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姑娘,刚刚实在是冒犯了。”
    简娣哭笑不得:“先别说冒犯不冒犯的问题,先擦擦头发。”
    洗完澡之后,卢仲夏好像比之前还要软和两分,脸蛋因为热气熏蒸得红红的,愈发衬得眼神如星般明亮,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明明现在还顶着简娣的马甲,却还是像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垂耳兔子。
    看得简娣呆了半晌,发自内心地说,“卢小哥,你真的比我还适合当姑娘。”
    她这具身体的年纪虽说已经是个已婚妇女,但其实也不过十七八岁,称不上萝莉,但卢仲夏这个气质,活脱脱一个软萌可爱的清纯少女。
    卢仲夏扯了布巾,擦了擦头发,苦笑着说,“姑娘又说笑了,我既为男子,又从何来的适合做姑娘。”
    简娣也是随口一提,见卢仲夏这个反应也没再多说,只在一边提醒他,“胸前的头发,擦擦。”
    卢仲夏裹了胸前垂落的发丝,细心地擦了擦发尾的水渍,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胸前的光景。
    刚入夏的衣衫本就轻薄,被水泅湿了,薄薄地一层黏在胸前,依稀能瞧见如雪的肌肤。刚沐浴完的水珠顺着脖颈一路滑落到胸前,霎时便滚入胸前的衣襟中,再也瞧不分明。
    刚刚用着的胰子,暗含玫瑰芳香,微潮的香气幽幽地在鼻尖萦绕。
    少女胸前微丰,弧线正好,可堪一手把握。
    卢仲夏只觉着心中漏了一拍,口舌突然一阵发干,忙移开视线,耳中更是嗡嗡轰鸣,不敢,也不愿再看。
    简娣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对这位未经人事的祖国花朵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只看到他把胸前的水擦干净了,又拿着布巾不动了。
    “卢小哥,醒醒。”
    卢仲夏如梦初醒,恍然回神,忙扯过布巾,专心致志地擦着发丝,不再多想。
    看着卢仲夏抿唇低眼擦着头发的模样,简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现在时间,简娣估摸着也不过刚过了八点,要睡觉的话,她这身体她很清楚,是绝对睡不着的,看卢仲夏这么尴尬的样子,十有八|九也睡不着。
    如今又是快入夏的天,就算开了窗,屋里也闷得厉害,倒不如出去走走,给他点儿时间捋一捋心绪,缓一缓。
    简娣想了一想,对卢仲夏道:“卢小哥,你去换件衣服,我俩出去转转,透透风。”
    卢仲夏好像从不会拂了别人的心意,更别提眼下他自觉占了简娣的身体,更是什么都听她的。
    从衣柜中翻找出一件天青色轻衣,罩海天霞色的外衫。半干的发丝懒懒地挽了个发髻,提着盏灯笼,两人就出了门,怕卢仲夏一个西贝货相处时间太长会露馅,花枝也没带上。
    姚府里种了很多花,姚鉴对原主没了成亲前的情意,原主寂寥痛苦下,每天就待在府上伺弄花草,因为她是庶女,不是同一娘生的,嫡弟简尧和嫡妹简露都不大待见她,也很少想过要回家。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就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简娣很同情原主,对穿越而来占了她的身体也很抱歉,但是,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也不愿意穿越。
    此时,晓月初升,如霜月光洒落院中的青石砖,墙根的花圃中一丛丛玫瑰、芍药、魏紫、姚黄、四季海棠争奇斗艳,风送暗香。
    掌心的灯笼光晕,朦朦胧胧地映照着纤弱的花瓣。
    花圃里的花简娣认识地不多,还是卢仲夏轻声指给她看,告诉她这是什么花,这又是什么花。
    “花圃中的花,不是简姑娘种的吗?”夜风一吹,卢仲夏好似放松了不少,柔声问。
    简娣:“算我种的,也不算。”
    她这话说得古怪,但卢仲夏只当她是有下人小厮帮忙,故而没有生疑。
