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话的顾从杨一声不吭,而许乔子简直恨透了这种沉默,他粗粗喘息了一口,好似放弃般站了起来。正当他又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许乔子听到顾从杨用很轻的声音说不知道。
    将手背在身后的顾从杨低头看着脚尖:“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话好生奇怪,因此许乔子说话的声音冰冷到极点。
    对此,顾从杨却没有任何反应也没解释的意思。
    烦躁地松了松领口,许乔子压下暴跳如雷想要破口大骂的心:“这阵子晚上也不用来了,好好回家反省吧。”
    “老师再见。”顾从杨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等顾从杨走了大概三分钟左右,许乔子把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刚巧路过的奈奈子听着那动静,直接找人问了问不久前谁进了许乔子的办公室。得知是顾从杨后,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因为提前结束舞天下的课程,于是顾从杨绕到医院看望蓝婉。然而虽然是去看人,可顾从杨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她需要去上其他兴趣班,方才礼貌告别。
    看着这样的顾从杨,同样沉默的蓝婉点了点头。
    德语课上,讲台上的老师正用最温柔的声音给学生念诵诗歌:“wenn dir mein auge mit trunknem entzucken(若我的目光带着醉心的喜悦)folget, so weit es dich sehen nur kann.(跟随着你,直到你消失在我的视线,)wenn deine worte mich innig beglucken,(若我听到你的话语,心间便)wo ich sie hre - was geht es dich an……(徜徉着幸福——这与你何干?)……”
    听着讲台上德语老师念着诗歌的顾从杨怔怔地发着呆,旁边的男生瞧着她走神的模样,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你怎么了?”
    “恩?……哦,没事,就是刚才走神了。”目光在男生脸上停留半晌,顾从杨才好像回过神一样笑了笑,回答。
    “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男生的眼睛里流露出担忧。
    面对这份关心,顾从杨轻轻摇了摇头:“可能是最近事情有点多,累。”
    闻言,男生立即回道:“那要好好休息啊,兴趣班可以少上一点,不用那么急。”
    听到这里,顾从杨呆呆地看向对方,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男生被顾从杨的视线看得脸红,他不自在地微微侧过脸,支吾了一会才解释他是猜的。
    看了一会对方,顾从杨方才笑着说谢谢。
    被顾从杨的笑容晃到眼睛的男生点头的模样带着急切,视线也飘忽不定得厉害。
    收回飘散到四面八方百里之外的心绪,顾从杨询问男生:“老师在讲什么?”
    “德国女诗人kathinka zitz的诗歌《was geht es dich an与你何干》。”男生回答。
    听到名字,顾从杨愣了几秒才笑着说:“这名字,真有意思……”随后看了一会课本上的中文标注,发现她好像读过这首诗。
    与此同时,用余光看着顾从杨的侧脸,男生莫名地想用手触碰一下对方的眼睛,因为那里似乎有水汽。但手刚伸出一半,他就看到顾从杨转过了头,连忙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扭头装出认真听课的模样。
    “wenn ich nichts fordre, so mut du es dulden,(若我无求于你,那你也必须容忍,)was ich an opferrauch fur dich ersann;(我在袅袅燃香中为你想象的一切;)was ich auch leide, ist nicht dein verschulden,(无论我受何苦楚,也并非你的过错,)und wenn ich sterbe, so geht's dich nichts an.(即使我为之死去,也与你无关。)”
    过了好半天,确定顾从杨在认真听课的男生方才偷偷地把视线转回对方身上。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莫名红了脸。最后,男生只能深深地把自己埋在胳膊中间掩饰自己。
    ……
    转眼又是星期一,迎着四月末的花香,顾从杨才到学校,不出十来分钟就看到她的新同桌杨姗姗来了。换同桌的事情起源于期中考试,为了更好地促进学生之间互相学习的气氛,老师重新安排了所有座位,于是,按照成绩,顾从杨自然而然和杨姗姗坐在一起。
    面对这一结果,万分激动的杨姗姗一见到顾从杨便迫不及待地抱住她,美滋滋地蹭蹭:“真好。”
    一旁正收拾东西的左希雅无语地看着杨姗姗,有些不高兴地捏了对方一把。
    面对左希雅的举动,杨姗姗夸张地叫了一声,可仍旧死死抱着顾从杨不松手。由于挨得太近,杨姗姗甚至能闻到顾从杨身上的味道。仔细嗅了嗅味道,杨姗姗问顾从杨平时用的什么:“你好香啊,杨杨,满满的奶香味。”
    “我用的都是无香型……”一直以来用得都是赵嘉措定的生活用品,因此用的都是无香型沐浴露的顾从杨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发现的确有股奶香味,于是她解释道:“可能是牛奶喝多了。”——为了长高,顾从杨差点拿牛奶当水喝,可似乎见效很慢,她到现在还不到一米五。
    闻言,杨姗姗眨眨眼睛,然后背地里偷偷试验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不过,每天需要喝的牛奶实在是有点多,她喝了两三天后见到牛奶就想吐。
    ……
    “早上好,从杨。”一到教室,换上衬衣和v字形针织马甲的杨姗姗便率先和顾从杨打招呼。
    听到声音的顾从杨立马抬眸冲着杨姗姗笑了笑,礼貌回应:“早上好,姗姗”
    “昨天的数学作业好难,从杨你写完了吗?”落座后的杨姗姗随即拿出还未写完的卷子,问顾从杨有没有写完。
    闻言,顾从杨放下手中课本,看向杨姗姗手中的试卷:“我写完了,你是哪里不会?”
