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也就这样惊涛骇浪的结束了,直到沈初初再次离开宁州,其实顾朝笙都还觉得就像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他去景大看望蓝教授时,曾遥遥望见陈副院长,她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与顾朝笙记忆中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判若两人;后来顾朝笙听母亲说,陈副院长辞职离开景大了,她认为自己教子无方才导致林樾做下错事,也无颜再做育人树德的老师,就干脆辞职离去。
    说起此事蓝教授还很是感慨:“其实她虽为人刻薄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她也是个可怜人,在林樾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婚了,她就独自一人将林樾带大;后来好不容易林樾长大了,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我还觉得林樾哥可怜呢。陈院长简直就是个有过度保护倾向的极度控制狂,从衣食住行到社交交友再到谈恋爱都要顺着她的心意,还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谁受得了这样的妈!”
    他最记仇的还是当年陈副院长公然说蓝桐绝对不是不符合她心目中的儿媳妇标准,也绝对不会林樾和蓝桐最后结婚的;那时候顾朝笙就忿忿不平的想着,你以为你是谁,我还觉得你儿子配不上我表姐呢。当然顾朝笙对林樾是没有意见的,只不过如果他妈没那么讨厌就更好了。
    顺便他试探着问蓝教授:“妈,如果以后我找到了喜欢的人,你会不会各种挑剔啊?”
    结果他就被蓝教授用质疑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遍才嫌弃的说:“你要是能找到对象,我就谢天谢地了;人家怕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
    按照母亲大人作为过来人的看法,像顾朝笙这种无论看见谁都想要过去暖一暖的中央空调体质,适合做朋友但绝对不适合做男朋友。
    “妈,你放心,我不会去祸害别人家女孩子的。”顾朝笙信誓旦旦。
    蓝教授古怪的望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才叹气:“算了算了,我早就管不了你了。到现在林樾的事你也看到了,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你,但唯独蓝桐的事情,再继续追查下去其实对谁都没有好处;桐桐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也疼爱她,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能想象得到那么简单的。我在景大呆了差不多三十多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见过,很多时候为人处世都还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就是随便一个话题还能让母亲再扯到这么多,顾朝笙本意并不想跟母亲攀扯起那些没完没了的事情,但听蓝教授这样说到才忍不住问。
    “妈,我想知道当年景大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你,艺术学院的姜教授,还有很多很多人,都是讳莫如深,这到底是为什么?”尽管蓝教授早就说过让他不要再问起,但这只越是激发了顾朝笙的不明和怀疑。
    “那不过是景大最大的丑闻,不提也罢。”蓝教授不满的拉下脸,冷声说道。
    “景大最大的丑闻?”顾朝笙仔细回忆着,他毕竟不是景大学子故对于景大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而且对于一所大学来说自然是要把自家的丑闻捂得严严实实的,就算蓝教授说了什么也等于白搭。不过因着既已提起此事,顾朝笙倒是想起另外一桩事:“妈,我记得,是六年前还是七年前景大是不是发生过一起恶名昭彰的学术造假案件?当初那篇学术造假的论文还被a级刊文收录了,然后就被暴出学术造假的丑闻,那篇论文实际上是抄袭了同学尚未发表的毕业论文,最后抄袭者也承认道歉了此事。妈,当年是不是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当初他也临近毕业,然后这个新闻一夜之间席卷全国高校,成为学子们纷纷谈论的话题,那个时候他也曾跟朋友很不屑的说起过此事;但很多年后重提旧事时,却好像那已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
    蓝教授带着警告意味的瞪了他一眼,板起脸:“这种事情也是能浑说的?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了。”
    看见母亲明显是动怒了,顾朝笙才寥寥的走了,以免再说错了什么惹母亲生气。
    只是他没有听到蓝教授望着他远去后,最终长长叹气:“那个明小姐啊,姜主任也总说她是艺术学院的骄傲,只是可惜了——”
    从教师宿舍出来站在湖边,顾朝笙仰首望着烈日艳阳下矗立云霄的行政大楼,总觉得是有一根刺横在心头。
    学生们推着自行车来来往往,只是大学年岁仿佛已经离他很远了。
