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那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涌入了微凉的心口,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僵坐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那条锁了他近乎十八年的铁链,那条被嵌死的铁链,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被这么锁着,毁不去也扯不断。
    可是这会儿却听到了断裂的声音,这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身前的一切又都消失了。
    于是他出了声,话音中带着一抹颤音:“断了吗?”
    云殊一见心里头越发的心疼了,指尖缓缓地抚上了微凉的面容一点点轻抚着:“断了。”
    真的断了啊。
    真的。
    坐在地上的微凉听着云殊的话眼中有清泪再次涌了出来,心中的委屈更是快速渗透染满了他的全身,最后低着脑袋靠在了云殊的肩头,话音染着哭腔:“真的断了吗?真的吗?”
    一个劲的问着。
    寂静的屋中再次传来了哭声同时还伴随着委屈缓缓回荡着。
    而他的每一次询问云殊都会轻声应着,一次又一次就好似不知疲倦一般,暖了他的心。
    候在边上的画宇看着角落中相互依偎的两人红了眼,一双小手更是小心翼翼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小龙王怎么过成这样了?
    虽然在天上时是有些没心没肺把神君伤的厉害,可怎么说也是神君的心上人。
    不过就是个转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意识到这儿,他也心疼的难受,恨不得将那些伤了微凉的人都揪着打一顿才好。
    也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画宇回头看去,就见林杭到了门外,这会儿正一脸冷意的瞧着角落中。
    一见是林杭他便忆起了转世后的微凉与这个凡人是父子,而微凉会被伤成了这样就是因着这个凡人。
    这让他有些气恼的冷眼看着,垂落在身侧的一双手也因为恼怒而紧握成了拳。
    “画宇。”云殊的一声轻唤将画宇即将出手的动作给拦下了。
    画宇得了命令也只能收了手退到了边上,可目光仍然是布满了寒意。
    林杭并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他只将目光放在了角落中的云殊,可余光却瞧见了地上散落的铁链,大惊不已。
    这铁链是他命人用千年玄铁所制,按说是绝对不可能断裂才是。
    可这会儿不仅仅是断了瞧着还像是被扯断的,这让他看着云殊的目光都带着诧异,这人是谁?
    满是疑惑之下,他出了声:“你到底是谁?”
    正在专心哄着微凉的云殊并没有理会身后的询问,而是将微凉瘦小的身子抱在了怀中:“我们这就回家。”说完后便抱着人起了身,可眉间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本以为已经十八岁的微凉就是再瘦也该有些重量才是,可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好似抱着一团棉花一般,轻飘飘的随时都会飘出去。
    这让他心里头的不悦渐渐化为了怒意,可面上却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让人瞧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将人带出去!”林杭看着云殊抱着人起身也有些慌了,这人是预言中的人若是逃了出去恐怕会被陛下察觉,到时候整个丞相府都会为此覆灭。
    意识到这儿他慌忙便迎了上去,可画宇的动作竟是比他还要快,抬腿直接踢中了他的腹部。
    轰——
    一声闷响传来了,林杭的身子被画宇那一脚踢的摔向了门边,本就破旧的木门应声碎裂而林杭的嘴角也见了血,想来那一脚是极重。
    “你!”他捂着胸口有些不敢相信地瞧着画宇。
    至于抱着人走到门边的云殊并没有出去而是停了步子,他低眸看向了倚在地上的人,微红的薄唇扬了起来带着一抹邪气,片刻后才用着慵懒的话音道:“林丞相,你知道鱼吗?”
    鱼?
