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见得它倒下,还不够放心,直到张易上前确实完毕,才终于松一口气,纷纷跌坐在了地上。
    太累了,他们又不是一个完整的队伍,打起来虽说不上事倍功半,但比起寻常队伍,也是难了不少。如果不是看中了绒羽鹰带来的好处,诱得他们拼命攻击,恐怕此刻少不了大半的死伤。
    叶诉见状,也不说些有的没的,更没有上前去看绒羽鹰的死状,反而亲自给每人都分了一瓶补气丹。
    每瓶补气丹的数量不过三颗,也就相当于六块下品灵石,却很好的消弭了众人心中的怨气,也打消了他们对于采摘限时灵植的质疑。
    苏婉看着他将隐患消弭于无形的手段,不得不感叹这个少年的高明。不管他真心如何,一个名门弟子表面功夫做到这种地步,也没有散修会闹着跟他过不去。
    一番休整之后,刘野便开始分割战利品。按照常理来说,几人参加战斗,便分几人的战利品,绒羽鹰的血肉短时间内能给修士提升的修为是一个定值,吃下一份是提升两年的修为,吃下两份也是提升两年的修为,可前提是这一份到底是多少?所谓的数值与烹饪手法又有没有联系?
    也因此,哪怕这绒羽鹰不小,分成几份也是一个大问题。
    “要我说,这凡人吃了绒羽鹰也无甚用处,何必来参合呢,至于叶公子与王药师,分一分也是无妨。”那三人小组中修为最高的男子率先出头说道。
    张席冷哼了一声,不就是不敢得罪叶诉和炼药师么,说得那么好听。
    “可若是没有王姑娘示警,那伤亡恐怕会更加严重。”如果苏婉的示警,旁人不好说,张席恐怕一条命就要搭在这里。张易承了她的情,对于三人小组明晃晃的不屑,忍不住出声反驳。
    秦越自恃身份,站在一旁不说话。江祈渊虽然沉默不语,但只看他坐在苏婉身旁,也知道他的意思。
    叶诉看了一圈,知道细究起来这根本没法谈。江祈渊的令旗起的作用怎么算?一击毙命都是秦越的功劳又怎么算?
    他低声与王海商议了一会,后者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叶诉便开口说道:“按照常理,分战利品向来按照的就是参战人数,到了我们这里我觉得也不好例外。不过秦真人修为最高,出力最多,分两份也是常理之中。诸位以为如何?”
    分配过程中,最难定位的本来就是叶诉二人,既然他们同意与苏婉一视同仁,那么分配便没有什么问题。秦越是筑基期修士,不管他是不是出力最多,其他人都不敢反驳什么,互相对视之后,便默认了这个方案。
    可默认了这个方案,并不代表众人不能接着交易。
    王海是个炼药师,烹饪与炼药虽是两回事,但某种情况也有共通之处。
    他一开口自己能代为烹饪,报酬是一小份兽血,那三人小组便率先走了过去,其余人看着这个炼药师熟练的动作,眼光微闪,显然都有些心动。
    王海对他们的表情并不意外,这也是为什么叶诉开口的时候他能一口应下。
    秦越看着他们动手,倒也不急,反而走到江祈渊身侧,开口说道:“你那份令旗,可有交易的打算?”
    秦越的音量并不低,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在内心暗骂一声老狐狸。
    江祈渊那个诱兽旗对于常年在外历练的修士来说委实有大用,众人都多少有些心思,却不料被秦越抢了个先。
    苏婉只是个凡人,秦越又是个筑基期修为,他一旦开口,江祈渊必然不敢得罪于他,左右不是什么高品阶的法器,可什么价位,却是一个难题。
    江祈渊拿出这个法器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他也不犹豫,将那五面令旗取出:“江某不要灵石,真人有两份食材,分半份给我,如何?”
