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注意力没有被茶吸引走,而是是继续困住她,黑色的眼珠发着暗暗的光:“茶不是这样的泡的。”
    他终于开口了,像是恩施一般。
    柳桑田有些不服气,“茶叶,倒开水,不就这样吗?”
    他手臂一用力,将她从半蹲的姿势一下子拉直。
    柳桑田失重的撞进了他的怀里,他是故意的,却故意得像是无意,而且还是她没有站稳。
    “站稳。”
    他底头看了一眼,她脸微红,双手还攀在他的臂上。
    柳桑田这才反应过来,讷讷的松开手。
    “杨总,没事我先出去了。笔记本放您的桌上了。”
    杨沧海转目扫到,不置可否的转身,然后重新取了一只杯子,放了茶叶,自顾自的走到饮水机旁,倒了开水,
    水流过后,茶叶被涤荡了一次,再次被沸水包围时,带着韵味的雾气,将室内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他立在一片朦胧后,伸出手上的杯:“试试我泡的。”
    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她,停住脚步。
    他给她泡茶。
    她愣了一下,来不及细想。
    她已回了头。
    杯子是红色的,跟那只装茶的瓶子。
    她接过杯子,看他。
    他倚在窗边,淡蓝色的窗帘半开着,风吹过,他杯中的茶雾被吹散。
    柳桑田走过去,看着他手中的杯子,黑色的,故意却装着无意的问:“这杯子颜色少见。”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看她一眼,像是在解释,“跟你手上的是一对。”
    柳桑田握杯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洒掉。
    埋怨自己一副没有被男人撩拨过的菜鸟样,转念又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她的反应已经算正常的。
    “谢谢,杨总。”柳桑田用客气的态度,把自己的小心思隐藏下来。
    杨沧海抬了一下眉头,举了举手中杯子:“今天会议上,你表现不错。”
    哦,是因为工作表现不错,所以泡一杯茶,当做谢礼。
    有钱人谢人的方式……都这么雅的。
    “应该的。”柳桑田失落中带着微笑,“我在以前的公司遇到类似的事,也这样做过,不算什么。”
    她略作回击。
    对于他的奖励,她表面感谢,心却不领情。
    他眼角看扫了一眼她的手指,想起她用那根指,抚摸过带着他名字的笔记本,扬声说;“你的笔记本公司还没有批下来了吗?”
    “批了,只是后来又说送去加点东西,就一直没有下文了。”
    杨沧海“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吹了吹茶水。
    柳桑田上前,“杨总,重新泡一杯吧。”她有看到他杯中的茶叶都没有泡开,颜色也不及她手中的。
    看来泡茶,还真不是拿开水往里一冲就完事的。
    而且茶叶倒出来时,看到一片一片脉络分明的叶梗时,她顿时觉得这得是多少株茶树才选出来的精品。
    别人一吨茶叶,只怕能凑出这么一杯茶的量。
    杨沧海轻松的一笑,没有动。
    “要不换一杯。”她很大方的把自己的杯子送到他跟前。
    他垂目看了一眼:“清澈如琥珀,可以喝了。”
    以为他会换杯。
    不料,他举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皱眉,又喝了一口。
    柳桑田有些郁闷了。
    看他喝得跟喝中药一样辛苦。
    都是她的错一样。
    不信了。
    她举杯喝了一口自己这杯。
    不错。
    细细回味。
    很不错。
    她不以为意的想,一定是他太挑剔。
    这样一想,两杯没有什么区别,没有了心理上的负担,她平静了不少。
    “你以后要多学习……”他边喝边皱眉,明明不好喝,却被勒令一定要喝完的无奈表情。
    “你不用这样啊。”她说。
    “嗯?”他看她。
    “不好喝,还喝什么呢?”
    “……”
    有些不忍看。
    “你泡的,我一定要喝完。”他喝完后说。
    柳桑田有些小小的感动。联想着自己那晚主动投怀送抱的一幕,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向着她期待又害怕的那个方向。
    她呆呆看着茶水。
    “不喜欢?”
    “没有。”
    “烫?”他说着,伸手过来,握着她的杯身,合着她的手背一并包在手心里,“这个温度刚好。”
    “……”柳桑田手背一暖,心抖了一下, “我不喝茶的。”
    “可以学。”他声音沉静如秋日之阳。
    “我怕学不会。”她意有所指的说。
    空气里飘起了凉风。
    他开了窗,让窗外的夜风吹进来。
    看她脖子缩进衣领里,他默然掩上窗。
    “没有喝下去的欲望,却又捧着不舍得扔掉。”他淡淡一笑,将他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带着惆怅,“你还想着他吧。”
    “没有……”她几乎快要把他归为另一类感情时,他的话把她拉回现实之中。
    “那你还带着戒指做什么?”他问,声音很平静。
    “我……我在记念他。”她说,“我想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像他一样待我好。”
    “待你好,你就永远记住对方。”他追问。
    “是。”她坦然的迎向他的眼睛。
    “我待你好吗?”他问。
    “……”
    见她不吭声,他换了一个问法:“我让你进账务部了,你觉得好吗?”
