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苏婉想到自己人生的前二十余年,她战战兢兢,无药可救的身体和无法提高的修为让她每一天都是在与天争命。她想活下去,可她知道自己活不久,最后果不其然,在炼药途中,她无知无觉地死了。
    可是,她又有了一次机会,她重生在了一方小世界刚被人害死的女修身上,这个女修有着上好的资质,也有着自己可以修复的恶疾。
    只要解决了,她就可以重新踏入道途,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为了父母、为了枉死的原身、也为了她的道,她必须活下去。
    这坚定的信念宛若一道光,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摇曳着,却不曾熄灭,靠着这点微光,她努力维持着清醒,将清雪丹的灵气引入每一寸躯体,在经过异常漫长的时间之后,黑暗终于缓慢地退去,明亮的光芒将那些黑暗逼得无所遁形。
    她睁开眼,入目的并不是阳光明媚的正午,而是即将天亮的黎明。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远方有微光亮起,微弱却异常的温暖,象征着无限的希望。
    苏婉感觉全身宛若打碎之后又重新拼起来一般,痛倒是不痛,就是极度地酸楚,她也不管,往后一靠,仰躺在了草地上。
    也不知清雪丹这药效是好还是不好,虽然减轻了痛楚,可是延长了时间,作为能带来巨大痛楚的丹药,是要减轻痛楚,还是减少时间,真是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苏婉习惯性地陷入了炼药师的思维,停下来之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不禁有些尴尬,小声唤道:“表哥,你睡了么?”
    而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声,显然是有人正踩着草丛过来:“你还记得我呢,我看你发呆半天,以为这药效起来,你把我忘了。”江祈渊走到她身边三尺开外,便停住脚步坐下,看着她疲累却又神采奕奕的模样,调笑着说道。
    苏婉听着他熟悉的音调,终于彻底从那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中回过神来,重新有了种自己真切活着的感觉。
    “这不是痛傻了么?”苏婉说着,忍着酸痛的躯体坐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江祈渊,“表哥,我要成为天阶炼药师。”
    也不知为何,看着不远处自己从重生前到重生后的第一个伙伴,苏婉将从未宣之于口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今终于不用再为生存所困,她也可以从心底那个隐秘的角落里将自己曾经的理想放出来,让它重见天日。
    江祈渊听着她的“大话”,也没有嘲笑,而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重新笑了起来:“天阶炼药师就够了么?我以为你会觉得道无止境。”
    哪怕对方的语气是反问,苏婉也知道江祈渊并无嘲笑自己的意思,思考片刻,仰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开口说道:“表哥说得对。”
    苏婉的话里,五分是沉思的飘渺,五分是凛然的坚定。
    江祈渊也不再说话,与她一同,抬头看向那布满星斗的苍穹。
    道之一途,从无止境,哪怕前方是荆棘,是黑暗,都没有停下脚步的道理。
    不然,做个凡人的地主,岂不美哉?
    第17章 变异凶兽
    等到苏婉的身体彻底恢复,距离与其他人会和只剩下十五日的时间。
    她并不打算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二十余岁的凡人突然能够修炼的戏码,两人便也不再停留,而是遵循着之前规划好的路线,尽职尽责地为叶诉寻找着他所需要的灵植。
    他们的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差,不算好是因为新找到的几种灵植距离秘境中心都比较远,不算差是因为两人找到了三种限时灵植,两种人阶灵植,加上众人分开前已经寻到的灵植,只要另外几队不是一无所获,那么凑齐叶诉所需要的灵植基本没有问题。
    那两种人阶灵植旁都有人阶凶兽守护,按照江祈渊本身的实力打败它们并非难事,只是他伪装的乃是一个炼气期修士,为了一个毫无必要的风头暴露实力实在没有必要,因此两人将位置记录好之后,便返程前往五云秘境中部。
    苏婉二人是最后一队返回的,远远看去,另外三队人或站或坐,彼此之间泾渭分明,不过令人放心的是,也没有暗潮汹涌,看来问题不大。
    苏婉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按常理来说,叶诉的身份那么高,他们自己是搞不清状况暗中观察,可另外两队人怎么也一直没有奉承巴结的迹象?
