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漫步走过宿命的轮转，覆盖住纷繁的凡世。转眼间，岁月匆匆。上千个日子从我手中溜去，如同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没有声音，没有影子，没有任何踪影。
繁星的凌乱遮挡了抑郁的眼眸，皓月的清辉，掩埋了灵魂深处那一段天真与洒脱。唯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过的好一点。
“陛下，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宁神汤，喝了它吧。”
李娥姿柔柔的声音传来，宇文邕轻楞片刻，眼睛依然平视前方，脸上浮起一丝冷冷的笑容。“御膳房还会主动送羹汤给我，真是匪夷所思。”
“陛下贵为天子，御膳房的人当然需要讨好您，送碗羹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宇文邕缓缓转过身，深深的看了李娥姿一眼，眼里满是忧伤。
“娥姿，这几年你以各种名义给我送吃送喝，是想让我觉得还是有人把我放在眼里的对吗？”
“妾身……”
“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会把它喝了，不会辜负你的一番苦心。”
话音刚落，宇文邕平静的端起盘子中的汤药，慢慢咽了下去。李娥姿拿出方巾，轻轻的擦拭夫君嘴角的药渍。
“陛下不用灰心，还是有很多人像妾身一样，时时刻刻默默关注陛下，支持陛下。只是如今世道艰难，这些正直忠良之辈不敢冒然表态。”
“我明白，小人再多，也总会有君子傲然独立。只是这些人的处境也不比我好到哪去，我身为天子眼睁睁的看着小人当道，却无能为力。”
夜色依然是那样深邃，李娥姿的眼神霎时间从温柔转向凌厉。言语间也不再似刚才那把温和。
“陛下可还曾记得那位老臣说过的一句话？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现在时机未到，陛下尚需要潜伏。有朝一日，陛下重掌大权，也是这些良善君子翻身之日。”
宇文邕轻轻的闭上眼，回想起死去的侯莫陈崇，心中一片酸涩。
“说这句话的老臣，如今已经青山埋骨一年多。自他死后，朝中百官没有几个人再把我这个天子当回事了。眼看着忠臣烈骨一个个悄然离世，皇权归政之日却遥遥无期。”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也许此时此刻正是水满月盈之时，所以陛下觉得异常辛苦。今日过后，事情也许就有了转机也说不定。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撑过去了才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宇文邕似乎被眼前的女子惊到。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李氏吗？
“娥姿，没想到你一介女流之辈，性情居然如此坚毅刚强。你一定吃过很多苦吧。”
“国破家亡，被迫迁徙，长途跋涉，背井离乡。多少亲朋好友，同乡近邻在我面前倒下。如果不是那股活下去的强烈信念，也许这个世界早已没了我的踪迹。”
泪水渐渐充盈眼眶，李娥姿长长的舒了口气，压抑住悲凉的情绪。瞬间神色又恢复到如常。宇文邕无意中瞥见了女子眼中短暂的情绪波动，心里大感震动。
“娥姿，一直以来我总以为你是柔弱的女子，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我以为我的日子过得很苦，没有人能明白那种度日如年的煎熬，却又感叹时间如流水般的寂寞。也许我的痛苦跟你比起来，是那么不值一提。”
“不，陛下的苦在心不在身。娥姿能够体会陛下有苦难言的伤逝之情，也清楚陛下心底愧对父兄的悲痛之意。”
宇文邕轻轻拉过李娥姿的手，心防瞬间击碎，忍不住痛诉自己内心的狼狈和难堪。
“以前，我总害怕自己的伪装会被人拆穿。如今，所有人都相信了我的软弱无能，我却更加的害怕。”
“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不少人暗中耻笑我的懦弱。我真害怕有一天，自己真的变成这样的人，害怕这一辈子真的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过去了。”
李娥姿仰着头，深情的看着宇文邕，坚定的劝道：“不会的，陛下是真龙天子，一定会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不管多少人不看好你，暗中耻笑你，娥姿都坚信陛下会有一鸣惊人的那一天。”
“娥姿，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今晚，陪我一醉方休如何？”
“好，奉陪到底。”
********************************
深秋夜，夜渐静，你还会不会独倚在阑珊，看明月轻抚氤氲，任梦幻饶于心头，徘徊，记忆如烟，丝丝乱窜，穿过月辉的轻寒，渐次迷离成眸光中的千回百转。
熟悉的旋律，又在午夜想起，那曾是你最爱的曲调，你可知今夜无月，唯有思念，在夜里排成一行行。
