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还有大爷,俱是宁妹妹的兄弟吗?”云阳就有些诧异。转而又有些好笑,心说袁家人还真是能折腾,不就是个手炉吗,就又是大爷又是四爷的,还一路从武安侯府追到这里。
    “是啊。”聂清柔边笑边帮着解释,“四爷是宁姐姐的龙凤胎兄弟,大爷是武安侯府的世子爷……”
    之前也听阿姐说起过,这位宁姐姐在武安侯府有多受宠,家里姊妹听了还半信半疑,这会儿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受宠到何种程度。
    其余众人神情同样也羡慕至极——
    早听人说武安侯府的上一位明珠就是全家人的心肝,还以为换回来的这个怕是要过些时日才能被家人接受呢,不想却是较之假明珠还要受宠不知多少倍。
    毕竟若说袁家四爷小孩子心性,闲着没事想一出是一出也就罢了,身为武安侯世子的那位大爷公务可是繁忙得紧,如何也乐意陪着弟弟胡闹?分明是对这个妹子宠爱的太过才对。
    云阳却是深深的瞧了蕴宁一眼,心说怪道阿兄那么热切的想要娶了这袁蕴宁,真娶了她过去,即便暂时无法探知武安侯的态度,起码她这些兄弟都是现成的助力……
    蕴宁眼睛眨了眨,却是疑惑更浓——
    大哥派来的?真把自己当成了瞎子吗,大哥身边的人,自己哪一个不认得?这仆妇分明就不是袁家人。可要说庆王府的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骗自己,是不是也太蠢了些?
    仆妇视线倒是没有半分闪躲,更甚者顺势举高手炉:
    “小姐快拿着吧,真是冻着了,不独公子,便是侯爷和夫人也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随着她的手举高,红色小炉的盖子上,一小朵粉嫩嫩的芙蓉瞬时映入眼帘,更甚者坠在花瓣上的露珠里还有一个极小的篆刻“宁”字。
    蕴宁一颗心重重的跳了一下,连带着一张脸也跟着了火一般——
    这人,还真是!
    别人或者察觉不出,已是收了太多这样花模子的蕴宁却是立时明白,这手炉分明还是陆瑄的手笔。
    也就是说这仆妇,百分百是陆瑄的人。
    再由仆妇口中的“大爷”,蕴宁很快推测出了大概,怕是陆瑄从大哥口中知道自己要到庆王府来,唯恐自己出什么事,便巴巴派了个人来……
    这般想着细细打量仆妇,果见这女子虽是生的娇小,行动却不是一般的敏捷。明显也是个练家子。虽然较之她主子或者还差些距离,可在一干女子中,保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一时无比羞涩之余,更有说不出的甜蜜。
    “外面还真是冷,咱们还是快些到房间里去吧。”云阳郡主笑着道,许是看出蕴宁的抵触,这回倒是没有再故作亲密的去挽蕴宁的手。而是率先转身,拾阶而上。
    人群乱哄哄的跟着回转。
    怡馨苑地势高,便是台阶就有十多级。怕蕴宁被人挤着磕碰到,采莲忙上前一步,一路护着蕴宁前行。
    眼瞧着就要走完台阶,采莲刚想放慢脚步,让自家小姐走在前面,不妨前面行走的一个着石青色褙子的丫鬟身形突然一踉跄,收势不住之下,竟是朝着采莲就撞了过来。
    采莲下意识的就想闪躲,却忘了正站在台阶上,竟是一脚踏空,“呀”了一声,整个人直挺挺的朝着蕴宁砸了过来。
    真是被砸中,不独采莲,怕是蕴宁也得一块儿从台阶上滚落下去。这么高的台阶,简直无法想象真摔下去会发生什么。
    聂清柔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想要上前,只她的动作太慢,如何来得及救援?如何也没有想到一声惊呼未出口,蕴宁身后其貌不扬的仆妇已是闪电般上前一步,赶在采莲跌落下来前,探手在采莲后背上轻轻一点。
    采莲身形瞬时站的稳稳当当,至于仆妇已是又垂手立身蕴宁身后,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聂清柔的嘴巴一下张成了“o”型。
    从前只听家里长辈说袁家的暗卫如何如何厉害,什么时候还养出了这般厉害的女子护卫?
