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
    瞧着那一扭一扭,分外婀娜的身影,武帝沉默了片刻,起身穿衣,瞥见戴权急忙前来伺候的手,顿了顿,神色颇为复杂:“老戴啊,虽说内监总管很忙,但有空的时候教着些小内监,别整的妖妖娆娆的。”
    戴权:“……”
    默默的往下瞥眼,戴权苦笑不得的应下,伺候着一身侍卫便服的皇帝出了宫,入了牢,见着了正抱头痛哭的上进者。
    贾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死的拽着贾代善的手,“爹,我是不是学坏了?但是感觉暴力起来好爽,尤其是以弱胜强的时候,虽然有点臭,但是杀人的感觉真的好爽啊。”
    贾代善瞧着哭的鼻涕一脸的儿子,眉头紧蹙成川,小心翼翼的看着眸子闪着些亮光的儿子,边给人擦泪,边轻声道:“赦儿没事了,有爹在呢!咱们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你不是喜欢那汝窑美人瓶吗?爹去买回来,你看上了什么,咱就买什么,好不好?”
    他这儿子刚才还正常些,说后悔从前没练武功了,也埋怨着他不出现。但是说着说着,就变味了。
    “不好!”贾赦摇头拒绝,但因脑袋转动的幅度太多,牵扯到伤口,当即疼的眼泪汪汪:“不花钱了,要攒钱。否则以后你孙子就没银子用了。”
    在旁默默听墙角的武帝忍不住笑了出声。
    父子俩齐齐转眸看了一眼。
    贾代善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解释今晚闯天牢一事,贾赦透过泪花瞧着年青的帝皇,想起贾家被抄家的一幕,瞬间又泪崩了。
    他今晚情绪不算大起大落,但是也是唯一一次自己硬气的靠着实力取胜,虽然取胜手段有些弱逼。
    可一想到不过小偷小摸的罪名,到监狱也落得这般境地。换成贾家各种被抄家出来的证据,早就能死一万次了。
    而贾家能平平安安的又延续十几年,靠得就是上皇的荫庇。从前他怨上皇绝情,他爹一走,他连个侯爷都没得当,可今晚那一幕幕发生后,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没有实力,若是为侯,贾家名义上依旧是四王八公之首,到时候名不符实便若小孩捧金于世,等他的,只有毁灭。
    “皇上,我对不起你,以后我再也不作了。”贾赦诚恳万分的道歉:“我再也不怨你……呃……呜呜……”
    只觉自己因儿子犯下的罪够多,也不差这么御前失仪一条,贾代善直接手绢往人脸上一扔,对武帝道:“还请陛下见谅,这孩子被吓的有些癫疯了。”
    被捂了一脸的贾赦一惊,抹把脸,可怜兮兮的看向武帝,弱弱道:“可我真觉得自己错了。”
    “哦,错哪里了?”武帝见状倒是来了兴趣,也不管被草草整理出来的狱卒房有多么简陋,随意坐下,给了贾代善一个“秋收算账”的眼神,和蔼可亲的问道。
    “我……”贾赦结巴了一下,默默的瞟了眼他爹,见自家爹负手望天,一副冷漠的模样,默默的扁了扁嘴。
    他认错认得太深刻了也不好啊。
    可是皇帝的问题他又不能当没听见。
    垂眸想了想,贾赦认真的回到:“第一,就算是纨绔,应该去官家经营的铺子,这样就花钱花在实处了。”
    武帝神色变了变,笑眯眯的点点头,鼓励贾赦继续板着指头说下去。
    他就觉得贾赦这孩子实在。钱,对于差点缺钱而无法御驾亲征的帝皇来说,对于想四处游玩看看创下盛世却无法成行的皇帝来说,对于想给自己修建一座不亚于秦皇陵的帝皇来说,谈钱压根一点也不俗气。
    “第二,我不该仗着爹是国公就任性的。毕竟爹的政敌没准很多,我这人毛病一大堆,没准就被抓住小辫子了,比如现在异想天开的要进天牢,然后没准走露风声,闹到朝堂,就会让皇上您左右为难了。”
    武帝默默的想收回先前的表演。这娃绝对是在上眼药!
    闻言,连想静静的思忖对策的贾代善也带着惊愕回眸瞧了眼贾赦。这瘫在软塌上板着指头道歉的真是他儿子?
    难不成今晚一打架,把脑袋里的稻草给打出来了?
