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兜马回来，恶狠狠地骂道：“小兔崽子，想偷取猎物吗？”偏腿从马上跳下，伸手将那支黑箭及小鹿一并从石砬子上拔了起来。在黑箭射入的地方，留下一个极深的洞眼！
这时宛霓与合喇跑了过来，宛霓急道：“这是怎么啦？”佟钰怔怔地跌坐在地上，脸孔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兀术将黑箭丢进箭壶，将小鹿装进马褡子里，跳上马，又瞪了佟钰一眼，这才打马跑远。
宛霓气愤地对合喇道：“你知道的，佟钰哥哥只是想给小鹿治伤，根本不是要偷猎物。”
合喇道：“是啊，我知道。”
宛霓埋怨道：“那你干吗不替佟钰哥哥申辩？你四叔还射死了小鹿，还‘数罟不入池呢’，尽骗人！”
合喇皱紧眉头，道：“四叔可能是误会了。不过申辩也没用，除了爷爷，四叔谁的话也不听，连三爷爷也敢顶撞呢。但今天是他的不对，他总是这样，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每次围猎，他都要偷偷射死几只小鹿，说是小的口嫩、好吃。这回我要将这事告诉爷爷，看爷爷怎么说。”
经过这一闹腾，佟钰无精打采全没了兴头，拖趿着脚步，等到了射箭打擂的地方，比赛已经开始了。
合喇先去见他爷爷阿骨打。阿骨打正与各部落酋长坐在一起观看打擂，讫石烈部的酋长伯赫也在其内，看他神色，对昨天会议中途负气退场的事并无丝毫介意。但座中却没见舒洛、粘没喝两人。
合喇上前，果然将四王子射死小鹿的事说了。然而阿骨打并没有追究，只是奇异地朝佟钰宛霓眨了眨眼皮，问合喇道：“今年猎获的野兽不如往年多，是不是你放走的多了一些啊？”
合喇不会撒谎，只得点头承认。阿骨打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要合喇去瞧打擂比赛。合喇见爷爷于四叔的事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便也如佟钰一样，怏怏地打不起精神来。
三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打擂。射箭打擂的擂台设在山林中的一块空地里，打擂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将猎取的野兽用皮索拴了吊在树叉上，打擂的人依次从距离一百码步的地方纵马跑过，用箭射断皮索使猎物落地就算胜出，猎物也便归谁。此刻已经有几人跑马射过箭了，有的射落了猎物，有的没有射落，吊在树上的十只猎物，有三只被射落于地。下面轮到兀术射。
兀术这时换了一匹黑马。合喇说，他四叔有两匹好马，一匹长着黑白相间花斑的，叫花斑豹；现下骑的叫乌龙，两匹马他倒替着骑。可佟钰不这么认为，他认定兀术是因为将偷猎的小鹿藏在花斑豹身上而不敢骑。不过，这是他私底下的想法，却不敢说出声来叫兀术听到。刚才兀术箭射小鹿那一幕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他被小鹿垂死时的情形吓坏了。
兀术持着铁胎弓纵马出列，先打马跑了一圈马趟子，等马跑得飞快了，忽然一拨马头，竟逆着擂台越跑越远，足足跑出一百五十码步，猛地一个翻身，铮铮铮，连射三箭，就见对面擂台那边三条拴着猎物的绳索，齐刷刷地被箭射断。
观看打擂的人登时彩声雷动，合喇也叫道：“嘿，这是四叔的连珠箭，整个族里就他一人能使这箭法。”
但兀术并不就此将马圈回，反而驱马一溜烟儿地往前奔，跑到二百码步时，一翻身，又是连珠三箭。此时兀术更是将马加了一鞭，直奔出二百五十码步，翻身再复一箭，将最后一只猎物也射落在地，这才圈马回来。
