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辽远县城的大道上,两匹马飞跑而来。前头一匹白马,马上的中年人虽然须发皆白,却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后边一匹黑马,马上的青年人英姿飒爽,神采奕奕。原来这正是海东青和忆君师徒二人。
    忆君一拉马缰绳,快跑两步,和海东青的马跑了个并排,扭头望向海东青,开口问道:
    “师父,这次我们下山是去掏狼窝么?”
    “对,徒儿,近些天日本人闹得欢,这次你随为师下山给他们点教训,顺便再弄些山上必须的用度!”
    “那师父为何不许二叔、三叔他们一起下山,人多不是好办事么?”
    “那不然,忆君,人多了反而目标比较大,我们两个人正好不会引起注意!”
    “那您走前和二叔耳语了几句,是有什么安排?”忆君甚是不解的问。
    海东青慈祥地笑了笑,“请允许师傅先卖个关子,徒儿一会自然就知道了。”
    忆君也跟着笑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师父是腹内乾坤藏锦绣啦!”
    “这小子,编排起师傅来了!哈哈——”
    二人说笑着,又催动着坐骑,两匹马撒开蹄子快速地跑了起来。
    远远看见前边是一座鬼子的岗楼,海东青带住坐下的白马,对着忆君轻轻说:“忆君,我看咱爷们就这儿闹他一场!”
    “谨遵师命!”忆君答应一句,也忙勒住了战马。
    师徒二人跳下了马,海东青将白马赶入到附近的林子里,忆君伏在踏雪乌龙驹的耳畔嘱咐了几句,那马像是听懂了似的打着响鼻,跟着白马也走进了林子。
    只见海东青从身上取下一个包裹,打开,取出两套衣服,一套丢给忆君,一套放在脚边地上。然后两人开始换起了服装。很快,忆君成了一个日本少尉的打扮,而海东青则成了一个伪军士兵的打扮。
    忆君和海东青二人对视了一眼,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许笑了,别露了破绽。走,出发!”海东青最先止住了笑,正颜厉色得说。
    忆君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师父,我现在就是太君了,你不敢命令我喽!不然小心太君生气哦!哈哈——我现在应该说‘呦西,开路一马思!’对不对,师父?”
    海东青严肃地瞪了忆君一眼,“又顽皮,快走,别误了事!”
    “嘿!”忆君大步走在了海东青的前面。
    岗楼外面,两个站岗的伪军正靠着墙打瞌睡,听到脚步声过来,慌张的抬起了头。
    “谁?”一个叫二狗子的家伙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嗓子。
    另一个家伙眼神还好,马上就变了一副嘴脸,“太君好!二麻子给您请安了!”
    忆君走到跟前,先狠狠瞪着这两个家伙,直瞪了两个家伙心里发毛,腿打哆嗦。
    “你们的,哭啦系哇,嘿呦骂死,库你洗哇,赛有哪啦,快快的,桑代思奈!”忆君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心里好笑,但脸上还是刚才恼怒的表情。
    那两个伪军一头雾水,二狗子迷茫的看着忆君,“太君,我真听不懂你们日本的话,你说的慢点我给仔细听听你说的啥?”
    还是那个二麻子有眼力见,抬脚踢了二狗子一下“你这不是让太君受累吗?说慢了你就能听懂了?把你个二狗子还能的!太君,你别听他的,你说慢了我们这两个猪脑子也听不懂。您的意思还是得请您身后这位大哥给翻译一下。有劳您了,这位大哥!”
    忆君心里想让我再说一遍我还真不一定能把刚才那话原样说出来,这样想着,他回头看着海东青,板了板嘴,肯定地点了点头。
    海东青赶忙往前跨了一步,“太君说,你们的太不像话,站岗的打瞌睡!不好的干活,表现的不好不好的!你们的明白?”
    “太君说的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废物。还请太君原谅,我们再也不敢了!”
    两个家伙哈着腰站着,低下头不住的点着。
    忆君觉着心里很好笑,又不知说什么,就楞楞的站着打量二狗子和二麻子两个人,两个家伙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这位大哥,还请您受累,问问太君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效劳,我们一定尽心去办!”还是那个二麻子先反应过来。
    海东青朝忆君看了一眼,仿佛在说:“徒儿,快点混弄几句,我给翻译!”
