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词的破绽“下面请被告以及律师进行最后的答辩。现在传被告华伦。”法警喊道。
“传被告到前台宣誓。”
“被告华伦，你是否愿意郑重地发誓，证明你说的一切证词都是事实，并且没有任何捏造的信息？”
“我愿意。”华伦发誓说。
“请交代你的姓名和职业。”
“我叫华伦，在小镇上开了一家电器商店。”
“你可以坐下说话。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六岁。”
“是否结过婚？”
“已经结婚二十多年了。”
“平时住什么地方？”
“新泽西，不过是在靠近边界的地方。”
“也就是说，差不多是五十公里之外的地方了，那么，你每天往返都是自己驾车吗？”
“是的，星期六也是，像这样的往返，我一周差不多要进行六次。”
“你在维克翰镇开的那家商店开了几年了？”
“差不多四年吧。”
“你为什么会把商店开在那个地方？”
“由于父亲的去世，我继承了一笔遗产。之前，我一直都有做生意的念头，所以我决定用这笔钱来投资。选了很久之后，最终决定将商店开在那儿。直到目前，那都是维克翰唯一一家卖电器的商店。”
“生意如何？”
“还可以，但是和我的预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且，镇子上的居民似乎有些排外，加上现在……”
“嗯……华伦，检察官现在想确认一件事情。你曾经给玛丽送过一台电视机，那么我想确认一下，这台标注了‘第十六号物证’的电视机，是否正是你送给玛丽的那台？”
“没错，就是我送的。”
“电视机是什么品牌的？”
“没有品牌，因为那台电视机是我自己组装的。”
“组装的？”
“没错，我只是想试验一下新的电路而已……而且，你知道的，对于一切新东西，我都非常好奇，想试验一下。”
“不过，我们发现，电视机的外面贴着一个品牌的标签，上面明确地写着，这台电视是‘麦克牌’的。”
“因为组装的时候，我利用了一个旧电视机的外壳，主要是因为尺寸刚好合适，所以我就废物利用了一下，并且对它进行了一些处理，让它看起来像个新的。”
“你组装这台电视大概花了多少钱？”
“如果不算时间成本的话，其他的零件加起来差不多两百元吧。”
“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你只不过是送给了玛丽一堆价值两百元的零件，而不是一台电视机？”
“当然，你要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先生，我想说，整个事情中我都没有考虑钱这个问题，因为她喜欢，我就送了，就是这么简单。”
“她是亲眼看见你组装的吗？”
“嗯，没错，她是我们店里的常客，所以，只要没有顾客上门，我就会去店里的办公室帮她装这台电视机。”
“看来，她也经常出入你店里的办公室了？”
“经常……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频率能够算是经常。”
“比如说，每天都去，或者一个星期去两次，都可以算吧。”
“每天倒算不上，差不多隔两三天去一次吧。”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告诉我们，你第一次认识玛丽是什么时候？”
“那差不多是她中学刚刚毕业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会经常到我店里买一些唱片，就像大多数的孩子一样，会在放学的途中到我的店里来逛一逛，顺便买点唱片。”
“之后呢？”
“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聊着聊着，渐渐地就开始互相信任了。她虽然是个学生，但感觉思想上、心智上都比一般的学生要成熟稳重得多。”
“看来，她一定长得很漂亮。”
“嗯，长得的确是不错，不过她貌似在学校并没有谈男朋友，感觉很孤单的样子。但之后没过多久，我就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跟我聊天了。”
“华伦，如果方便的话，还希望你将她的性格告诉我们，或许会对我们的庭审工作有帮助。你现在可以陈述一下你所分析的原因。”
“或许，她在心目中把我当父亲或者伯父一样看待吧，毕竟她之前从来没有过，而且一直希望有。”
“什么叫‘从来没有过，一直希望有’？这个我不太明白。”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说清楚。她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一直是被继父抚养长大的。但是，她的继父有酗酒的习惯，而且是个为老不尊的老色鬼，性格也很乖戾，对于她也一直心存非分之想。此外，她的继父还得照顾一堆孩子，那些孩子都是那老色鬼和他的前妻所生的。据我所知，他的前妻是主动与他分手的。玛丽成长期间基本上得不到继父的照顾，并且每天还要干很多沉重的粗活，缺少应得的关爱。等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她就选择了脱离家庭。”
“噢，那时候她大概多大年纪？”
“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吧。”
“她那个时候住哪里？”
“她好像和她的一个姐姐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换了好几个地方，但都是她朋友的住所。反正就是这个家里一个月、那个家里几个星期之类的。”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和其他男人同居的事情？”
“不，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一类的话题。”
“那你觉得她像是一个在外面鬼混的人吗？”
“不像，至少她在读书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印象不是这样的。我刚刚说了，她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她那份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不过，她似乎的确很容易轻信他人。”
“她信任你吗？”
“嗯，给我的感觉，她好像很想让别人同情她，所以总是表现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对我怀有发自内心的信任，不然她不会每天都跟我聊天。不过，我们的对话内容从来都不涉及她是否有男朋友，她提到的内容大多是糟糕的家庭环境、继父的恶劣行径，然后就是她多么希望能够早日毕业，然后开始工作，这样就能经济独立了。不过，好像她一直没能如愿。”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的功课并不好，有很多不及格的科目，所以，她连中学都没有读完，最后，她和其他一些类似的女孩被送到了一所救济学校，在那里学会了打字，外加一些秘书相关的工作，也正是在那儿，她学会了一些基本的生存能力。不过，她后来也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她跟我诉苦，说那里的条件太差，而且和她一块儿生活的女孩很粗野，甚至有些还吸毒。她只在那里待了两个月，之后就离开了。后来，她就回来住了，自己租了一间房子，并且找了一份工作，一直到她遇害。”
“华伦，你觉得，玛丽有没有可能爱上你了？你要实话实说。”
“这个……我……我觉得有可能吧，不过，也许她的爱很特别。之前她也跟我说过，她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爱她的人。”
“对此，你有没有鼓励过她？”
“鼓励她什么？爱我吗？不不不，先生，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呢？”
“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或许是因为，我对她怀有一份同情，也可能因为我和她的年龄差距太大了，也可能因为我已经结了婚，我不能背弃我的妻子。不过，说实话，我的确对玛丽心存好感，但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感情。那种感觉很特别，跟对女儿的那种关爱不太一样。不过，从本质上来说，是差不多的，都是一种爱的保护，因为她的童年本来就很凄惨了，我不希望她在长大之后还受到别人的伤害。”
