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宛霓妈妈才将目光从合喇脸上移开，缓缓地道：“上京城破的那晚，我去女真大营，曾在暗处见过阿骨打。”
佟钰心里打了个突：以宛霓妈妈的身手，阿骨打爷爷怕是难免遭遇不测？
但宛霓妈妈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顿了一下，换过一种声调道：“欲得天下者，必先得其民心，契丹可是个大族呢。”
合喇道：“是，我们女真人要比契丹人少得多。也不光与契丹人比，即便与奚族人、回鹘人、蒙古人、汉人相比，我们女真人也都少得多。然而，女真虽是小族，却也不容轻视。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生存。我以为，其他族的族人，也都是为了生存。因此，天下不能只是一族之天下，大金也不仅仅是女真人之大金，各族人都是兄弟姐妹。”
佟钰心下大是赞成：小坏蛋不说兄弟，而是说兄弟姐妹，那便全都包括了。
宛霓妈妈没有说话，只不易察觉地微点了下头，半晌方道：“你，去吧。”
佟钰随即将一颗心放回肚里，宛霓妈妈并没有跟合喇提及小情乖乖什么事，她只是当面拆穿了合喇假“金公子”的身份。原来她不喜欢合喇，而且早就看破他不是大宋人，她不喜欢别人欺骗她。
但是，宛霓这时却格外紧张起来。猛然惊呼一声：“妈妈！”立时扑了过去。就见宛霓妈妈身子晃动，摇摇欲倒，“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佟钰当即也扑上前去，不等宛霓招呼，便将双掌抵住宛霓妈妈后心为她输送劲力。然则，宛霓妈妈体内脉息已是一片混乱。她自行震断了心经、肾经等数处要害经脉，已无法再予救治。佟钰觉出无望，便强力护住她心头一丝微弱脉息，使她不至马上失去神智。
宛霓与蜀国已惊吓得面容失色，一递一声地呼唤着：“妈妈！妈妈！”
宛霓妈妈望着伏在身上的两个女儿，惨然笑道：“你们??????就让我去，又何必??????救。妈妈要去照顾敖卢罕，他胆子小，一个人害怕，到了那边的世界，不知是不是还要被人欺负？所以妈妈要去多陪陪他，只好亏??????亏欠你们了。你们三个孩子，妈妈可??????可有点照顾不过来了呢，教你们受了那么多的苦。唉，你们??????为何要生在帝王家？好在??????你们都能照顾自己，你们??????你们??????都很乖??????”她声音越来越微弱，忽然又努力睁大眼睛道：“大??????大石？”
耶律大石听到这边哭喊，早已赶了过来，这时便道：“文妃娘娘，臣在。”
宛霓妈妈道：“你??????你还称呼我文妃，叫我??????瑟瑟。”
耶律大石道：“是，瑟??????瑟瑟。蜀国公主和宛儿，我会替你好生看护。”
宛霓妈妈露出一丝微笑，道：“又要劳累你了，若是还能回到我们少年时??????那时呀??????你??????其实，道宗太皇该选择你才对。”
耶律大石道：“我？我，我生性懦弱。”
宛霓妈妈道：“你呀，你不是懦弱，你是书读多了顾虑多，心里有话不说出来，苦了自己，也苦别人，你??????其实，你是很能做一番事的呀。”
耶律大石苦笑道：“我??????瑟瑟??????”
宛霓妈妈道：“你呀??????你还算是我半个知己。”说到此，她的眼神散乱，声音越来越细：“我??????我要去了，敖卢罕已经在那边走了好长的路，我怕??????赶??????不及，他那边??????那边??????好黑??????”
无论佟钰怎样输送气力，宛霓妈妈再也没有了声息。宛霓摇着妈妈，撕心裂肺般地哭着。
蜀国公主没有哭，连一滴眼泪也没有，她只是不解：敖卢罕和妈妈为何要自己杀死自己？
佟钰心里却想：宛霓妈妈有多高傲，她必须老占着上风头，宁可自杀，也不容许任何人对自己有所轻视，包括即将到来的敌人。
耶律大石则仰面叹息：“半个知己??????”
