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心内一凛,丢手将两名大汉的尸体抛在地上,舞动绳索,拨打纷射过来的暗器。再瞧发射袖镖之人,左脸颊长着老大一块胎记,几乎占了半张脸,看去一半黑、一半白,像个阴阳脸,那些黑衣人全都瞧着他的手势进退,想必这就是寇总管。
    阴阳脸见暗器奈何不得佟钰等人,叫道:“放火,烧死他们!”
    黑衣人点燃火把抛掷过来,地上枯草遇火立时窜起火苗。但靠近崖壁都是坚硬岩石,火势漫延不到。而且当下季节刮的是西北风,佟钰他们所处背风之地,烈焰一起,反而顺风向那些黑衣人烧去,黑衣人慌忙逃避。
    佟钰高兴大叫:“好啊,烧得好!这才叫玩火自焚呢。”
    烈火烧了一阵,烧光了枯草便即熄了,黑衣人又围了上来,一步一步向崖底逼近。佟钰握紧绳索,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且出手狠辣,得准备跟他们硬拼了。
    就在这时,忽听“通”地一声号炮响,远处有人高声呐喊:“是小魔头,都在这里呢!”
    “大家围住,这一次可千万别让小魔头再在咱们手里逃了。”
    “上啊,杀小魔头呀!”听声音人数颇众。
    阴阳脸挥手令黑衣人停止围攻,扶起地上被佟钰打倒的四个同伙,迅速攀上崖顶。看他们这番举动,似乎不想与刚来的这些人朝相。佟钰等也想乘机溜走,但刚一露头,崖顶暗器、大石纷纷打下,只得又缩回崖底。
    霎时,一群人叫嚷着赶到近前,蜂拥而上,佟钰、突不古挺身相拒。这些人与黑衣人不同,都是不顾性命地硬往前冲。佟钰恼恨不已,大家素不相识,凭什么这么大仇恨,非要置我们于以死地?有这股劲头,大家打金兵去呀。心里想着,手上可不敢稍有迟缓,绳索过处,扫倒一大片。佟钰欲要冲开一条逃路,舞动绳索,踏步上前。哪知,崖顶上的黑衣人并未退走,一见佟钰现身,又是一阵暗器激射而下。佟钰耳听风声劲疾,忙即撤步退回。但刚到的这些人却不知躲闪,有几人被暗器射中倒在地上。
    有人喝骂:“哎哟,小魔头在这里还伏着帮手哪!”
    “不好,暗器是喂了毒的,段大毛着了道了,大家小心!”
    “小魔头真是歹毒,捉住了非碎尸万段不可!”
    佟钰可不愿替黑衣人揽过,赶忙辩解道:“你们问也没问就胡赖人,那些穿黑衣服的根本不是我们帮手,刚我们还打架来着。”
    崖顶上的黑衣人听他们吵嚷,索性将暗器对着人群胡乱抛射。刚来的这些人因头顶受敌支持不住,一边咒骂,一边抬起伤者后退了二十码步。
    宛霓取出一只瓷瓶递给佟钰道:“快给他们解毒。”
    佟钰叫道:“喂,给你们解药,接着!”将瓷瓶掷向叫骂最凶的那个人。
    那人刚要伸手去接,旁侧有人提醒:“小心有诈!”那人急忙缩手,但瓷瓶飞到他头顶却不再飞,笔直向他脸前坠落,那人不由自主伸手接住,但脸色已变得煞白。
    佟钰道:“有什么诈呀?反正已经中毒了,顶多再中些,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人接住瓷瓶,正担心自己也中毒,听了佟钰的话转而洒脱道:“去他妈的,管他有诈无诈,先试试再说。”亲自举着瓷瓶给身旁一伤者敷药。不多一刻,惊喜叫道:“嘿,小魔头的药还真灵验,这不毒血都流出来了。他妈的,小魔头有点邪门。”
    佟钰乘机示好:“瞧,我说什么来着?这足以证明我们跟崖顶上的人不是一事,我们是好人,这位大哥便是见证。大家无怨无仇,干嘛要以命相搏?不如就此罢手如何?”可对面人群中却无人应声,佟钰不死心,提声追问:“如何呀?”
    那个叫骂最凶的人左右看看,道:“你先别说得那么好听,这事我们可答应不了你,我们只是几个小角色,说话不作数。他妈的,不以性命相搏,这也不坏呀。那好,你乖乖走过来,让我将你捉住,大家就此罢手不斗,如何?”