    “第三,”贾赦咬咬牙,想着自家抄家罪状一条是未归还欠款,一字一顿的对武帝道:“最重要我要替祖父向您认错。”
    贾赦边说,撑着疼痛的身躯爬下软塌,往阴凉的地板上一跪,速度快的让戴权都来不及搀扶一下,便直接哇的一声哭开:“要不是我不成器,祖父念着我没准无依无靠,肯定会把攒下的俸禄归还国库的欠款了,而不是偷偷留给我当私房钱。他还向您哭穷过,连累着我爹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银子。都是我不好,仗着祖父他们宠我,霸占了库房钥匙,导致……”
    “……”武帝很想说哭穷什么的都是套路,他眼下也不缺银子。当然最重要的,不缺俸禄攒的私房,真的。
    “好了,别哭了。你因淘气显摆丢了库房钥匙第二天,父亲就砸了老库的锁,重新换了一把。你那时还小,看到大锤,吓得都哭昏过去,许就没什么印象了。”贾代善见贾赦忏悔的连他爹儿戏之言都当了真,忍不住出声宽慰道。当然,他觉得他爹有点宠过头了,随便给把钥匙忽悠一下就得了,他非得真给钥匙。
    真得给了也就算了,从人床头底下找到钥匙了,还要继续忽悠,砸了老库的锁。
    贾赦抽泣的话语一噎。默默的耷拉下脑袋。他当然……好吧,换了老库的锁这件事是他等祖母病逝后才知晓的,因为在此之前所有知情人都被封口了。
    再此之前,他都一直在心惊胆颤着,因为他五岁的时候跟着祖父进了贾家老库后,瞅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闹着自己也要行驶贾家小主人的权利。
    被磨的没办法,祖父就真给了他一串钥匙,还特严肃认真的叮嘱了一遍。
    当然,按着他的尿性,无法出门得瑟,但是隔壁串门还是各种方便的。
    然后钥匙就不见了。
    他就吓尿了。
    再然后祖父就告诉他,贾家从此之后就没钱了,只剩下靠着俸禄,靠祖母的嫁妆两条途径过日子了,但是身为男人,不能当小白脸,所以要学会生财有道。
    现在回想起来祖父也算另类的“寓教于乐”,因为他之前连铜板都不会分,可此后就学会数钱了。而且从此之后,再也不敢乱显摆贾家重要的文件私印之类的。
    回忆祖父另类的教育方式是一回事,但是趁着现在武帝还好说话,先把国库欠款说说清楚还是很有必要的。
    贾赦擦把眼泪,不看贾代善,继续泪眼汪汪的瞅着武帝:“我没祖父还有爹那么厉害,我慢慢还,好不好?现在……嗯……”贾赦皱着眉头,似很纠结的思索了会,道:“老库虽然有办法开了,可是也没有多少钱的,我爹他还要置办老二,四个妹妹的嫁妆呢,现在很穷。而且,我未来媳妇可是独子,据说嫁妆可丰厚了,我贾家也不能被骂吃绝户啊,得给聘礼,厚厚的。”
    贾代善闻言,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重大。一个儿子都那么难搞,接下来还有一子四女,可以预见家庭矛盾频发。
    “好了,先起来吧。”武帝哭笑不得:“搞了半天,也是个哭穷的。”
    第10章 励志鸡汤
    国公子弟自请入狱读书和别具一格的哭穷方式,这两件事都让武帝挺乐的。龙心大悦之下,自然金口玉言抹平了诸如视律法为儿戏等等没准会被人抓小辫子的事件,更是大手一挥,把贾赦打包进了宫。
    毕竟,如今在外行走的赦大少是他亲儿子。
    假大少司徒晨对此难得露出些笑意,写信一封,直白无比的体现着自己这个前太子的热情好客,欢迎贾赦去哟!反正都是圈在一地方学习,在宫中总比在牢里好。
    接到来信的武帝捏着胡子对贾代善道:“朕觉得阿晨说得没错!”其一:宫中太子……废太子总不能不翼而飞,凭空失踪;其二,在哪读呢,在宫里,就算没大儒教导,他偶尔也可以去看看的;其三,贾三天比那些暗藏各种龌蹉心思的皇子好玩多了。
    “放心,朕保证不仅把你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而且还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贾代善没说话,静默了许久,久到武帝要赶人了,才开口道:“我与周学士约定了,赦儿下月初八要接受他的考校。”所以,还是让他儿子回家吧。他保证不在人前露面。
    “老贾啊,不要担心,这事把阿晨代替不了他出面,但朕可以给那老匹夫派个出城,甚至直接南下巡视的事务,保证等贾赦脱胎换骨了,才让人回来。”武帝眯着眼惬意的说道,压根不准备松口放人走。
    贾代善仔细想了想,依旧觉得宫中若炼狱,危险的狠,他压根没胆子把贾赦单个丢宫里,小心翼翼的斟酌了一番词语,张张嘴正打算劝说的时候,冷不防的听到头顶上方飘来一声落寞的叹息:“老贾,你还记得阿晨病发的时候对朕的指责吗?”
    只一语,贾代善觉得仿若置身冰窟中,周身都是白雾。
    司徒晨,前太子,没有指责帝皇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而是怨帝王给了帝王却不信任他,却提防他。
    尤其是前些日子,皇家手足相残,都是帝王偏心惹的祸。
    “阿晨说朕把他逼向孤家寡人,朕以父爱之名折断了他的双翅!”武帝心口感觉像被钝刀子钝出血肉糊来,可依旧改不了被儿子怨恨的事实。被漠视了的儿子怨他,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也恨他。
    他虽然镇定内敛,快速的做到了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面色从容的反嘲反骂回去那些孽子。
    但夜深人静之时,却也难以入睡。
    他努力的做个好父亲,梦想平常人家相处之时的父子情,但得到的回报却是血淋淋的。
    而且,他不想承认自己随着岁月的流逝,白发悄然无息滋生之时,害怕过羽翼丰满的太子。
    废太子除了想抓出幕后的黑手外,还是向司徒晨警告,如今的一切还是他这个皇帝所赐予的。
    他现在的思想自己也知道很危险,稍不留神,迎来的没准是整个帝国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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