“那么，你有没有跟她说过这个？”
“我觉得这种事情不用说吧，她应该能够感受得到。所以，当她后来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她和你交代了，她跟另外一个男人之间有恋情？”
“嗯，她很快就告诉我了，差不多是几个星期之后吧。而当她发现怀孕的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我了，因为她当时非常紧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她心里可能有些顾虑，她怕跟我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就无法跟我继续做朋友了。”
“你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脑子里是什么反应呢？”
“我还能有什么反应呢？其实，当我知道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之后，我就觉得，那个男人肯定会给她惹麻烦。他们是在之前的一次晚宴上认识的，两个人似乎一见钟情，很快就在一起了。我觉得，那应该是她的第一次恋爱经历吧。我不是很喜欢那个男的，不过对于他们的恋情，我也不加以干涉，不想让她扫兴。她在恋爱的初期，简直怀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高兴，根本就不在乎那个男的是有家室的人。她当时就认准了一点，他会跟他的太太离婚。其实，我当时就认为，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不过，我并没有对她说什么。整个过程中，她都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她怀孕。”
“接下来呢？”
“其实这个麻烦我早就预料到了，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悲痛欲绝。这个时候，她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她认为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虽说平日里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是。平时，那个人一般会带她去很远的地方，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在干什么了。不过，当知道玛丽怀孕之后，那个人可谓气愤到了极点，一个劲儿地指责，说玛丽不小心，并且威胁说，如果不接受他的钱把孩子打掉，以后就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他打算给钱，让玛丽去做流产？”
“是的，据说是给了五百，玛丽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的时候就给了。”
“这一切，玛丽都告诉你了？”
“嗯，都告诉我了。”
“你接着说下去。”
“当时，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方面，她想继续和那个人保持关系，但与此同时，这种做法确实伤透了她的心，她恨那个人。我给她提了一个建议，让她去看望一个神父，不过，她并没有同意，并且把我的建议只当作一种精神上的慰藉。她还向我征求了意见，问我该如何处理肚子里的孩子。”
“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当时就跟她说了，一旦她选择了流产，那么她以后可能都怀不上孩子了，那个时候，她或许会更加痛苦。我费了很大的劲，我想让她知道，如果她把孩子生下来，那么她也算是找到了生命的托付。如果觉得抚养孩子有困难的话，完全可以将孩子交给别人来寄养，而且现在有很多这样的机构，至少这样，不会让她因为剥夺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而在心中留下愧疚。而且我认为，从当时的现实情况来看，交给别人抚养，比她自己抚养更加可靠。”
“她对于你的建议有什么样的看法？”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离开的那一刻感到非常开心。”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没错。不过我估计，那个男人肯定会威胁她，逼她把孩子打掉。”
“你恨那个人吗？”
“或许是这样的吧，反正对他没有好感。”
“你之前见过他吗？”
“不，从来没见过。”
“她也没有跟你提过那个人？比如说，名字、身份之类的？”
“从来没有，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承诺，她答应过，不将他的信息告诉任何人。”
“那么，对于那个人，你有没有一点头绪？能不能大概猜一猜？”
“法官大人，我要提出抗议。被告律师应该很清楚，他不应该让证人以任何的言辞影射他人。”
法官点点头说：“伯斯先生，你的问题确实有些离谱了。”
“很抱歉，法官大人，我只是想，或许能够从证人那里获取到什么线索。”
“那么请注意你的提问方式。现在开始吧。”
“华伦，玛丽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没有。”
“那么，她把怀孕的事情，以及那个男人给她五百元的事情告诉你，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在她遇害之前一个月吧。”
“华伦，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玛丽遇害当天的详细情形是整个案件的关键点，所以，我希望你能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法官陈述清楚。”
“好的。那天下午五点一刻，她给我打了一通电话，那应该是她刚刚下班的时候。”
“是她主动给你打电话的？”
“嗯，那个时候好像是因为，她打开电视，然后发现电视播不出图像，然后问我能不能等商店关门后去她那儿看看。然后我就告诉她，我会过去看看，有可能是焊接的地方出了点小问题罢了。我知道，她对于那台电视机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只要她在家，就会把电视打开，不管有没有好看的节目，都会开着，从早开到晚。你也知道，因为她小时候的遭遇，她什么都没有，更不会有人送礼物给她。那天，我在店里打烊之后，就带着工具箱直接去她家了。其实我的店面离她家并不近，要走过二十多条街。”
“你之前有没有去过她住的地方？”
“去过几次，但都是在我的店关门之后，顺便把她送回家。如果要说进到她的家里，我只去过一次，就是送电视机的时候。那是唯一的一次，而且我也没有在她的家里待很久，也就几分钟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一个星期之前。”
“你再没进去过？”
“没有。那儿其实连公寓都不算，她只租了一个小隔间。那栋房子很旧了，她的房间一面对着马路，一面对着过道和楼梯。”
“你有没有见过房东？”
“从来没有。”
“案发那天，你是在打烊之后，就直接开车去了她住的地方？”
“是的，那天其实天已经黑了。我到她楼下的时候，看见窗口的灯是亮着的，甚至还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我走到楼上敲门，敲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人来开门。然后我就拧了拧门的把手，发现没有上锁。由于沙发挡着的，我开始没有看见她。我注意到，电视里应该是在播卡通片，不过我不确定，因为电视机那时只有声音，屏幕上并没有图像。”
“然后呢？”
“我在屋里喊她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答我。我开始还以为她去房东那儿了，也可能去洗澡了。我就绕到了房子中间，这时，我才发现，她一动不动地倒在沙发前面的地上，脸都已经发乌了。我用手摸了摸她的脉搏，那时她已经什么生命迹象都没有了……”