    佟钰听他口气,根本没有罢手之意,恼怒得将绳索在臂上紧缠了两道。
    这时,名门正派中有人道:“刘五贯,你这话什么意思?人教你飞虎帮捉去,那我们不都白忙活了?”
    那个叫骂最凶的人叫刘五贯,道:“捉住算大伙的,你们丐帮、铁枪会也都有份,我们飞虎帮决不吃独食。”
    佟钰鄙夷道:“凭你们几个想要捉我,那是做梦!”
    刘五贯道:“瞧,小魔头又变卦了,那就还照以前说的,哪家捉到算哪家。飞虎帮的弟兄们,咱们上啊!大家小心崖顶上那几个乌龟王八兔崽子,别教暗青子咬着了。捉到小魔头固然是好,捉不到,也犯不着把命搭上。”
    其他人也都各自吆喝自家人手,佟钰听他们自报名号,有飞虎帮、丐帮、铁枪会、排教、山友会等十几个帮会。这些帮会聚众捉人,却不是合伙捉,而是各家要单独捉。不由心念一动,便对围上来的帮会众人道:“刘五贯,我说你们也真是窝囊透了,人家的暗器可以射你们,难道你们就没有暗器射还他们吗?”
    刘五贯一拍脑袋,道:“着啊!小魔头这话对极,咱们也别他妈的干吃亏。那什么,各家都派几个人出来,招呼暗青子。”立时跳出几十号人,分位站好,向崖顶抛射暗器,立时将黑衣人的暗器压制了下去。
    佟钰见他们中计,向宛霓使个眼色,拽起念儿负在背上,低声招呼突不古道:“兄弟,咱们走!”领头向刘五贯的飞虎帮冲去,边跑边叫:“刘五贯,我瞧你这人不错,现下我就教你捉去好了。别人可不许捉,捉到了也没他们的份。”
    那些帮会人众先是一愣,随即发疯般向飞虎帮这边扑了过来,你拥我挤,登时乱成一团。佟钰见机,扭头向斜刺里就走,从人群旁侧绕路而过。走出老远才听刘五贯叫道:“哎哟,上当了!你们光拦着我管个屁用,小魔头早跑了。”
    佟钰听他们从背后追来,正欲加快脚步将他们甩脱,猛然一群人迎头兜了上来,与后面的人形成前后夹击。佟钰暗暗叫苦,但此时别无旁路,只能硬起头皮向前冲。
    帮会众人两下里齐叫:“截住他们,是小魔头,别让他们跑了!小贼腿快,下绊索!”
    帮会众人拉起绊索,索链“呛啷”作响,竟是铁索!佟钰接过念儿手中短剑,向兜转来的铁索上斩落,随着“嚓嚓”声响,一连斩断数根铁索。虽然铁索不能阻止佟钰他们前行,但如此一来,奔行速度大受阻碍。转瞬间,帮会众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眼前全是晃动的人影。佟钰心内清楚,眼下稍有懈怠,四人都将性命不保,只有拼力支持寻找逃走的机会。好在念儿的家传短剑削金断玉锋锐绝伦,不仅铁索一挥而断,连递进身侧的刀枪等兵刃也是遇之即折。佟钰左手执剑,右手挥索,远攻近守,令帮会众人不敢太过逼近。
    这般边打边走,坚持到了天黑,佟钰已是精疲力竭,两条臂膀像灌了铅坠般的无比沉重。帮会众人点起火把,照耀如昼。佟钰瞥眼望去,不由心胆俱寒,只见四下里闪闪烁烁,到处是火光人影,这些帮会怎的聚集了这么多人?只怕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冲出这重重包围了。
    再战一刻,佟钰脚步已变得踉跄不稳。帮会中有人瞧出迹象,叫道:“小魔头快坚持不住了,大家再努把力,这就要将小魔头拖垮了。”
    渐渐的,佟钰感觉两眼开始模糊起来,天地都在旋转。只是听得耳旁有人急切在叫:“佟钰哥哥!”“大哥哥!”“兄弟!”便奋力支持。
    忽然,帮会众人大声鼓噪起来,人丛中火把与兵刃纷乱飞上半空。有人高呼:“师父——”还有人叫:“少爷——”
    佟钰心中一喜:是高麻皮!登时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散失得无影无踪,脚下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就往下倒,只来得及看清各种兵刃一齐往自己身上招呼,随即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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