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柳肖氏想着,武安侯府的门第自然还算配得上自己孙女儿,就只有一头不好,不是世子的身份。
    可既然孙女儿看上了,也只能认了。可老家的规矩,成亲前谁更硬气,结婚后自然就是谁当家。
    想当初自己可不是拿捏了丈夫许久,才如了他的意?成亲这么多年,那老东西敢在自己面前放个屁不?
    两家要结亲的话,自然先要把袁家的气焰给压下去。
    是以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孙女儿这边:
    “琴棋书画狗屁不通也就罢了,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老身面前,连个礼都不会见……这样的女儿,要她何……”
    一句话未完,却见丁芳华已是勃然变色:
    “哪里来的老虔婆!我是武安侯夫人,你们祖孙又算什么东西,也敢到我面前说嘴!”
    虽然同样有诰封,可柳肖氏也不过是靠着柳兴平有个虚名罢了,哪里像丁芳华,那可是实打实的超品诰命!
    柳肖氏虽然一向看不上继子,却是仗着继子的势,蛮横惯了的,平日里旁人冲着柳兴平和长公主的面子,也不和她一般见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
    一张老脸登时红的和猴屁股一般:
    “你,你……长公主见了我也得叫一声婆婆……”
    “你算哪个牌位上的……敢这样,说话,来人——”
    柳家护卫忙要上前,却被袁家护卫直接挡住——
    柳家护卫可不也和主子一般,典型的外强中干?面对满身杀气的袁家护卫,登时就萎了。任凭柳肖氏扯着嗓子呼喝,就是不敢上前。
    眼瞧着袁家人扬长而去,柳肖氏气的好险没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日,会和今日一样,晚些更新……
    ☆、100
    这出闹剧很快在最短时间内传遍了静怡园。
    听说柳肖氏出丑, 等着看笑话的可不是一般的多,更不敢相信的是, 袁家反应竟然那般大——
    柳肖氏再如何, 也是骠骑大将军柳兴平的继母,不过是因为说了袁家嫡女几句, 就丢了那么大脸,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真是因此得罪了柳兴平和长公主, 未免代价有点儿太大了吧?
    却也借此看出两点,一则袁家是真稀罕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 二则, 袁家嫡女也是真没什么才艺, 不然,武安侯夫人何至于气成那样?
    之前想要借亲事抱上袁家大腿的人家不免更加心热——
    没什么才艺不打紧,只要得宠能从娘家借势就好, 毕竟,听说生的还是极好的;
    也有那自诩家世一流的, 却是越发笃定之前决定不和武安侯府结亲,真是再英明不过,毕竟一个空有长相的花瓶, 如何能胜任大家族掌家夫人的位置?
    这般想的,却是不止一人。
    比方说靖国公方文礼的夫人文氏。
    文氏出身于和延陵崔家齐名的淮南文家,一向眼高于顶,本来丁芳华的出身, 她就一点儿看不上,当初知道儿子方简心仪程明珠时,就不是太满意。依着文氏的心思,顶好给儿子寻个跟自己一般出身的才好。
    只放眼帝都,比程明珠家世好的没有她的才情,才情更好的又没有武安侯府的家世,两相折中,程明珠倒也算勉强能入眼。
    再不想却是横生波折,程明珠竟根本不是袁家血脉!更让文氏愤怒的则是袁家的态度——
    当初宝贝儿子的腿明面上虽是那个陆家孽种踹断,究其根源,可不就是和那袁家嫡女有关?
    本想着,两家乃是世交,陆家拒不认错,但凡袁家愿意出来指证,总要陆家付出代价的。结果倒好,袁家人根本理都不理这茬不说,还敢对一肚子怨气的公爷恶语相向!