    他们两人路上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叶诉的身份很难假冒,那么问题应该是出在他的姓氏?大门派勾心斗角很是寻常,要么是他们这一脉内部有问题,要么是他们这一脉与其他势力有矛盾,普通散修谁都得罪不起,干脆冷淡一点的好。
    “这两人倒也厉害。”看到二人安全返回,那九层修士沉思道。
    他名张易,他那个模样憨厚的弟弟名张席,一开始他们都以为苏婉二人组只是来混点灵石,却不曾想苏婉这个凡人还真有两把刷子,他们两个组合起来并不比另外几队差。
    五云秘境虽说没有什么大危险,可倘若不谨慎,层出不穷的小危险也有可能要了人的命。张席神经大条,一路上如果不是有他护着,恐怕得吃不少暗亏。可这两人,虽说是风尘仆仆,可是身上却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要么是他们偷懒没有尽心,要么是他们运气很好,再要么就是他们性格谨慎非常,无论是后两者的哪种,都不可小觑。
    另外一个小队对苏婉二人倒是没有什么关注,一个炼气修士,一个凡人,还能翻上天不成。
    两人粗粗一览,便大概摸清了那两队对他们的看法,暂且记在了心里。
    江祈渊也不炫耀自己到底得了些什么,只是与苏婉一同上前,将绘好的地图递给了叶诉。
    后者接过地图,眼前便是一亮。
    他们这些人在分开之前已经找到了大部分的灵植,可三十日后几队寻到的新有品种却是寥寥无几,到苏婉二人没回来之前,他们差的灵植还有四种之多。
    五云秘境并不算小,缺的那么一种两种,有可能是他们行进途中遗漏了,有可能是位于他们还没抵达的区域,更大的可能却是秘境里根本没有。
    他已经十五岁,没有多少时间让他再等了……
    等待最后一队回来的时间里,叶诉的心中千回百转,预料了无数的可能。最坏的可能性是这两人要么死了,要么拿着灵石就逃了,最好的可能性则是他们刚好找到那几种灵植。
    他盼着苏婉二人能够找到,却也清楚这可能性太过渺茫,万万没想到当真被他们找了齐:“王药师、秦真人,我们所需的灵植已经齐了,你看?”叶诉拼合好地图,向秦越与王海征询道。
    王海看了一会,便规划了一条路线,先集中采人阶灵植,再各自分散采那几种普通灵植。后者要采齐时间上虽有些赶,但如果用上灵符,应该也还来得及。
    秦越点头认可,叶诉得到两人同意之后便拍板定下,众人只待修整一夜,明日便启程前去采摘人阶灵植。
    这一转眼又是三日的功夫,他们已经采完了两种人阶灵植,只剩下最后一种平鳞草,生长在一处沼泽中,周围似是有两只人阶凶兽守护。
    可以说,只要将这一种灵植采摘完,他们三队人的任务便差不多结束,也能拿到尾款。
    想到这里众人都可谓是斗志昂扬,毕竟这任务好赚归好赚,可也委实太无聊了些。
    这两只凶兽大部分修士都熟悉,是野外常见的秃头鹰,最高便是人阶。
    他们人多,刚好分成两队,王海刘野一队,杀一只;剩下的人一队,杀另外一只。
    之前几次打斗,王海都没有动手,其他人配合了几次,也还算默契,要拿下一只人阶凶兽,问题应当也不大。
    故而他们谨慎归谨慎,却没有第一时间拿出压箱底的功夫。
    苏婉眼看着他们按照以前的方法靠近、围剿,总觉得心神不宁,直到那两只秃头鹰被引诱着分开,冲天而起,向那两伙人袭去,苏婉才神色剧变,大喊出声。
    “这是绒羽鹰!表哥,绒羽鹰,不是秃头鹰!”
    苏婉喊江祈渊已经喊习惯了,为的就是在这紧张的情况下不会出错。听到苏婉的喊声,其他人神色剧变,也不管苏婉说得对不对,当即便收了攻势,将所有灵力收回武器上防守。
    饶是如此,也听得一声惨叫,张席已经被鹰爪抓伤了手臂,露出一截将将断裂的白骨。
    这并非他反应慢,听到苏婉的示警,他已经第一时间退开,可绒羽鹰的速度哪里是秃头鹰可以比拟的,哪怕他已经横刀在前,却还是被钢爪抓得刀身断裂,手臂也受了重伤。
    他也不怨苏婉发现得慢,若非苏婉,只怕他这个首要目标连命都没了。
    绒羽鹰与秃头鹰外貌相似,对寻找机缘的修士而言意义却截然不同。秃头鹰相当于筑基前期的修士,灵智极低,几个炼气高阶的修士一同围剿,难度也不是很大,但绒羽鹰不同。
    绒羽鹰的翼下有一层墨绿色的绒毛,这是它与秃头鹰唯一的区别,可是绒羽鹰是变异凶兽,极其罕见,很多修士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次,它们一旦成年,便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士,灵智也远非秃头鹰可以比拟。
    他们这一群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筑基前期,对付一只绒羽鹰还勉强,对付两只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糟糕的是,绒羽鹰报复心极强,它们一旦盯上了猎物,那么结果便是不死不休。
    眼看着局势风云变幻,在场众人心思各异。苏婉打量着众人的神情,心中微凉。
    那三人小队已经眉来眼去了一番,显然是想逃;叶诉几人出身名门,恐怕也有保命的手段,只要打不过,就不会再顾虑他们。
    最危险的是他们这另外两个小队,张席已经受伤,看张易的神色,显然不打算抛下自己的同胞弟弟;她是一介凡人,江祈渊虽隐藏了实力,但最多也就能拖着其中一只,一旦其他人撤出战局,他必然无力回天。她战斗经验不足,哪怕看了出来,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出来的事情,江祈渊自然也看出来了,当即扬声说道:“我曾学过一御兽法门,张家兄弟留下配合,我们三人就能困住其中一只半个时辰,诸位可先杀另一只。五云秘境虽不能将各类材料带出,但绒羽鹰的血肉却是上好的食材,稍加烹饪吃下便抵得上两年的修炼。诸位以为如何?”