    江祈渊这话,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秦越本人。即使秦越是个筑基期修士,对他而言一份血肉也已经足够了,江祈渊要这半份,与将东西白送出去也没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怎么想苏婉不知道,可她一听到这句话,便感动地喊了一声“表哥”。江祈渊也回以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莫哭,便是换不到,表哥也会分一半给你。”
    他们这一通对话,不必宣之于口便让众人明了江祈渊这么做的缘故。
    张家兄弟虽有些意外,却又不是很意外。毕竟在临仙楼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识过江祈渊哄表妹的程度了。
    秦越也是明白内中乾坤,表面大笑着称赞江祈渊有情有义,内心却认为此人难成大事。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凡人连灵石都不要,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他怎么想苏婉二人可不管,换到了那半份食材之后,他们也不急着处理,而是柔情蜜意地聊起了天,仿佛他们不是在秘境之内,而是在踏青。
    三人小组对此嗤之以鼻,张家兄弟倒没有说什么,见叶诉迟迟没有动静,他们也不再多想,上前找王海交易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断章的缘故这一章略为……短小,大家不要打我,咳咳
    第19章 惊变
    解决了绒羽鹰之后,最后的任务行程可谓是顺风顺水,再无一丝波澜。
    苏婉二人坐在篝火旁休息,江祈渊又加了根柴火,听着火焰燃烧产生的噼啪声,他轻舒了一口气,靠在树上看着那漫天的星斗。
    “表妹,你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江祈渊的声音温温的,在夜色下,颇有种令人心动的感觉。
    苏婉听习惯了他的语调,并没有留意有什么不同。她看了眼远处正在炼化丹药的叶诉,重新靠回树上,思索江祈渊提出的问题。
    “嗯……我想去国都,你呢?你方便么?”苏婉的意思,自然是问他的身份去国都有没有问题。
    江祈渊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去国都也好。”已经过了那么久,江祈渊即使不再借苏婉来掩饰身份,当初暗算他的人恐怕也发现不了,可是和她在一起舒心,自己又答应了这个姑娘,那么同行到他恢复实力也无不可。
    “那好,等任务结束我们再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之后便准备去国都。”听到江祈渊同意,苏婉无疑是开心的。
    对方可以说是自己两世以来第一个朋友,虽然注定要各自向道,可能多走一段时日也是不错:“对了,鹰肉吃完,你是不是?”
    苏婉正准备问他是不是突破到了筑基中期,远处却倏然飘来一阵香气。
    那香气极淡,就像白玉莲绽放时的香气,清清幽幽的,却让苏婉脸色一变。
    她站起身,伸手直取储物袋,摸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两粒丹药,一粒自服,一粒塞进了江祈渊嘴里。
    江祈渊正准备提醒苏婉屏息,对方纤细修长的手指已经到了唇边,一触即离,他怔愣了片刻,下意识地将丹药吞了下去。
    “装不能动弹。”见江祈渊已将解毒丹吞了下去,苏婉收回手,轻声说道。
    江祈渊感受着温和的药力在四肢漫延,将已然渗入体内的毒素驱除,留下淡淡的灼烧感,不禁挑了挑眉。
    屏息无用,如果他不是筑基期,又没有苏婉在,恐怕当真会着了道。
    “王药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这边思忖对策的时候,他们前方三人小组内境界最高的修士已经喊了起来。
    江祈渊看苏婉转头望过去,猜到这药效只对修为和身体有压制作用,便回头将视线也转移了过去。
    只见夜色之中,两个人影伫立,其余诸人都跌坐在草地上,神色恨恨地看向站立着的两个人。
    “王药师,你效力我家老祖多年,如今因何背叛我家公子?”如果说其他人是惊惧,那刘野便是惊愤交加了。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光是听声音,都可以感觉到他话语里滔天的愤怒。
    傍晚前王海刚将火炎丹炼制完毕,叮嘱叶诉最好当场炼化。
    如今叶诉刚服下火炎丹不过两个时辰,距离完全炼化还有三个时辰的功夫,根本无法动弹。
    王海对他的愤怒全不在意。他看了眼紧闭双眼的叶诉,冷哼了一声:“自然因为老祖已经陨落了,我要再找一个靠山。”
    王海的答案,也是秦越的答案。
    他们陪着叶诉跑这一趟,就是因为他们的新靠山想将叶家老祖的血脉赶尽杀绝,却又不好亲自动手,于是趁着叶诉在外的机会,最好是无法使用任何老祖留下的法器的时机,抹去叶诉此人生存过的所有痕迹。
    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一群炼气期的跳梁小丑,哪怕杀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听出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另外两个小队的人都是背上发冷。
    他们一直以来不敢与叶诉交好,是因为他们知道叶家那位金丹老祖已经陨落,他们害怕叶诉有仇家,更害怕叶诉以为他们的接近心怀不轨。
    可他们没想到,自己百般小心地完成任务,又千辛万苦打过了绒羽鹰,却还是要折损在这里。
    秦越也不是多话之人,看在和刘野曾经共事于叶家的份上,勉强答了一句已是极限。
    他走到张家二兄弟面前,正要动手,却听得远处一个男声问道:“秦真人,你可是当真打算,将我们每个人都杀了?”