忽然，有人说话道：“是大林牙么？”听到生人声，除了宛霓，其他人都惊立起来，这才注意到，四周密密匝匝围着许多兵丁，不知何时他们竟被兵丁包围了。
说话那人躬身叉手，道：“果然是大林牙，卑职这厢有礼。”
耶律大石惊诧道：“是你？”
那人道：“是，卑职娄室，参见大林牙。请恕卑职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耶律大石怒目相视：“你？你还有脸敢来见我？”
娄室道：“大林牙于卑职有恩，卑职虽无面目再见大林牙，但不能不来报恩。”
耶律大石讥讽道：“好啊，果然是报恩来了。这般快马加鞭地拼着性命打头阵，想是要在你新主子面前立功求赏了？你现下就可以将我拿了，去见你的新主子。”
娄室一言不发，解下腰间佩刀，倒转刀柄递了过去。
耶律大石“哼”了一声，并不接过，骂道：“反叛奸贼，尚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娄室道：“大林牙责骂得甚是，娄室确是不该背叛大辽。俯仰天地，面对祖宗，娄室都不过是个卑微小人而已。然则，这其中卑职确也有不得已之苦衷。”
耶律大石喝道：“不要说了！叛贼就是叛贼，有什么好说的？世上叛贼又有哪个不是借口所谓不得已苦衷而当叛贼的？我不会给你为自己开脱的机会。一日为叛贼，千古留骂名。哼，如此苟活，不如一死？”
娄室叹息道：“娄室既为卑微小人，原也想速求一死。只是这世上还有几位大恩人未曾报答，卑职还不敢就死。卑职现下，生，愧对于人；死，亦愧对于人，实在生死皆不由己，无如苟活而已。”
耶律大石试探道：“你想报恩？那好，本人待你不薄，现下机会来了，并且得已而又没有苦衷，你马上带人重新归顺大辽，反戈一击，去剿灭女真叛逆。”
娄室为难道：“如此，岂不反复无常。”
耶律大石讥讽道：“反正你已经反复了，便无常些又怕怎地？叛过去了，那就再叛回来嘛，左不过都是一个叛字。要不然，还怎么报恩？”
娄室道：“卑职一家老小若非大林牙关照早已为萧奉先所害，卑职感恩不尽，是以先行至此敦请大林牙至别处暂避一时。另外，卑职今日所率，都是宫卫骑士旧部。他们之中有人怀恋旧主，当初只是迫于卑职严命才不得不放下兵器，若大林牙有意收容，尽可带去。”
耶律大石不知他这意思是真是假，道：“你这是要放我走？我担心你在你新主子面前不好交代呢？再者，我耶律大石何等样人，岂能受叛贼相助？你我之间，只有仇恨，并无恩惠！你大可不必为此耿耿。来吧，带我去见阿骨打。”
正这当口，忽听有人高声叫道：“尊驾可是耶律大石大林牙吗？”随着话音，一骑马缓步踏入林中，马上之人，汉人装扮，着一袭青布棉袍。临至近前，跳下马来，舒袖宽带，一步三摇，悠哉游哉，意甚清闲。
耶律大石不觉一怔，这人并不相识呀？
佟钰心里打了个突：以宛霓妈妈的身手，阿骨打爷爷怕是难免遭遇不测？
但宛霓妈妈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顿了一下，换过一种声调道：“欲得天下者，必先得其民心，契丹可是个大族呢。”
合喇道：“是，我们女真人要比契丹人少得多。也不光与契丹人比，即便与奚族人、回鹘人、蒙古人、汉人相比，我们女真人也都少得多。然而，女真虽是小族，却也不容轻视。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生存。我以为，其他族的族人，也都是为了生存。因此，天下不能只是一族之天下，大金也不仅仅是女真人之大金，各族人都是兄弟姐妹。”
佟钰心下大是赞成：小坏蛋不说兄弟，而是说兄弟姐妹，那便全都包括了。
宛霓妈妈没有说话，只不易察觉地微点了下头，半晌方道：“你，去吧。”
佟钰随即将一颗心放回肚里，宛霓妈妈并没有跟合喇提及小情乖乖什么事，她只是当面拆穿了合喇假“金公子”的身份。原来她不喜欢合喇，而且早就看破他不是大宋人，她不喜欢别人欺骗她。
但是，宛霓这时却格外紧张起来。猛然惊呼一声：“妈妈！”立时扑了过去。就见宛霓妈妈身子晃动，摇摇欲倒，“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佟钰当即也扑上前去，不等宛霓招呼，便将双掌抵住宛霓妈妈后心为她输送劲力。然则，宛霓妈妈体内脉息已是一片混乱。她自行震断了心经、肾经等数处要害经脉，已无法再予救治。佟钰觉出无望，便强力护住她心头一丝微弱脉息，使她不至马上失去神智。
宛霓与蜀国已惊吓得面容失色，一递一声地呼唤着：“妈妈！妈妈！”
宛霓妈妈望着伏在身上的两个女儿，惨然笑道：“你们??????就让我去，又何必??????救。妈妈要去照顾敖卢罕，他胆子小，一个人害怕，到了那边的世界，不知是不是还要被人欺负？所以妈妈要去多陪陪他，只好亏??????亏欠你们了。你们三个孩子，妈妈可??????可有点照顾不过来了呢，教你们受了那么多的苦。唉，你们??????为何要生在帝王家？好在??????你们都能照顾自己，你们??????你们??????都很乖??????”她声音越来越微弱，忽然又努力睁大眼睛道：“大??????大石？”
耶律大石听到这边哭喊，早已赶了过来，这时便道：“文妃娘娘，臣在。”
宛霓妈妈道：“你??????你还称呼我文妃，叫我??????瑟瑟。”
耶律大石道：“是，瑟??????瑟瑟。蜀国公主和宛儿，我会替你好生看护。”
宛霓妈妈露出一丝微笑，道：“又要劳累你了，若是还能回到我们少年时??????那时呀??????你??????其实，道宗太皇该选择你才对。”
耶律大石道：“我？我，我生性懦弱。”
宛霓妈妈道：“你呀，你不是懦弱，你是书读多了顾虑多，心里有话不说出来，苦了自己，也苦别人，你??????其实，你是很能做一番事的呀。”
耶律大石苦笑道：“我??????瑟瑟??????”