    忆君会意地点点头,还是一脸的严肃:“你们的,快快的,嘿呦骂死,哭啦系哇,桑代思奈,库你洗哇赛有哪啦呼啦呼啦的哇!吆西!”忆君说的自己都扑哧一下差点笑出声来。
    二麻子二狗子这两个小子看见“太君”笑了,估计太君不会怪他们了,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
    海东青看了看这几个人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太君说,你们两个认错态度很好,这一点值得表扬。以后好好表现,还有,今天你们岗楼值班的太君是谁?”
    “哦,这个月值班的是渡边太君。早上他去县城里了,不在岗楼,说是中午就回来,这不,这都晌午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您要找渡边太君就进来坐的等一会。”那个叫二麻子的回答。
    “吆西!”忆君应承着就往岗楼里走,海东青跟在后边,那两个小子忙赶到前边打开了门,弓着腰站在门口,让着忆君和海东青二人进去。
    说起这岗楼,看抗日剧的读者绝不会陌生。鬼子每到一地,都免不了要建起一些岗楼据点。当然自从鬼子进犯太行山之后,为了牢牢地控制住局面,在川岛的授意下,各处的鬼子也在全县各路口各要道建设了多个据点岗楼。日本人企图通过岗楼据点截断辖区内八路军、游击队、各抗日地方力量、老百姓及国民党部队之间的联系,以达到他们推行“强化治安”的目的。
    修建岗楼,鬼子往往会驱赶着当地的百姓为其干活,干活的百姓除了白白干活以外,稍有不慎,还会遭到鬼子兵的辱骂甚至毒打。岗楼建成后,每个岗楼据点都驻扎着数目不等的鬼子和伪军。这些分布在各个据点的鬼子或伪军,仗着手里的刀枪,在据点岗楼周围祸害当地的乡亲父老。
    而日军岗楼通常建设的非常坚固,易守难攻。如果硬打岗楼,往往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久攻不下,惊动了辽远县城的日军大队人马,后果将不堪设想。如何在减少伤亡,甚至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拔掉据点,又杀伤日本人,可是没少让龙王山的众位好汉大费脑筋。这不,经过大家商议,想出这么个办法。这也就是这次海东青和忆君化妆下山的主要目的。而他们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罪恶最大,也是当地百姓最痛恨的渡边据点。
    渡边据点是由川岛大健的心腹,鬼子少尉渡边熊太负责带兵守卫,该据点由大路南北两边两个岗楼共同组成,据点的两个岗楼由一个班的日本兵和一个班的伪军分别守卫着。两个岗楼互为犄角,易守难攻。如果是其中一个岗楼遇到袭击,另一个岗楼会马上提供火力援助,所以必须做到周密安排,才能减少伤亡。
    此刻,海东青和忆君正坐在伪军守卫的岗楼里的椅子上等待,那个二麻子很识相地正把岗楼里从百姓那儿收刮来的鸡鸭猪肉摆在二人面前的桌上,招待着眼前的这两位“贵客”。岗楼里的伪军多数是混口饭吃的地痞无赖,见了老百姓就充大爷,霸道得很。但见了日本人,又变得低三下四,真正成了“二狗子”。这两个家伙也不例外。
    忆君和海东青一上午颠簸,此时正饿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自然也不客气,大口的吃了起来。这两人一阵狼吞虎咽的吃相,直看得包括二麻子二狗子两人在内的十来个伪军目瞪口呆。也许自从他们守着这个据点以来,还从没见过饿成这样的“太君”。
    这些伪军也不敢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海东青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二麻子。“太君认为你的机灵,准备重用你,你的出去看看渡边太君的回来没有,如果回来,让他过来,就说我们带来了川岛中佐的命令,有事找他。快去!”
    二麻子听到太君夸奖他,自然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功夫,二麻子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报告太君,渡边太君刚刚回来,这不,我给您叫过来了。”然后回头向门外喊:
    “渡边太君,就是这位太君找你,等了有些时候了,您看,我们都招待好了,可没敢慢待着!”