“你后面隔了多久才报警的？”
“至于具体有多久，我也不确定，反正差不多十分钟吧，也可能十五分钟。”
“然后他们就以杀人的罪名将你逮捕了？”
“没错。”
“那么，华伦，我问你，请你认真地回答我，玛丽是不是你杀的？”
“不，我对天发誓，玛丽绝不是我杀的。”
“华伦，现在法官大人同意我将你转交给检察官先生，接下来的盘问将会由他来进行。等他问完之后，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好的，先生。”
随后，伯斯律师面向检察官说：“哈克先生，现在是你提问的时间了。”
检察官随即说道：“华伦啊，你知道吗，你的律师试图将你塑造成一个集慷慨、仁慈于一身的人，你对于那名女孩心怀着一种父亲般的慈爱。根据你的证词，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因为那个并不清楚姓名的男子而怀孕，并且被他所杀。而且，在被害之前还遭遇那名男子的威胁，要她拿着他给的钱去做流产，而后因为那名男子的一次暴怒，那女孩被残忍地杀害。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不仅仅杀害了那个女孩，而且还有她腹内的孩子，我想，这大概就是你要表述的内容，我概括的对吗？”
“法官大人，我抗议，检察官居然在陈词中使用这种明显带有中伤性的词语！”
“抗议无效！哈克先生，请继续。”法官说。
“如果我的言辞不慎冒犯了这位学识渊博的律师先生，我提前向你道歉。不过，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当事人的真面目，因为他的当事人是个极度凶残、内心邪恶、善于攻心的杀手。正是他，跟这个年龄还不到他一半的小女孩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在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为了摆脱自己的责任，处心积虑地编造了这样一则故事。他口口声声地说那个女孩另有情人，然后来表示自己的清白，以这种善良的举动和小女孩的悲惨遭遇来博得陪审团的同情，从而达到颠倒是非黑白的目的。我完全不相信他刚刚说的话，另外，我也请陪审团注意其他证人的证词，他们都提供了一些犯罪事实，而且他们都发过誓，当事人与被害人之间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关系，我希望陪审团不要被当事人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检察官，你是要做辩论总结了吗？”
“不是，很抱歉，法官大人。”
“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不要长篇大论，并且要注意向被告提问的范围。”
“华伦先生，你的店员们向我们证明，玛丽经常出入你的店中，而且进入你的办公室都不需要敲门，每次进去，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你承认这一点吗？而且，他们有好几次都亲眼目睹打烊之后，你开车送她回家，这一点，你承认吗？”
“我都承认，这些都是事实。不过，他们的理解有误，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正当关系。”
“真的没有发生过？你是想说，像你这样的一个成熟健硕的英俊男子，在看到那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时，心中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你难道会坐怀不乱？不会受宠若惊？不会产生激烈的反应？”
“我承认我受宠若惊了，但并没有表现出你所说的那种激烈反应，更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说的哪样？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我和她之间存在恋爱关系。”
“没错，我接下来要问的正是这个，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和玛丽之间是否发生过性行为？”
“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
“那么，你能证明这一点吗？”
“法官大人，我抗议！”伯斯律师说。
“抗议有效。”法官说。
“抱歉，那么你是否承认，你跟她有发生婚外恋的可能？”
“法官大人，我再次提出抗议！”伯斯律师又说。
“抗议无效，我觉得这个问题提得很好。请被告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否认。的确，我有好几次都开车送她回家了，这一点，我没办法找证人来证明。同样，我也无法证明，我直接从商店开车把她送回了家，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进过她住的房间，甚至说从来没有跟她在外面幽会过，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话说回来，有一点我承认，我的确有做这些事情的机会。”
“好的，那么华伦先生，我们现在来聊聊礼物的事情。你平时是不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人？”
“我不理解你的平常是什么意思。”
“那么，你会不会给你的所有店员和顾客送礼物？”
“当然不会。”
“那么，你会不会为一部分顾客准备礼物？”
“偶尔吧。”
“你举个例子证明一下。”
“这没什么好证明的，我也没有那么多典型的例子。总之，如果我觉得一个人不错，我就会送一点小礼物，比如一张唱片。”
“不过，你从来都不送电视机，对吧。”
“当然不送。”
“但是，相比之下，你却送了一台彩色电视机给玛丽。那么，你还有没有给她送过其他的礼物？”
“圣诞节的时候，还有她生日的时候我可能会送。”
“只有那些时候吗？你没有给她送过钱？”
“钱我当然给过，但也只是偶尔给。”
“偶尔，那么，你偶尔给多少呢？”
“也许这次给十块，下次给五块之类的，一般都是在她手头很紧的时候，我只是不想她过得太艰难。”
“你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觉得陪审团会相信，你和那个女孩之间只是保持着纯洁的友谊关系吗？”
“的确，就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玛丽的这些事情，你的太太知道吗？”
“法官大人，我抗议检察官提出的这类问题。我不觉得，这些问题跟凶案本身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些问题被告的妻子已经进行了证明。检察官现在的言辞，有故意诱导陪审团的判断的嫌疑。”伯斯律师说。
“法官大人，我觉得那位学识渊博的被告律师说得不对，我现在提这个问题，完全是为了展现证人的性格，并非无意义的问题。”
“抗议驳回。”
“我的太太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向她说过。”
“不过，玛丽知道，你是有家室的男人。”
“没错。”
“那么，你作为一个已婚男人，难道不知道，在已经结婚的情况下，和一个少女保持这样的暧昧关系是不正确的行为吗？你居然还想让旁人听信你的谣言！什么叫作另有一个她认识了四个月的已婚男人？被告根本不能提供任何证据来证明那个人的身份，所以，法官大人，我想说的是，这个案件中，根本就不存在第三者。我也希望陪审团的各位女士们和先生们注意，不要被这个骗子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他就是……”
“哈克先生！我要敲多少下法槌才能引起你的注意？作为陪审团，他们能够自行做出判断，不需要你来引导他们做出结论。”
“法官大人，对于刚才的言辞我非常抱歉。那么华伦先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确实存在这个第三者，请注意我说的是‘如果确实存在’，在你的口中，他是一个非常重视名誉的人，那么，你觉得他杀害玛丽的动机是什么？”
“很简单，玛丽告诉他，她不打算堕胎，所以，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失手将她打死了。”
