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喊叫水
    并不浑浊也不是清澈见底的河水,打着静悄悄的漩涡,像一个颤巍巍行动不便的耄耋老人,在慢悠悠流淌着,一副老态龙钟,惯看秋月春风的悠闲自得神态。
    羽队长看着这条神奇的河,并没有担心过不去而抱怨,反而对这条河有说不出的好感。在这茫茫沙海中,能有这么一条河,会滋养出多少生命和万物?在这条河的上游或下游,一定有一片绿洲来回报这条河的滋润,这是条叫什么名字的河呢?
    环顾四周,在河对岸有一块牌子写着“喊叫水”三个字,名字怪怪,从字面上理解,这是一条能发出声音的河。什么声音?在哪里发出?现在站在岸边就连流水声音都听不到,还能有什么声音呢?这名字里头肯定有内容,不然的话就不会这么叫了,等过了河再了解,现在要紧的是过河。
    河两岸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河里的水到底能有多深心里没个数。如果有一辆车通过的话,也能观察到水深水浅,可前后左右就是看不到一辆车。要想等一辆过河的车,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没办法,只有涉水下到河里去试水才能知道。
    羽队长想到这里,也没给别人告诉,自己先脱起鞋子准备下河,黑子看到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干干——干啥呢——干啥总得吭个声吧?什么事都要你干了,还要我们干啥?再说了,你的伤刚好,伤口是见不得水,感染了怎么办——刚刚才出院,是不是想再回医院去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说点吉利话,能死人呀……”
    “呵呵——你的话难道吉利得很——要死要活的……” “哈哈哈……”大家同时在笑。
    悍将黑子不容分说,一马当先下河后,羽队长看着水的深度,叫刘晓强去协助司机准备汽车涉水的准备工作。把发动机油尺口堵上,风扇皮带卸掉,还要把排气管用管子接到外头,以防让水淹死。
    这些涉水的基本常识,相对于经验丰富的老兵来说不在话下,一切准备好后,羽队长对司机面授机宜,为了减轻车的重量,抬高车涉水通过能力,让司机一个人开车过河,其别人都步行涉水。
    汽车涉水是有技巧,决不能速度快,否则的话就会激起浪花,增加水的深度,把发动机淹死在河里。吉普车在水里推着流水艰难前进,眼看就要到对岸了,也不知车轮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加油也不往前走。
    还没有下水的羽队长一看,就大声的对司机说道:“别加油,越加油车胎陷得越深,会出不去;现在往后倒车,重新选择上岸路线,一定是顺水,不可以逆水。”
    手慌脚乱的司机听到后,按队长的办法把车重新倒到河中央,顺着水流看准了路线后,一气合成把车开到了河岸上,涌进车里面的水哗哗往外流,仿佛浴缸破了。
    羽队长想自己涉水过去,想和水亲密接触,可憨厚老实的黑子说啥都不让他下水,要背上他过河,羽队长犟不过他,无奈的爬在他脊背上,铁塔一样的黑子,负重能力不是盖的,轻飘飘就从这条充满神奇的《喊叫水》河中背了过去。
    落日的余晖无限美丽,让沙漠披上了金色外衣,满目都是金灿灿熠熠生辉,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象美不胜收,羽队长无暇顾及,摧促大家上车尽快赶路,想找到能投宿的地方,眼看天就要黑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沙漠,还没有跑上多少路,星光已布满了天空,吉普车睁着两只雪亮的眼睛,在茫茫黑夜里急驶着;四周黑洞洞有些阴森,目力所及也看不到一点希望的灯光。
    羽队长在车里有些不安起来,虽说他跑过几十天都跑不到头的沙漠,按理说用不着担心眼前这点巴掌大的沙漠,可今非昔比。跑大沙漠的时候,一切装备和准备工作非常到位,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度能克服,而眼下就不同了,就连起码的野外住宿的条件都不具备,更别说吃喝拉撒了?万一遇到他所经历过的沙尘暴,那可就在劫难逃了,真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岂不可惜?
