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太子狩猎过后,阳石公主也不准备久待,天一明,和刘据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不过才一回到府上,府令就告诉她,二少爷霍光来过了,霍光说有事情要和她交待,昨天见她不在,今天还要过来。
    见自己,他能有什么事情找自己?怪得很……
    “他没说有什么事么?”
    阳石追问道。
    “没有……”
    阳石公主虽然是这样问,但她心里也很清楚,霍光如此急于见她,那么一定有要紧的事,不会有错。
    就在丫鬟们梳妆的时候,阳石公主的思维飞速运转,他找自己会是什么事情呢?是母后身体不适么?还是父皇要召见她?
    自从霍光被霍去病接回来,之后倒也是被霍去病细心栽培,直到今天,阳石与他相处还算比较好。
    这么半天,她想来想去,也没有理出个什么头绪过来。
    这时候,就听见院内说话声传来:“公主回府了么?”
    “回来了,正等着大人呢!”
    阳石公主见状,忙向外面的侍女传话道:“你们先请二少爷到前厅稍坐,本宫要修整一下,即刻就来。”
    稍后,没过多久,这对叔嫂就坐在客厅里说话了。
    “陛下诏命嬗儿为奉车都尉了。”高高瘦瘦的霍光也不遮掩,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阳石公主一听笑道:“这……父皇也真是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呀!他要这官职有什么用?这不不是胡闹么?”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明春陛下还要带他去泰山封禅呢!”
    阳石公主的笑意僵住了。
    这是那门子道理,父皇这是怎么了?对一个孩子,至于这么关注么,从那京城到齐鲁之地,山高路远,嬗儿只是个小孩子,如何受得了?再说了,只要有霍嬗在身边,就如同霍去病在身边,难道父皇不知道么?
    阳石公主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嘟哝道:“不行不行,父皇不可以这么做,本宫要即刻进宫,要父皇收回成命。”
    “公主还是少安毋躁吧,此事还是有得商量的,臣以为是不是由太子出面更好些?太子可以参与政事,而且太子毕竟已成年了,他的话陛下听得进去,总还是要考虑的。”
    霍光在一边建议道。
    “母后不可以出面么?”
    “如今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卫婕妤不是不可以说,只是近来陛下的心思都在李婕妤身上,这个时候卫婕妤出面,不仅不中用,只怕要说,也是多有不便。”
    “嗯!那……就依你说的。”
    阳石公主想想也是。
    霍光走了,这一夜,阳石公主心却不平静了,她破例让霍嬗与自己同住一室。
    霍嬗见此分外高兴,小脑袋笑地不可开支,洗漱之后,头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就这么甜甜地睡着了。
    看着睡梦中正是香甜的儿子嘴角溢出来的笑,阳石公主又禁不住泪水流个不停,额头贴紧霍嬗前额,手还反复抚摸着儿子黑亮的头发,心中还一遍遍地呼唤着霍去病的名字,直到黎明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当阳石公主来到博望苑之时,却意外在这里遇见了父皇。
    走完长廊,便进了讲书堂,阳石公主明显地感到今天气氛的异样。
    父皇高大的背影遮挡了她的视线,使她一下子看不见了刘据和卜式的表情,只听见他高声训斥道:“你也不想一想,朕一直要你研习春秋之意何在?就是要你察古而知今。
    《吕氏春秋》曾曰:‘不学,其闻不若聋;不学,其见不若盲;不学,其言不若爽。’
    你真是要气死朕了,朕不是早就有言在先么,你现在的主要职责就是积学储宝,察天知地,日后兴汉的任务就在你身上!可你……”
    “盐铁官私合营乃朕勘定之国策,你竟敢胡言多有不便,你究竟在替谁张目?又学得什么圣贤书,都快成个书呆子了。”
    “父皇……”
    刘据这时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卜式拉了拉袍裾,遂收了话头。
    这一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刘彻的眼睛,他转而把火发在卜式身上:“朕记得,你在御史大夫任上,就多次对盐铁官私合营说三道四,一定是你在太子耳边吹风……”
    阳石公主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要退去,却被刘彻看见了。
    就留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霍嬗即将随自己出巡,又或者说阳石这丫头他一向疼爱有关,使刘彻一肚子的火消退了许多,说话的口气也渐渐缓和了。
    “唉!”
    刘彻叹了一口气,对刘据道,“你是要继承大汉社稷的人。
    为君之道,要于统摄四方。
    盐铁官私合营,虽然伤及郡国私利,然于国有利,因此地方多有抵触,乃是常理,可你作为一国太子,岂可如此糊涂?”
    自己还可以活一大段年月,虽然刘据不一定能拿皇位,可他孙子刘询一定可以啊……
    刘彻有些恨铁不成钢。
    “还有你,”
    刘彻指着卜式道,“你身为太子身边的人,要去认真体会朕的意思,朕不久就要出巡,朝中大事还要交给丞相与太子打理,你不可以再生事端,平身吧!”
    “孩儿明白了。”
    趁着刘彻转身的机会,阳石公主上前道:“孩儿参见父皇。”
    刘彻挥了挥手道:“平身吧!你来是与太子叙话的吧,朕没这个闲暇时间,就不听了,包桑,起驾回宫!”
    阳石公主的眼泪就下来了:“父皇!孩儿……孩儿……”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哭了呢?有话就说么。”
    “父皇,嬗儿受封为奉车都尉,孩儿深感父皇皇恩浩荡。”
    “那你为何还哭呢?”
    “只是嬗儿还年幼,既不能为父皇执辔,又不能为父皇保驾,从京师到齐鲁,这一路山高路远,请父皇念及去病只留下嬗儿这一条根,就不要让他出巡吧!”
    “糊涂!”
    刘彻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阳石公主说道,“天底下,难道只有你疼爱嬗儿么?朕是要带他去见见世面。”
    “可他还小。”
    “小?你知道朕那个年纪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么?如果父母都像你这样溺爱孩子,将来还能成什么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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