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赵构听说是他到来,竟而拒不相见。佟钰在皇宫外苦等多时不见通传,耐不住性子直接闯了进去,吩咐童山三老分散各处找寻。但皇宫里房间众多,急切间难以找到赵构躲藏在哪里?
    佟钰找到祁三,向他打问赵构去向。祁三面露难色,道:“皇上日常生活起居向由内侍打理,我们护卫只是负责外场。具体在何处,我等实是不知。”
    佟钰打问不出,不禁发起了牛性,提声叫道:“好啊,你躲着不见我,那我就坐在这大殿上不走,瞧你能躲我到几时?”
    佟钰来到朝堂大殿,一屁股坐在丹陛阶上,取出吴阶、岳飞书信放在身前。那次佟钰随大金使节进入皇宫与赵构见面,曾拿出吴阶为他写的证明给赵构看,赵构捧着信函左瞧右瞧,样子十分喜爱。当时佟钰暗自思忖:到底是镇守一方的边关大将,连皇上也不敢得罪,话里话外透着拍马屁。是以徽州结盟之后,佟钰要联络官府抵敌金兵,首先就想到让边关大将各出一封书信言明心志,然后由他拿着书信去找赵构。赵构看在边关大将面上,即便秦桧从中作梗,也不好说不抵敌金兵了。因此,徽州结盟事情一了,他就急不可待地连夜赶往西南和襄阳求取书信。
    然则,尽管佟钰盘算出了如此妙计,却没有盘算出赵构会避而不见,这让他的妙计大为不妙。
    赵构掌握大宋兵权,他不发令,大宋官军一步也动不了,更不用说与江南帮派联手了。到了这一步佟钰已别无他法,下定决心:就是赖,也要赖着与赵构见上一面。
    佟钰又使出盘趺打坐的功夫,在朝堂上凝身坐定。一到没办法的时刻,他就使出这门功夫。尽管这功夫有时灵,有时不灵,此刻也只得姑且一试。
    但是,这次却是不灵。一连几天,赵构就是避不露面,甚至大臣们上朝他也不来,佟钰可赖不过他了。江北风声日益趋紧,一天一个消息,这天丁竹竿传来紧急军情,说是刘豫已起兵南进了。
    佟钰闻听立时跳将起来,发疯似的一间屋挨一间屋地查找,把整个皇宫都找遍了,也未见到赵构的影踪。
    佟钰彻底明白了,赵构也一定得着了大金进兵的消息,他官府传递消息可比江湖帮派快捷多了,但他一心要议和,决意放弃两淮向大金示弱。此刻躲起来不见,其实就是下定决心不派兵与金兵交战。就算找到他,他也必不肯发出派兵令牌。与其在这里耽搁工夫,还不如去两淮干些实事呢。
    想至此,佟钰反而镇静下来,一面使派杜伯当赶往西南、襄阳,看能不能凭私人情面向吴阶、岳飞借一两万官军。一面又使派童山三老赶往江北,通传江北武林帮派、太行山义军,及淮南东西两路一十八寨,按照早先约定的方案,节节阻击南进的伪齐兵。
    佟钰抽空回了趟家,大战在即,他想陪家人好好说说话。他预感接下这场大战,必将十分惨烈,担心日后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第二天一早,佟钰便起身赶往建康。本来他想借家中需人照顾为由将宛霓和念儿留下,但两人既知此番前去是与金兵交战,便死活不肯留在家中。不过,佟钰也没有将自己要去两淮与金兵交战的实情告给父母,免得他们知道后空自担心。
    到了建康,刚一进家门,忽见楚雄飞满脸堆欢地迎了上来,道:“给你道喜呀,佟兄弟。”
    佟钰一怔,疑惑道:“我有什么喜?大金退兵了吗?”
    楚雄飞苦笑了一下,道:“这却没有,但有个人佟兄弟一定要见见。”
    佟钰道:“哦,是江北来人了。”随着楚雄飞来到客厅。
    客厅里坐着一个白面胖子,见到佟钰霍地从凳子上站起,显得异常惊恐。
    楚雄飞道:“这个人昨天要到江北去,因为不想交十文船钱,被江边摆渡的弟兄扣了下来。当时我正在江边巡视,见这人与佟兄弟交待查找的那个人极为相似,是以便押解来交与你发落。”
    佟钰围着那人前后转了转,裂嘴笑道:“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找你还挺费工夫。”
    白面胖子神色局促,仍强颜道:“小兄弟认识下官吗?恕下官眼拙,竟想不起与小兄弟有过结识。”
    佟钰听他一口一个下官,问道:“你现下是个什么官啊?说出来听听,我等草民好按官阶款待官老爷。”
    白面胖子脸色倏地一变,随即又恢复了神态,板起面孔道:“我现下可是好大的官职呢,你们对我客气些,不然的话,哼哼??????”
    佟钰暗中观察还不敢确定,便进一步探询道:“好大的官职是多大?再说坐船给钱天经地义,皇上老子也得给呀。想省钱你干吗不去坐官船?旁边就是官渡,你又是好大官职的大官,坐官船正合身份。啊,我明白了,你是怕坐官船有人认出来是吧?人家当大官的都爱显摆,唯恐别人认不出自己大官身份。你这大官却是蹊跷,怎的身边连个随从也不带?别是另有隐情吧?”
    白面胖子愈发慌了,连连否认:“不不,没有隐情。我烦气下人跟在身边,想一个人走动,就是这样。”
    佟钰察言观色,心道:早年我曾与这白面胖子见过一面,只是当时情形特殊,他未必还记得我。不过徽州结盟他到过现场,是以一见我进屋就慌张站起,这么看来他身上肯定还有隐情。便道:“没有隐情吗?那我问你多大官职你为何不回答?要不然,你这好大官职不是现下的,而是过去的。”
    果然,一丝惊恐掠过白面胖子的脸颊,道:“我原来是大官,现下仍然是大官。”
    佟钰道:“那你现下当的是大宋的官?还是大金的官?抑或是伪齐的官?”
    白面胖子浑身一哆嗦,道:“不不,我怎会当大齐的官。”
    佟钰道:“大宋的大官我都认识,包括大金的大官我也认识,可都没有你。你还不说实话么,王黼王大人。”
    最后一句话直似响起个炸雷,惊得白面胖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疑惑道:“你,你认识我?”
    佟钰嘲弄道:“是啊,我认识你,这里还有一个人认识你,你们先见见。念儿——”
    念儿正要与宛霓回自己屋里,听到佟钰高声大嗓的叫嚷,一步跳进客厅,道:“什么事,大哥哥?”
    佟钰道:“你来瞧瞧,认识这人吗?”
    念儿却不认识王黼,上下打量了几眼,又瞧向佟钰。
    佟钰指点道:“这人曾在洛阳当过知府,姓王名黼。怎么,你不认识你家大仇人了吗?”
    念儿闻听立时目眦欲裂,喝声:“奸贼,你领死吧!”呛地抽出长剑指向白面胖子。自宛霓随佟钰去了海南,舒家的鸳鸯双剑便都由念儿一人背负。
    王黼于惊恐中露出几分疑惑,道:“你们是谁?为何跟下官过不去?咱们往日无冤,今日无仇啊。”
    佟钰拉住急往前冲的念儿,道:“王大人说错了,咱们往日有冤,今日也有仇,洛阳舒家,你还记得吗?”
    一听洛阳舒家,王黼脸孔立时变成了灰白色,道:“你们??????你们是舒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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