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药王门满门被杀一事尚未澄清,江湖上却又传言,药王门遇害不是死于奇特武功,而是死于一种罕见剧毒!杀人凶手也不只伏地叫子三人,还有药王门原掌门——汤不全。
    这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伏地叫子三人闻听更是惊奇不已,出事后他们曾对每具尸体详加勘查,确定死因是为一门特异武功所致。但如何又变成被人下毒,而且居然还牵扯上汤不全,却是令他三人大惑不解?
    汤不全自幼师从药王门,后来又拜巴蜀苗人岩泰为师。那岩泰号称苗岭毒王,据说使毒的本事并世无双,常常杀人于无形,江湖上闻名色变。但由于其从未涉足中原武林,故而少有人识得他真实面目。曾有传闻,汤不全改投别师,一度招致药王门上下强烈反对,要将他逐出师门。不过,由于药王门居于大宋边陲的晋西北地区,与中原武林少通信息,加之门下规矩甚多,尤其忌讳与人结交,是以门内情形究竟如何,外界并不知晓。只是药王门从此在江湖上名声大落,汤不全也被看作是异类,避之如蛇蝎,人送绰号——毒手老西儿。
    然则,由此断定汤不全与师门结怨,以致反施毒手灭绝师门,却又令人不那么信服。伏地叫子三人绞尽脑汁,也没有理出个头绪。那日大头和尚来到伏牛山,说起此事,也是疑虑重重?不仅杀人凶手是个迷团,其背后图谋更是难以揣测。大头和尚告诉三人,他已查明灭绝药王门满门之人所使武功,与他们合斗大怪兽时发现的杀死两名大内侍卫的武功相同。这路武功源于东海,但为何忽然现身中原?与药王门有何仇恨?且和大内侍卫又有什么过节?这其中的究竟,可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大头和尚不无忧虑,这几件事粗看上去好像并无关联,但行凶之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操弄其事,似是故意要在江湖上挑起事端,其背后定然隐藏着什么图谋?偏在这紧要时刻,汤不全隐匿起身形坚不露面,致使这件事愈发扑朔迷离。因此,大头和尚一面嘱咐伏地叫子三人切不可贸然下山,更不可与名门正派发生冲突,以免为隐藏在背后的图谋之人以可乘之机;一面离开伏牛山去找汤不全,想叫他现身出来对这混乱局势加以澄清。
    佟钰暗忖,那汤不全至今还躲藏在斜谷竹林里,戴着个白脸面具惟恐有人认出他来。估计大头和尚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他,而中原武林也就一直这么乱嘈嘈的。不过汤不全曾央告自己别将他藏身之地说出去,这一节,还得为他保密。
    佟钰于事情已听出个大概由头,见伏地叫子三人仍一递一句地说个不休,便打断他们道:“那些名门正派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奉了掌大侠之命,我猜这事的背后主使,八成与这姓掌的有关。”
    河东白堕立时嗤之以鼻:“小子,你这是没根据的瞎猜,这事和老掌没关系。”
    佟钰要探查究竟,故意道:“谁说的?姓掌的发动名门正派围剿你们,摆明与你们作对,这不就是证据吗?”
    河东白堕道:“不是这么回事,那是有人假借他的旗号。”
    黎丘丈人道:“大头和尚也说这事与老掌无关。”
    伏地叫子解释道:“老掌是大头和尚的师父,我们信得过大头和尚,自然也信得过老掌。老掌领袖武林,有人冒用他的旗号,也属寻常。”
    佟钰鼻孔里哼哼两声,冷笑道:“这么说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事与姓掌的无关?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那就算扯平,走着瞧好了。这事先这样,高长福,派个人出去瞧瞧,看看名门正派的人都退到哪了?”
    这当儿,屋内众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外面的呐喊声已经停了,冲天的火光也暗淡下去。
    过不多时,高长福派出去的人转了回来,还带回一个哨探的喽兵。那喽兵近前道:“禀寨主,那些名门正派的人闹腾一阵就都退走了,小的亲眼瞧见他们退出了山口。”
    黎丘丈人惊奇道:“哈,还真让这小子说着了,邪门!”
