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闻听,立时又坐了下来,道:“你说我很神奇吗?我自己也这么觉着来的,可就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舒大哥,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洛觉得这话问得好生别扭,道:“你自己的事,怎么好问别人。”
    “可我就是不明白呀!”佟钰烦躁地皱紧眉头。
    舒洛道:“别急,我记得第一次感觉你力气大时是在四姑娘山的山洞里,那时你手里正摆弄一根粗树枝,这粗树枝我可没那么大力气摆弄,是以我猜想你在山洞里必定有什么奇遇?”
    佟钰道:“有什么奇遇呀?遇见白毛老妖,那倒是真够奇的。”
    舒洛道:“除了白毛老妖呢?”
    佟钰道:“那就是你了。”
    舒洛翻了他一眼:“遇见我当然我知道,你得说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佟钰不得要领,使劲回忆:“可这??????舒大哥,你都什么不知道啊?你说出来,我好告诉你。”
    舒洛心下来气:我要是能告诉你,不就知道了。要是知道,又何必问你?与这小子说话总是这么别扭,要么歪缠,要么就说不到点儿上。不过,给点由头启发启发,或许他能想起些什么。便点拨道:“我问你,你从四姑娘山上下来,总说花船娘子什么的,那是怎么一回事?”
    佟钰“喷儿”地笑了,道:“原来你是问这个呀,我说你干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让第三人知道,放心,这事我决不告诉小情乖乖,将来也不跟你家娘子说。”
    瞧,他又想歪了。舒洛佯怒道:“胡说,这跟我家娘子有什么关系?”
    佟钰仍旧嬉皮笑脸:“没关系么?那是自然,呵呵。”
    舒洛着实有些恼了,板起面孔,怒目而视。但佟钰却视而不见,顾自道:“不过,我在冰洞里遇见的花船娘子可不是真的人,是冰做的‘花船娘子’”遂将在崖顶冰洞中遇见的情形,原原本本向舒洛讲述一遍。
    舒洛见过那个冰洞,然而其时洞内已是一地冰屑,冰洞原本什么样他并不清楚。从四姑娘山下来后,他曾多次听佟钰说起在冰洞中的奇遇,当时还以为是这小子一个人呆在洞中好几天太过寂寞,胡思乱想臆造出来用以自我安慰的,这时则感到他的奇遇或许确有其事。虽然这小子说话有时喜欢张大其辞,但如此细致的描述可编造不来,不由皱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佟钰见舒洛半晌不语,小心问道:“舒大哥,白毛老妖说那是他的宝洞,怨怪我毁了他家的物事,还说我偷学了他的神奇武功,我学的当真是武功吗?”
    舒洛道:“是不是武功我不敢断言,但这冰洞决计不属于白毛老妖。从你描述的情形来看,比如洞壁上的文字、冰人的服饰、装扮等,表明这个洞至少已存在了一千几百年了,怎么可能属于白毛老妖?这是中华祖先的创制,当属中华民族所共有,白毛老妖不能剽窃归于一己。”
    佟钰顿时不自在起来,舒洛的话令他心生惴惴,惶恐地道:“哎哟,白毛老妖还只说弄毁了他的物事。照你一说,我这可不是把咱们老祖宗的宝贝给毁了吗?”