灯火阑珊处，伊人墨守着这一份凄清寒凉，将流年过往化为指间似流水般清透的乐章。
“夫人，国公已经醉了，应该不会再过来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语毕，琴声断。“醉了也好，至少这一夜不会有哀怨。”
静默默良久，伽蓝缓缓站起身，转身冷冷吩咐道：“凌洛，吩咐下人好好伺候国公，再让厨房备好醒酒汤，随时等候国公醒来。”
“遵命。”
屋子里静悄悄，隐约还有一丝悲凉之意。凌云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夫人不愿休息，是还在想念故人吗？如今看到他平安无虞，身体健康，夫人也该安心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他，我依然会心跳加速，依然会害羞。我知道这一生，我都没有办法忘记他。”
伽蓝低头哀怨片刻，转身默默的盯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眼里柔光闪闪。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他对伽罗死心塌地，一如当初那么温柔，我这心里既高兴又嫉妒。高兴的是，他果然值得我去爱慕去思念。嫉妒的是，为什么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
凌云静静的看着主子和自己擦身而过，也跟着转过身，鼓起勇气郑重其事的开口了。
“夫人，奴婢说句实话，您别生气。其实国公爷对您也一直挺好的。放眼天下女子，能找到像国公这样的夫君，那也是三生有幸的事情。”
“我明白。和别的女人比，我无疑是幸运的，李昞对我的宠爱，我也难以忘怀。如果今生都没有见过坚哥哥，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是幸福的。”
停歇片刻，伽蓝怕凌云不明白，又轻声感叹了几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未曾遇见他，随便一个男人都会让自己沦陷。一旦和他相遇，其他男人都只是浮云，再好也比不过那一次的惊鸿一瞥。”
“那夫人打算一辈子都牵挂他吗？再好的人不属于自己，那也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爱的再深，思念再浓烈，他这一辈子都只可能是您的妹夫。”
窗外月朦胧，努力眨眨眼才发现是泪水模糊了双眼。伽蓝明白凌云所言非虚，可是心里始终不愿意承认。
“不用再劝我了，我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让自己再悔恨终身。我的身体，我的婚姻都可以留给我的夫君。唯独爱和思念，我只愿意留给坚哥哥。”
眼见自己的主人心意已决，凌云也不敢再劝。转而单纯的问道：“夫人今天已经见过他了，为何还会如此伤感？”
“我只是在替他不值，感伤他的际遇坎坷。看到他消瘦的面容，我的心忍不住隐隐作痛。如今的他愈加成熟睿智，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也没了初次相见时的出尘脱俗。多得只是一股若隐若现的忧伤之情。”
“夫人也不必过于忧心，杨世子那么厉害，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困境。这么多年死里逃生他都挺过来了，再大的困难对他来说应该都不是问题。”
伽蓝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必哄我，我很清楚现在的局势。我的夫君也是同辈中的翘楚，也非等闲之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被宇文氏压得死死的，没有一丝出头的机会。”
“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也理解了他的苦衷。所以，这些年我也不会去责怪他流连花丛中，我知道他心里比我更痛苦更难过。”
“夫人是想……”凌云一脸不解的看着主人。
“正因为明白了夫君的苦心，我也更加担心坚哥哥的将来。我真的害怕他像我的夫君一样就此埋没。我害怕他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郁郁而终。我害怕……”
凌云见状，急忙劝解道：“夫人不会的，真的不会的，你别自己吓自己。杨世子现在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翻身。只要耐心等待，一定会有转机的。”
伽蓝听闻此言，似是受到莫大的鼓舞，心里突然明亮起来。“真的吗？他真的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真的不会就这样平平庸庸的度过一生吗？”
“夫人，只要您相信他，身边的人都鼓励他，支持他。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就好。如果可以，我真想陪在他身旁安慰他，哪怕是作为一个陌生人在他身边也可以。”