    这口气,文氏当真憋得太久。
    如今听说这个消息,胸中的郁气顿时散去不少,若不是这会儿人太多,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果然是苍天有眼!再有武安侯府的家世又如何,这么个一无是处的花瓶名头传出去,想要有什么好姻缘,做梦还差不多。
    自己就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是以,在瞧见丁芳华带着一众袁家小姐走到近旁的第一时间,文氏就笑吟吟的偏过头,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瞟了丁芳华和她身边的蕴宁一眼,轻笑一声揶揄道:
    “这位就是袁家遗珠吧?方才听人说起,我还有些不信,这会儿瞧了……果然名不虚传呢,生的真真是极好……怪不得你们夫妻俩爱的如珠如玉。”
    这话让人听着却是不甚舒服。
    实在是若然没有之前程明珠闹出的那件事也就罢了,眼下文氏一见面就赞人生的好也就罢了,那句名不虚传,却无疑是坐实了众人的“花瓶”一说。
    更甚者不待丁芳华开口,又笑笑的在采英几人手里的食盒上停顿片刻,掩嘴道:
    “啊呀,我是不是漏了什么贤侄女这盒子倒是足够精美,里面可是藏了什么我们没见过的好东西?也是,这大家小姐呀,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贤侄女容貌恁般出色,想来才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然,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竟是提着食盒过来了,果然是十足的花瓶啊,竟是除了吃,什么都不会了吗?
    丁芳华只觉心头怒火一下就涌了上来——
    果然是之前方简为难宁姐儿时,得到的教训太轻了吗?这方家,还蹬鼻子上脸了!
    “方夫人名满帝都,满昌邑哪个不知,何人不晓?”蕴宁轻轻晃了下丁芳华的胳膊,示意她把这事交给自己。
    然后视线直直迎上文氏,并没有被文氏特特摆出的国公夫人威势惊到丝毫:“以夫人才学之精,岂会连这盒子里放的什么都看不出?”
    说到此处神情却忽然转为懊恼,跌足叹道:
    “啊呀,我倒是忘了,这样的小叶紫檀木食盒,夫人如何会放在眼里?想当年夫人您为两碗米饭就敢一把火烧掉那么一堆,这样上不得台面只能当柴火烧的东西,夫人自是不稀罕……便是认不得这是何物,也是有的。”
    上一世陆瑄去农庄小坐,无聊时便会说起一些朝廷中不为人所知的八卦典故,其中就有关于这位方夫人文氏的。
    和源远流长的书香名门延陵崔家不同,文家也不过这几十年来才开始名声鹊起。
    只他们家一心经营名头,素以清高示人,又最爱标榜两袖清风。便是家里眷属,也通常食不重味、坐不重席。
    可等文氏嫁到帝都方家,情形却又大大不同。毕竟身为从龙老臣、世代勋贵,方家之奢华简直让文氏目瞪口呆,又彷徨无措。
    偏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丝毫不想被人看轻,为示清高、与众不同,便想把娘家的一套搬到婆家来,竟是过门没几日,就卸下钗环、穿上布衣,斥退丫鬟,要亲自烧火做饭。
    甚至在方文礼劝阻时,还振振有词,说什么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生在世,当时时想着居安思危……
    待得方文礼被绕的晕头转向后,文氏便信心满满的离开,只她嫁过来统共也没有几日,所谓的小厨房也都是虚的,有个名头罢了。一应器具倒是齐全,可食材啊,柴火啊,却是不见踪影。晕头转向之下,竟是取了方家为新房打造家具后剩的名贵木材小叶紫檀,那么大一堆,直接拿着当柴禾烧了。
    甚至边烧还边嘀咕——这是什么木材啊,味儿道真是好闻……
    待得方文礼嗅着味儿寻过来时,那小叶檀木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等文氏知道,她烧得根本不是柴禾,而是价比黄金的小叶紫檀时,好险没疯了,便是方文礼,目瞪口呆之余更是哭笑不得——
    说好的由奢入俭呢?一把火烧掉这些上等的小叶紫檀就为了弄两碗米饭并几样小菜,如果这就是文家的节俭,怎么瞧着还是依旧做回方家的奢华好像更省钱些啊!
    许是刺激太大,文氏当日就病了,待得痊愈,再没有提过节俭的事不说,更是把房间里的所有和小叶紫檀有关的东西,全都换了下去——
    实在是看了扎心啊!