    “那丫鬟哪家的?”蕴宁视线就有些发冷——
    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突然差点儿摔倒?更甚者还能那么快又稳住身形,怎么瞧都是故意的。
    “小姐很快就能知道。”那仆妇依旧低眉顺眼,便是恭敬的神情都没有半分改变。
    之前采莲的惊呼,差点儿撞到她的那个丫鬟如何没听见?本是一门心思的等着更大的骚动发生。
    不想除了采莲喊得那一声,就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奇怪之余,便止不住想要回头看,那料到身形才转了一半儿,腿弯处就忽然一麻,竟是腿一软,就从最高处滚落下来。
    落在别人眼中,丫鬟的模样更像是没站稳,抑或腿抽筋了。
    只毕竟是这么高的台阶,其他人可没有仆妇一般的本领可以轻易力挽狂澜,一时忙往两边避让,很快给丫鬟空出来一条滚下去的康庄大道。
    待得重重的摔在台阶下,那丫鬟只觉左腿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明白这条腿怕是已经断了,惊恐痛苦之下,一时惨叫连连。
    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上了台阶的人如何听不见,纷纷驻足往后瞧。本是站在胡敏蓉姐妹俩旁边的一个少女闻声蓦然回头,正瞧见台阶下鼻青脸肿叫的和杀人一般的丫鬟,吓得顿时一哆嗦:
    “秋月!”
    “兵部赵侍郎家的女儿。”仆妇瞧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少女,旋即收回视线,低声冲蕴宁道。对于那丫鬟的惨状,却是连抬一下眼皮都欠奉。
    兵部侍郎家的?蕴宁抬头,和前面胡敏蓉的视线一触即分——
    胡家当家人胡庆荣这会儿正任着兵部尚书的职位,听爹爹的意思,整个兵部怕是也几乎全落在胡家的手上。
    自己和这兵部侍郎家的女儿分明就是初见,根本就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对方却选择对自己出手,要说里面没有胡敏蓉姐妹的意思,真是骗鬼还差不多。
    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胡家如何就对自己恁般大的怨气。竟是较之云阳郡主对自己还要敌视的紧,这才打了几个照面啊,竟是语言上故意让人曲解自己和庆王府的关系还不够,还开始直接下手了。
    ☆、158
    那赵小姐已经快步奔了下去。许是心中有鬼, 经过蕴宁身边时,根本头都不敢抬。
    待得瞧见那秋月的惨状, 脸上更是血色尽褪, 下意识的抬头瞧向胡敏君。
    就没有见过这样的蠢货。
    胡敏君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心里已是把那位赵小姐并她的丫鬟诅咒了无数遍——
    虽然对胞姐也是怀恨在心, 可好歹胡敏蓉已是答应了不会和自己争, 眼下最先要赶走的敌人却是袁蕴宁。
    毕竟云阳的的态度代表的可就是表哥周珉的态度。
    本想着但凡这次能暗算得手,一则让表哥瞧瞧袁蕴宁是个什么样的蠢货, 二则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就不信她还能厚着脸皮再跑来庆王府, 如何也没想到竟是找了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视线下意识的偏转, 余光里正瞧见蕴宁也是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的样子,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还好袁蕴宁并没有察觉,不然真是亏的太大了。
    待得转头,正和赵家小姐求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却是冷哼一声, 理都不想理——
    蠢笨如斯,除了捅娄子还会干什么?
    那赵小姐越发张皇——
    今儿个可是云阳郡主的芳辰, 发生了这样的事,说不得会有些晦气,要是云阳郡主发火……
    还未想好应对之策, 云阳郡主已是冷了脸直接道:
    “既是伤了,自然得赶紧去看郎中,我瞧赵小姐也是个心疼下人的,就跟着一块儿过去看看吧。”
    分明是已经直接下了逐客令。毕竟庆王府什么地方, 如何会没有府医?特特这般说,自然是不想赵小姐再留下的意思。
    胡敏蓉看一眼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跟着云阳离开的胡敏君,脸色就有些不好——
    那赵侍郎是爹爹新近才提拔起来的寒门士子,虽是没有什么根基,却是个有真本事的。
    敏君今儿个做出这般事来,得罪了赵小姐事小,就怕那赵侍郎有什么想法,和父亲离了心可就麻烦了。
    忙叫来丫鬟,低低吩咐了几句,又安慰似的冲委顿在地的赵小姐点点头,这才起身也跟着人群离开了。
    眼瞧着人群呼啦啦转眼走了个干干净净,那赵小姐当真是又悔又恨,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
    之前听说自己竟然有机会参加云阳郡主的宴会,家里姐妹们哪个不是羡慕的眼都要红了?
