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很少来这穷乡僻壤又无油水可捞的枣子村,今日只是恰好路过,见村民围在一处,便顺道过来瞧瞧。
    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圈,见大多村民都害怕地跪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唯有不远处一个青年道人牵着个孩子,站得笔直不说,还敢直视他!
    赵学毅心中不喜,但他毕竟不算正经官身,别人不拜他,他也没理由大动肝火,何况又是个道士……
    于是只阴测测地剜了道人一眼,嘴里凉凉道:“淫乃刑律中的二等罪,此等淫妇不受惩戒,你们是想与她一块儿受天罚吗?”
    姜寡妇的儿子想要求情,却被几位村民捂住嘴,牢牢压住。他们同情姜寡妇,但却不敢违抗刑监,只能护住小男孩,不让他去送死。
    见状,姜寡妇朝着村民感激一笑,笑容中很有几分凄惨,她站了起来,冷冷看了眼赵海子,随即猛冲向最近的一棵大树,竟是要寻死!
    大多村民撇过脸不忍看,就连赵海子都低下了头,然赵学毅却道:“都给我睁大眼睛看仔细!不尊刑律者,是什么下场!”
    “砰——”
    一声闷响……姜寡妇倒坐在地上,屁事没有。
    四下无声,就连她儿子都停止了挣扎,眼底尽是茫然。
    他刚刚……好像……看见了……一片水幕忽然出现……他娘撞了上去……然后……被弹了回来?
    如此神奇的一幕,让不少村民狂揉眼睛,赵学毅也是一脸懵逼。
    片刻后,赵学毅终于回过神,一眼找到要怼的人,“是你!是你对不对?”他指着唯一不鸟他的道士怒道:“你想做什么?竟敢挑衅陈国律法!挑衅国师!”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一转,被指着鼻子骂的人,竟然是飞花山上那个乐于助人的小道士。
    ……小道士,居然是神仙吗?
    村长虎躯一震,手忙脚乱地朝着景岳连磕了几个头,他可一辈子也没见识过神仙手段啊!其余村人也反应过来,同样叩拜不停,口中喃喃道:“神仙啊,这是真的神仙啊……”
    赵学毅心中发慌,强自镇定道:“哪里来的野道士,也就骗骗无知的乡野村民,一点点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啊——!哪儿来的扁毛畜生!”
    村民们惊恐地发现,一只长得像幼鸡的小蓝鸟飞上刑监的头,正朝着他一阵乱抓,为他脸上添了好几道口子。
    赵学毅怒火中烧,暴吼一声:“请天罚!”
    法随言落,一股威压笼罩全村,所有村民被压得匍匐在地,有些甚至已口吐白沫。
    但景岳和秦燕支毫无动静,就连蓝凤也没停爪,依旧在赵学毅头顶肆虐。
    赵学毅又痛又慌,终于开始害怕,他见那道人一挥袖,天地气势一顿,所有威压骤然散去。
    随即,道人直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装神弄鬼!”
    作者有话要说:
    胭脂:人设崩了
    叽叽:作话里早就崩了
    胭脂:……有道理,还是放飞吧
    ———
    景景:有点担心傻儿子恢复记忆自己要被灭口
    胭脂:不会,我选择其他的封口方式
    景景:比如?
    胭脂:不可细说,总之是这样那样的各种方式
    第77章
    景岳牵着的小手突然多用了几分力,一低头,就对上秦燕支崇拜的眼神……滋味嘛,羞耻中还有一点爽?
    刚才那股威压一降下,他就感应到其中蕴含了微弱的一国法度之力,可他和秦燕支并非陈国人,又同属天外来者,这一点点法度之力对他们毫无影响。
    他注意到威压降临前赵学毅取出了一方小印,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监察印,那法度之力应该就封在印中,否则赵学毅一介凡人,又如何能使出修士的手段?
    对,所谓法度之力,其实是借助灵力来引动,这哪里是天罚,分明是人在作怪,想来,多半是那位国师了。
    景岳漠然地看着赵学毅,仿佛看着一粒灰尘,“原来这就是天罚?看来奈何不了我。”
    所有村人都回过神来,他们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好像……真没事了?于是,一道道炙热的视线烧向景岳——若刚刚的水幕只意味着小道士是神仙,如今小道士一袖挥退天罚,那简直就是……就是天帝!
    国师创造的天罚可让人筋骨断裂,神智失常,却被小道士轻描淡写地化解,能比大罗护法转世的国师还要厉害的,不是天帝是什么?!
    早已被养肥的蓝凤晃悠悠回到景岳肩上,得意洋洋道:“打脸了!打脸了!景景好久都没有装逼打脸了!叽叽都已经按耐不住,亲自动爪了!”
    景岳忍住白眼的欲望,今日他之所以会出手,一来是动了恻隐之心,二来,他想在陈国建立小寒云宗,并将小寒云宗发展起来,就不允许有修士在陈国捣乱。
    小寒云宗才是陈国今后唯一的国教,唯一的信仰,涉及道统之争,他一步也不能退!
    那么,小寒云宗的崛起之路,就从枣子村开始吧。
    他没有搭理被吓得两股战战的赵学毅,而是看向仍跌坐在地的姜寡妇,明知故问道:“你为何要寻死?”