    只这事乃是文氏甫一嫁过去发生的事,正好院子里的仆人也让她撵的差不多了,娘家陪嫁来的两个大丫鬟又是嘴严实的,是以外人只晓得靖国公夫人自来不喜小叶紫檀做的东西,却是不知内里原因。
    这会儿忽然听蕴宁提起此事,文氏的神情真是和见了鬼一般,更甚者只觉得旁边所有人带笑的样子都是在嘲笑自己,自己仿佛整个被人扒光又拉出来示众,抖着手指指着蕴宁:
    “你,你……”
    “简直不可理喻!”
    却是不敢再说其他过分的话,毕竟这样的糗事真是传出去,这辈子都别想出去见人了,一时气的脸都是扭曲的,偏是满肚子的怒火再不敢发不出来。
    自打丁芳华等人出现,便有不少人注意这里。
    不想文氏方才还言笑晏晏,忽然间就翻了脸,反是袁家小姐一脸错愕,神情无辜至极,不免越发好奇——
    实在是平日不管什么场合,文氏从来都是最要脸面,无时无刻不想着展示她端庄典雅、大家闺秀的一面,何尝这般狼狈不堪过?
    文氏无疑也察觉到这一点,一时更加窘迫,怨愤之下,便是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夏虫不可语冰!再好的家世又如何,想要入真正清贵人家的眼,却是这辈子也无缘了……”
    丁芳华却是冷哼一声,方才蕴宁的话,她虽是听得有些糊涂,却是从文氏的反应里明白,怕是被点到死穴了,可即便这样,却还想拿家世压人,也真是够了:
    “如你们文家一般拿小叶紫檀当柴烧的清贵人家吗?放心,这样的人家,我们家姑娘可是不敢结交,不然说不好哪天一把火就能把多年的家业给败完了……”
    一番话说得蕴宁并其他袁家姐妹都抿嘴轻笑,齐齐道:
    “谨遵娘亲(伯母)的教导……”
    ——平日里丁芳华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打机锋,今天倒好,加上怼柳肖氏的那次,已经先后两次在言语上占尽上风,完败对手。
    一众袁家小姑娘瞧着丁芳华的眼神简直不能更崇拜!
    把个文氏又气的倒仰——见过气人的,就没见过气人成这样的。
    只觉再多说几句,非气的吐血不成,更害怕彻底激怒袁家人,对方会把这件事到处传扬……
    终是无比憋屈的掩面快步离开。走不了多远,迎面正好碰见方简,文氏眼圈一下红了,好险没堕下泪来,却是紧抓住方简的手,咬牙道:
    “袁家人,尤其是那袁蕴宁,真真可恨至极……”
    平日里早见惯了文氏有事没事就悲春伤秋无端落泪的情景,方才瞧见文氏难过,方简本是没放在心上,再没想到,事情竟是和袁蕴宁有关——
    方简会寻到这里,其目的可也正在蕴宁……
    闻言当即道:
    “袁蕴宁?可是袁家那个刚认回来的女儿?她这会儿在哪里?”
    “除了她,还有哪个?”文氏恨得牙根都是痒的,实在是被个小丫头片子这么摆了一道,文氏而言,真是奇耻大辱,恨声道,“那个丫头,将来别落在我手里……”
    “娘放心,很快那袁氏女就会哭着求你……”方简冷哼一声,转身大踏步走了——
    凭自己的家世容貌,不怕那袁氏女不动心。待她死心踏地,才要把陆瑄并袁家的脸皮一块儿撕了扔到地上踩。
    文氏一时有些发愣——什么叫袁氏女很快就会哭着来求自己?
    以袁蕴宁方才无礼的态度,怎么想都有些不可能啊。
    忽然一激灵——
    难不成儿子想要对袁蕴宁使什么手段?
    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之色——有袁家做初一,自家才做的十五,便是有什么事发生,也是袁蕴宁该得的。
    方家的恶毒心思,蕴宁却是不知。
    方才丁芳华被一群衣着华贵的夫人拉着说话,又纷纷明里暗里打量蕴宁,毕竟并不是真的十二岁女孩子,蕴宁瞬间领悟,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借机相看自己才对……
    旁人对此,或者会因此生出无限憧憬来,蕴宁却是颇有些不胜其扰,甚至不知为何,眼前竟是闪现出陆瑄的面容来……略坐了坐,便找了个借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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