    话音刚落,从二麻子身后就闪出来一个身材不高,满脸横肉的日本少尉。这个家伙腰里挎着东洋指挥刀,骄横跋扈的走了进来,说话声音倒很浑厚。
    “我刚从县城回来,川岛中佐阁下又找我能有什么事?”(日语)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忆君和海东青,觉得面生,一下愣住了。“阁下是哪位,我没有见过你?”(日语)
    忆君听不懂这个鬼子说了些什么,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海东青反应迅速。
    “哦,渡边太君,我们拗口太君前几日打仗被烟呛坏了嗓子,说话很含糊,怕您听不懂!由我来告诉您,川岛太君说,得到可靠情报,今天有人会袭击您的岗楼,请您注意!”
    “纳尼?”渡边熊太一脸怀疑的表情,右手却一下抓住了指挥刀的刀柄。
    “对对,就是,我说么,刚才这位太君说话我怎么听着别扭呢!估计太君是真被烟呛坏了!可得多喝水!多喝水就有用!是不,太君!”二麻子还煞有介事的解释着。
    海东青指指外边,“听,打枪了!”果然,外边一下子响起了多声枪响。
    渡边熊太急忙转身,向门外的两个日本兵大喊:“哪里响的枪声?你们的快去看看!”
    “嘿!”两个日本兵答应着准备往路南边的岗楼跑去,却不料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声,两个鬼子兵同时扑倒在地上。
    渡边熊太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那两个陌生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那个“伪军”正站在身后,右手持刀,左手握枪,那枪口快要顶住自己的脑袋,而那个所谓的拗口太君正双手持枪指着岗楼里的伪军,那些个平时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伪军们此刻却都趴倒在地,浑身筛糠。
    渡边倒很镇定,“你们的,什么队伍的干活?”
    “现在该告诉你了,我是龙王山上海东青!”
    “哦,海东青的,死啦死啦地有!”渡边话音没落,刀已出手,在刀出手的同时,就落在了地上,同时落地的还有渡边的一只右手。海东青断喝一声,“要命的快点滚出岗楼,蹲在地上,龙王山和鬼子有仇,愿意投诚的伪军弟兄一律优待,既往不咎!”
    随着话音,海东青一脚就把渡边熊太踢得跌出门外,呛在了路边的土里,然后海东青跟着一跃跳了出去。岗楼里的伪军一瞬间就蜂拥而出,有几个倒霉蛋急着往外挤,脑袋把门框碰的咚咚的响,出去后,一个个都齐刷刷的蹲在岗楼外的空地上。忆君用枪指着那些伪军的士兵,也走了出去。
    此刻,从另一个岗楼里跑出来龙三和十几个龙王山的弟兄,来到了海东青跟前。
    龙三激动不已,满脸都是欣喜的表情。
    “大哥,你好计策啊!兄弟跟着你打的痛快!咱哥们今天可是打了一个大胜仗,除了哑巴兄弟受了点皮外伤之外,其他弟兄连个毛都没伤到,哈哈——岗楼里六个小鬼子,一个不剩都回他们东洋的姥姥家去了!”
    海东青“嗯,好,现在就剩这个害人的魔鬼渡边熊太了,咱这就拿他的脑袋祭奠冤死的乡亲们!”
    “八嘎!死啦死啦地——”满脸是土的渡边脑袋还在土里留下了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海东青抬起左脚,把刀上的血迹在鞋底上蹭了蹭,一脸正气的说着:“死啦死啦地,你说对了,用在你们身上最合适,侵略者自古都不会有好下场!”
    忆君看着龙王山的弟兄们先把那些个伪军士兵捆了起来,又开始打扫战场。再看看二狗子和二麻子正企望的朝他看着,就笑了笑,对龙王山的兄弟们说:“那两个人倒也不坏,别太为难他们!”然后也不管那二人说着感激拜年的话,就急忙揣起了枪,走到龙三面前,“二叔,说说,你们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就端了鬼子的炮楼?”
    “那就的说你师父——我大哥的妙计安天下了,哈哈哈哈,大哥,咱告诉他不?不怪你师父夸你,你小子好枪法,一下就干掉了渡边身边的两个跟班!”
    “二叔——又打岔!”忆君假装撅起了嘴。
    “兄弟,别逗他了,赶快让兄弟们带上战利品回山,回的路上你和他说说——”海东青安顿着。
    “谨遵大哥命令了,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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