    舒洛道:“道理也不是这么说,有形的东西,终究有一天是要被毁弃的,毁不去的是附着其上的神髓。就像我中华几千年的历史,三皇五帝的传说,孔孟的学问,代代相传,深入人心,有什么力量能将这些从人们心目中毁弃呢?但三皇五帝以及孔孟的形体早已不复存在了。正所谓大道无形。我以为古代先贤绘形于洞中,想必是要对后人有所昭示。而这种昭示一旦为人所掌握,昭示的过程便即完成,作为昭示大道的形体——也就是冰人,自然也就功成身退,冰解消融了。此乃天意,你大可不必耿耿于怀,今后将其发扬光大正好应在你的身上,因为毕竟只有你一人得窥洞中全豹。白毛老妖枉自空守四十年,最终仍是个旁观者,这也恰好证明,冰洞中的一切并非归他所有。”
    佟钰略觉心安,但发扬光大的话却又是他觉得事情严重,便恳求道:“舒大哥,这光什么大的我可做不来,要不这样,我把在冰洞中见到的情景都告给你,你拿去光大,能光多大光多大,光多大都成。”
    舒洛笑道:“那怎么行?天降大任于你,旁人若是无端窥测,那是要遭报应的。这是今天我要跟你说的第一件事,冰洞中所载,或许是武功,或许是比之武功更为博大精深的其他传承,但不管怎样它都是一种超越人体本能、异乎寻常的神奇功力。古人云:难得之货,令人行藏。也正因为如此,觊觎者不尽其数,如不出我所料,现下乃至今后,你都将麻烦不断。”
    佟钰吃了一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要杀我?”
    舒洛道:“眼前白毛老妖就是例证,或许他以为吃了你的肉就会增长功力。但不管这事是否当真,旁人不免也会来效仿。也许变换个方式,或胁迫你说出冰洞秘密;或要你传授神奇武功;或请你助其做事,不一而足,烦不胜烦。更有甚者,有人嫌你碍事,便千方百计害你性命,教你防不胜防。”
    佟钰脸色变得煞白,道:“怎么这么多人要杀我呀?我又没有招惹他们?”
    舒洛道:“人家要杀你,还讲什么道理?我能告诉你的是,今后不可再当众炫耀武功,那么麻烦就会少很多。比如今天你率先爬上城墙,那就大可不必。攻城拔寨,那是人家大金自己的事。有人要建功立业,却被你抢先爬上墙头,人家的头功没有了,自然就要嫉妒于你。”
    佟钰想起兀术喝令自己跟在他身后,想来他就是要抢头功的人。道:“不是大宋大金合起来打大辽吗?我帮着出点力有什么错?”
    舒洛道:“出力当然没有错,而且也应当出力。可有时出力,未必人家就喜欢。
    佟钰迷惑不解,道:“舒大哥,你可把我给弄糊涂了,怎的没错又不喜欢了?”
    舒洛叹了口气,道:“世上的事原本就是古怪,看着是件好事,可人家就是不领情。唉,世事难料,人心难料。不过,只要阿骨打大王在,旁人说三道四,也影响不了大局。”
    佟钰隐隐感到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关系宋金联盟。但这些事听着就十分麻烦,更不要说动脑筋想了。遂道:“啊,正好阿骨打爷爷还在,这倒不用操心。”
    舒洛道:“眼前大事是宋金联盟,两家盟约在即,千万不要旁生枝节,咱们自己个人的事都要为此让步。这一两天,吴乞买和粘没喝就要起程去渤海赴约,原先我曾答应过你,说还有船去大宋可以搭乘,便既指此。现下看来??????”
    佟钰见他欲言又止,道:“怎么?是不是又不行了?”
    舒洛道:“那倒不是,嗯——是这样,这一次咱们要主动不搭乘这条船,即便人家提出要咱们搭乘,咱们也不要搭乘。”
    佟钰疑惑道:“那是为什么?”
    舒洛道:“吴乞买和粘没喝是代表大金前去与大宋谈判的,双方所谈涉及两国利益。因此,吴乞买他们必然不希望有熟知大金内情的大宋人随船同往,担心将大金底细透露给大宋。当然,你们也不会透露。可人家硬是这样担心,也没有办法。将心比心,这也在情理之中。是以,我来跟你打个商量,最好你和宛霓都不要搭乘这条船回大宋,以免人家心内不安。”
    佟钰转着眼珠道:“你是说这样做是为了大宋?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舒大哥,你不是说盟约成了咱们就可以走松亭关、走古北口一起回大宋吗?还要风风光光地回去?我可还盼着这一天哪,那样脸上可有多光彩。”
    舒洛见他答应得爽快,也高兴道:“好,那说定了,到时咱们一起走松亭关,走古北口,一起回大宋。”
    “好啊。”佟钰忽又忸怩道:“舒大哥,有件事你还得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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