“这是你的猜测？”
“没错，我猜的。”
“华伦先生，我总结一下你所说的。你承认了跟这个女孩有关系，然后你让我们相信，你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你承认你给她送礼物，然后你让我们相信，你是一个非常慷慨、没有其他心眼的人；案发后，警方到达现场时，整个现场只有你在场，然后你让我们相信，你留在那儿，并不是因为没有逃跑，而是出于一份责任；很多人做证，你开车送她回家，但你让我们相信，你平时都在她家外面，只进去过一次，而且只待了几分钟。你说整个案子有第三者存在，但是到目前为止，你却给不出证明这个第三者存在的任何理由。不仅如此，之前的所有内容也都没有证据。请问，你所说的这一切，我们要怎么相信？”
“无所谓，因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前面不是说那个男人给了她五百元吗？钱呢？警方在现场并没有找到，调查过她的户头之后，发现她也没有存银行，而且也没有买什么大件物品。我想知道，她把那笔你所假定的五百元给放到哪里了？你不会告诉我，她不小心丢了吧？”
“这我不清楚，也有可能她还给那个人了。”
“法官大人，我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法官看了看伯斯律师，问：“请问，伯斯律师是否还有问题要询问证人？”
“法官大人，我决定先仔细研究一下这份证词，其他的问题我想等到后天再问。”
“检察官对此是否有异议？”
“没有。”
“很好，那么现在休庭，下次开庭时间是星期四上午的十点。”
时间转眼到了周四。
“现在开庭，今日由杰姆法官来进行主审。”
“先提醒被告，上一场庭审中，你的誓言依旧有效。现在，请伯斯律师对被告进行提问。”
“法官大人，我有一个请求，在我询问被告之前，不知是否允许我的助手带一个插头上来，我想插在电视机上，也就是案件的第十六号物证上。”
“请问，你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法官问。
“被告之前曾经说过，玛丽的电视机出了故障，需要进行修理，我只是想对此做一番证明。”
“请问检察官对此是否有异议？”
“报告法官大人，没有异议。”
“好的，你可以进行试验了。”
“杰克，麻烦你帮我把插头的那一头插上……好的，谢谢！华伦，你说玛丽给你打过电话，请你去她那儿修理电视。不过，等你到那儿之后，你看到的情况是，电视没有图像，但有声音，对吧？”
“没错。”
“很好，现在请你离开被告席，把电视打开。”
“你是让我打开电视机的开关吗？”
“没错，就是这样。现在打开了吗？不过，我现在只能看到黑黑的屏幕，别说图像了，就是线条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打开一样。对吗，华伦？”
“是这样的。”
“尽管如此，但我们还是能够听到电视机里发出来的声音……嗯……这像是第七频道的节目，没错吧？”
“是的，的确是第七频道。”
“法官大人，我现在想请维克翰镇的高尔警官来做证，可以让他暂时离席吗？”
“可以，传高尔警官到证人席。”法官说。
“警官先生，现在麻烦你回忆一下案发现场，你们到达的时候，电视机响了吗？”
“没有。”
“那么，这台电视在被送去警察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有没有人碰过它？或者说，有没有人打算修理一下它？”
“也没有，我们只是在上面撒了一些药粉，因为要提取指纹，别的什么都没有碰过。”
“好的，那么你们的检查结果如何？是不是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被害人的，另一个是被告的？”
“的确如此。”
“好的，警官，谢谢你。现在，我想请被告回到证人席上。华伦，有关于这台电视机的详细情况，我还要咨询一下你。你之前说过，它是你亲自组装的，对吗？”
“没错，从里到外都是我组装的，用的零件不是我原来剩下的，就是重新买的。”
“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对这台电视机非常了解？”
“没错，我非常熟悉。”
“很好，那么，我想让你就在这个地方把它修好，你能做到吗？”
“法官大人，我抗议！被告律师做的这种表演没有任何意义！简直就是在浪费庭审的时间！”检察官说。
“伯斯律师，你能给出合理的理由吗？”
“法官大人，这台电视机很可能关乎被告是否有罪，所以，我希望法庭不要轻易否决他证明自己的每一个机会。”
“很好。抗议无效，你继续。”
“谢谢法官大人。华伦，现在请你将工具袋拿出来，也就是本案的第二十四号物证，你看看，用这里面的东西，能否将电视机修好。”
“那么，我试试看。”
“法官大人，我希望在接下来的部分，你能够仔细地进行记录。现在，被告将整台电视机都翻转了过来，他用起子拧开了铰接的螺丝，然后将组合盘取了出来，现在，他在对电路进行检查。华伦，请问你现在有没有找到问题的所在？”
“我想我找到了。和我最开始估计的情况一样，有一个接头松了，只要稍微焊接一下，问题就能解决了。”华伦熟练地用电焊焊接了一下，然后说，“好了，现在再打开电视的话，就能看到图像了。稍等一下……嗯，现在有了！”
伯斯律师看了看电视机，然后说：“法官大人，我刚刚说得没错，的确是第七频道。色彩非常鲜艳。好的，华伦，谢谢你。现在请你把电视机关掉，然后回到证人席。华伦，请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台电视机的机壳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机壳原本是一台旧的‘麦克牌’电视，那台电视坏了，我就把壳子拆了下来，然后在里面重新安装了新的零件。‘麦克牌’电视的外壳都很轻，这是优点，所以我留下来了，新换的零件都是我精心配制的，所以，电视调控起来很方便。”
“你说的调控指的是这个音量大小的控制钮吗？”
“没错。”
“好的，华伦，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这台电视机上，不管是它的外壳，还是这个音量的控制钮，或者说其他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电视呢？”
“没有。”
“噢，那么，你在给出证词的时候，或者说我们在进行问话答话的过程中，我们两个人里面，谁提到过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的？”
“我们都没有提过。”
“为什么我们不提呢？”
“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俩都知道，如果另外还有人知道的话，就只有玛丽的那个情人了。”
“好的，我们是不是在一开始就知道，玛丽的那个情人究竟是谁？”
“是的，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不过，我们证据不足，无法证明。”
“那么，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玛丽亲口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你之前在证词中撒了谎？”
“是的，这一点，我承认。”
“那么，你为什么要撒谎呢？好吧，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法官大人，华伦的撒谎是经过我的同意的，首先，我还请你能够原谅我的这种行为。那么为什么华伦或者说我们俩要撒这样一个谎呢？”伯斯律师问。
华伦说：“因为我们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单凭我个人的一面之词，根本不可能指控他，所以……所以我们冒了一个险，我们赌他会在庭审过程中说一些事情，问一些话，然后从这里面发现破绽，再揭露事情的真相。”
“可是，华伦，现在很多电视都是彩色的啊，他完全可以用猜，而且猜中的几率很大。”
“没错，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他知道第一次遇见玛丽的时间。那是四个月前的事情了。关于这个细节，我格外小心，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
伯斯律师看着法官，然后说：“哈克先生，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现在，证人交给你了。”
