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却是急了,眉毛眼睛都倒吊过来:“那我爹呢?我娘呢?我大姨娘、二姨娘、四姨娘呢?也都不见了吗?”
高长福学着他样也倒吊起眉毛眼睛:“就是啊,不见了。老爷、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也都不见了,连那些下人也是一个不见。”
佟钰听他说话不得要领,着急上火道:“那你就赶快去打问打问哪,他们都去了哪里?”
高长福道:“就是啊,我就捉了一个狱卒,用刀逼住问他。狱卒说,你是问姓佟的那一家人吗?却是怪,本来关在牢里好好的,那一晚,忽然就都不见了。”
佟钰大怒:“胡说,几十号人呢,哪有忽然就都不见了的?”
高长福道:“就是啊,我说,胡说,几十号人呢,哪有忽然就都不见了的?狱卒说怪就怪在这,牢门锁得好好的,狱卒看守得好好的,牢房的屋顶、墙壁、地面也都好好的,可姓佟的一家人都没在牢里好好关着,不翼而飞,踪迹皆无。”
佟钰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什么什么都好好的,最后又不好好的了?”
高长福道:“就是啊,我问,怎么什么什么都好好的,最后又不好好的了?狱卒说,就是啊,什么什么都好好的,可关押的犯人却没好好呆在牢房里?”
佟钰当真是又气又恼,嗔责道:“高麻皮,我问你话,你怎么老是就是啊、就是啊的?”
高长福道:“就是啊,少爷这么问我,我也这么问狱卒,可不就是‘就是啊’么。”
来喜在旁不乐意道:“我说佟少爷,我家长福现下好歹也是一寨之主,不是在你家当护院武把师傅的光景,你老这么麻皮麻皮地叫,可不大成话。”
高长福替佟钰遮掩道:“少爷是从小叫惯的,他叫,我不在意。”
佟钰赶忙道歉:“是是,我确是这么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现下起我叫你高大哥吧,你叫我佟兄弟。”
高长福慌忙摆手道:“那怎么可以,你是少东,我岂能犯上?”
佟钰口气坚决道:“就是这样。高大哥,那后来呢?”
高长福道:“后来??????少爷,你还是叫我麻皮吧,你这突然一改口,我??????我觉着不大惯。后来么,我怕这个狱卒说话不牢靠,就又去捉了一个,结果说的一般无二。我想或许老爷结交广泛,被哪个朋友救走也说不定,便寻路溜出大牢。那时,官府贴出告示四处缉拿我,我见建康不可久留,就同来喜商量逃过江北。走到驷马山这儿,恰逢一伙劫路的,两下一交手,被我放翻了几个。众人见我会几下拳脚,就推举我作了驷马山的山大王,我也是无处可去,便在此安顿下来。此后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老爷下落,可找遍建康城,一点踪迹也没有找到。”
佟钰心里也在捉摸,莫非我家人果真被什么人救走了?这人的本事可真不小,神不知、鬼不觉就将我家人救出了大牢。这是谁呀?我家亲戚?没听说我家有这么一位大本事的亲戚呀?大姨娘家倒有一位当大官的亲戚,那几天恰好还来建康到我家拜访,可听说我家出了事,半路他们就折返回去了。别的亲戚??????我爹我娘也真是的,既然被关在牢里,那就在牢里好好关着呗,跑出来干嘛?这倒好,弄得谁也找不着谁。记得当年我被杜伯当从家里掳走,几天后回来还在牢里见过我爹我娘,高麻皮说他负伤二十天后才摸进牢去,我爹娘失踪应是我探牢之后的那几天。这几天谁能进大牢救我家人呢?真是奇怪!
