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娇已将耿长君的心思猜了个大概,心下一惊,脸上却仍旧不动声色,耿长君说完便看了项娇一眼,项娇转念一想,蔺含芙这样的货色,要留也留不住,若是真能成为大家晋升的垫脚石,倒也算她为姐妹做了贡献。
    想到这里,项娇便开口,小声的说道,“姐姐的意思是,将这些事情,嫁祸到柳轻眉身上,来个一石二鸟?”
    蔺含芙听这两人说的诱人,胆子便也就大了起来,若是能一下除掉柳轻眉和闵莲两个人,那自己离皇上岂不是更近了些?
    “妹妹果然聪慧,”耿长君与项娇交换了眼神,随后掩面笑笑,“她现在不正要往长乐宫去咱们若是差人给长乐宫送盘加了点‘佐料’的点心过去……”
    “柳轻眉那般的机灵,外头送过去的点心,她哪里肯吃?”蔺含芙皱着眉头问道。
    “这倒不难,”项娇抬了抬眼,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姐姐宫中,有位小太监,和长乐宫小厨房中做事的宫女很是要好?”
    “倒是确有此事,”宫中的宫女和太监结成对食是常有的事儿,蔺含芙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这小太监还会偶尔给自己带回长乐宫那边的消息,所以对于这件事,她倒也十分乐意,只是下毒谋害龙种的罪名实在太大,她总是有些担心,“姐姐们确定这种法子可行?若是出了问题……”
    “哪里会出问题,”耿长君见蔺含芙已经上钩,便轻声说道,“想要闵莲肚子里那孩子的命的人太多了,咱们平日里也与她无冤无仇,怎么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再者说了,宫中没了皇嗣,大家伤心还来不及,等到想起要查查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时候,早就找不到证据了。”
    “如此最好,”蔺含芙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一方面,她自然是不想让柳轻眉好过的,另一方面,她也想在耿长君面前立上一功,自己没有项娇机灵会说,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让耿长君不忽略掉自己,想到自己,蔺含芙便一狠心,沉声说道,“那便就今日了,糕点和药,咱们都赶紧准备上,不然闵莲该从长乐宫走了。”
    耿长君轻笑,一阵风出来,亭外树上的花儿落了一地,和满地泥泞的土壤混在一起,再也不见生前的娇俏。
    长乐宫内。
    皇上这些日子天天在长乐宫待着,今天前朝有关于南方雪灾灾后处理一事的奏折呈上来,皇上便去了上书房,说是晚膳的时候再回来陪柳轻眉一起用膳。柳轻眉便自己盖了毯子坐在窗边读书,外头有人进来同传,说是闵小主来了,柳轻眉便赶紧下去软榻上前去迎。
    “闵姐姐怎么自己来了,”柳轻眉将闵莲迎进来,左等右瞧的也不见席语兰,便开口问道,“席姐姐呢?”
    “还说呢,她也不知道是染了风寒还是怎么了,咳嗽的厉害,”闵莲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皱着眉头说道,“我本想在她那儿多坐会儿,她却怕我也染上,还没说上几句话,便硬是将我赶出来了。”
    “这两天又冷了些,席姐姐怕是忘记添衣服了,”柳轻眉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说道,“前些日子我去看望简太妃,她也咳了好些天了,吃了刘太医开的药,不出三天便好了,明天我般去太医院一趟,让刘太医去给席姐姐也瞧瞧。”
    “两位小主,正好小厨房里炖好了冰糖川贝,”芙蕖端了雕花木盘上来,笑嘻嘻的说道,“这两天宫里患了咳疾的人甚多,两位小主喝一口,就当是预防了。”
    “我可不喝,”柳轻眉撇了撇嘴,皱着眉头说道,“我打小便闻不了川贝的味道。”
    “你多少喝一点,本就身子弱,多预防预防也是好的,”闵莲接过芙蕖冰糖川贝,给自己留了一盅,又将另一盅推给了柳轻眉,“我可是要多吃点,若是也患了咳疾,肚子中的这位,可是要不太平了。”
    柳轻眉应了一声,却也不动手,只顾着看书,闵莲一盅冰糖川贝都喝完了,柳轻眉的那盅却动也没动过。
    “净耍小孩子脾气,”闵莲笑笑,亲自盛了一勺给柳轻眉送到嘴边,柔声说道,“都已经放了冰糖了,好吃的很,你只尝几口,可好?”