    伏地叫子大喜道:“我早说过,我师父绝顶聪明。”
    佟钰问那哨探的喽兵:“你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喽兵道:“听了,趁着夜黑天,小的一直混入他们人堆里,听得他们说,他们所以突然退走,是有人传来消息,要他们在正月十五那天赶到河北东路的苍岩山,去参加什么天下擂台比武大会。”
    佟钰想起来,在驷马山时王彦王副将曾经提起过,果然有这么个比武大会。
    忽然,突不古插嘴道:“他们去那里是送死。”
    佟钰情知有古怪,忙即道:“兄弟,这话怎么说?”
    突不古道:“我们一个月前就在苍岩山周围布置了伏兵,上面有令,参加比武的人只许进,不许出,一个活口也不留。”
    佟钰知道,他口中说的“我们”,指的是金兵。吃惊道:“有这种事,你怎不早说?”
    突不古认真道:“兄弟,在早,你没问过我呀。”
    佟钰道:“还好,现下说了也不晚。”又对那喽兵道:“名门正派那些人都奔哪个方向走了?”
    喽兵道:“小的跟到山口便折了回来,名门正派去了哪个方向没有看到。不过,小的担心他们使诈,另派了两个弟兄在后面跟着,有了消息,随时禀报。”
    佟钰点头道:“不错,你这人很会办事。高大哥,打赏他一锭银子。”此前,他一直点着高长福的大号叫,现下要行赏,便改口叫“高大哥”。
    高长福也不含糊,从来喜手中接过一锭十两的银子赏给了那喽兵。喽兵大喜,给高长福磕过头,又给佟钰磕头。
    名门正派退走,众人都觉一阵轻松,等着听候消息。伏牛山庄寨主脸上愁云尽扫,这时幸灾乐祸道:“好了,也该轮到名门正派的人吃苦头了,叫他们中埋伏,咱们来瞧哈哈笑。”
    他这话表达了众人心意,高长福咬牙切齿道:“这次我们驷马山吃了大亏,损折了两百多弟兄,想起来我就恨不得将名门正派的人一个一个都杀了。现下让他们也吃苦头,才教解气!”
    伏地叫子则喜气洋洋地道:“眼下武林中这么个乱局,可说都是名门正派搅和的。最好将他们都杀个精光,日后也就不这么乱乎了。好极!好极!等清静下来好该练武功了。师父,打明天一早咱们便练将起来,如何?”
    佟钰却不理睬他,闭起眼睛养神,专心等哨探的带回消息。这种时刻,消息最为重要。
    天快亮时,两个哨探的喽兵才转回来。佟钰急切问道:“名门正派的人都去了哪里?”
    喽兵道:“都去了正北,走得急遑遑的。”
    河东白堕掐指算道:“离着正月十五还有七天,依着他们的脚程,还真得紧着赶路才行。”
    佟钰惟恐有误,厉声道:“你们瞧清楚没有?”
    两个喽兵都道:“小的们瞧得真切,决计没错!”
    佟钰舒展眉头,吩咐高长福照样又打赏了两个喽兵。随后对众人道:“现下事情紧急,咱们也得紧着忙活。”
    高长福不解道:“我们忙活什么?这几天大家都累得紧了,正好放松放松。”
    佟钰道:“松不得!一松可就大糟特糟,糟之极矣。此刻不仅不能松,还要紧着行事。名门正派要中埋伏,咱们得去阻止他们别去。”
    伏牛山庄寨主不满道:“他们中埋伏,关我们什么事?打了我们这么多天,末了还要帮着他们,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高长福也挂下脸来:“少爷,这话可不能听你的,我的那些弟兄也不答应。”
    满屋子人,除了宛霓、念儿、突不古,人人面含怒色。伏地叫子看看佟钰,又瞧瞧众人,看神情他也不赞成佟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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