众人都为兀术的精湛射艺喝彩，兀术也洋洋自得。但佟钰眼尖，发现兀术所用玄铁箭的箭镞却是与众不同！通常箭镞都是枪尖形状，而兀术所射前三箭的箭镞扁平如刃，后四箭则状似弯月，如此一来，在射断皮索时，兀术使用特殊箭镞，就比使用尖状箭镞的大占便宜。尽管他的连珠箭法，以及二百五十码步超长射程，较常人已经是神乎其技，但却让人感觉其中有几分机心讨巧的味道，令人不那么十分的佩服。
兀术打马来到阿骨打等人座前，扬鞭叫道：“伯赫，听说你在讫石烈部箭法第一，敢和我比试么？”
伯赫尚未说话，阿骨打斥责道：“四儿不得无礼，你伯赫叔叔岂能同你一般见识，还不退下！”
阿骨打叫人重新吊上十只猎物开始打擂。兀术却意犹未尽，抢先上场，连珠箭发，将猎物悉数射断收于囊中。阿骨打见这么下去不是了局，有多少猎物也不够兀术一人射的，旁人慑于兀术威势也不敢出言反对，只得草草将擂台收了。并下令将剩下的猎物平均分配给各个部落，又从分给自己完颜部落的猎物中，匀出一些多给了讫石烈部。
人们将收获的猎物装载上雪橇，运回各个部落。但聚集起来的人马阿骨打却没有即刻遣散，而是令其继续留在完颜部落驻扎。
回到驻地，已近午时，舒洛和粘没喝也带着一班人匆匆赶了回来。这班人个个满身泥土草屑，显然是做了一件极大的土木工程。然而，酒鬼书生却仍未见踪影。
这时，有婆子送来饭菜。合喇也不回家，跟着舒洛、佟钰、宛霓一起吃。吃着饭，佟钰忽然听到有个极细微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抬头瞧瞧宛霓，她也好像听到了声音。佟钰扔下碗筷跑了出去，宛霓紧跟在后面。
那细微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佟钰与宛霓边走边辨别声音来处。拐过山脚，来到一块低洼地，声音便来自洼地里。佟钰要宛霓在上面等着，自己下到洼地一探虚实。
洼地里积雪很厚，有的地方直没至腰，佟钰挥臂将雪划开，艰难前行。在一处沟沿下面，发现一个雪坑，声音就在雪坑里面。佟钰扒开雪，不禁失声叫道：“是酒鬼书生大叔！”就见酒鬼书生目光散乱，面色灰白，嘴角边沁着血丝，奄奄一息，已说不出话来。
佟钰叫道：“大叔，你这是怎么啦？”伸手想拉他，但一触到他身子，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也不知酒鬼书生在这雪坑中躺了多少时辰，全身竟比冰雪还要凉！
宛霓听到佟钰叫声有异，也赶了过来，一搭酒鬼书生脉搏，止不住落下眼泪。佟钰环顾一下四周，见这洼地太陡，即便与宛霓两人合力，也无法将酒鬼书生弄出去。说道：“大叔你先等等，我去叫舒大哥来帮忙。”
佟钰转身要走，却被宛霓叫住：“佟钰哥哥快回来，大叔好像对你有话说。”
果然，酒鬼书生两眼紧盯着佟钰，嘴唇翕动，似乎在说话。佟钰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口边，听他断断续续道：“将……将这宝物……送回大……宋东莱赵……赵明诚……”
佟钰见他伸手指向身旁一个雪洞,探手一摸,摸出那件古器物。显然，酒鬼书生一时没找到佟钰，便将古器物暂时藏在了雪洞里，以免被人发现而丢失。
佟钰举着古器物大声对酒鬼书生道：“你是要我将这好宝贝送回大宋，还给那个叫赵明诚的东莱太守，是不是？”在楼船上时，他曾听酒鬼书生说起过“东莱太守赵明诚”这句话，此刻还记得。
酒鬼书生见他说中心事，合了下眼皮，算是回答。
佟钰道：“大叔你放心，我和小情乖乖一定准将这好宝贝送回大宋。”顺手将古器物往宛霓手里一塞，道：“大叔你等着，我去叫人。”正要转身，却又被宛霓叫住。