此时，作为检察官的哈克，却在法庭上当着众人的面哭了起来。
“传被告到前台宣誓。”
“被告华伦，你是否愿意郑重地发誓，证明你说的一切证词都是事实，并且没有任何捏造的信息？”
“我愿意。”华伦发誓说。
“请交代你的姓名和职业。”
“我叫华伦，在小镇上开了一家电器商店。”
“你可以坐下说话。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六岁。”
“是否结过婚？”
“已经结婚二十多年了。”
“平时住什么地方？”
“新泽西，不过是在靠近边界的地方。”
“也就是说，差不多是五十公里之外的地方了，那么，你每天往返都是自己驾车吗？”
“是的，星期六也是，像这样的往返，我一周差不多要进行六次。”
“你在维克翰镇开的那家商店开了几年了？”
“差不多四年吧。”
“你为什么会把商店开在那个地方？”
“由于父亲的去世，我继承了一笔遗产。之前，我一直都有做生意的念头，所以我决定用这笔钱来投资。选了很久之后，最终决定将商店开在那儿。直到目前，那都是维克翰唯一一家卖电器的商店。”
“生意如何？”
“还可以，但是和我的预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且，镇子上的居民似乎有些排外，加上现在……”
“嗯……华伦，检察官现在想确认一件事情。你曾经给玛丽送过一台电视机，那么我想确认一下，这台标注了‘第十六号物证’的电视机，是否正是你送给玛丽的那台？”
“没错，就是我送的。”
“电视机是什么品牌的？”
“没有品牌，因为那台电视机是我自己组装的。”
“组装的？”
“没错，我只是想试验一下新的电路而已……而且，你知道的，对于一切新东西，我都非常好奇，想试验一下。”
“不过，我们发现，电视机的外面贴着一个品牌的标签，上面明确地写着，这台电视是‘麦克牌’的。”
“因为组装的时候，我利用了一个旧电视机的外壳，主要是因为尺寸刚好合适，所以我就废物利用了一下，并且对它进行了一些处理，让它看起来像个新的。”
“你组装这台电视大概花了多少钱？”
“如果不算时间成本的话，其他的零件加起来差不多两百元吧。”
“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你只不过是送给了玛丽一堆价值两百元的零件，而不是一台电视机？”
“当然，你要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先生，我想说，整个事情中我都没有考虑钱这个问题，因为她喜欢，我就送了，就是这么简单。”
“她是亲眼看见你组装的吗？”
“嗯，没错，她是我们店里的常客，所以，只要没有顾客上门，我就会去店里的办公室帮她装这台电视机。”
“看来，她也经常出入你店里的办公室了？”
“经常……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频率能够算是经常。”
“比如说，每天都去，或者一个星期去两次，都可以算吧。”
“每天倒算不上，差不多隔两三天去一次吧。”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告诉我们，你第一次认识玛丽是什么时候？”
“那差不多是她中学刚刚毕业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会经常到我店里买一些唱片，就像大多数的孩子一样，会在放学的途中到我的店里来逛一逛，顺便买点唱片。”
“之后呢？”
“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聊着聊着，渐渐地就开始互相信任了。她虽然是个学生，但感觉思想上、心智上都比一般的学生要成熟稳重得多。”
“看来，她一定长得很漂亮。”
“嗯，长得的确是不错，不过她貌似在学校并没有谈男朋友，感觉很孤单的样子。但之后没过多久，我就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跟我聊天了。”
“华伦，如果方便的话，还希望你将她的性格告诉我们，或许会对我们的庭审工作有帮助。你现在可以陈述一下你所分析的原因。”
“或许，她在心目中把我当父亲或者伯父一样看待吧，毕竟她之前从来没有过，而且一直希望有。”
“什么叫‘从来没有过，一直希望有’？这个我不太明白。”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说清楚。她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一直是被继父抚养长大的。但是，她的继父有酗酒的习惯，而且是个为老不尊的老色鬼，性格也很乖戾，对于她也一直心存非分之想。此外，她的继父还得照顾一堆孩子，那些孩子都是那老色鬼和他的前妻所生的。据我所知，他的前妻是主动与他分手的。玛丽成长期间基本上得不到继父的照顾，并且每天还要干很多沉重的粗活，缺少应得的关爱。等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她就选择了脱离家庭。”
“噢，那时候她大概多大年纪？”
“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吧。”
“她那个时候住哪里？”
“她好像和她的一个姐姐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换了好几个地方，但都是她朋友的住所。反正就是这个家里一个月、那个家里几个星期之类的。”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和其他男人同居的事情？”
“不，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一类的话题。”
“那你觉得她像是一个在外面鬼混的人吗？”
“不像，至少她在读书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印象不是这样的。我刚刚说了，她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她那份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不过，她似乎的确很容易轻信他人。”
“她信任你吗？”
“嗯，给我的感觉，她好像很想让别人同情她，所以总是表现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对我怀有发自内心的信任，不然她不会每天都跟我聊天。不过，我们的对话内容从来都不涉及她是否有男朋友，她提到的内容大多是糟糕的家庭环境、继父的恶劣行径，然后就是她多么希望能够早日毕业，然后开始工作，这样就能经济独立了。不过，好像她一直没能如愿。”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的功课并不好，有很多不及格的科目，所以，她连中学都没有读完，最后，她和其他一些类似的女孩被送到了一所救济学校，在那里学会了打字，外加一些秘书相关的工作，也正是在那儿，她学会了一些基本的生存能力。不过，她后来也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她跟我诉苦，说那里的条件太差，而且和她一块儿生活的女孩很粗野，甚至有些还吸毒。她只在那里待了两个月，之后就离开了。后来，她就回来住了，自己租了一间房子，并且找了一份工作，一直到她遇害。”
“华伦，你觉得，玛丽有没有可能爱上你了？你要实话实说。”
“这个……我……我觉得有可能吧，不过，也许她的爱很特别。之前她也跟我说过，她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爱她的人。”
“对此，你有没有鼓励过她？”
“鼓励她什么？爱我吗？不不不，先生，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呢？”
“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或许是因为，我对她怀有一份同情，也可能因为我和她的年龄差距太大了，也可能因为我已经结了婚，我不能背弃我的妻子。不过，说实话，我的确对玛丽心存好感，但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感情。那种感觉很特别，跟对女儿的那种关爱不太一样。不过，从本质上来说，是差不多的，都是一种爱的保护，因为她的童年本来就很凄惨了，我不希望她在长大之后还受到别人的伤害。”
“那么，你有没有跟她说过这个？”