    “卢小哥,待会儿你能陪我去看一个人吗?”看着夜风中摇曳的丛花,简娣问道。
    “好。”
    没有问是见什么人,卢仲夏在她说完话的那一霎,几乎是当即就答应了她。
    简娣想带卢仲夏见的人是杜苓。
    她答应过杜苓会帮她留意她娘的案子,但是,她能做的也不多,卢小哥和她一起,也能帮忙出谋划策,不过眼下难得如此惬意,简娣也没扫人兴致的意思,在卢仲夏答应她后,就没有再说话。
    卢仲夏走得很慢,夜风托起袍袖,一时间发丝袍带四下飞舞,透过简娣的身躯,好像都能看到一个温柔着眉眼,缓步赏花赏月的青年士子。虽说现在她只是个受困在体内的魂魄,没有实体,但感觉却像同这个好脾气的青年,一块儿提着灯笼并肩散步。
    只可惜,姚鉴府上太小,只能顺着花圃来回溜达。
    说起来,简娣她家和卢仲夏她家都挺小的,简娣穿越过来看到的真正气派的府邸,也只有皇上赐的张首辅他家。
    其实,之前士大夫们住的地儿也没那么小,甚至可堪称得上豪宅。垒石环山,凿池引水,园中水榭回廊,规制宏敞,无不豪奢。不过,因为热衷于盖房子盖得过了头,到当今皇上这儿,已经严令禁止妨碍民居,多占隙地,一切都地按规制来。加上,大庆朝官员俸禄又少,上面管得紧,一时间也没人敢盖,清正廉洁不贪污的更别提有钱盖园林别墅。
    其实,作为一个从前世就很俗气的平头百姓,简娣也有颗买房子的心,有存款,有一块容身之地。
    等和姚鉴和离了,有条件的话,她就自己做些生意。
    第49章 做正事
    她现在除了嫁妆和自己攒的一点存稿,没有其他小金库,也没有任何能生钱的手段。说白了,就是坐吃山空,这让一直自己独立挣钱的简娣很没有安全感,有生钱的方法,不依靠其他人,将钱握在自己手上,才是最要紧的事,做什么事才能有底气。没有经济基础,一切都只能是白日做梦。
    假如和姚鉴和离这事成了,简娣不介意拿出一部分的嫁妆来搏一搏。她的嫁妆虽不多,但吴氏也不曾克扣,比起什么都没有的真正普通百姓,她穿成个地主阶级,已经算运气好了,她也不多求旁的。
    至于做什么生意,简娣曾经琢磨过。
    大庆朝的人民爱看话本,也有写话本写到发家致富的。
    而简娣眼下唯一能接触的就是身边打发时间解闷的话本,她前世看的小说还挺多的,自己也曾经动手写过,但那只是因为没粮吃写过一两笔,后来,简娣发现还是躺着吃粮比较爽,宁愿饿死也不愿再产出。
    如今不同以往,写小说对她而言,投入的资本和面临的风险相对较少。
    大庆朝的话本有个缺点,代入感不强,也没后世网文那么精心安排的爽点和**。她看过不少套路文,估摸着也能试试。
    她屋里那么一箱子话本,也不全是自己要看,她想研究研究如今大家喜欢看什么样的,出去写话本做书商挣不挣钱。写话本,是她如今能挣钱的,最保险的方法了。刚开始,简娣也雄心满满地写了一两篇,投到书商那儿,可惜都让现实打了脸,时下的人不吃这一口。
    被打脸的简娣痛定思痛,放弃了心里那么点优越感。为此,她特地吩咐花枝帮忙买了时下最热销的话本,看着看着,也不由得叹服。
    虽说大庆朝的话本情节没后世那么跌宕起伏,但该有的矛盾、伏笔、悬念和**一样没少,论文笔,她又被别人甩了十八条街,但好在她从前看得小说多,脑洞和新颖的梗也多,脑中又有原主的学识记忆,只要多加锻炼,耐心琢磨今人口味,未尝不能写出来。
    不过,简娣并不满足于自己动笔写两篇,挣点聊胜于无的钱外,她还有更宏伟的目标。
    眼下,市场上最能挣钱的无非是小说话本和科举辅导书。
    卢小哥,能帮她。
    他是进士,身边所接触的同僚也都是状元郎、探花之流,全是士林中的佼佼者,倘若能和他们合作,出个什么状元宝典,弄些名家点评,简娣几乎都能预见自己光明的未来。
    想到这儿,简娣垂下眼,叹了口气。
    卢小哥人好,她却想利用他的人脉。
    这些,她现在也只能想想,世上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和容易,万一因为自矜于她穿越者的身份,以为凭借着一点网络小说和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知识,没有任何从商的经验,就能和在商场上打滚摸爬的老油条们厮杀,未免自我感觉也太过良好。
    听见她的叹气声,卢仲夏停下步子,微微蹙眉,柔声轻问,“简姑娘因何叹气?”