酒鬼书生神情迫急，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些许红色。佟钰见他嘴巴又在动，便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道：“你……你你……送。”
佟钰坚定道：“是啊，我保证将这好宝贝送回大宋，决不失落！我和小情乖乖一起送。”
不料，酒鬼书生神情更加遑急：“你……你……”
佟钰有些迷惑：“大叔，你想要说什么？”见酒鬼书生眼睛瞟向宛霓，便接过宛霓手中的古器物，道：“你要说这个吗？”酒鬼书生立时安定下来。佟钰放心了，道：“我一定准送回大宋就是。”但就在转手将古器物再度交给宛霓准备去叫人时，酒鬼书生神情竟又遑急起来。
这当儿，舒洛见佟钰宛霓两人许久未归，便与合喇出来寻找，在洼地坡顶上叫道：“佟钰，你们在干什么？”
佟钰一见来了救兵，登时大叫：“舒大哥快来，大叔不行了！”
舒洛与合喇急忙走下洼地。此刻，酒鬼书生已口不能言，只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佟钰。舒洛走到近前，道：“来，你们帮我一下，先把他弄上去再说。”俯身将酒鬼书生背了起来，佟钰与合喇在前面划雪开路，宛霓在后面相扶，合力将酒鬼书生背出洼地。
到了坡顶，舒洛放下酒鬼书生，再一探他鼻息，孰料，酒鬼书生已然气绝。佟钰放声大哭，宛霓也嘤嘤饮泣。
舒洛道：“人死不能复生，只不知他如何会在这里？又是遭了谁的毒手？”
佟钰恨恨地道：“一定准是那三只坏马！”昨晚舒洛说是去追三个人，因此佟钰认定，这事必是马氏兄弟所为。
但宛霓却道：“不是那三个，他三个可没有这等本事，害死大叔的另有其人。”她要舒洛帮着翻过酒鬼书生身体，只见酒鬼书生赤裸的后背上，赫然印着一个乌黑掌印！
佟钰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宛霓道：“这我也不懂，想是什么具有寒毒之类功夫的掌力所致，三只坏马可没有这份掌力。我猜想偷袭大叔之人，武功一定十分高强。”
舒洛点头道：“嗯，有道理，我说背他时怎的感觉他身子比冰还凉呢。”
佟钰却疑道：“你说是偷袭？”
宛霓道：“是啊，要不然大叔怎会后背中掌。”
佟钰猜测道：“难道是天水湖的怪婆婆？”
宛霓道：“不会，天水湖怪婆婆要杀大叔用不着偷袭。”
佟钰道：“要不就是……就是白……白毛老妖？”
他这么一说，几人心头不禁袭上一股寒意。
舒洛叹了口气，道：“也别管是谁杀的了，这种江湖仇杀最是匪夷所思，也许根本就毫无来由。姑念这位兄台也是宋人，咱们将他掩埋了吧。他叫什么？哪里人氏？”
佟钰、宛霓均是一怔，佟钰道：“不知道啊？他没说，我也没问。”心里好生后悔，怎的就没想起问问酒鬼书生的真实名姓呢？也没问他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现下大叔死了，想问也来不及了。
舒洛道：“那就以后回到大宋再打听吧。听他口音，像是齐鲁人氏。”
合喇骑马回部落找来几人，将酒鬼书生尸体运到一个废弃的地窨子里暂厝。此时冰封大地难以挖掘，待制作棺木盛敛后，来年开春另觅吉地安葬。舒洛要人将地窨子仔细封闭了，以防野兽闯进来啃噬尸体。
发生了这事，佟钰再无心思吃饭，一个人在帐幕外的空地里徘徊。他脑子里现下乱成一团，需捋捋清楚。偶一抬头，瞥见舒洛一个人往洼地那边走去，不由心下起疑，酒鬼书生大叔已不在了，舒大哥还去那里干吗？便好奇地跟了过去。
舒洛下到洼地，涉雪进入一座木棚中。那木棚在洼地的最低处，十分简陋，只是用树干搭出个四角的框架，外面挂上苇箔而成。由于被积雪掩埋了大半截，是以刚才佟钰来找酒鬼书生时，急匆匆的没有看到。