“我觉得这种事情不用说吧，她应该能够感受得到。所以，当她后来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她和你交代了，她跟另外一个男人之间有恋情？”
“嗯，她很快就告诉我了，差不多是几个星期之后吧。而当她发现怀孕的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我了，因为她当时非常紧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她心里可能有些顾虑，她怕跟我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就无法跟我继续做朋友了。”
“你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脑子里是什么反应呢？”
“我还能有什么反应呢？其实，当我知道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之后，我就觉得，那个男人肯定会给她惹麻烦。他们是在之前的一次晚宴上认识的，两个人似乎一见钟情，很快就在一起了。我觉得，那应该是她的第一次恋爱经历吧。我不是很喜欢那个男的，不过对于他们的恋情，我也不加以干涉，不想让她扫兴。她在恋爱的初期，简直怀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高兴，根本就不在乎那个男的是有家室的人。她当时就认准了一点，他会跟他的太太离婚。其实，我当时就认为，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不过，我并没有对她说什么。整个过程中，她都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她怀孕。”
“接下来呢？”
“其实这个麻烦我早就预料到了，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悲痛欲绝。这个时候，她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她认为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虽说平日里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是。平时，那个人一般会带她去很远的地方，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在干什么了。不过，当知道玛丽怀孕之后，那个人可谓气愤到了极点，一个劲儿地指责，说玛丽不小心，并且威胁说，如果不接受他的钱把孩子打掉，以后就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他打算给钱，让玛丽去做流产？”
“是的，据说是给了五百，玛丽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的时候就给了。”
“这一切，玛丽都告诉你了？”
“嗯，都告诉我了。”
“你接着说下去。”
“当时，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方面，她想继续和那个人保持关系，但与此同时，这种做法确实伤透了她的心，她恨那个人。我给她提了一个建议，让她去看望一个神父，不过，她并没有同意，并且把我的建议只当作一种精神上的慰藉。她还向我征求了意见，问我该如何处理肚子里的孩子。”
“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当时就跟她说了，一旦她选择了流产，那么她以后可能都怀不上孩子了，那个时候，她或许会更加痛苦。我费了很大的劲，我想让她知道，如果她把孩子生下来，那么她也算是找到了生命的托付。如果觉得抚养孩子有困难的话，完全可以将孩子交给别人来寄养，而且现在有很多这样的机构，至少这样，不会让她因为剥夺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而在心中留下愧疚。而且我认为，从当时的现实情况来看，交给别人抚养，比她自己抚养更加可靠。”
“她对于你的建议有什么样的看法？”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离开的那一刻感到非常开心。”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没错。不过我估计，那个男人肯定会威胁她，逼她把孩子打掉。”
“你恨那个人吗？”
“或许是这样的吧，反正对他没有好感。”
“你之前见过他吗？”
“不，从来没见过。”
“她也没有跟你提过那个人？比如说，名字、身份之类的？”
“从来没有，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承诺，她答应过，不将他的信息告诉任何人。”
“那么，对于那个人，你有没有一点头绪？能不能大概猜一猜？”
“法官大人，我要提出抗议。被告律师应该很清楚，他不应该让证人以任何的言辞影射他人。”
法官点点头说：“伯斯先生，你的问题确实有些离谱了。”
“很抱歉，法官大人，我只是想，或许能够从证人那里获取到什么线索。”
“那么请注意你的提问方式。现在开始吧。”
“华伦，玛丽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没有。”
“那么，她把怀孕的事情，以及那个男人给她五百元的事情告诉你，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在她遇害之前一个月吧。”
“华伦，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玛丽遇害当天的详细情形是整个案件的关键点，所以，我希望你能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法官陈述清楚。”
“好的。那天下午五点一刻，她给我打了一通电话，那应该是她刚刚下班的时候。”
“是她主动给你打电话的？”
“嗯，那个时候好像是因为，她打开电视，然后发现电视播不出图像，然后问我能不能等商店关门后去她那儿看看。然后我就告诉她，我会过去看看，有可能是焊接的地方出了点小问题罢了。我知道，她对于那台电视机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只要她在家，就会把电视打开，不管有没有好看的节目，都会开着，从早开到晚。你也知道，因为她小时候的遭遇，她什么都没有，更不会有人送礼物给她。那天，我在店里打烊之后，就带着工具箱直接去她家了。其实我的店面离她家并不近，要走过二十多条街。”
“你之前有没有去过她住的地方？”
“去过几次，但都是在我的店关门之后，顺便把她送回家。如果要说进到她的家里，我只去过一次，就是送电视机的时候。那是唯一的一次，而且我也没有在她的家里待很久，也就几分钟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一个星期之前。”
“你再没进去过？”
“没有。那儿其实连公寓都不算，她只租了一个小隔间。那栋房子很旧了，她的房间一面对着马路，一面对着过道和楼梯。”
“你有没有见过房东？”
“从来没有。”
“案发那天，你是在打烊之后，就直接开车去了她住的地方？”
“是的，那天其实天已经黑了。我到她楼下的时候，看见窗口的灯是亮着的，甚至还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我走到楼上敲门，敲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人来开门。然后我就拧了拧门的把手，发现没有上锁。由于沙发挡着的，我开始没有看见她。我注意到，电视里应该是在播卡通片，不过我不确定，因为电视机那时只有声音，屏幕上并没有图像。”
“然后呢？”
“我在屋里喊她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答我。我开始还以为她去房东那儿了，也可能去洗澡了。我就绕到了房子中间，这时，我才发现，她一动不动地倒在沙发前面的地上，脸都已经发乌了。我用手摸了摸她的脉搏，那时她已经什么生命迹象都没有了……”
“你后面隔了多久才报警的？”
“至于具体有多久，我也不确定，反正差不多十分钟吧，也可能十五分钟。”
“然后他们就以杀人的罪名将你逮捕了？”
“没错。”