宛霓妈妈道：“你呀??????你还算是我半个知己。”说到此，她的眼神散乱，声音越来越细：“我??????我要去了，敖卢罕已经在那边走了好长的路，我怕??????赶??????不及，他那边??????那边??????好黑??????”
无论佟钰怎样输送气力，宛霓妈妈再也没有了声息。宛霓摇着妈妈，撕心裂肺般地哭着。
蜀国公主没有哭，连一滴眼泪也没有，她只是不解：敖卢罕和妈妈为何要自己杀死自己？
佟钰心里却想：宛霓妈妈有多高傲，她必须老占着上风头，宁可自杀，也不容许任何人对自己有所轻视，包括即将到来的敌人。
耶律大石则仰面叹息：“半个知己??????”
忽然，有人说话道：“是大林牙么？”听到生人声，除了宛霓，其他人都惊立起来，这才注意到，四周密密匝匝围着许多兵丁，不知何时他们竟被兵丁包围了。
说话那人躬身叉手，道：“果然是大林牙，卑职这厢有礼。”
耶律大石惊诧道：“是你？”
那人道：“是，卑职娄室，参见大林牙。请恕卑职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耶律大石怒目相视：“你？你还有脸敢来见我？”
娄室道：“大林牙于卑职有恩，卑职虽无面目再见大林牙，但不能不来报恩。”
耶律大石讥讽道：“好啊，果然是报恩来了。这般快马加鞭地拼着性命打头阵，想是要在你新主子面前立功求赏了？你现下就可以将我拿了，去见你的新主子。”
娄室一言不发，解下腰间佩刀，倒转刀柄递了过去。
耶律大石“哼”了一声，并不接过，骂道：“反叛奸贼，尚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娄室道：“大林牙责骂得甚是，娄室确是不该背叛大辽。俯仰天地，面对祖宗，娄室都不过是个卑微小人而已。然则，这其中卑职确也有不得已之苦衷。”
耶律大石喝道：“不要说了！叛贼就是叛贼，有什么好说的？世上叛贼又有哪个不是借口所谓不得已苦衷而当叛贼的？我不会给你为自己开脱的机会。一日为叛贼，千古留骂名。哼，如此苟活，不如一死？”
娄室叹息道：“娄室既为卑微小人，原也想速求一死。只是这世上还有几位大恩人未曾报答，卑职还不敢就死。卑职现下，生，愧对于人；死，亦愧对于人，实在生死皆不由己，无如苟活而已。”
耶律大石试探道：“你想报恩？那好，本人待你不薄，现下机会来了，并且得已而又没有苦衷，你马上带人重新归顺大辽，反戈一击，去剿灭女真叛逆。”
娄室为难道：“如此，岂不反复无常。”
耶律大石讥讽道：“反正你已经反复了，便无常些又怕怎地？叛过去了，那就再叛回来嘛，左不过都是一个叛字。要不然，还怎么报恩？”
娄室道：“卑职一家老小若非大林牙关照早已为萧奉先所害，卑职感恩不尽，是以先行至此敦请大林牙至别处暂避一时。另外，卑职今日所率，都是宫卫骑士旧部。他们之中有人怀恋旧主，当初只是迫于卑职严命才不得不放下兵器，若大林牙有意收容，尽可带去。”
耶律大石不知他这意思是真是假，道：“你这是要放我走？我担心你在你新主子面前不好交代呢？再者，我耶律大石何等样人，岂能受叛贼相助？你我之间，只有仇恨，并无恩惠！你大可不必为此耿耿。来吧，带我去见阿骨打。”
正这当口，忽听有人高声叫道：“尊驾可是耶律大石大林牙吗？”随着话音，一骑马缓步踏入林中，马上之人，汉人装扮，着一袭青布棉袍。临至近前，跳下马来，舒袖宽带，一步三摇，悠哉游哉，意甚清闲。
耶律大石不觉一怔，这人并不相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