“夫人如果想帮他，那就早点休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只有自己过好了，才会有心思，才会有精力帮忙想办法，对不对？”
“好，听你的。”
繁星的凌乱遮挡了抑郁的眼眸，皓月的清辉，掩埋了灵魂深处那一段天真与洒脱。唯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过的好一点。
“陛下，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宁神汤，喝了它吧。”
李娥姿柔柔的声音传来，宇文邕轻楞片刻，眼睛依然平视前方，脸上浮起一丝冷冷的笑容。“御膳房还会主动送羹汤给我，真是匪夷所思。”
“陛下贵为天子，御膳房的人当然需要讨好您，送碗羹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宇文邕缓缓转过身，深深的看了李娥姿一眼，眼里满是忧伤。
“娥姿，这几年你以各种名义给我送吃送喝，是想让我觉得还是有人把我放在眼里的对吗？”
“妾身……”
“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会把它喝了，不会辜负你的一番苦心。”
话音刚落，宇文邕平静的端起盘子中的汤药，慢慢咽了下去。李娥姿拿出方巾，轻轻的擦拭夫君嘴角的药渍。
“陛下不用灰心，还是有很多人像妾身一样，时时刻刻默默关注陛下，支持陛下。只是如今世道艰难，这些正直忠良之辈不敢冒然表态。”
“我明白，小人再多，也总会有君子傲然独立。只是这些人的处境也不比我好到哪去，我身为天子眼睁睁的看着小人当道，却无能为力。”
夜色依然是那样深邃，李娥姿的眼神霎时间从温柔转向凌厉。言语间也不再似刚才那把温和。
“陛下可还曾记得那位老臣说过的一句话？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现在时机未到，陛下尚需要潜伏。有朝一日，陛下重掌大权，也是这些良善君子翻身之日。”
宇文邕轻轻的闭上眼，回想起死去的侯莫陈崇，心中一片酸涩。
“说这句话的老臣，如今已经青山埋骨一年多。自他死后，朝中百官没有几个人再把我这个天子当回事了。眼看着忠臣烈骨一个个悄然离世，皇权归政之日却遥遥无期。”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也许此时此刻正是水满月盈之时，所以陛下觉得异常辛苦。今日过后，事情也许就有了转机也说不定。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撑过去了才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宇文邕似乎被眼前的女子惊到。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李氏吗？
“娥姿，没想到你一介女流之辈，性情居然如此坚毅刚强。你一定吃过很多苦吧。”
“国破家亡，被迫迁徙，长途跋涉，背井离乡。多少亲朋好友，同乡近邻在我面前倒下。如果不是那股活下去的强烈信念，也许这个世界早已没了我的踪迹。”
泪水渐渐充盈眼眶，李娥姿长长的舒了口气，压抑住悲凉的情绪。瞬间神色又恢复到如常。宇文邕无意中瞥见了女子眼中短暂的情绪波动，心里大感震动。
“娥姿，一直以来我总以为你是柔弱的女子，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我以为我的日子过得很苦，没有人能明白那种度日如年的煎熬，却又感叹时间如流水般的寂寞。也许我的痛苦跟你比起来，是那么不值一提。”
“不，陛下的苦在心不在身。娥姿能够体会陛下有苦难言的伤逝之情，也清楚陛下心底愧对父兄的悲痛之意。”
宇文邕轻轻拉过李娥姿的手，心防瞬间击碎，忍不住痛诉自己内心的狼狈和难堪。
“以前，我总害怕自己的伪装会被人拆穿。如今，所有人都相信了我的软弱无能，我却更加的害怕。”
“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不少人暗中耻笑我的懦弱。我真害怕有一天，自己真的变成这样的人，害怕这一辈子真的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过去了。”
李娥姿仰着头，深情的看着宇文邕，坚定的劝道：“不会的，陛下是真龙天子，一定会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不管多少人不看好你，暗中耻笑你，娥姿都坚信陛下会有一鸣惊人的那一天。”
“娥姿，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今晚，陪我一醉方休如何？”
“好，奉陪到底。”
********************************
深秋夜，夜渐静，你还会不会独倚在阑珊，看明月轻抚氤氲，任梦幻饶于心头，徘徊，记忆如烟，丝丝乱窜，穿过月辉的轻寒，渐次迷离成眸光中的千回百转。
熟悉的旋律，又在午夜想起，那曾是你最爱的曲调，你可知今夜无月，唯有思念，在夜里排成一行行。
灯火阑珊处，伊人墨守着这一份凄清寒凉，将流年过往化为指间似流水般清透的乐章。
“夫人，国公已经醉了，应该不会再过来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语毕，琴声断。“醉了也好，至少这一夜不会有哀怨。”