    “这里,我卡在这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将试卷递给顾从杨,杨姗姗指了指自己不懂的地方。
    先将题目看了一遍,又将杨姗姗写了一半的解答审视了一遍,找到问题的顾从杨略微思考一番便告诉对方是哪里出了问题,接着提供了两个解题思路。
    在顾从杨的提点中豁然开朗的杨姗姗不断点头,然后循着顾从杨的解题思路将解答写了出来。
    在杨姗姗写答案的时候,顾从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和方斯苗一起抵达教室的何兰,注意到对方脸上眉飞色舞的笑容,莫名有些发愣。而何兰在注意到顾从杨的视线,四目相对一秒便恍若无物地挪开,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面对何兰的举动,如果说顾从杨一点都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何兰曾是比较好的那种朋友,虽然不能和从小一起长大的索罗斯比,但她们原本可是实打实做了三年初中同桌,连高中也做了一年同桌方才分开,而现在,她们居然只做了一年多的同桌就分开了,甚至有了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再加上,自从顾从杨和何兰分开坐以后,对方再也没找顾从杨说话,路上遇见也只是淡淡地点头,仿佛只是认识而已。那种感觉让顾从杨觉得莫名得无所适从,有时候顾从杨甚至会听到何兰喊她,但是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因着这件事,有时候,顾从杨会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们就走向了岔路口。明明按照原本的印记应该彼此陪伴,怎么偏偏忽然走出两条路?是因为她已经二十八岁了,所以才和十三岁的何兰之间出现代沟,还是因为当初的选择不同,最后的结果也不同?
    “我写完了,从杨。”终于把答案写完的杨姗姗仔细看了一遍过程,随即语气颇为开心地告诉顾从杨,带着点求夸奖的口吻。
    被喊到名字的顾从杨收回散发出去的思绪,而后将目光落在卷子上,认真看了一会,笑盈盈地夸奖杨姗姗聪明。
    说句老实话,对顾从杨来说,杨姗姗十分好相处,是个非常好的同桌,除了偶尔会动手动脚。不过,顾从杨最近发现对方好像有点奇怪,时不时就会盯着坐在前面的何煦发呆——由于新安排的位置上,因此坐在顾从杨和杨姗姗前面的人是何煦和邱云泽,于是杨姗姗一发呆顾从杨就注意到了。
    当时安排位置的时候,班主任有问过顾从杨她们要不要和邱云泽他们换一下,让她们坐在前面。然而面对这个建议,顾从杨和杨姗姗齐齐拒绝,说自己看的到黑板,完全不用和男生们换。
    见她们不愿意,老师便什么也没说。等老师走后,杨姗姗看看顾从杨,顾从杨看看杨姗姗,两人都在想对方是什么情况。
    ……
    此时,解决完难题的杨姗姗一交完作业便从身上摸出手机给顾从杨看黏黏,等视频看完她方才起身开始做正事,去帮白如雅画板报。
    目送杨姗姗离开的顾从杨则重新看向课本,将某些重点勾画下来,顺便默记了一遍。
    这天,快放学的时候突然下了大雨,于是自习课上,杨姗姗瞧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时不时念叨她没带伞回家不方便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余小澈听到这话都会接茬,积极地告诉杨姗姗她可以把她送回家,可今天却一言不发,仿佛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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