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跪在佛堂前开始念起了经。这时,载振跟了进来。
    “你也是真的奇了怪了,一万个人去念经,怎么也轮不到你吧?你念经?”
    “赎罪呵,我念经也就是为了赎罪,我知道,我必须做什么,但是我信什么我想贝勒爷也管不着吧。”刘芳觉得自己气恼。
    “其实,也别气,当初一堆孩子,在神机营下面的炝字营里。但是,您也太优秀,再说炝字营里都是什么人?一群嘴仗的人,怎么能有一个好像刀子的人?这样不行,所以直接把你调进王府,但是您似乎满心不乐意啊!”载振只是这么几句,就想掰扯清楚。
    “您的心思,随您的心思。”说完,刘芳还是在那里跪拜不起。
    “发您个活计,最近运河要有事由了,您去看看?记得,只是看看。”载振临走的时候,摔了这么一句。
    运河?什么活?有人要做?只能看?刘芳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是有点糊涂了。第二天,一早刘芳出发就直奔北通州,准备从运河的头上开始往下捋。
    这天,徐业也开始动身,一直在漕船上,他知道大约什么时候是动手的时机,这个船队其实不算大,在运河上十几艘船着实是不算事。
    曹福田直接到了运河下面的一个河口,刚过济南大约两个钟点的时间。这里正在架设一个绞盘,上了拦江锁——这也算是大手笔了。曹福田看着拦江锁皱了皱眉头,这是打劫还是作战?这样的活计怎么能做?想找个人问问,但是周围一堆的乱七八糟,找谁问?谁知道?其实说乱七八糟也不对,干的活都井然有序,但是乱七八糟的事这些人的做派,你们现在是土匪,还三人成列两人成行的叫什么玩意?怕人看不出来啊?找人骂了一顿,但是下面的军士也非常委屈:“曹爷,您咂摸咂摸,都是老行伍,是,您说的没错,我们是来打劫的,但是行动坐卧走改不了啊!这个您就担待点吧。”
    “徐业呢?哪里来?”
    “刚才兄弟们说,徐业就在漕船上,但是似乎是第二艘,估摸着午后到!沿途约定动手的时间,就是午饭后,他们在向漕河里扔厨房垃圾的时候。”
    “徐业周到啊!还是。”曹福田看着前面的人群在呼喝之下,开始逐渐有了土匪样子,心里也是开心。这是在这里准备了两天,最让他觉得开心的事儿了。现在船已经向这里驶来,为了准备后手,还准备了河口的一哨拖船,大约七八艘,足够封锁一阵了。
    曹福田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是没用,按照之前商量的另一套预案,叫了两个徒弟拿着几支德国造以及满满背包的子弹,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过,专门对付船把事。
    三套预案,两波人马,算是万无一失了吧,但是徐业的眼皮还一直在跳,每次这样他都莫名的心慌,但,现在箭在弦上,曹福田他们也联络不上了,就是联络上了,说什么?我眼皮跳,别劫道了?徐业微微一笑,觉得事也就是这么回事,也就尽量坦然。
    刘芳这会儿,就在这里不远的路上,一副村里的农户打扮。还带了相机,这可是一个精贵货,载振新搞来的,刻意的让她带上,从外面看,这个大家伙事,就好像一个大木头箱子。为了好使,还推着一个独轮车,就那么嘎呦嘎呦的直奔了大堤。在大箱子上面,对了干草以及一些干片的粪肥,下层就是那个相机,只要镜头对准,拉绳即可,可以连续拍五张,这可是欧洲的新货色了。
    独轮车在河堤,刘芳探路一段,再推车一段,也算是顺顺利利。
    一辆附近农妇的独轮车,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粪肥,横在大堤上,对于这周围,太正常不过了,徐业手下的巡查了几遍,都没觉得出什么不一样来。刘芳也是豁得出去,把自己埋在独轮车下面,可以借助腰力缓缓的挪动独轮车,取景框就在车下面的一个洞里可以看见,快门线就在自己手里。这时候已经到了正午,估摸着从济南到这里也就是这个时候了吧。
    徐业站在船头,准备把一个大箩筐里的菜叶子以及旁边罐子里的潲水倒到江里的时候,看见了河堤上的一辆独轮车,就那么孤零零的杵在那里,看着有点愣神,突然惊醒,把筐直接扔到了河里,瓦罐也如是。旁边人还调笑徐业怎么手晃了,正在这是,枪响了。徐业也落了河。