这时宛霓与合喇跑了过来，宛霓急道：“这是怎么啦？”佟钰怔怔地跌坐在地上，脸孔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兀术将黑箭丢进箭壶，将小鹿装进马褡子里，跳上马，又瞪了佟钰一眼，这才打马跑远。
宛霓气愤地对合喇道：“你知道的，佟钰哥哥只是想给小鹿治伤，根本不是要偷猎物。”
合喇道：“是啊，我知道。”
宛霓埋怨道：“那你干吗不替佟钰哥哥申辩？你四叔还射死了小鹿，还‘数罟不入池呢’，尽骗人！”
合喇皱紧眉头，道：“四叔可能是误会了。不过申辩也没用，除了爷爷，四叔谁的话也不听，连三爷爷也敢顶撞呢。但今天是他的不对，他总是这样，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每次围猎，他都要偷偷射死几只小鹿，说是小的口嫩、好吃。这回我要将这事告诉爷爷，看爷爷怎么说。”
经过这一闹腾，佟钰无精打采全没了兴头，拖趿着脚步，等到了射箭打擂的地方，比赛已经开始了。
合喇先去见他爷爷阿骨打。阿骨打正与各部落酋长坐在一起观看打擂，讫石烈部的酋长伯赫也在其内，看他神色，对昨天会议中途负气退场的事并无丝毫介意。但座中却没见舒洛、粘没喝两人。
合喇上前，果然将四王子射死小鹿的事说了。然而阿骨打并没有追究，只是奇异地朝佟钰宛霓眨了眨眼皮，问合喇道：“今年猎获的野兽不如往年多，是不是你放走的多了一些啊？”
合喇不会撒谎，只得点头承认。阿骨打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要合喇去瞧打擂比赛。合喇见爷爷于四叔的事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便也如佟钰一样，怏怏地打不起精神来。
三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打擂。射箭打擂的擂台设在山林中的一块空地里，打擂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将猎取的野兽用皮索拴了吊在树叉上，打擂的人依次从距离一百码步的地方纵马跑过，用箭射断皮索使猎物落地就算胜出，猎物也便归谁。此刻已经有几人跑马射过箭了，有的射落了猎物，有的没有射落，吊在树上的十只猎物，有三只被射落于地。下面轮到兀术射。
兀术这时换了一匹黑马。合喇说，他四叔有两匹好马，一匹长着黑白相间花斑的，叫花斑豹；现下骑的叫乌龙，两匹马他倒替着骑。可佟钰不这么认为，他认定兀术是因为将偷猎的小鹿藏在花斑豹身上而不敢骑。不过，这是他私底下的想法，却不敢说出声来叫兀术听到。刚才兀术箭射小鹿那一幕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他被小鹿垂死时的情形吓坏了。
兀术持着铁胎弓纵马出列，先打马跑了一圈马趟子，等马跑得飞快了，忽然一拨马头，竟逆着擂台越跑越远，足足跑出一百五十码步，猛地一个翻身，铮铮铮，连射三箭，就见对面擂台那边三条拴着猎物的绳索，齐刷刷地被箭射断。
观看打擂的人登时彩声雷动，合喇也叫道：“嘿，这是四叔的连珠箭，整个族里就他一人能使这箭法。”
但兀术并不就此将马圈回，反而驱马一溜烟儿地往前奔，跑到二百码步时，一翻身，又是连珠三箭。此时兀术更是将马加了一鞭，直奔出二百五十码步，翻身再复一箭，将最后一只猎物也射落在地，这才圈马回来。