    结果宴会还没结束呢,自己却因为败了郡主的性被撵出来了……
    何况今儿个庆王府可是权贵云集,能站在这里的也俱是昌邑贵女中最出众的,自己这般当众被赶了出来,事情传出去,怕是以后再没脸见人了。
    更绝望的则是胡敏君事不关己的厌恶眼神……
    胡敏蓉的丫鬟正好赶了过来,瞧见其他人并没注意这里,才快步上前,含糊安慰了几句,又表达了胡敏蓉邀请这位赵小姐改日到胡府做客的事……
    蕴宁最后回头时,只瞧见那赵小姐由庆王府下人引着垂了头栖栖遑遑离开的背影。
    心里却是并无半分怜悯——既是有胆子害人,自然也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眼瞧着其他人已经走得远了,蕴宁也不愿旁人太过关注自己,便想加快脚步,正想招呼聂淸柔一道,却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忙站住脚:
    “柔妹妹这是怎么了?”
    却是聂淸柔步伐间无疑有些艰难。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儿。”聂淸柔忙摇头,“宁姐姐不用管我,先进去吧。”
    聂淸柔从小就有个心疾的毛病,方才想去拉蕴宁时动作急了些,又被那秋月摔倒时的悲惨情形给惊到,这会儿便有些不舒坦。
    蕴宁怎么肯?忙拉过聂淸柔的手腕帮着诊了脉,神情就有些凝重——
    聂淸柔是胎带的毛病,这等心疾却是从小无法跑跳不说,也不能太过激动。
    又想到怪不得清韵姐姐每每提起这个妹妹时都是愁眉深锁的模样。若非到了适婚的年纪,怕是这庆王府,柔儿也不会轻易走动的。只这种病,自己却是也无能为力……
    看蕴宁拉着自己的手久久无言,聂淸柔并不疑有它,毕竟蕴宁年纪不大,聂淸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是会医的,只笑着催促蕴宁赶紧跟上去——
    因着云阳郡主之前的举动,这会儿蕴宁无疑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方才来得晚或者可以解释,这到了后继续磨磨蹭蹭不肯上前,说不得就会惹得云阳郡主记恨了。
    “快也好,慢也罢,左右也差不了多少的。”蕴宁笑着道——
    站在这里,自己代表的是袁家,云阳郡主站在庆王府的立场上,绝不会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就改变她的立场或者想法。
    聂淸柔瞧着文弱,却也是个通达的性子,更兼这么小年纪,便早经历过生死,闻言立即懂了蕴宁的意思,便也不再劝说,两人一路缓步而行,待得进了正厅,其他人自然早已就座。
    瞧见两人进来,主位上的云阳郡主却是没有半分不喜之色,便是之前因赵小姐手底下丫鬟跌断腿带来的不愉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更是微微倾了身形,亲热的冲着蕴宁招手:
    “宁妹妹快过来这边坐。”
    只虽是这般说,云阳郡主的身边早没有了空位,蕴宁笑着摇摇头,刚要拒绝,不想坐在云阳郡主右侧的胡敏君已是站起身形,大大方方道:
    “今儿个可是郡主芳辰,如何也不能扫了郡主雅兴,难得郡主和袁小姐投缘,清河县君还是莫要客气了,快过来这边坐吧。”
    说着作势往其他位子去,她旁边的小姐明显也是胡家一党的,也是个极有眼色的,见此情景忙起身,坚持把位子让给了胡敏君。
    众目睽睽之下,蕴宁真是拒绝,无疑太不给云阳郡主面子了。
    好在聂淸柔这会儿脉象平和多了,反正就在宴席之上,有自己瞧着,总不会出什么事儿才对。
    当下也不再推拒,点点头往云阳郡主身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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