    曹福田的枪法还真是好,每个船的船把事只要一碰舵,立刻完蛋,在死了几个人以后,只得鼓足了帆使劲跑,但是这会儿午后几乎无风,这也是徒劳。下游突然升起了一道拦江锁,前头的船上有人喊:“冲过去,这么点时候不能够有这样的拦江锁,吓唬人的!”话说着冲了上去,漕船的船桅杆也是脆,一下断成两截,就那么拖拉着。
    拦江锁前面又有一队拖船驶了出来,下了船锚,就那么横在运河中间,上面钻出至少上百军士。
    河堤上的独轮车下面土松了一下,在河面上努力游向对岸的徐业看见了。但是他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他看错了,还是真的,吃不准,于是快到中间的时候折向了河岸,那个独轮车,时沉时浮,更听见船上的喊声。
    刘芳拍完了,躺在土里,拆下了整个相机中的照片匣子,滚下了河堤,然后向后面的树丛里走过去。在这会儿,徐业已经上了岸,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善于游水,爬上河堤,没有喘口气,直接奔向独轮车,他觉得有问题,那么肯定是有问题。人的预感,似乎就是在冥冥之中,刘芳预感到这个人游过来不会有好事,徐业预感到独轮车有猫腻,那么就全都对了。
    河堤上的独轮车,还是在那里,不顾上面的脏了吧唧,全部推开,漏出下面的夹层,这时候,徐业停了一下,绕着独轮车走了一圈,看见了在侧面开的一个小洞,伸手摸了一下,是玻璃。他心里一沉,这样的洋玩意,他是学过的。打开,一个新款的相机就放在那里,快门线就耷拉在地上,车下面有一个小坑,身材瘦小的人可以容纳,胶片盒已经不见了。举目四望,已经不见了踪影,期待外围的暗哨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吧。如果外围的暗哨有用,这些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徐业心越来越沉。
    刘芳这会儿也已经走远,路上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解决了以后顺手还牵了两匹马,顺着官道就直奔廊坊方向,根本就不在山东境内停留。
    徐业到了曹福田所在的地方时,已经过了两刻,周围的活都已经做完了,各个船主都在分开审问,一批南方来的船匠开动起来,干活也算是地道——一个个船架起来拆,已经拆出了不少的金银细软。整个运河旁边,上上下下被封锁。
    “今天子夜之前,务必全部干完!你下面的那些船匠能不能做快点?又不是在做船拆大料!那么精细干嘛?我要的是夹壁里面的金银!不是船上的大料!”曹福田还在对下属怒吼着,徐业就从外面一身泥水的晃荡进来。
    “外面我看竖起了民夫的牌子,”徐业问。
    “是这样的,现在对外就说是这一段河堤在维修,船都是拉料的。”曹福田就这么说了几句。
    “那么整个这个工地,是不是还需要真干活几天?”
    “那是自然,你看就是今天,晚上清理完毕以后,这些拆解下来的船料就都成大堤的建筑材料了!”
    “哦,那么挺好的。”
    “对了,大帅说了,你回来直接去徐州见他。”曹福田看着徐业大概有两分钟:“一代新人胜旧人啊!后生可畏。”说罢就欣欣然的走开了。
    徐州。还是张宅,这个月已经来了两次了,徐业觉得自己是不是来的太勤了?进了正堂,没见到人,就听院子里有人声:“过来。”徐业顺着声音,依着一丛花转到了一个亭子前。
    亭子前面的大帅今天没有梳着油量的辫子,头发散着,脚上面蹬了一双木屐,身上穿着一袭长衫,就那么叠着肚子躺在一个藤椅上面,全然没有一个军人的气性。
    “活还顺当?”
    “不是太顺当,有探子在附近。”徐业这会儿头都没有抬。
    “怎么个不顺当的法子?”
    “有最新的照相机,就在河堤上,看机器是可以拍五张的那种,我担心整件事都有图漏了。”徐业在这里说了一句。
    “这个,怕什么?漏不了,最多是知道谁做的。我们就是咬死了,谁能说是我们?谁可以说?”
    “我就是觉得自己没做好,觉得愧疚。”徐业这会儿有点真情实感。
    “继续做就是了,去天津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大帅从袖子里给出了一个信封,就这么给了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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