“那么，华伦，我问你，请你认真地回答我，玛丽是不是你杀的？”
“不，我对天发誓，玛丽绝不是我杀的。”
“华伦，现在法官大人同意我将你转交给检察官先生，接下来的盘问将会由他来进行。等他问完之后，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好的，先生。”
随后，伯斯律师面向检察官说：“哈克先生，现在是你提问的时间了。”
检察官随即说道：“华伦啊，你知道吗，你的律师试图将你塑造成一个集慷慨、仁慈于一身的人，你对于那名女孩心怀着一种父亲般的慈爱。根据你的证词，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因为那个并不清楚姓名的男子而怀孕，并且被他所杀。而且，在被害之前还遭遇那名男子的威胁，要她拿着他给的钱去做流产，而后因为那名男子的一次暴怒，那女孩被残忍地杀害。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不仅仅杀害了那个女孩，而且还有她腹内的孩子，我想，这大概就是你要表述的内容，我概括的对吗？”
“法官大人，我抗议，检察官居然在陈词中使用这种明显带有中伤性的词语！”
“抗议无效！哈克先生，请继续。”法官说。
“如果我的言辞不慎冒犯了这位学识渊博的律师先生，我提前向你道歉。不过，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当事人的真面目，因为他的当事人是个极度凶残、内心邪恶、善于攻心的杀手。正是他，跟这个年龄还不到他一半的小女孩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在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为了摆脱自己的责任，处心积虑地编造了这样一则故事。他口口声声地说那个女孩另有情人，然后来表示自己的清白，以这种善良的举动和小女孩的悲惨遭遇来博得陪审团的同情，从而达到颠倒是非黑白的目的。我完全不相信他刚刚说的话，另外，我也请陪审团注意其他证人的证词，他们都提供了一些犯罪事实，而且他们都发过誓，当事人与被害人之间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关系，我希望陪审团不要被当事人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检察官，你是要做辩论总结了吗？”
“不是，很抱歉，法官大人。”
“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不要长篇大论，并且要注意向被告提问的范围。”
“华伦先生，你的店员们向我们证明，玛丽经常出入你的店中，而且进入你的办公室都不需要敲门，每次进去，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你承认这一点吗？而且，他们有好几次都亲眼目睹打烊之后，你开车送她回家，这一点，你承认吗？”
“我都承认，这些都是事实。不过，他们的理解有误，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正当关系。”
“真的没有发生过？你是想说，像你这样的一个成熟健硕的英俊男子，在看到那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时，心中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你难道会坐怀不乱？不会受宠若惊？不会产生激烈的反应？”
“我承认我受宠若惊了，但并没有表现出你所说的那种激烈反应，更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说的哪样？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我和她之间存在恋爱关系。”
“没错，我接下来要问的正是这个，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和玛丽之间是否发生过性行为？”
“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
“那么，你能证明这一点吗？”
“法官大人，我抗议！”伯斯律师说。
“抗议有效。”法官说。
“抱歉，那么你是否承认，你跟她有发生婚外恋的可能？”
“法官大人，我再次提出抗议！”伯斯律师又说。
“抗议无效，我觉得这个问题提得很好。请被告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否认。的确，我有好几次都开车送她回家了，这一点，我没办法找证人来证明。同样，我也无法证明，我直接从商店开车把她送回了家，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进过她住的房间，甚至说从来没有跟她在外面幽会过，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话说回来，有一点我承认，我的确有做这些事情的机会。”
“好的，那么华伦先生，我们现在来聊聊礼物的事情。你平时是不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人？”
“我不理解你的平常是什么意思。”
“那么，你会不会给你的所有店员和顾客送礼物？”
“当然不会。”
“那么，你会不会为一部分顾客准备礼物？”
“偶尔吧。”
“你举个例子证明一下。”
“这没什么好证明的，我也没有那么多典型的例子。总之，如果我觉得一个人不错，我就会送一点小礼物，比如一张唱片。”
“不过，你从来都不送电视机，对吧。”
“当然不送。”
“但是，相比之下，你却送了一台彩色电视机给玛丽。那么，你还有没有给她送过其他的礼物？”
“圣诞节的时候，还有她生日的时候我可能会送。”
“只有那些时候吗？你没有给她送过钱？”
“钱我当然给过，但也只是偶尔给。”
“偶尔，那么，你偶尔给多少呢？”
“也许这次给十块，下次给五块之类的，一般都是在她手头很紧的时候，我只是不想她过得太艰难。”
“你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觉得陪审团会相信，你和那个女孩之间只是保持着纯洁的友谊关系吗？”
“的确，就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玛丽的这些事情，你的太太知道吗？”
“法官大人，我抗议检察官提出的这类问题。我不觉得，这些问题跟凶案本身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些问题被告的妻子已经进行了证明。检察官现在的言辞，有故意诱导陪审团的判断的嫌疑。”伯斯律师说。
“法官大人，我觉得那位学识渊博的被告律师说得不对，我现在提这个问题，完全是为了展现证人的性格，并非无意义的问题。”
“抗议驳回。”
“我的太太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向她说过。”
“不过，玛丽知道，你是有家室的男人。”
“没错。”
“那么，你作为一个已婚男人，难道不知道，在已经结婚的情况下，和一个少女保持这样的暧昧关系是不正确的行为吗？你居然还想让旁人听信你的谣言！什么叫作另有一个她认识了四个月的已婚男人？被告根本不能提供任何证据来证明那个人的身份，所以，法官大人，我想说的是，这个案件中，根本就不存在第三者。我也希望陪审团的各位女士们和先生们注意，不要被这个骗子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他就是……”
“哈克先生！我要敲多少下法槌才能引起你的注意？作为陪审团，他们能够自行做出判断，不需要你来引导他们做出结论。”
“法官大人，对于刚才的言辞我非常抱歉。那么华伦先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确实存在这个第三者，请注意我说的是‘如果确实存在’，在你的口中，他是一个非常重视名誉的人，那么，你觉得他杀害玛丽的动机是什么？”
“很简单，玛丽告诉他，她不打算堕胎，所以，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失手将她打死了。”
“这是你的猜测？”
“没错，我猜的。”