    壮志未酬,就不能出错。能找个有人烟的地方,一定要先住下来再说,行夜路危机四伏,不可掌控的事情错综复杂,出乎意料,没必要冒那个无谓的险,现在又不是火烧眉毛顾眼前的危急时刻,用不着拼命。
    吉普车发动机的吵音,加上轮胎与石子磨擦发出的吵音塞满耳朵,扬起的尘土弥漫在密封不严的车里,也有一股呛鼻的气味。经过一整天的颠簸,大家都有些累了,一个个东到西歪在打瞌睡,只有羽队长大睁着眼睛目视前方,心里考虑着大家的安危在强撑着,操着这份与他身份相符的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夜深沉,星光灿烂,风轻吹,万物寂静。这片沙漠的深度与宽度,超出了原有的预料,车辆的承受能力,人的承受能力,以及油料的消耗,都是不容忽视的小事,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羽队长焦虑的正想问一问开车的司机能知道多少?突然远方一片灯光让他心头为之一振,有灯光,说明就有人群,那就是希望的灯光啊。他不动声色目视着那片灯光,让快速前进的吉普车与灯光汇合。
    灯光灿烂耀眼,吉普车接近灯光处一看,是座宏伟的桥梁展现在眼前,还有持枪站岗的解放军战友,羽队长心里就凉了半载,这里不是能停留的地方。哨兵见到军车通过桥梁,持枪立正在敬着军礼。
    羽队长示意司机停车,想问一下前方的道路情况,吉普车停在哨兵面前,羽队长从车里下来后,举手向哨兵敬礼后说:“战友你幸苦了……”
    “首长幸苦——”哨兵受宠若惊的回答。
    “请问战友,这是座什么桥?这附近有住宿的地方吗……”
    “报告首长,这是座火车汽车共用的黄河大桥,过了桥后再走五十多公里,就有一个小镇子能住宿,报告完毕……”
    “谢谢你战友,你多保重,再见——” “再见首长——”哨兵立正敬礼。
    这是一座汽车与火车公用的单行道黄河大桥,有几百米长,拱形的钢架纵横交错,雄伟壮观,桥上布满灯光,映照着缓缓流淌的河面,这是今天跨越的第三座黄河大桥了。
    羽队长心想,这路这车,都是沿着黄河在向北跑,何时能到达目的地?心里还是没个底。跨过桥后的路,明显要好跑得多了,汽车灯光里隐约能看到路两边井然有序的农田,还有灌溉农田的沟渠,说明此处已有农耕人口在生息繁衍,住店和生活会有保障。
    羽队长看到这一切后,才轻轻的松了口气,因为不到驻地,就有不可预见的情况发生,一切都不能大意。正如守桥的战友所说,跑过几十公里后,果真有几个聊若星辰的灯光,在黑漆漆的夜里若隐若现漂浮着,羽队长兴奋的叫醒大家,准备停车住宿。
    吉普车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昏暗的灯光处,用透明塑料糊成的三角形灯笼上写着“饭馆”二字,并不见“住宿”二字。这个镇子有多大,黑天半夜看不清,亮着灯光的只有三处。
    每一处都看过后,路左边的三角形灯笼写着“住宿”二字,羽队长看到后喜出望外,让吉普车停在饭馆门口,下车了解此地情况。
    一个油腻腻的门帘子,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揭开门帘子后露出了红油漆双扇门,羽队长推门进去,饭馆里一盏昏暗的灯,映照着黑黢黢的几张不大的饭桌。
    一个身穿一身黑中山装,戴着白帽子的老者,看到有人进来,懒洋洋从坐着的凳子上站起来,吃惊的打量着人高马大的羽队长,用不可思议的目光,通过窗户看了看还没有熄火的吉普车。
    羽队长看着老者有些惊骇,上前客气的问道:“老大爷你好,你这里能住店吗?”
