画,我猜测他会将自己的情绪想法融入到画作当中,或者算是对现实中被迫压抑的一种发泄。”
    顾朝笙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那幅画上面仔细摩挲着,好似在努力寻找着上面,但最后只是失落的皱起眉。
    明渝钧追问:“你在找什么?是这幅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嗯,我怀疑这幅画被人抹去了一些东西。”顾朝笙艰难的点点头,手指都被颜料染成了橙红色。
    林樾的画都会在边角处留下作画的时间日期,唯独这幅画是没有按照惯例留下作画时间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让顾朝笙忍不住怀疑起很多事情,总之此事很不正常。
    听他这样说着,明渝钧也坐下俯身认真寻找起来。
    事实上人与人之间的运气是不可同日而论的,可能因为明渝钧的角度有偏差,所以他也比顾朝笙耳清目明:“朝笙哥,你看看这个,像不像是为了覆盖某些东西而生硬的添加上去的。”他指的地方是右上角的一群小魔鬼。
    如果仔细观察画中的颜料和线条的话,就会发现林樾应该是先勾勒好恶魔与天使的线条,再在上面用浓重的颜料绘画出烈日与坟墓;但唯独这群小恶魔是和恶魔与天使的色泽并不协调的,应该是上好色之后再用笔勾勒出来的形状。
    “你看这里,这里的线条走向特别生硬,应该是为了覆盖原本的东西而不得不这样设置,才导致看起来不太协调。”明渝钧继续说道。
    可原本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呢?
    顾朝笙侧身过去顺着明渝钧所指细看,那个地方似乎的确是有些突兀;倒是明渝钧只思索了一下就用手机对着画上的小恶魔照了一张照片,然后用照片的形式开始鼓捣起来。他先将照片中一些明显多出来的那一部分线条擦去,然后调节颜色对比值分析色差度,再将色差度较大的部分擦去。
    “朝笙哥,你来辨认一下,这会不会是一串数字?这就是不是日期?”明渝钧拉他过来看照片问。
    “天呐,你这太厉害了!”顾朝笙完全用一副看小机灵鬼的眼神望向他,接过手机倒过来仔细看着。
    这串数字应该是“090109”,那代表的是2009年1月9日?
    看见顾朝笙的眉头比刚才还要紧蹙,明渝钧不明:“怎么了?不是?”
    顾朝笙眯起眼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若这幅画是林樾在2009年所画,但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国外治病,这幅画又为何会落到晚妆手中?”原本他以为这幅画至少是07年之前所作,但这个结果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如若时间是正确的,难道在六年前明晚妆还曾去国外见过林樾并拿到了这幅画?或者是有人去见过林樾并拿到这幅画转手交给明晚妆?
    蓝桐的日记,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本!而这幅画,为何能让明晚妆如此珍视,这幅画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明渝钧略看出来顾朝笙的怀疑,思索了一下就说道:“本来我可以查姐姐在那几年的行迹,但因为我姐的资料很多都已经被cynthia篡改得面目全非了,如果真是重要信息也未必能留下来。”
    于是这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疑问,明晚妆和蓝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明晚妆和林樾是否相识?只不过如今明晚妆失踪生死不明,蓝桐和林樾已死,所有的秘密也都随之埋入黄土了。
    “我还是想个办法去找孟云晓吧,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明渝钧沉默了一下,就说道,“其实在音乐会上我差点就跟江明珠说出来了,希望她能够帮我们,让我们跟孟云晓见一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沉寂。毕竟这个主意一开始就是顾朝笙提出来的,只不过当时被他拒绝了,现在再说出来就觉得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顾朝笙也没有想那么多。
    想要找到孟云晓很简单,但想要孟云晓坐下来跟他们聊天却是真的难;顾朝笙察觉到孟云晓的警惕很强,是一种对别人天生的警惕。
    其实顾朝笙到现在都还怀疑安默和cynthia有关系,同时满足和陈峻、孟云晓还有明晚妆都有关系的人,那也就是安默了;就算安默不是cynthia本尊至少也是认识cynthia的,绝不会像她自己所说那样连cynthia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不过跟聋哑人交流起来也很困难,而且能让顾朝笙这个心理医师觉得毫无用武之地;于是无论他说什么,安默都是一脸冷漠的给他打手语,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群人都是怪胎,说起来就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正常人。
    顾朝笙突然想起,自己好似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六七年前的景大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母亲所说景大最大的丑闻又会是什么?其实提到景大的丑闻,他想起来的还是当初的学术造假事件,但确实看不出来其中有什么关系。
    顾朝笙也曾用蓝教授的帐号登进景大论坛,试图从中寻到一些线索;但很遗憾论坛信息的储存期是四年,几年前的消息自是早已无迹可寻。他都怀疑学生帐号和教员帐号在景大论坛里看到的内容是不同的,毕竟一个高校论坛怎么可能那么规矩干净?
    给明渝钧看了后,明渝钧研究了一下才说:“这个论坛被安装了监控系统,管理员是人机组合;不过这种组合倒是挺新奇的,以前几乎没有见过。这个监控系统应该是辅助管理员检测论坛中违规操控和不当言论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减轻论坛管理员的工作负担。”
    “谁这么逆天还往论坛里安装监控系统。”顾朝笙嘀咕起来。最近他确实有些疑心病重,无论看见什么都觉得很可疑,应该深入探究一番;又觉得景大同样也很不正常,尤其盛产疯子。
    “俗话说,存在即合理,既然它能一直存在就说明它至少是有一部分合理性的。”明渝钧略是有些不以为意。
    顾朝笙皱起眉摇头:“我怀疑会不会和cynthia有关?现在我们所知道的是cynthia至少和十年前离奇死去的景大女大学生南希有关,但是cynthia使用南希的校卡登进校园论坛却并未让监控系统有异;这是不是很矛盾了?”
    这话也确实在理。
    明渝钧继续研究着那个监控系统,这时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对话窗口。
    “很荣幸与你相识,明先生。”
    “你是谁?”明渝钧惊异,连忙追问。
    对方很快回复:“我是cynthia,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看见对方竟然自称是cynthia,明渝钧忙将顾朝笙拉过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跟他说:“这个人竟然说他是cynthia哎!怎么看起来像是骗子的新骗术一样?我感觉是真的不太可信。”他仔细琢磨着,越来越怀疑这个突然弹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对方似乎觉得他太久没有回复了,又是发来了一个mp3文件,然后窗口就自动关闭了。
    明渝钧怀疑这个文件会不会携带病毒之类的东西,仔细检查确定安全后才打开文件。
    一个幽灵般诡异的声音响起,特别令人觉得鸡皮疙瘩。
    “天水送他上船儿
    船儿漂到了天水边
    姑娘等着他回来
    他又成了梦中人”
    这是《天水》童谣中的一小段,之后就是一段女子声音的独白:“我曾经做过一个诡异的梦,梦见那年盛夏,漫天大雪,一个戴着恶魔面具的人将我扔进雪坑中,将我埋葬。直到纯洁善良的天使从天而降,让我逃离了恶魔的魔爪,但天使却被恶魔拖入了地狱。”然而独白却戛然而止,录音里骤然传出女子惊恐的呼救声:“救命啊!有人要杀我!他要杀我!救命——”
    明渝钧猛然站起来:“这是我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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