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和忆君的两匹马并排行走着,龙三兴奋的双手挥舞着,大声说着话。
    “贤侄,二叔和你说,你师父我大哥那可真是有本事,你们走前,大哥就和我说了,咱们山上的探子早就打听好了,这个渡边熊太罪行累累,一说起这家伙周边百姓恨的牙根都痒痒。大哥早就有心除了他!”
    “这不,听说他每月都会去县城向川岛汇报事情。知道他今日又走了,大哥就安顿我和这些个兄弟化妆成伪军在南边岗楼外林子里守着,一见渡边往北边岗楼去,就赶着进到南边岗楼里就喊北边岗楼的渡边少尉有危险,然后就哄着进岗楼,乘乱动手。这不,除了哑巴兄弟受了点皮外伤,其他人毛都没伤到,就拔了渡边据点,这不是神人么?哎,大哥,你是怎么算到这帮伪军一个都不敢出头的?你刚说着计策时我还担心你和贤侄两人能不能应付了那么多二狗子!哈哈——”
    海东青没有说话,只是扭回头迎着龙三和忆君二人仰慕的眼神笑了笑,一提马的缰绳向前走了。
    被山上弟兄们押着的伪军队伍里的二狗子本人奇怪的看了龙三一眼,大声嚷嚷起来:“这位英雄,你说的不对,我们这个班里只有我一个人叫二狗子,吴二狗子,你弄错了,没有那么多二狗子,就我一个。”
    此话一出,行进的队伍里爆出一阵又一阵大笑,有几个山上的兄弟笑得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吴二狗还是很不解的看着众人:“笑什么笑,就是我一个人叫二狗子,我们班长叫二麻子,吴二麻子,别看他是班长,在我们村里他辈分比我还低嘞,论起来他还得管我叫叔呢。不过他叫二麻子,也不叫二狗子呀!”
    人群里的笑声更加响了。吴二麻子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他此时正走在吴二狗的后边,由于手背朝后绑着,伸不出来。他便抬起脚在吴二狗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还不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放什么傻气呢?”
    吴二狗突然被踢了一脚,很不高兴。回头骂道:“二麻子,狗日的,你踢起你叔来了。你以为你还是班长?我还怕你?现在你狗屁不是了,那我就是你叔,你还敢以下犯上了,信不信我一会踢你脑袋!”
    听到这两个小子打闹,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海东青也被逗乐了。龙三和忆君更是笑的趴在了马背上。
    人群里一个叫臭蛋的山兵也大叫起来:“这一仗胜利得归功哑巴兄弟,弟兄们瞧见了吧,哑巴兄弟那女人扮的,那屁股扭的,扭得南岗楼里的鬼子兵两眼冒绿光,乌拉乌拉的叫!‘花姑娘,花姑娘大大的好!’我们还说这扮的伪军能不能顺利进去,不想顺利的很!你说是不是得感谢哑巴!哈哈!”
    另一个山兵也过来打岔,“就是,知道哑巴咋受的伤么?那是被猴急的鬼子撕扯的,哎,哑巴,你得感谢我们动手快,不然你就失身了,哈哈!”人群中几个山兵爆出一阵大笑。一个白净面皮书生样貌的山兵低头不语,紧咬住了嘴唇。
    海东青听得这些人话语不对,回头厉声喊道:“都是自家弟兄,少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看谁再说这种不尊重人的话,我绞了他舌头!哑巴兄弟今天有大功,应该赏!”然后对着白净书生点了点头。“兄弟,你表现很勇敢,大哥支持你!”那被人叫做哑巴的山兵抬头看着海东青,一脸的感激。
    几个刚才还大笑的山兵们一个个都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出声。一群人就这样带着缴获的枪支弹药,粮食棉衣,押着那些个伪军俘虏欢乐地返回龙王山。
    龙王山脚下,王金宝早就听报事的兄弟说大当家和二当家打了个打胜仗,正在山脚下迎候。一见海东青和龙三过来,就急忙迎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海东青和龙三的马缰绳。
    “二位哥哥,大胜而归,还获得了这么多战利品。我看到咱山上兄弟毫发无损,兄弟佩服!现在小弟给你俩牵马坠蹬,以表敬意!”