“华伦先生，我总结一下你所说的。你承认了跟这个女孩有关系，然后你让我们相信，你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你承认你给她送礼物，然后你让我们相信，你是一个非常慷慨、没有其他心眼的人；案发后，警方到达现场时，整个现场只有你在场，然后你让我们相信，你留在那儿，并不是因为没有逃跑，而是出于一份责任；很多人做证，你开车送她回家，但你让我们相信，你平时都在她家外面，只进去过一次，而且只待了几分钟。你说整个案子有第三者存在，但是到目前为止，你却给不出证明这个第三者存在的任何理由。不仅如此，之前的所有内容也都没有证据。请问，你所说的这一切，我们要怎么相信？”
“无所谓，因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前面不是说那个男人给了她五百元吗？钱呢？警方在现场并没有找到，调查过她的户头之后，发现她也没有存银行，而且也没有买什么大件物品。我想知道，她把那笔你所假定的五百元给放到哪里了？你不会告诉我，她不小心丢了吧？”
“这我不清楚，也有可能她还给那个人了。”
“法官大人，我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法官看了看伯斯律师，问：“请问，伯斯律师是否还有问题要询问证人？”
“法官大人，我决定先仔细研究一下这份证词，其他的问题我想等到后天再问。”
“检察官对此是否有异议？”
“没有。”
“很好，那么现在休庭，下次开庭时间是星期四上午的十点。”
时间转眼到了周四。
“现在开庭，今日由杰姆法官来进行主审。”
“先提醒被告，上一场庭审中，你的誓言依旧有效。现在，请伯斯律师对被告进行提问。”
“法官大人，我有一个请求，在我询问被告之前，不知是否允许我的助手带一个插头上来，我想插在电视机上，也就是案件的第十六号物证上。”
“请问，你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法官问。
“被告之前曾经说过，玛丽的电视机出了故障，需要进行修理，我只是想对此做一番证明。”
“请问检察官对此是否有异议？”
“报告法官大人，没有异议。”
“好的，你可以进行试验了。”
“杰克，麻烦你帮我把插头的那一头插上……好的，谢谢！华伦，你说玛丽给你打过电话，请你去她那儿修理电视。不过，等你到那儿之后，你看到的情况是，电视没有图像，但有声音，对吧？”
“没错。”
“很好，现在请你离开被告席，把电视打开。”
“你是让我打开电视机的开关吗？”
“没错，就是这样。现在打开了吗？不过，我现在只能看到黑黑的屏幕，别说图像了，就是线条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打开一样。对吗，华伦？”
“是这样的。”
“尽管如此，但我们还是能够听到电视机里发出来的声音……嗯……这像是第七频道的节目，没错吧？”
“是的，的确是第七频道。”
“法官大人，我现在想请维克翰镇的高尔警官来做证，可以让他暂时离席吗？”
“可以，传高尔警官到证人席。”法官说。
“警官先生，现在麻烦你回忆一下案发现场，你们到达的时候，电视机响了吗？”
“没有。”
“那么，这台电视在被送去警察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有没有人碰过它？或者说，有没有人打算修理一下它？”
“也没有，我们只是在上面撒了一些药粉，因为要提取指纹，别的什么都没有碰过。”
“好的，那么你们的检查结果如何？是不是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被害人的，另一个是被告的？”
“的确如此。”
“好的，警官，谢谢你。现在，我想请被告回到证人席上。华伦，有关于这台电视机的详细情况，我还要咨询一下你。你之前说过，它是你亲自组装的，对吗？”
“没错，从里到外都是我组装的，用的零件不是我原来剩下的，就是重新买的。”
“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对这台电视机非常了解？”
“没错，我非常熟悉。”
“很好，那么，我想让你就在这个地方把它修好，你能做到吗？”
“法官大人，我抗议！被告律师做的这种表演没有任何意义！简直就是在浪费庭审的时间！”检察官说。
“伯斯律师，你能给出合理的理由吗？”
“法官大人，这台电视机很可能关乎被告是否有罪，所以，我希望法庭不要轻易否决他证明自己的每一个机会。”
“很好。抗议无效，你继续。”
“谢谢法官大人。华伦，现在请你将工具袋拿出来，也就是本案的第二十四号物证，你看看，用这里面的东西，能否将电视机修好。”
“那么，我试试看。”
“法官大人，我希望在接下来的部分，你能够仔细地进行记录。现在，被告将整台电视机都翻转了过来，他用起子拧开了铰接的螺丝，然后将组合盘取了出来，现在，他在对电路进行检查。华伦，请问你现在有没有找到问题的所在？”
“我想我找到了。和我最开始估计的情况一样，有一个接头松了，只要稍微焊接一下，问题就能解决了。”华伦熟练地用电焊焊接了一下，然后说，“好了，现在再打开电视的话，就能看到图像了。稍等一下……嗯，现在有了！”
伯斯律师看了看电视机，然后说：“法官大人，我刚刚说得没错，的确是第七频道。色彩非常鲜艳。好的，华伦，谢谢你。现在请你把电视机关掉，然后回到证人席。华伦，请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台电视机的机壳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机壳原本是一台旧的‘麦克牌’电视，那台电视坏了，我就把壳子拆了下来，然后在里面重新安装了新的零件。‘麦克牌’电视的外壳都很轻，这是优点，所以我留下来了，新换的零件都是我精心配制的，所以，电视调控起来很方便。”
“你说的调控指的是这个音量大小的控制钮吗？”
“没错。”
“好的，华伦，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这台电视机上，不管是它的外壳，还是这个音量的控制钮，或者说其他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电视呢？”
“没有。”
“噢，那么，你在给出证词的时候，或者说我们在进行问话答话的过程中，我们两个人里面，谁提到过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的？”
“我们都没有提过。”
“为什么我们不提呢？”
“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俩都知道，如果另外还有人知道的话，就只有玛丽的那个情人了。”
“好的，我们是不是在一开始就知道，玛丽的那个情人究竟是谁？”
“是的，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不过，我们证据不足，无法证明。”
“那么，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玛丽亲口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你之前在证词中撒了谎？”
“是的，这一点，我承认。”
“那么，你为什么要撒谎呢？好吧，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法官大人，华伦的撒谎是经过我的同意的，首先，我还请你能够原谅我的这种行为。那么为什么华伦或者说我们俩要撒这样一个谎呢？”伯斯律师问。
华伦说：“因为我们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单凭我个人的一面之词，根本不可能指控他，所以……所以我们冒了一个险，我们赌他会在庭审过程中说一些事情，问一些话，然后从这里面发现破绽，再揭露事情的真相。”
“可是，华伦，现在很多电视都是彩色的啊，他完全可以用猜，而且猜中的几率很大。”
“没错，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他知道第一次遇见玛丽的时间。那是四个月前的事情了。关于这个细节，我格外小心，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
伯斯律师看着法官，然后说：“哈克先生，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现在，证人交给你了。”
此时，作为检察官的哈克，却在法庭上当着众人的面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