    林杭捂着胸口有些痛苦的匍匐在地面,他想要抬头去看站在身前的人,可胸口就好似被什么刺中一般疼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别提抬头了。
    入眼也只有云殊那一袭青衫以及那落在地面的水珠,一颗颗水珠子染了尘土就这么散落在边上。
    “你到底是谁!”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再次问出了声。
    云殊听着耳边的询问声笑了起来,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便直接出了门入了雨幕之中。
    站在边上的画宇见状冷哼了着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梅花伞遮在了三人的身形挡去了雨水更挡去了寒意。
    只是在走出别院后,他有些不解的出了声:“爷,咱们就这么放过他吗?那小龙王这伤不是白受了吗?”说着噘起了嘴显然是极其不悦。
    虽然他与微凉关系一般也极少瞧见,可怎么说都是自己主子的心上人那也就是自己的主子了,主子受伤了这仇怎么能不报。
    可云殊没有开口他也不敢自作主张,这才不解的问着。
    云殊听闻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低眸去看怀中的人,见微凉这会儿已经睡过去了,这才懒洋洋地开了口:“既然要玩儿就玩的大些,他伤一分本君要他十分还。”说着凤眸中染上了一抹寒意,冰冷刺骨。
    画宇一听便懂了,不敢再问什么只得乖乖的跟着撑伞。
    两人很快就出了丞相府,入马车后云殊才将微凉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身前,看着他脏兮兮的面容时心头越发的柔软了。
    “小猫儿果然变成小猫儿了,这么脏。”他笑着出了声。
    白皙的指尖落在了微凉布满尘土的小脸上,一点点轻抚着,就好似正在对待他的至宝一般轻柔,眼里头满是笑意。
    这么晚才来接你,你应该很害怕吧。
    对不起,都是本君的错,是本君不好。
    以后没人会伤着你了,没事了。
    他低声念着,眉眼间染满了暖意,就连动作也变得越发的轻柔了。
    微凉并不知自己被人当做至宝一般的对待,他只知道自己这会儿躺着的地方好温暖,温暖的让他有些不舍得醒来了。
    若是不醒来他就能一直倚在怀中,醒来了他就又会回到那个可怕的屋子中。
    一双小手顺势捏住了云殊的衣襟,明明瞧着该是没有一丝力气才是,可却是将云殊的衣襟捏的皱了一片更甚至还在上头染上了污渍,脏的厉害。
    这若是放作任何一个人敢这么对他,云殊都能将人直接丢出去,可此时做着这番动作的是微凉所以他非但不恼反而还极其宠溺的低下了身能让微凉与自己靠的更近一些。
    “睡吧,本君在,无人会伤你。”他说着低眸在微凉的唇角落下了浅吻,指尖扶着他的身子往自己怀中又靠了一些,亲密无间。
    安睡中的微凉按说是听不见这番话才是,可也不知为何他却轻轻地应了,就好似在回应着云殊的话。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暖意,有暧昧缓缓升起。
    相比较于两人的这般清心,丞相府内却是乱做了一团,不过云殊对此却是毫不在意。
    漆黑的夜色之下,画宇驾驶着马车行驶在路道上,车轮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马车停在了一处府邸面前这些声音才渐渐消散了,画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候在了边上:“爷,到了。”接着便直接跑去门边应门。
    吱呀——
    推门的声音传来了,接着便有几人从里头迎了出来,为首的是两名身着粉衣琼兰衫的女子。
    此时她们二人见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时慌忙便迎了上去,低声唤着:“爷,一路可好。”说着便候在了边上。
    云殊侧眸看了一眼可却是连半句话都没有,凤眸中的冷意竟是比外头的雨还要冷上许多,片刻后才路过二人朝着里头行去。
    站在马车边上的素亭素云二人瞧着前头离去的孤傲身影叹了一声气,她们互相看了看便知他恼了,什么也没说便跟了上去。
    到了寝殿门前时,有侍女慌忙推开了门迎着几人入了里头。
    屋内烧了炭火,才入内便有一股暖意迎面扑来,暖烘烘的。
    许是这股子暖意实在是太过舒适,原本还被云殊藏在衣裳里头的微凉却是有了动作,小小的脑袋灰溜溜的便探了出来。
    墨色的长发因着多年不曾打理毛毛躁躁的倚在云殊的颈项边上,又脏又臭惹得云殊连连皱眉,不过即使都已经这般恶臭了他也没有将人松开。
    “去备身衣裳然后将医仙唤来。”他对着后头的素云出了声,接着才搂着人朝着后殿行去。
    素云听着也不敢说什么便出了屋子,至于素亭则跟着去了后殿伺候。
    后殿里头与暗香疏影相似是一方暖池,池边没有梅林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屏风摆设,倒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云殊抱着人走到了软塌边上,将人放在了软榻上这才起了身替他宽衣。
    而一直候在边上的素亭这时才看到了微凉的模样,小小的身子染满了污渍,面容上颈项上到处都是伤痕,尤其是颈项上那道被铁链勒出来的痕迹更是触目惊心。
    看着如此模样的微凉她竟是晃了神,怎么也无法将这个与之前躲在云殊怀中玩闹的小龙王混为一体,这真的是小龙王吗?
    想来是小龙王,若不是神君也不会这般待着他。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心里头有那么一丝难过,下一刻她什么都没想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哑着嗓音道:“神君,小仙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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