众人都为兀术的精湛射艺喝彩，兀术也洋洋自得。但佟钰眼尖，发现兀术所用玄铁箭的箭镞却是与众不同！通常箭镞都是枪尖形状，而兀术所射前三箭的箭镞扁平如刃，后四箭则状似弯月，如此一来，在射断皮索时，兀术使用特殊箭镞，就比使用尖状箭镞的大占便宜。尽管他的连珠箭法，以及二百五十码步超长射程，较常人已经是神乎其技，但却让人感觉其中有几分机心讨巧的味道，令人不那么十分的佩服。
兀术打马来到阿骨打等人座前，扬鞭叫道：“伯赫，听说你在讫石烈部箭法第一，敢和我比试么？”
伯赫尚未说话，阿骨打斥责道：“四儿不得无礼，你伯赫叔叔岂能同你一般见识，还不退下！”
阿骨打叫人重新吊上十只猎物开始打擂。兀术却意犹未尽，抢先上场，连珠箭发，将猎物悉数射断收于囊中。阿骨打见这么下去不是了局，有多少猎物也不够兀术一人射的，旁人慑于兀术威势也不敢出言反对，只得草草将擂台收了。并下令将剩下的猎物平均分配给各个部落，又从分给自己完颜部落的猎物中，匀出一些多给了讫石烈部。
人们将收获的猎物装载上雪橇，运回各个部落。但聚集起来的人马阿骨打却没有即刻遣散，而是令其继续留在完颜部落驻扎。
回到驻地，已近午时，舒洛和粘没喝也带着一班人匆匆赶了回来。这班人个个满身泥土草屑，显然是做了一件极大的土木工程。然而，酒鬼书生却仍未见踪影。
这时，有婆子送来饭菜。合喇也不回家，跟着舒洛、佟钰、宛霓一起吃。吃着饭，佟钰忽然听到有个极细微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抬头瞧瞧宛霓，她也好像听到了声音。佟钰扔下碗筷跑了出去，宛霓紧跟在后面。
那细微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佟钰与宛霓边走边辨别声音来处。拐过山脚，来到一块低洼地，声音便来自洼地里。佟钰要宛霓在上面等着，自己下到洼地一探虚实。
洼地里积雪很厚，有的地方直没至腰，佟钰挥臂将雪划开，艰难前行。在一处沟沿下面，发现一个雪坑，声音就在雪坑里面。佟钰扒开雪，不禁失声叫道：“是酒鬼书生大叔！”就见酒鬼书生目光散乱，面色灰白，嘴角边沁着血丝，奄奄一息，已说不出话来。
佟钰叫道：“大叔，你这是怎么啦？”伸手想拉他，但一触到他身子，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也不知酒鬼书生在这雪坑中躺了多少时辰，全身竟比冰雪还要凉！
宛霓听到佟钰叫声有异，也赶了过来，一搭酒鬼书生脉搏，止不住落下眼泪。佟钰环顾一下四周，见这洼地太陡，即便与宛霓两人合力，也无法将酒鬼书生弄出去。说道：“大叔你先等等，我去叫舒大哥来帮忙。”
佟钰转身要走，却被宛霓叫住：“佟钰哥哥快回来，大叔好像对你有话说。”
果然，酒鬼书生两眼紧盯着佟钰，嘴唇翕动，似乎在说话。佟钰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口边，听他断断续续道：“将……将这宝物……送回大……宋东莱赵……赵明诚……”
佟钰见他伸手指向身旁一个雪洞,探手一摸,摸出那件古器物。显然，酒鬼书生一时没找到佟钰，便将古器物暂时藏在了雪洞里，以免被人发现而丢失。
佟钰举着古器物大声对酒鬼书生道：“你是要我将这好宝贝送回大宋，还给那个叫赵明诚的东莱太守，是不是？”在楼船上时，他曾听酒鬼书生说起过“东莱太守赵明诚”这句话，此刻还记得。
酒鬼书生见他说中心事，合了下眼皮，算是回答。
佟钰道：“大叔你放心，我和小情乖乖一定准将这好宝贝送回大宋。”顺手将古器物往宛霓手里一塞，道：“大叔你等着，我去叫人。”正要转身，却又被宛霓叫住。