旁人也觉着蹊跷,但见佟钰闷闷不乐,便好言劝慰。
王彦猜测道:“兴许是哪个武功高强的侠义之士见佟兄弟一家无辜蒙冤,路见不平,将人救出也有可能。无论怎样,起码证明令尊令堂没有遇害,也没有遭受牢狱之苦,当是不幸中的大幸。”
佟钰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心内稍安。
吃过饭,王彦等还要赶路,高长福苦留不住。
王彦解释道:“现下情势紧急,金人与刘豫加紧勾结准备攻宋,我们要多跑几处地方,戳穿他们的奸谋,让更多的人认清刘豫投金卖宋的真实嘴脸。另外,有消息称金人打算在大宋河北东路的苍岩山摆设一个比武擂台,广邀天下武林高手于正月十五上元节这日前去比武献艺。届时,大金亦有武功高手参与比试。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大金此举意欲何为?但金人一向居心叵测,肯定又是一件不小的奸谋。我们也要四处奔走告知武林朋友,叫大家都不要去参与,就算金人当真有奸谋,也难以得逞。”
王彦又道:“现下大宋已在江南站稳了脚跟,正积蓄力量,不日就要挥师北上,恢复河山。请高寨主仍以淮南东西两路一十八寨联手抵敌金兵的名义,联络四方义士,等王师一到,充当先锋,为国建功。”当下与高长福约定,日后两家多加联络,定期派人互通消息,为日后宋军北上做好耳目。
高长福见他们坚意要走,便送了些马匹以助脚力,并随同佟钰将王彦等人送出山口,这才回转山寨。
佟钰因一时没了父母音讯,遂听从高长福劝告,暂在驷马山落脚。但住了不到三天,心里就像生了毛爪子似的安顿不下来。思忖:光在这山上呆着,一辈子也找不到我家人,不如下山各处去找,说不准在哪里就能碰上。拿了定准,即去找高长福辞行。高长福百般相劝,无奈佟钰打定了主意,只得依他。临行时,高长福送了厚厚一份程仪,叮嘱佟钰一旦找到老爷,务必送个信到驷马山来。
当日,佟钰便与宛霓、念儿一同下了山。本来佟钰担心旅途辛苦,想把念儿留在山上,等找到父母再来接她。但念儿死活不肯,定要跟着一起下山。
再次起程,三人已没有了先前的匆匆行色。佟钰边走边寻思该去哪里寻找家人?脚步却依旧朝着建康方向。游游荡荡行了两日,却也没有寻思出个正经主意。不过,这两天他却发现,路上行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初时,他并没有在意,心想那些路人在指点小情乖乖嘿!小情乖乖这等美貌,若是没人指指点点,反倒奇了。然则,指点的人愈来愈多,不由不使他留意起来。这天正行间,忽然迎面奔来两匹马,马上两人都身挎刀剑,在与佟钰三人错身的当口,连着向他们瞥了好几眼。随即又掉回马头,绕着佟钰等转着圈地看。
佟钰大怒,哪有这般盯着人家看的?好生无礼!喝道:“你两个贼头贼脑,想干什么?”
马上两人并不答话,只相互道:“是了,准保没错。”“快回去,知会当家的一声。”说毕,打马向来路奔了回去。
佟钰三人摸不着头脑,遂继续前行。到了午时,三人上了一座酒楼吃饭,正吃着的工夫,忽听楼下一阵大乱,有人高呼:“金兵来了!金兵来了!”
酒楼上吃饭的人闻听都惶急扔下碗筷逃下楼去。佟钰三人却坐着没动,刚吃了一半,他们不愿就走。
但过了好一阵,却没听到大队金兵奔驰的马蹄声。佟钰走到窗口观望,只见楼下一名金兵正跟一位婆婆讨水喝。原来所谓“金兵来了”,就只这么一个金兵。
那婆婆头发斑白,有七八十岁年纪,舀了一瓢水给那名金兵。金兵端起水瓢汲溜儿汲溜儿地仰脖子喝水,他戴着大皮帽,水瓢又遮住了大半张脸,佟钰看不到他面相。
金兵喝干了一瓢水,似是犹未解渴,举着水瓢又向白发婆婆讨要。白发婆婆伸手指指楼前一口水井,示意金兵跟她去井边打水。白发婆婆步履蹒跚,引着金兵到了井边,提起柳斗顺入井口,“突鲁突鲁”放下井绳。佟钰见那辘轳上缠绕的绳索有好几层,料知这井必深。一时,白发婆婆摇着辘轳将水绞上来,但柳斗离着井口还欠着一截时白发婆婆已没了力气,便招呼金兵自己取水。金兵举着水瓢俯身进井口舀水,猛然,白发婆婆伸出手掌在金兵背上一拍,喝声:“下去!”那金兵就一头扎进了井里。
高长福学着他样也倒吊起眉毛眼睛:“就是啊,不见了。老爷、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也都不见了,连那些下人也是一个不见。”
佟钰听他说话不得要领,着急上火道:“那你就赶快去打问打问哪,他们都去了哪里?”