    “哎,金宝兄弟说的哪里话!你这不是折煞哥哥吗!”海东青说着,急忙跳下了马,一把抓住了王金宝的手。
    龙三也从马上跳下来,“哎哎,金宝兄弟,跟着大哥,那仗打得痛快!咱大哥,那家伙,刘伯温在世——”
    “哎,二弟说笑了,我比刘伯温,不及人家千分之一。”
    “大哥,二哥,别谦虚了。你俩都是大英雄,只是下回再打鬼子一定得叫上兄弟我,兄弟在山上憋着手痒啊!不能把露脸的事都让二位哥哥占了,也该让咱王金宝露露脸,是不是?”王金宝说着,看到了后边那十几个伪军俘虏,脸色一变。
    “哎,两位哥哥,你们把这些二狗子带回来干什么,这群家伙就地毙了就算了,带回来养着还浪费粮食!”
    “哎,金宝兄弟这话不对,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当了伪军,如果我们不管他们,丢了岗楼,死了那多鬼子,再被日本人抓住也活不成,现在他们都自愿加入我们一起打鬼子,我们应该接受他们,谁还没犯过个错不是?对不,金宝兄弟?”
    “这个——好吧!就听两位哥哥的,上山!”王金宝稍微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欢呼雀跃,上山直奔龙王寨。
    队伍中,吴二狗一个人嘟囔着:“娘的,谁浪费粮食了,少吃点不就行了!”
    忆君听到这个傻大个子说话,对着他会心的笑了笑,“二狗,人们没说你!”
    “哦,这还差不多。这位小英雄,就你会说话!”吴二狗一本正经的说着。
    龙王山的夜里很安静,距离那日拔了渡边据点已经过了半个月,山寨上一片喜气洋洋。
    晚上睡不着,忆君独自在寨子里闲逛。
    几个山上巡夜的兄弟从忆君身边经过和忆君打着招呼。
    “少寨主,还没睡?出来走走?”
    “嗯,兄弟们辛苦了!”
    “哪有啊,不辛苦!跟着几位寨主打鬼子精神着呢!咱龙王山现在名声大振!咱兄弟都跟着自豪着呢!”
    “就是啊,少寨主好手段!那天我跟二寨主下山可是亲眼所见!”
    “不敢当!兄弟们过奖!晚上巡夜多留点神!小心有奸细!”
    “少寨主放心!”
    和巡夜的兄弟打过招呼,忆君又往前溜达着,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的墙角处。
    “吴二狗,这么晚了他在那干嘛?这家伙倒是好玩,我逗一逗他!”心里想着,忆君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忆君走近吴二狗的身边,就听见吴二狗正在自己嘟囔:“真不像话,干啥也不带我,还他妈管我叫叔呢!每天夜里不在房里,出去画什么画儿?以为你是村里的吴三爷,把你能耐的?呸呸——”
    忆君很是不解,就轻轻拍了一下吴二狗的肩头,“不睡觉,一个人嘟囔个啥?”
    吴二狗猛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忆君,又笑了。“哦,你是,你是那个假鬼子,你好玩!不骂人!你也不睡觉干嘛呢?”
    忆君更觉着这个二狗有意思,人虽傻但没有坏心眼,就笑着说:“我睡不着,在外边巡逻查夜,你呢,在干什么?”
    “我啊,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和别人说,要不让我那侄儿知道了,二麻子又不给我饭吃了!”吴二狗低声嘱咐着。
    忆君意识到有事情,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上山这些天,二麻子每天晚上都悄悄出去,他说要画什么画,叫我不要吱声,说是要不听话就不给我饭吃!这不,今天晚上说又要出去,我让他带着我,谁想我尿尿的功夫他就没影了!”
    “哦!”怡君忽然感觉不妙。
    “那你刚才说的吴三爷是个干嘛的?”
    “吴三爷,那可是我们村的能人,想当年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帅打哪个大帅,请吴三爷给画画,据说吴三爷在那个大帅的城里住了几天,就画了一副画给了另一个大帅,另一个大帅拿着那副画带着兵指哪打哪,一路胜利!人们都说神仙能撒豆成兵,我村吴三爷能画画成兵,那本事大了去了!吴二麻子还拜过吴三爷做老师呢!不过好像没学多久,吴三爷让那个大帅请了去就没回来——”吴二狗自顾自的说着,忆君似乎听出了端倪。他心想,“不好!”