    她顿了顿,握着杯的手一紧,勇敢的说:“很好。”
    他上前一步,整个人半圈住她,眼中的神色像在看一个表里不一,又爱又恨的人一般。
    柳桑田有点懵逼,她被他搞糊涂了。
    脑子里出现了许高会议结束时,给了一张改变他主意的纸。
    不会是……
    “那杨子安让你做的那份发动机账目,你为什么还要交到许高的手里?”他目光有些冷,带着质问的意思。
    刚刚那个人跟她聊天,谈茶经的人,回复成公事公办的淡然模样。
    道貌岸然的。
    而且带着能随时把她扔出公司,主宰一切的表情。
    赛车发动机的账,是她做的不假,杨子安管理的子公司故意送这份账上来,无疑是在投石问路。
    如果账过了许高这一关,等同于她向杨子安证明了能力,也同时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
    他能帮她进账务部,同时,她成为他监视杨沧海账务状况的旗子。
    这些逃不过杨沧海的眼睛。
    只怕刚才开会,打电话,都是在追究这件事情。
    她咽了一下口水,精神也切换成工作状态,用缓慢的喝茶过程,拖延出一两秒时间差,想着如何不要激怒他,匆忙之中她说:“我做的账,专业吗?”
    她还敢反问。
    杨沧海一愣,眼中精芒闪了闪,握着她的手转了个方向,她只觉得背后凉快了不少,他开口说:“你做账,许高只在上面写了四个字。”
    柳桑田内心比无紧张,身体被圈在他的怀里,背抵着窗,他的一只手包裹着她握杯的双手,另一只手放在窗子的开关处。
    只要窗户打开,他再一推,她就能跌下十八楼。
    她强作镇定的说:“能被许总监指点一二,是我的荣兴,我洗耳恭听。”
    杨沧海上下打量着她,用那种审判的表情,看得柳桑田觉得手中捧的不是他泡的茶,还是亲手熬的一杯毒药。
    她应该愤然的把他的茶给喷他脸上,然后指着他骂:“你二哥做坏事,你不敢管,却拿我来撒气,我只是一个听命的小卒子,拿钱办事!不对,是替姓杨的办事,争一个小小的机会。这事我不做,还有是人做。我做了,好歹以后能握着证据,为民除害。”
    心中如何想得斗志昂扬,表面上就怂得安静如鸡。
    他松开了她的手,从桌上那起那张纸,扬了扬,拿倒了,又正过来,像老师宣布学生考试成绩一样高深莫测:“恭喜你,她写的是——无懈可击。”
    这四个字,让柳桑田内心雀跃。
    不过一会儿,她又镇定的说:“我专业得到许总监的认可,只能证明,当初杨总把我招进来是对的。”
    马屁拍得好,主要年时机对不对。
    杨沧海盯着她,被她的自信,弄得无语,半晌才说:“我招你,不是要你来对付我的。”
    “杨先生,也就是杨总你的二哥,他要的不过是些小钱,肉坏在自己家锅里而已。”柳桑田找了一套说辞,“何况,谁说我为他所用,就对你不忠诚了。”
    杨沧海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些了解,我会认为,你是在钓鱼。”
    柳桑田从未想过会让人这样误会,不过,男女那点事,好像是只要离谁近点,就会扯到那上面去。要不然戴菲林怎么会天天给她手中的小明星们炒绯闻呢。
    不过一张相片,就能写出十八种不同恋爱版本。
    她一笑:“我是坚定相信,奋斗才有美好生活的人。而我对美好生活的定义,是花自己挣的,过自己想的,睡自己喜欢的。”
    杨沧海说:“杨子安的那栋别墅,从没有谁进去,无损的出来。”
    他很客气。
    用了“无损”两个字。
    柳桑田直接说:“那天晚上,他没有得逞,因为我看不上他。”
    杨沧海一笑。
    柳桑田又说:“从根上,我就看不上他。”
    杨沧海再度笑了,这次笑得很真心实意。
    其实贬杨子安,杨沧海会高兴,她并不意外。
    只是意外,接下来说的话。
    他面容放松一些,“好,桑田,记住你今晚所说的。”
    “当然。”柳桑田愣了一下,随后坚定的点头。
    出门办室时,杨沧海打开第三个抽屉,拿出里面的茶叶瓶。
    他把红色的那套拿到柳桑田跟前:“这个送你了。”
    “杨总,我喝不……”她想说不习惯。
    但听到他说,“账做得不错,继续保持”时,她改口了:“我会加油。”
    这天晚上,他送她到楼下。
    他问:“不请我上去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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