高长福道:“就是啊,我就捉了一个狱卒,用刀逼住问他。狱卒说,你是问姓佟的那一家人吗?却是怪,本来关在牢里好好的,那一晚,忽然就都不见了。”
佟钰大怒:“胡说,几十号人呢,哪有忽然就都不见了的?”
高长福道:“就是啊,我说,胡说,几十号人呢,哪有忽然就都不见了的?狱卒说怪就怪在这,牢门锁得好好的,狱卒看守得好好的,牢房的屋顶、墙壁、地面也都好好的,可姓佟的一家人都没在牢里好好关着,不翼而飞,踪迹皆无。”
佟钰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什么什么都好好的,最后又不好好的了?”
高长福道:“就是啊,我问,怎么什么什么都好好的,最后又不好好的了?狱卒说,就是啊,什么什么都好好的,可关押的犯人却没好好呆在牢房里?”
佟钰当真是又气又恼,嗔责道:“高麻皮,我问你话,你怎么老是就是啊、就是啊的?”
高长福道:“就是啊,少爷这么问我,我也这么问狱卒,可不就是‘就是啊’么。”
来喜在旁不乐意道:“我说佟少爷,我家长福现下好歹也是一寨之主,不是在你家当护院武把师傅的光景,你老这么麻皮麻皮地叫,可不大成话。”
高长福替佟钰遮掩道:“少爷是从小叫惯的,他叫,我不在意。”
佟钰赶忙道歉:“是是,我确是这么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现下起我叫你高大哥吧,你叫我佟兄弟。”
高长福慌忙摆手道:“那怎么可以,你是少东,我岂能犯上?”
佟钰口气坚决道:“就是这样。高大哥,那后来呢?”
高长福道:“后来??????少爷,你还是叫我麻皮吧,你这突然一改口,我??????我觉着不大惯。后来么,我怕这个狱卒说话不牢靠,就又去捉了一个,结果说的一般无二。我想或许老爷结交广泛,被哪个朋友救走也说不定,便寻路溜出大牢。那时,官府贴出告示四处缉拿我,我见建康不可久留,就同来喜商量逃过江北。走到驷马山这儿,恰逢一伙劫路的,两下一交手,被我放翻了几个。众人见我会几下拳脚,就推举我作了驷马山的山大王,我也是无处可去,便在此安顿下来。此后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老爷下落,可找遍建康城,一点踪迹也没有找到。”
佟钰心里也在捉摸,莫非我家人果真被什么人救走了?这人的本事可真不小,神不知、鬼不觉就将我家人救出了大牢。这是谁呀?我家亲戚?没听说我家有这么一位大本事的亲戚呀?大姨娘家倒有一位当大官的亲戚,那几天恰好还来建康到我家拜访,可听说我家出了事,半路他们就折返回去了。别的亲戚??????我爹我娘也真是的,既然被关在牢里,那就在牢里好好关着呗,跑出来干嘛?这倒好,弄得谁也找不着谁。记得当年我被杜伯当从家里掳走,几天后回来还在牢里见过我爹我娘,高麻皮说他负伤二十天后才摸进牢去,我爹娘失踪应是我探牢之后的那几天。这几天谁能进大牢救我家人呢?真是奇怪!