    老者一听住店二字,有些难为情的说:“住的地方到是有,只是条件太差,你们是解放军同志,不知道能不能住……”
    “哦——老大爷,只要有挡风遮雨的地方住,我们不在乎条件好坏……”
    “哦——那就好,听你这说话,就知道你是个吃过苦的解放军,只要不嫌弃,住的地方有的是。我这里多少天都没有开张了,过路人很少在这里住店,你等一会,我让丫头去拾掇拾掇。”
    羽队长一听有住的地方,心里暗暗高兴起来。老者转身去了,羽队长又说道:“老大爷,你这里还有没有饭菜?我们还没有吃饭哩……”
    “有——有有——大米饭炒菜,还有面条……”
    “有什么好点的菜吗……”
    “解放军同志,你的运气真不错,刚杀了个小羊羔,准备明天才卖哩……”
    “哦——小羊羔怎么卖……”
    “论斤卖……”
    “那好——”羽队长想了想说:“称上十斤炒上,再来八碗米饭,一盆鸡蛋汤……”
    “啊——这——这么多——你你——你们一共几个人……”
    “老大爷,不许问这些,你只管去做就行了,少不了你的钱。不该问的别问,我们是军人……”
    “哦——知道了。”老者一听虔诚的说:“是我多嘴,我这就给你们安排,马上就好。”
    老者一走,羽队长把饭馆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饭馆是一个独立的前店后院四合院,饭馆南边有一个用木头板子棍子扎在一起的大门,看起来十分的破烂不堪,没有一点安全感。从头大的空隙里,能看到四合院子里除了黑沉沉夜色外,什么也看不到。
    道路对面也有同样的几处四合院,其中有一家亮着灯在招揽生意。羽队长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才叫大家都下车到饭馆里休息。虽然喝着热气腾腾的茶,羽队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在这荒郊野外,若不是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下,是决不能住在这里。身为军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养成了这种忧患意识。
    尤其身上还带着武器,不小心流落的社会上,那可就是恶性事件,万一让那些丧心病狂,胆大妄为的犯罪分子得手,就会给无辜的人们带来灾难,容不得半点马虎。
    十几个小时的旅途,纵然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是累的够呛。一个个都显得精疲力竭,没有一点精神。羽队长看着疲乏无力的刘晓强说:“刘晓强——”
    “到——” “你和司机去把吉普车停放到院子里,顺便把住的地方看一看……”
    “是——”刘晓强和司机出去后,黑子不解的说:“切——你那么紧张干嘛?这里是内地,不是高原,人民群众是拥护解放军地,不会有事……”
    “嗯嗯——拥护解放军不假,可我们也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呀——时刻准备着是军人本分,大意不得,万一有事,可就把咱们毁了。大江大河都过来了,决不能在小河沟里翻船,你说是不是……”
    “哦——你说的也是。”黑子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想周到些也好。哎呦呦——这沙漠估计走完了吧?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你你——你心里有没有数……”
    “废话——我心里没数,不成了无的放矢了吗……”
    “且——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总不能没完没了的跑路吧?总得有个地名什么地——好让人心里有个底不是……”
    “切——你操那个心干嘛?”羽队长瞪了一眼说:“这是你该问的事吗?兵都当老了,还不懂吗……”
    “切——看你那熊样?一个地名又不是国家机密?神叨叨的装什么劲……”
    “呵呵……我说你真是猪脑子——地名才是军事行动中最机密的机密。嗯——我看过一个报道,二战时一个德国士兵在给情人写信的时候,无意中泄露了驻军的地方,还有当地的邮戳,结果让盟军的情报人员发现了,调兵遣将一举击溃,你说,惹的祸大不大……”
    “哈哈……”黑子笑着说:“你又胡编乱造蒙人了,不说拉倒——谁稀罕……”
    “嘿嘿嘿……”羽队长得意的笑着。
    说话的功夫饭菜好了,尤其一大盆羊羔肉引人注目,红艳艳肥嘟嘟,让人垂涎欲滴,吃一口满嘴鲜嫩爽口。不知道是太饥饿的缘故,还是饭菜味道好,众口一词都说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羽队长大加赞赏了老者,老者一脸欣慰的说道:“你们是没有来过我们这里,不知道也就罢了。这羊羔肉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从古到今都是很出名的一道菜,今天你们赶的巧啊——要是昨天来,你们就没有这个口福了。”
    老者是不是在自吹自擂不得而知,就看军人们一个个吃的满头大汗,津津有味,就是对他手艺最好的褒奖,他能不开心的吹吗?
    吃完了饭,喝完了汤,也把一天的疲惫消除了不少。羽队长催促大家烫脚睡觉,为了以防万一,除了司机外,他们三个每人两个小时站岗,并且吩咐老者,明天早上六点钟开饭。
    等到把身子躺到土炕上的时夜已过午,一天辛苦换来的才是香甜如梦,容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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