    月夜中本就寂静,只隐隐约约传来些清亮的虫鸣声,她这一声叹息便显得各位引人注目。
    简娣摇头,“我没事,只是——”
    话刚刚说到一半,卢仲夏身形蓦地一动,闪身躲入了墙根种的一丛修竹中,带动竹叶轻摇,婆娑有声。
    “卢小哥?”简娣错愕。
    卢仲夏站在这一竿细竹中,人影投映在青石砖上,同细密的竹叶倒影,几乎融为一体。
    “怎么了?”
    卢仲夏压低了些声音,微敛眉头,“简姑娘,你看。”
    简娣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一人跟在身后伺候,两人正透过夜色并肩走来。
    随着两人越走越近,简娣也终于看清了两人的面容。
    看来,晚上出来散步的不止是卢仲夏和她。
    这不,还有姚鉴和苏玉静。
    男人身着石青色的素面刻丝直裰,优容地走在一侧,另一侧的女子,没有穿官服,身穿白色绢衫,下着软纱裙,外罩件烟笼紫的轻纱衣,看面容,赫然正是苏玉静。
    至于跟在身后的小厮,则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默不作声。
    两人的交谈声隔着夜风隐隐传来。
    简娣愣了一愣。
    卢仲夏也微微一怔,“苏姑娘?”言谈间好似不大确定。
    简娣:“就是苏姑娘,你相亲的那个。”
    她还以为苏玉静今天来找姚鉴,也会想上次一样早早离开了,没想到现在还没走。这时候已经过了夜禁的时间,现在还没走得话,今天想来是不会走了。虽然简娣对苏玉静没什么恶感,但她这么晚,还留宿在这儿,颇有闲情逸致地和姚鉴一块儿出来赏花,也无怪乎原主对她恨又妒。
    这还带什么小厮,简娣心想,避嫌也不是这么个欲盖弥彰的避法,她名义上虽然是姚鉴的正妻,而她又不介意。
    两人一路走到花圃前,就停下脚步不再往前,对着花圃中的魏紫姚黄说着话。
    姚鉴好似很高兴,唇角尽是抹不开的笑意。
    “你一直忙于公事,如今出来走走感觉可好?”
    苏玉静浅笑摇头,“我也想赏花观月,奈何手上的事一时放不下。”
    “所以你来我家中做客,既不同我说话,也不吃茶,就一直窝在我书房中不愿出来了。”姚鉴笑道,“我书房又非官署,还得我这个主人将你拉出来。”
    苏玉静微笑以对。
    姚鉴:“世人说,‘唯有牡丹真国色’,此话不假,这一花圃的花,也不如这两株牡丹开得好。”
    苏玉静裙裾上正好绣着怒放的紫牡丹。
    见此,苏玉静淡淡笑道,“牡丹虽然国色,但这花圃中其他的花也未尝不是没有自个独有的风姿。”
    姚鉴也不知是有意开始无意,俯身望着碗口大的牡丹,笑道,“其他的虽各有其动人之色,但未免太过小气,我独偏爱这一株魏紫的雍容清贵。”
    简娣撇了撇嘴。这花圃里的花都是原主一人精心栽种伺候的,却没想到,如今被姚鉴用来撩妹。
    苏玉静叹道,“只可惜,马上要入夏了,这花,开不了多少时日了,即便花中牡丹,也逃不过四时之序。”
    姚鉴转过身,冲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说了些什么。
    小厮匆匆地离去了,姚鉴重新看向苏玉静,笑着解释道,“烦请苏姑娘稍等片刻。”
    他俩站在花圃前等着,简娣和卢仲夏也不敢有什么动静。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叫他们发现了她和卢小哥,要是叫姚鉴发现了她和卢小哥藏在这儿,姚鉴这人肯定会脑补什么出来,待会儿又是一番纠缠。
    好在,眼下是晚上,这一丛细竹又栽种在墙角,刚好挡住了清透的月光,将卢小哥严严实实挡在阴翳下,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姚鉴同苏玉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简娣和卢仲夏两个谁也没说话,直到卢仲夏蓦地低下头,眉梢微微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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