    忆君急忙拉住了吴二狗问:“那你知道二麻子去了哪儿?”
    “不知道啊,我这不是也找不到他这家伙么!”吴二狗很生气地说。
    “不要在外边瞎转了,让巡夜的兄弟看见再把你抓起来,快回你们房里呆着,不要再出来!等我一会去找你!”忆君安顿了吴二狗几句,急匆匆朝议事厅跑去。
    议事厅里,海东青和龙三还坐着喝着茶聊天。二人见忆君急匆匆闯进来都是一惊。海东青忙问道:“徒儿,这么晚了有急事?”
    “师父,二叔,赶快传令,全山寨搜索吴二麻子,找到后立即抓铺,他很可能是奸细,也很可能在绘制我们山上的布防图!”
    龙王山上一下子点起了很多火把,一对对山上的寨兵在四处搜索着。
    天光大亮,各队士兵纷纷返回议事大厅,大厅上坐着海东青、龙三和王金宝,三人都是一脸愁容。
    龙三“大哥,三弟,当时就觉着这个吴二麻子伶俐的很,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有这一手!这下子我们龙王山的暗堡暗哨会不会都暴露了?”
    海东青摇了摇头,“既然吴二麻子能乘着夜色下了山又没被抓到,说明这小子很有本事,这半个月来对我们的布防摸得很清,确实是低估了这小子!当时只想到他们这些伪军是真的悔改了,谁知道——哎——”
    王金宝腾地站了起来。“把随着吴二麻子上山的那些个还没跑的伪军抓起来开膛摘心,一解我兄弟心头之恨!”
    下边几个山兵应着就要往外走,“慢着!”忆君从议事厅外边闯了进来。
    “师父,二位叔叔,听我说两句。”
    “吴二麻子肯定是在随我们上山时就想好了,假意投降,上山摸清情况,再下山到鬼子跟前邀功。我们当时是错看了他!不过,我们不能说上山的那些个伪军士兵都不是真心地,既然他们没随着吴二麻子下山,就说明他们没参与,不能因为一个吴二麻子就杀了其他无辜的人!如果这样滥杀无辜,那和日本鬼子有什么区别!”
    “哎,忆君,你这话就不对了!他们没随着吴二麻子下山,也许还有别的阴谋!也说不定!给我绑两个过来,我亲自动手,杀鸡骇猴!”王金宝还是不依不饶。
    忆君微微一笑,很镇定的说着:“三叔莫要再发雷霆之怒,那些人现在已经不在山上了,我昨夜已经把他们都放下山去了。”
    “你,反了你了,这么大的事,你和谁商量了?你——大哥,你看,你的好徒儿——”王金宝余怒未消,一屁股狠狠地坐回了椅子里。
    海东青慈祥的看看忆君,发现徒儿的脸上是一幅胜券在握的神情,就假意责备的说:“徒儿不必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的主意,别惹你两个叔叔生气!”
    “对对,就知道你年轻人有办法,快给我们说说!”龙三一脸期待。
    忆君这才往上一拱手,“师父,二叔,三叔不必着急,听我说!”
    原来昨夜忆君报告完后,四处找吴二麻子又找不到,就安顿吴二狗让他快点下山逃走,再不许去找吴二麻子,也不许再回辽远县城。然后给了那些投诚的伪军士兵每个人一幅各不相同的胡乱绘制的图纸,让山上的弟兄们把他们分别从不同的路口放下了龙王山。
    “如果我们杀了所有抓来的伪军,正说明我们害怕,就告诉了川岛吴二麻子盗走了真的布防图,现在我们把他们都放下山,鬼子反倒不敢全信吴二麻子,鬼子一怀疑,我们就有了时间重新布置。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快一些重新布防!”忆君一字一句地说。
    海东青欣慰的看着徒儿,很肯定的点着头。
    龙三长吁了一口气,“故布疑阵,真是好法子,传令下去,快些准备,只要小鬼子敢来,咱们就让这帮畜生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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