    柳轻眉拗不过闵莲,便硬着头皮喝了几口,事实上,这川贝就是放了再多的白糖,自己也喝不下去,闵莲见柳轻眉实在难以下咽,却也不想浪费,便接过柳轻眉那盅没喝完的冰糖川贝,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闵姐姐,”柳轻眉瞧着闵莲垂着眼睑喝汤的样子,真的是好生温柔,便轻声唤道,“你日后一定是个好母亲。”
    “这才几个月啊,离着真正做上母亲,还早着呢,”闵莲说着,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着头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他长得好不好,是不是个听话的。”
    “闵姐姐的孩子,定是像极了闵姐姐,”柳轻眉看着闵莲的肚子出神,真是好生神奇,十个月后,那里面便能孕育出一个小生命,想到这里,柳轻眉便笑着说道,“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一定也是个温和谦逊的。”
    柳轻眉的那盅冰糖川贝闵莲还没喝完,便觉得腹中有微微的坠痛,却也没刚回事,正好她宫中来人传话,说是太后送了些上次过来,请闵贵人回去接旨。
    闵莲从软榻上起身,顿时感觉腹痛难忍,竟然疼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柳轻眉去给闵莲拿大氅,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一声重响,和芙蕖的尖叫声。
    柳轻眉一愣,一转头却瞧见闵莲已经躺在地上,白色的衣裙上已经沾上了不少血,芙蕖早已吓到面色煞白,柳轻眉却觉得一身眩晕,随后便感到腹中有一阵轻微的疼痛,却也来不及多想,用尽力气大喊道,“芙蕖,差人传太医!让小华子去上书房将皇上请过来!你赶快去慈宁宫请太后……”
    柳轻眉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腹痛难忍,最后一个字说完,便也想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浑身冷汗瘫倒在地上,还不忘让外面的人将闵莲抬到床榻上。
    柳轻眉只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外头寒风的声音,草木拔节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又听见了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抱起来了,她想睁开眼睛瞧一瞧,却觉得眼皮无比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要说着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长乐宫出事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了后宫,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挤到了长乐宫去,项娇在自己寝宫中来回踱步,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只是本来说好的明明是只要闵莲肚子中的孩子,照现在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项娇的位份不够,现在连去长乐宫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不停的派人去长乐宫打探消息,上一波回来的人说闵贵人的情况很是危险,皇上已经召回了太医院中所有的太医,并当场立下了奖赏,若是哪位能救的了闵贵人,便赐万两黄金。
    项娇越想越觉得后怕,这事儿若是暴露,蔺含芙怕是躲不过一死了。她向来觉得耿长君是位大家闺秀,虽说算不上温厚,但也绝对不是个会用阴谋诡计的,却没成想耿长君有这般狠毒的心思,虽说她平日里也瞧不上蔺含芙,但却从来没想过要来她的性命。
    她在寝宫内来回踱步,突然听见房门被人推开,还以为是自己派出去的宫女回来了,刚想要回头,便听见来人凉凉的开口。
    “妹妹。”
    项娇一怔,回头一看,只瞧见耿长君穿了披了件墨黑色的大氅,盈盈的站在那里。
    “妹妹,”耿长君笑笑,缓步走上前去,轻轻的拉起项娇的手,柔声说道,“妹妹可是在等长乐宫的消息?”
    项娇点点头,耿长君垂眸,项娇的手心满是冷汗,她知道项娇是怕了,便想着法子来安抚她。
    “我本也不想事情闹成这样,”耿长君皱眉,一脸委屈的说道,“蔺妹妹也是,当时都已经跟她交代好了用量,她却还是这么没轻没重的。”
    项娇微微皱眉,耿长君垂眼,又继续轻声说道,“事情闹到现在这般田地,咱们恐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姐姐,”项娇也是慌了手脚,一把抓住耿长君的手,一脸着急的说道,“咱们当时不是说好都退给柳轻眉的么?现在怎么又要将自己搭进去了?”
    “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思,妹妹难道不知道么?”耿长君一挑眉,冷冷的看了项娇一眼,淡淡的说道,“现在场面太乱,自然没有人会往咱们身上想,可若是等到日后尘埃落地了,定会有人想好好的查一查此事,到了那时候……”
    项娇握住耿长君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耿长君抬了抬眼,项娇早已一脸惨白,她重新握住项娇的手,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咱们想全身而退,就必须找一个替死鬼。”
    “姐姐的意思是……”项娇抬头,正好撞上耿长君那副精致的眉眼。
    “我是什么样的心思,妹妹在御花园避风亭的时候,不是就已经知道了么?”耿长君看着项娇浅笑,凉凉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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