旁人也觉着蹊跷,但见佟钰闷闷不乐,便好言劝慰。
王彦猜测道:“兴许是哪个武功高强的侠义之士见佟兄弟一家无辜蒙冤,路见不平,将人救出也有可能。无论怎样,起码证明令尊令堂没有遇害,也没有遭受牢狱之苦,当是不幸中的大幸。”
佟钰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心内稍安。
吃过饭,王彦等还要赶路,高长福苦留不住。
王彦解释道:“现下情势紧急,金人与刘豫加紧勾结准备攻宋,我们要多跑几处地方,戳穿他们的奸谋,让更多的人认清刘豫投金卖宋的真实嘴脸。另外,有消息称金人打算在大宋河北东路的苍岩山摆设一个比武擂台,广邀天下武林高手于正月十五上元节这日前去比武献艺。届时,大金亦有武功高手参与比试。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大金此举意欲何为?但金人一向居心叵测,肯定又是一件不小的奸谋。我们也要四处奔走告知武林朋友,叫大家都不要去参与,就算金人当真有奸谋,也难以得逞。”
王彦又道:“现下大宋已在江南站稳了脚跟,正积蓄力量,不日就要挥师北上,恢复河山。请高寨主仍以淮南东西两路一十八寨联手抵敌金兵的名义,联络四方义士,等王师一到,充当先锋,为国建功。”当下与高长福约定,日后两家多加联络,定期派人互通消息,为日后宋军北上做好耳目。
高长福见他们坚意要走,便送了些马匹以助脚力,并随同佟钰将王彦等人送出山口,这才回转山寨。
佟钰因一时没了父母音讯,遂听从高长福劝告,暂在驷马山落脚。但住了不到三天,心里就像生了毛爪子似的安顿不下来。思忖:光在这山上呆着,一辈子也找不到我家人,不如下山各处去找,说不准在哪里就能碰上。拿了定准,即去找高长福辞行。高长福百般相劝,无奈佟钰打定了主意,只得依他。临行时,高长福送了厚厚一份程仪,叮嘱佟钰一旦找到老爷,务必送个信到驷马山来。
当日,佟钰便与宛霓、念儿一同下了山。本来佟钰担心旅途辛苦,想把念儿留在山上,等找到父母再来接她。但念儿死活不肯,定要跟着一起下山。
再次起程,三人已没有了先前的匆匆行色。佟钰边走边寻思该去哪里寻找家人?脚步却依旧朝着建康方向。游游荡荡行了两日,却也没有寻思出个正经主意。不过,这两天他却发现,路上行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初时,他并没有在意,心想那些路人在指点小情乖乖嘿!小情乖乖这等美貌,若是没人指指点点,反倒奇了。然则,指点的人愈来愈多,不由不使他留意起来。这天正行间,忽然迎面奔来两匹马,马上两人都身挎刀剑,在与佟钰三人错身的当口,连着向他们瞥了好几眼。随即又掉回马头,绕着佟钰等转着圈地看。
佟钰大怒,哪有这般盯着人家看的?好生无礼!喝道:“你两个贼头贼脑,想干什么?”
马上两人并不答话,只相互道:“是了,准保没错。”“快回去,知会当家的一声。”说毕,打马向来路奔了回去。
佟钰三人摸不着头脑,遂继续前行。到了午时,三人上了一座酒楼吃饭,正吃着的工夫,忽听楼下一阵大乱,有人高呼:“金兵来了!金兵来了!”
酒楼上吃饭的人闻听都惶急扔下碗筷逃下楼去。佟钰三人却坐着没动,刚吃了一半,他们不愿就走。
但过了好一阵,却没听到大队金兵奔驰的马蹄声。佟钰走到窗口观望,只见楼下一名金兵正跟一位婆婆讨水喝。原来所谓“金兵来了”,就只这么一个金兵。
那婆婆头发斑白,有七八十岁年纪,舀了一瓢水给那名金兵。金兵端起水瓢汲溜儿汲溜儿地仰脖子喝水,他戴着大皮帽,水瓢又遮住了大半张脸,佟钰看不到他面相。
金兵喝干了一瓢水,似是犹未解渴,举着水瓢又向白发婆婆讨要。白发婆婆伸手指指楼前一口水井,示意金兵跟她去井边打水。白发婆婆步履蹒跚,引着金兵到了井边,提起柳斗顺入井口,“突鲁突鲁”放下井绳。佟钰见那辘轳上缠绕的绳索有好几层,料知这井必深。一时,白发婆婆摇着辘轳将水绞上来,但柳斗离着井口还欠着一截时白发婆婆已没了力气,便招呼金兵自己取水。金兵举着水瓢俯身进井口舀水,猛然,白发婆婆伸出手掌在金兵背上一拍,喝声:“下去!”那金兵就一头扎进了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