    姜寡妇木愣愣地抬头,嚅嗫道:“民妇怕牵连村人。”
    景岳:“那你可有罪?”
    姜寡妇毫不犹豫地摇头:“民妇无罪。”
    景岳:“既无罪,何谈牵连?看看你的儿子,你若死了,他怎么办?”
    姜寡妇含泪望向被村人抱着的儿子,见对方眼睛肿成核桃,眼底的惊惶和绝望凝成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心,几乎让她窒息!她猛地爬起来朝对方冲去,大哭道:“桂生,是娘对不起你!”
    母子俩抱头痛哭,不少村人也跟着红了眼眶……然后,赵海子就倒了霉,被村民们绑了起来,留待处置。
    等大家情绪缓和,景岳招了招手,“桂生,你来。”
    桂生有些畏惧地靠近,他虽知道这位仙长不会伤害他,但对方可是天帝呢!他连皇帝都没见过,居然见到了天帝!
    景岳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将一只手抚上桂生发顶。
    片刻后,他道:“桂生,你可愿意与我上山,入我宗门,随我修道?”
    桂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愿意!”等说完才想起他娘,于是迟疑道:“可、可我还要照顾我娘……我、我不能随您上山了。”
    景岳:“你娘一起便是。”
    正好,有人帮忙做饭打扫了!
    姜寡妇没料到她也能跟去,激动得“噗通”跪地,磕头道:“民妇愿服侍仙长。”
    她这一下倒是提醒了景岳,他见村子里的人都还跪着,忙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地上挺凉的。”
    村民不敢违逆“天帝”的命令,你搀着我,我扶着你,相继站了起来。
    村长怯怯道:“仙长,您真要带桂生母子上山吗?”
    景岳点头,“桂生有仙骨。”
    他刚才一探,虽不知桂生灵根几何,却能感知对方有修仙的资质。如今他们小寒云宗缺钱又缺人,能拐一个上山是一个。
    想了想,景岳掏出一枚补血丹交给桂生,算是见面礼。
    村民们都艳羡不已,这可是仙丹啊,桂生母子的命也太好了!说不得下次再见,就都是神仙了!
    哪知桂生接过了补血丹,却紧张地问道:“仙长,我能把仙丹送人吗?”
    村长心一抖,害怕天帝要生气,忙道:“桂生!瞎胡说什么呢?仙长,您别跟这孩子计较。”
    景岳摆摆手,问道:“你要送给谁?”
    桂生手指向吴仲春,后者一愣,就听桂生道:“吴哥哥救了我娘,我也想救他娘。”
    简单却有大义的话从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直接把吴仲春给震傻了!景岳赞许地拍拍桂生的头,含笑道:“你去吧。”
    这时,秦燕支又扯了扯他的衣袖,景岳低头一看,见对方正严肃地看着他,那复杂的眼神让他一头雾水,于是问道:“小燕支怎么了啊?”
    秦燕支不答,景岳更茫然了。
    秦燕支见景岳迟迟不动,不高兴地抓起景岳的手,放在自己头顶。
    景岳:“………………”有毒!
    而另一边,吴仲春迟迟没有接过桂生递来的补血丹,他一面想着瘫痪在床的母亲,一面想着这是仙长送给桂生的仙丹,他不能夺了去。
    一时间,脑子里乱成浆糊。
    “收下吧。”
    温暖的声音传入吴仲春耳朵,他一抬头,就对上仙长含笑的双眸。
    景岳:“你可愿随我上山?”
    他想了,山上还得有个成年男子处理杂事,平日里帮着跑跑腿什么的。吴仲春虽不像个有灵根的,可心性不错,应该得用。
    吴仲春抖着唇,半晌憋了一个字:“我……”
    景岳:“可以将你娘一起接上山。”
    反正都有了姜寡妇,再多一个妇人也无所谓,两人搭配,干活不累嘛。
    如此周全,吴仲春还能拒绝吗?
    景岳大方地收人,顿时让村民们心生妄想,一个个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景岳尴尬一笑,他再是缺人,也不能将枣子村都搬上山啊?于是轻咳道:“天色不早了,我来村子里换点儿粮食就得回山了。”
    村民们都有些失望,但转瞬又激动起来!
    天帝要找他们换粮食!天帝要吃他们家的粮食!至于天帝为何还要吃饭?谁管他!
    不过几个呼吸间,村民们已呼啦啦地跑光,回家搬粮食去了。
    周围只剩下景岳、秦燕支、蓝凤……还有被遗忘许久的刑监赵学毅。
    景岳对着赵学毅露了个灿烂的笑,后者竟被吓的失禁了!
    赵学毅顾不得濡湿腥臊的下身,正欲求饶,就听对方道:“你走吧,别再来了。”
    赵学毅带着满腔羞愤与恨意跑了,村民们则带着满车粮食与热情回来了。
    临到村口前,村长瞄了景岳好几次,眼中有着淡淡的忧虑,景岳知他心思,便道:“不必担心。”
    他伸出手,于空中虚画了几道符纹,玄奥又美妙的纹路散发着淡淡荧光,猛地被打入村口石碑。
    恍惚间,每个村民都听见了一声古朴厚重的钟响。
    但他们很快意识到不是错觉,因为枣子村的石碑上竟多了一口钟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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