酒鬼书生神情迫急，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些许红色。佟钰见他嘴巴又在动，便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道：“你……你你……送。”
佟钰坚定道：“是啊，我保证将这好宝贝送回大宋，决不失落！我和小情乖乖一起送。”
不料，酒鬼书生神情更加遑急：“你……你……”
佟钰有些迷惑：“大叔，你想要说什么？”见酒鬼书生眼睛瞟向宛霓，便接过宛霓手中的古器物，道：“你要说这个吗？”酒鬼书生立时安定下来。佟钰放心了，道：“我一定准送回大宋就是。”但就在转手将古器物再度交给宛霓准备去叫人时，酒鬼书生神情竟又遑急起来。
这当儿，舒洛见佟钰宛霓两人许久未归，便与合喇出来寻找，在洼地坡顶上叫道：“佟钰，你们在干什么？”
佟钰一见来了救兵，登时大叫：“舒大哥快来，大叔不行了！”
舒洛与合喇急忙走下洼地。此刻，酒鬼书生已口不能言，只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佟钰。舒洛走到近前，道：“来，你们帮我一下，先把他弄上去再说。”俯身将酒鬼书生背了起来，佟钰与合喇在前面划雪开路，宛霓在后面相扶，合力将酒鬼书生背出洼地。
到了坡顶，舒洛放下酒鬼书生，再一探他鼻息，孰料，酒鬼书生已然气绝。佟钰放声大哭，宛霓也嘤嘤饮泣。
舒洛道：“人死不能复生，只不知他如何会在这里？又是遭了谁的毒手？”
佟钰恨恨地道：“一定准是那三只坏马！”昨晚舒洛说是去追三个人，因此佟钰认定，这事必是马氏兄弟所为。
但宛霓却道：“不是那三个，他三个可没有这等本事，害死大叔的另有其人。”她要舒洛帮着翻过酒鬼书生身体，只见酒鬼书生赤裸的后背上，赫然印着一个乌黑掌印！
佟钰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宛霓道：“这我也不懂，想是什么具有寒毒之类功夫的掌力所致，三只坏马可没有这份掌力。我猜想偷袭大叔之人，武功一定十分高强。”
舒洛点头道：“嗯，有道理，我说背他时怎的感觉他身子比冰还凉呢。”
佟钰却疑道：“你说是偷袭？”
宛霓道：“是啊，要不然大叔怎会后背中掌。”
佟钰猜测道：“难道是天水湖的怪婆婆？”
宛霓道：“不会，天水湖怪婆婆要杀大叔用不着偷袭。”
佟钰道：“要不就是……就是白……白毛老妖？”
他这么一说，几人心头不禁袭上一股寒意。
舒洛叹了口气，道：“也别管是谁杀的了，这种江湖仇杀最是匪夷所思，也许根本就毫无来由。姑念这位兄台也是宋人，咱们将他掩埋了吧。他叫什么？哪里人氏？”
佟钰、宛霓均是一怔，佟钰道：“不知道啊？他没说，我也没问。”心里好生后悔，怎的就没想起问问酒鬼书生的真实名姓呢？也没问他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现下大叔死了，想问也来不及了。
舒洛道：“那就以后回到大宋再打听吧。听他口音，像是齐鲁人氏。”
合喇骑马回部落找来几人，将酒鬼书生尸体运到一个废弃的地窨子里暂厝。此时冰封大地难以挖掘，待制作棺木盛敛后，来年开春另觅吉地安葬。舒洛要人将地窨子仔细封闭了，以防野兽闯进来啃噬尸体。
发生了这事，佟钰再无心思吃饭，一个人在帐幕外的空地里徘徊。他脑子里现下乱成一团，需捋捋清楚。偶一抬头，瞥见舒洛一个人往洼地那边走去，不由心下起疑，酒鬼书生大叔已不在了，舒大哥还去那里干吗？便好奇地跟了过去。
舒洛下到洼地，涉雪进入一座木棚中。那木棚在洼地的最低处，十分简陋，只是用树干搭出个四角的框架，外面挂上苇箔而成。由于被积雪掩埋了大半截，是以刚才佟钰来找酒鬼书生时，急匆匆的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