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觊觎最高权力的大人物眼中,有些事情太过微小,可谁也不知道,这些小事,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罗希奭并不是个小人物,做为李林甫曾经的心腹,排名还在吉温之上,罗钳,是一个京城中人闻名丧胆的称号,特别是对于那些官员而言。
    虽然他的名气,不如前朝的周兴、来俊臣大,不过起到的作用,却一点也不逊色。
    这样的一个酷吏,居然也有身陷囹圄的一天,可惜这时候还没有鞭炮,否则一定会在长安城掀起购买的热潮。
    鞭炮是华夏人发明的,这一点无庸置疑,鞭炮的基础是黑火药,它又是怎么被发现的,后世的史学家们还有争论,但是大致脱不出唐、五代这个时期,原因很简单,唐王朝崇道,道士在华夏的历史上,起到的作用不光是一种为统治阶级平息内部矛盾的松散的宗教,还有许多的其他的作用,比如医生、政治家、旅游家、以及最重要的一种。
    化学家。
    传说中,黑火药就是他们炼制丹药的过程中,最早发现的。
    李白只是一个刚入道不到两年的菜鸟道士,道龄还不如李腾空长,修为估计除了打架,也没有后者深厚,不过刘稷不在乎,他看中的并不是对方的布道能力,而是其他。
    “硫磺......硭硝?”
    前者很好解释,是一种有着特殊味道的淡黄色粉末,任何一个道士都不会陌生,而后者,同样在道家典籍中有记载,李白的记忆力很不错,直接将那些记载背了出来。
    “先时有人得一种物,其色理与朴硝大同小异,朏朏如握雪不冰,强烧之,紫青烟起,仍成灰,不停沸,如朴硝,云是真硝石也。”
    这个记载来自于一位叫做陶弘景的奇人,他是南北朝时期的一位伟大的炼丹士,所谓炼丹,其实就是早期的生物制药和化学实验,只不过最后能得出什么,并没有一个量化的依据,但是对于一名道士而言,这是一项神圣的事业,关系到长生之术,也是刘稷忽悠他,最大的倚仗。
    因为,在道士们的努力下,已经无限接近于黑火药的产生了,最多再过几十年,它就会出现在道家的典籍记载中,那么很有可能,成品已经出现,只是没有人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
    他需要这种划时代的产物,作为一名军人,还是特种兵,自己所接触的火药类型数不胜数,可其中的大部分,都需要复杂的化工体系,那恰恰是他最不擅长的领域,没关系,一步步来,刘稷相信,总有一天,科学而严谨的体系,会在自己的手中诞生。
    因为他有着来自于千年之后的见识。
    好在这个时代,道士是一种体面又有前途的职业,至少李白,已经从半信半疑,变成了将信将疑,刘稷直接为他指明了方向,还有地点。
    “青海?”
    “青海,原属吐蕃人,如今,已是我大唐治下的临洮郡,城外十里有山名湟,山中产硫,硝石,将之采出,碾成粉末,混以木炭,燃之有硝烟,味重而刺鼻,不可近人,会损伤肢体,发肤。”
    李白抬起头想了想,不确定说道:“你都知晓了,还要某做什么?”
    哥们儿没时间去找啊,刘稷言辞恳切地说道:“在下身负朝廷之责,难以远离,听闻先生素来喜爱远游,青海虽远,亦是我大唐之土,难道先生就不想去看看,赋诗以记?”
    顺便探一探这些东西埋在哪儿,好不好开采,当然了,这种言外之意,他相信李白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听出来。
    果然,李白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意动,刘稷赶紧趁热打铁。
    “这是在下私自拜托先生之事,做为酬劳,另有缠资奉上,还望万勿推托。”
    李白的眼中一亮,嘴里却说道:“真要去,哪能让你破费呢。”
    “应该的,哥舒郡王幕下掌书记高适,新任临洮太守,先生认得他吧。”
    “三十五郎,他在那里为官么?”
    “正是,家父在文部当差,告身是前几日下来的,明春恐怕就要上任,先生若是有意,不妨与他同行。”
    李白一听,马上有了决定,与好友同行,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而且在他的心里,出了陇右就是青海,离着关中,并不算多远。
    见他答应下来,刘稷松了一口气,在这个年代,如果要找地质专家,依然只有一个选择,道士,只有他们才既有闲又有相应的知识。
    忽悠诗仙去为自己找矿,刘稷觉得这才是穿越以来,最大的成就。
    虽然府中依然挂着白幡,李林甫的葬仪早已结束,灵柩也在天子的恩赐下葬于帝陵之侧,并没有如其生前所愿,返乡入土。
    如今的相府,变成了郡公府,他的长子李岫,降等袭了广陵郡公,几个靠前的儿子,也多少升了一些闲散官,而长婿张博济,则因吐蕃的这一趟,直接升上了礼部侍郎,并将主持来年的正旦大典,可谓是意气纷发。
    谁知道,仅仅个把月之后,事情就来了一个令人始料不及的转折。
    “罗希奭被劾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里,听闻天子当场就下令拿人,这回子,只怕已经锁拿入京了。”
    张博济忧心仲仲地说道,李岫看了他一眼:“你与他有什么首尾么?”
    “不光是某家,还有岳丈。”
    “你担心他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郑昂是杨大夫养的一条狗,杨大夫素来与咱们府上不对付,他突然发难,难道只是想牵出某家?”
    李岫沉默地看着他,心里想起的,是父亲临终前的那一席话,原以为不过是杞人忧天,结果这么快就灵验了。
    “某还在丁忧之期,你亦可上表守制,舍了这身官袍,杨国忠若是还不依不饶,某家进宫去求至尊,博济,你细细思量,早些决定,不要等到囚车进了京,那就晚了。”
    张博济的手脚一阵冰凉,李岫的话,摆明不会淌这趟混水,可若是官都不做了,那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又是为了哪般?
    他如何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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