    张席看着秦越的手掌堪堪停在自家兄长头顶,眼中是微不可查的庆幸,更是汹涌澎湃的恨意。
    他自小与兄长相依为命,眼看着兄长就要筑基,却要被这等卑鄙小人所害,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他有多恨秦越二人,对于出声的人就有多大的期待。
    这声音他一开始没有分辨出来,等他稍稍细想,不是那两人小组的表哥,又是哪个?
    秦越皱了皱眉,看了过去,似乎有些迟疑,片刻后,还是狠狠一笑。
    “你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早逃吧。”
    他说着,重新举起了手,正要拍下的时候,一道剑风向他站着的位置斩去,让他不得不退了开来。
    张席见此,心中陡然而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回头看去,只见那个被他们嫌弃过的丑陋男子,正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他似乎在笑,火光映照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映照出他挺拔的身姿。
    这人脸上的是面具?张席恍恍惚惚地想着,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油然而生出这样的想法。
    大概是这人的气势太强,又救了兄长的缘故。
    秦越看到果然是他坏事,心里暗骂了一声。
    江祈渊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隔了数尺看着秦越脸上懊恼的表情,忍不住又勾了下唇角。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秦真人第一次见我,就看出我脸上的是□□,为什么不跟那个脾气急躁时时刻刻都能得罪人的小家伙说?”
    江祈渊对这人的怀疑由来已久。在这方小世界,能戴□□的多是筑基真人,或是身后小有靠山的炼气修士,秦越既然看出来了,那为什么不告诉刘野,任由他看不起自己?这可不是一个护卫应有的谨慎。
    秦越后退几步防备着他,发觉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高,眉头陡然一皱:“筑基中期?”
    他话音未落,下意识地看向王海,只见对方已经晕了过去,心神一下乱了起来。
    不怪他现在才发现,在苍阳国中筑基修士和炼气修士的待遇天差地别,哪里有人会去隐藏自己的修为,更别说戴上一个如此丑陋的面具,任由他人议论。
    “表哥,既然被他发现了你的身份,又不能打晕,不如便杀了吧。”
    两方正对峙途中,远处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
    秦越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闪,急速地往苏婉的方向掠去。
    他看到苏婉站在树下,正准备挟持人质,却见苏婉抬头,看着他微笑了一下。
    苏婉虽然毁容,但模样并不狰狞,不料此刻在火光下,那张脸宛若鬼魅一般,邪气得骇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拖入无尽深渊。
    “你说,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跑呢?”江祈渊在他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越一把撞到苏婉身前的透明护罩上,已知自己中了计,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后悔了。
    他低下头,一把剑当胸而过,将他刺了个对穿,澎湃的剑气沿着他周身血脉深入,炸开,连体表都浮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连带着他的血液,从那血痕里飞溅出来。
    他张开口想说话,鲜血却从他口鼻溢出。
    江祈渊一把拔出了剑,看着身前虽然勉强站立,却已心肺尽碎的修士,眼中无波无澜,仿佛他杀的并不是一个修士,而是一个脚下的蝼蚁。
    “黄阶……法……器……”江祈渊飞掠回王海身旁一掌拍向对方天灵盖的时候,秦越正好倒在了地上。
    苏婉走到他面前,隔着一个防护屏障,听着他最后不甘心的话语,沉默半晌,失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他要回来杀自己,与江祈渊的单打独斗他未必不能支撑上半个时辰。可是他一背过身,对任何同阶修士而言,都是落了下风。
    更何况她问过,江祈渊手中的剑一旦接触到金丹期以下修士的血肉,剑气就会如无数细小利刃一般,将对方的的经脉寸寸绞断。
    除非断尾求生。
    可是当胸穿过,哪来的机会断尾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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