    饶是已经打算逃跑的那三人小队,听到江祈渊的话,也是微微一动,更何况其他人。
    绒羽鹰蕴含的灵力丰富,这么大也够他们分了,如果江祈渊三人真能拖住其中一只,他们要诛杀这二者虽然危险,却也不无可能。
    也不等其他人再权衡,王海率先应了下来:“不错,若我这边再多几人相助,拿下这只孽畜不成问题。”
    王海这话便是替他们这一队人做了决定。叶诉早在苏婉示警之时便抛出一个防御法器罩住了几人,闻此也是点头。
    那三人小队对视了一眼,迅速抽身而出,往王海那一方飞掠而去。
    雌鹰见状也想追去,却被一阵虚无的力量牵引了住。只见江祈渊手中拿着一面小的令旗,趁雌鹰迟疑的功夫,将另外两面令旗丢给了张家兄弟。
    “这令旗原本的作用是消耗凶兽的体力,方便一举诛杀,但它们适用的是普通人阶凶兽。绒羽鹰修为高,飞得太快,我们只能分散三百尺左右站位,然后依序引诱。”
    江祈渊的解说极为简短,但张氏兄弟经验丰富,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席也不管自己右手的伤口,迅速服了颗止血丹,看准时机,催动起了自己手中那面诱兽旗。
    他们这些散修,要资源没资源,要靠山没靠山,只要吃下这绒羽鹰的血肉,他的兄长不日便能成功筑基,无论如何,只要有命在,他就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绒羽鹰带来的危机是巨大的,带来的诱惑也是巨大的。见三人确实将雌鹰牢牢牵制住之后,王海眸光一闪,便开始给其余诸人下了任务。
    他是唯一的筑基期修士,众人服也好,不服也罢,事到如今,只能听凭他的差遣。
    苏婉确定了江祈渊那边的情况之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另外一方。不是她不关心江祈渊,而是比起神一般的对手,她更怕的是猪一般的队友。
    如果说是两只变异凶兽苏婉说不得还会担心一二,只有一个,又还有两个帮手,实在看不出江祈渊那边存在有让人担心的点。
    事实也与她预料的不错,比起专心致志不敢分神的张家兄弟,江祈渊还是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其他人的情况,发觉苏婉连看都不看自己,他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他是苏婉,也会关注另外一边,毕竟知己知彼……
    想到这里,江祈渊也不再走神,出手催动了令旗,精准地将雌鹰引了过来。他本想对隔壁的情况观察一二,留作后路,但既然有苏婉留意,那么事后两人再沟通就好。
    第18章 儿女情长
    江祈渊的任务完成得轻不轻松张家兄弟不知道,但张席的任务完成得是异常艰难。
    他本就受了伤,哪怕服了止血丹,失血情况也随着他多次催动灵力的行为,又开始反复起来。
    他额前的汗水一滴滴落下,眼前的景致开始摇晃,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只求自己再支撑得久一些。
    所幸在他即将支撑不住,准备出声示警之时,几道凌厉的攻击已然越过他往雌鹰攻去,正是刚刚诛杀完雄鹰的一伙人。
    利益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江祈渊估计的半个时辰还没到,他们已经诛杀完了雌鹰,加入了此方战局。
    这样一来,场上被动诱捕的形势立刻翻转。
    雌鹰已然发觉雄鹰的死亡,喙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攻击比刚才凌厉了不止一倍。
    只是它的攻击再凌厉也无力回天。
    张席知道自己留下也是拖后腿,已经退后到了叶诉的保护罩内,张易也收起令旗加入了战斗。
    倒是江祈渊,他也不急着放下令旗,反而是站在局外,看准雌鹰准备伤人的时机,强势催动令旗,让它的攻击一滞,被盯上的那人也得以逃脱。
    张席受伤退出也就罢了,江祈渊无事却袖手旁观,让刘野险险怒骂出口。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骂,江祈渊催动令旗带来的效果就刚刚好救了他一回,免了他断去左臂的风险。一时间刘野的脸上五彩纷呈,骂声哽在咽喉里,憋得他胸闷。
    见此情景,苏婉低笑了一声,不过她的站位比较远,声音也小,并没有人留意到她发出的轻笑。
    她在场外看得分明,江祈渊虽然没有动手,但有了他的把控,因为丧偶而异常暴躁的雌鹰反而比雄鹰更好对付。在场众人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心思各异,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很快,雌鹰在他们围攻下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巨大的身体落在地面,将草地也染上了一层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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