静默默良久，伽蓝缓缓站起身，转身冷冷吩咐道：“凌洛，吩咐下人好好伺候国公，再让厨房备好醒酒汤，随时等候国公醒来。”
“遵命。”
屋子里静悄悄，隐约还有一丝悲凉之意。凌云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夫人不愿休息，是还在想念故人吗？如今看到他平安无虞，身体健康，夫人也该安心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他，我依然会心跳加速，依然会害羞。我知道这一生，我都没有办法忘记他。”
伽蓝低头哀怨片刻，转身默默的盯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眼里柔光闪闪。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他对伽罗死心塌地，一如当初那么温柔，我这心里既高兴又嫉妒。高兴的是，他果然值得我去爱慕去思念。嫉妒的是，为什么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
凌云静静的看着主子和自己擦身而过，也跟着转过身，鼓起勇气郑重其事的开口了。
“夫人，奴婢说句实话，您别生气。其实国公爷对您也一直挺好的。放眼天下女子，能找到像国公这样的夫君，那也是三生有幸的事情。”
“我明白。和别的女人比，我无疑是幸运的，李昞对我的宠爱，我也难以忘怀。如果今生都没有见过坚哥哥，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是幸福的。”
停歇片刻，伽蓝怕凌云不明白，又轻声感叹了几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未曾遇见他，随便一个男人都会让自己沦陷。一旦和他相遇，其他男人都只是浮云，再好也比不过那一次的惊鸿一瞥。”
“那夫人打算一辈子都牵挂他吗？再好的人不属于自己，那也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爱的再深，思念再浓烈，他这一辈子都只可能是您的妹夫。”
窗外月朦胧，努力眨眨眼才发现是泪水模糊了双眼。伽蓝明白凌云所言非虚，可是心里始终不愿意承认。
“不用再劝我了，我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让自己再悔恨终身。我的身体，我的婚姻都可以留给我的夫君。唯独爱和思念，我只愿意留给坚哥哥。”
眼见自己的主人心意已决，凌云也不敢再劝。转而单纯的问道：“夫人今天已经见过他了，为何还会如此伤感？”
“我只是在替他不值，感伤他的际遇坎坷。看到他消瘦的面容，我的心忍不住隐隐作痛。如今的他愈加成熟睿智，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也没了初次相见时的出尘脱俗。多得只是一股若隐若现的忧伤之情。”
“夫人也不必过于忧心，杨世子那么厉害，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困境。这么多年死里逃生他都挺过来了，再大的困难对他来说应该都不是问题。”
伽蓝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必哄我，我很清楚现在的局势。我的夫君也是同辈中的翘楚，也非等闲之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被宇文氏压得死死的，没有一丝出头的机会。”
“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也理解了他的苦衷。所以，这些年我也不会去责怪他流连花丛中，我知道他心里比我更痛苦更难过。”
“夫人是想……”凌云一脸不解的看着主人。
“正因为明白了夫君的苦心，我也更加担心坚哥哥的将来。我真的害怕他像我的夫君一样就此埋没。我害怕他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郁郁而终。我害怕……”
凌云见状，急忙劝解道：“夫人不会的，真的不会的，你别自己吓自己。杨世子现在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翻身。只要耐心等待，一定会有转机的。”
伽蓝听闻此言，似是受到莫大的鼓舞，心里突然明亮起来。“真的吗？他真的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真的不会就这样平平庸庸的度过一生吗？”
“夫人，只要您相信他，身边的人都鼓励他，支持他。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就好。如果可以，我真想陪在他身旁安慰他，哪怕是作为一个陌生人在他身边也可以。”
“夫人如果想帮他，那就早点休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只有自己过好了，才会有心思，才会有精力帮忙想办法，对不对？”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