    沿着湖边青松路朝南门那边走去,突然他远远看见一对男女坐在湖边的石桥上似乎在说着什么,看着背影很熟悉;顾朝笙连忙鬼鬼祟祟的躲到一边的凉亭小心窥视起来。
    虽然他只见到孟云晓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还是能认出他的背影;而那个打手语特别溜的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安默。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孟云晓和安默在一起了,不过因为他们虽然坐在一起但中间隔着一条比太平洋还要宽的间隙,倒也不会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小情侣。
    遥遥看见他们打的手语,顾朝笙毕竟对手语也不太熟悉,只能看出大概意思。
    安默说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祸事就要开始了,除了煽风点火和添油加醋外,就不要再搞出别的事情了。
    顾朝笙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没有正确理解安默的意思,也许离得太远了他根本没有看清楚。
    此事他才注意到安默怀里抱着一个铁箱子,她把铁箱子打开,拿里面的纸纸叠成小纸船,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小纸船放进湖中任它顺着水波漂泊。
    看着她这举动,顾朝笙是很不明。
    一只只苍白的纸船顺着水波漂荡,四散在湖面上,或是被湖水打湿沉入湖中,或是不知漂到某一个角落。
    安默神色沧然哀伤,望见碧波荡漾的湖面上白色的纸船,却又有些踉踉跄跄的走到湖边。顾朝笙看着觉得心眼提到嗓子上了,就怕安默会一脚踩空掉进湖里了;孟云晓连忙将她往回拉,安默才似如梦方醒,蹲下掩面而泣。
    待看见他们走了,顾朝笙才从凉亭出来沿着湖边小径走着,大部分的纸船都还在靠岸的湖区漂泊着,他就小心翼翼的探身过去将一些纸船捞起来,重新拆开摊平,六七张纸放在一起;因为纸船沾了水,纸张也被水湿了,不过还能勉强看得清楚上面的字迹。
    看起来也就是一些寻常絮絮叨叨时写下的话,说得更准确些应该是信件,而且每一封信的书写者都不是同一个人,因为笔迹是截然不同的。
    今天是我们相爱的第九百九十九天,希望我们的爱情也能长长久久直到永远。
    本来打算陪你去怡然乐园玩,但因为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等改天一定陪你同去。
    愿以我心似明月,明月长伴于你。
    我在国外很好,远离了宁州的是是非非,也还觉得心旷神怡。
    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让我觉得,我可能又相信了爱情。
    我想我会在国外待十年八年再回来,又或者再也不会回到宁州了。
    希望你安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认为我们依然是好朋友。
    ······
    顾朝笙认真的辨认着字迹往下看,越看越觉得离谱;怡然乐园在五六年前就已经倒闭了,也就是说这些信件至少是五六年之前的东西。不过想来也对,在七八年前之时是最流行写信的,觉得还别有一番风味和情调;放到现在显然已是少有人还有这样的兴致了。
    他觉得这其中很有可能有陈峻和安默的来信,不过混在一大堆信中也无从辨明了。
    出奇的是,他还在里面看到了一封绝交信,但因为这封信的大部分字迹已经被水打湿了,只能看到较为清晰的几行字。
    “如果你非得是这样想的话,从此以后我们也不必再相见了。也不必认为是晚妆蛊惑了我,这就是我最初始的看法;既然三观不合,那就算了吧,我不勉强你,你也别勉强我。本以为相爱一场,能够白头偕老,没想到却有朝一日落得这样的结局。”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明显已有年头泛黄陈旧的纸,只不过这张纸特别奇怪,纸上只写着两首诗,但落款的时间却相隔数年。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2008年6月21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2015年6月21日
    一别七年,遥忆往事,已是年少旧梦。
    之前陆寜仪说明晚妆交托给她的那条红绸带,上面写的诗正是这首《钗头凤·红酥手》。而6月21日正是明晚妆失踪前一天,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只不过安默到底从哪里拿到这么多东西的?这有没有可能是明晚妆写的?顾朝笙还是小心的将纸张整齐的收起来。
    顾朝笙把那些皱巴巴的信纸拿去给明渝钧看,问他有没有觉得这很像明晚妆的字迹。明渝钧快要把那张纸凑到脸上了,仔细看了许久,最后才不确定的表示看不出来。
    他和他姐又不是在一处长大的,平时也仅限于视频通话和信息往来。
    不过明渝钧还是觉得有可能;因为顾朝笙说明晚妆很

章节目录

纯*******曲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篱宁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篱宁并收藏纯*******曲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