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倒是真有点弄不懂了,不算徒弟,也不算师父,那算什么?这话听上去模棱两可,既可以认为他与这老儿毫无关系,也可以看成他二人虽然传艺授业,却不以师徒相称。立时三刻,还真难以辨别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不过有一样事倒是弄明白了,这小子连授艺师父也不认,显然是被骄惯坏了。我要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估计也是白费唇舌。如此,我只跟这老儿说话就是。便仍对杜伯当道:“这里的事,前辈最好还是交代一句话出来,只要公道,在下无不从命。”
    却见杜伯当大口一张,吐出满嘴的鱼骨鱼刺,不耐烦道:“又不是我要留你,是这小子要留你,你要我交代一句什么狗屁话?”
    贾文于他放粗口并不介意,反而心下一宽,这老儿既这么说,那就表明他不想过问此事。如此最好不过,只剩这小子一个,再怎么也好对付。顶不济,多出些银两与他,这事不难化解。眼下须得先试试他武功,然后才好做定夺。只是这小子怎么瞧也不像身负武功的样子?事有蹊跷,须得谨慎了。便唤过牛四叮嘱道:“承蒙这位公子雅兴,一定要咱们亮几手功夫,你就去跟人家讨教几招。我可警告你,人家可是师出名门,你要是招架不住,趁早认输拉倒,千万别硬挺着逞强。弄个不巧,丢了小命可怨不得旁人。你小心着吧。”
    牛四从同伙手里接过一柄单刀,大步来到佟钰面前,单刀一摆,吐了个架势。道:“小子,牛爷爷来陪你玩玩。”
    佟钰还道牛四是要演示杂耍给自己瞧,乐呵呵地道:“好啊,有什么花样,使出来我瞧瞧。”
    那边杜伯当已将两只鱼头吃了个干净,抹抹嘴道:“小孩子家说话不知轻重,那是好瞧的吗?人家那把刀子砍过来,咔,你小脑袋瓜就没了,还瞧什么瞧?要我说,你还是赶紧磕头向我拜师吧,拜了师,我就好替你接过这个场子。”
    牛四可不想这当口看他们磕头拜师,抢着道:“你要瞧花样?好说了。瞧着,花样来了,这叫‘叶底偷桃’。”说着话,手腕一抖,单刀递出,直挑佟钰面门。
    牛四使的是一记虚招,只等对方做出反应,然后立马变招,攻敌一个出其不意。但是,眼见刀尖已抵到对方鼻头之上,那小子却只管站着动也不动。此时牛四招数已老,后力乏继,不得不撤回刀招。他横身跨步,将单刀拖回,凌空挽了个刀花,顺势又斩向佟钰腰际。叫道:“再给你瞧个‘犀牛望月’的花样。”这一招牛四使的仍是虚招,但却加了几分劲力,单刀挂定风声呼地斜掠而出。他是想凭着这般声势,怎么着对方也该出手了。然而,佟钰依旧站着没动,还笑嘻嘻地对他的刀法大加品题:“这一记果然花样些。”
    牛四使的这路刀法十分阴毒,就是每一记虚招之后,都阴伏着数记实招。在与对头动手过招之时,必先以虚招诱敌,一俟对头还手,觑准破绽,然后迅即变招。牛四曾仗着这路刀法,打败数名高手,江湖中有他一号。然则,这路刀法仅以阴招作祟,而非刀法本身有何胜人之处,论起来究属小道,难登大雅。一旦被对头识破机关,并不还手接招,那他刀法中的阴毒招式便难以尽数施展出来。
    牛四连使两招没有迫使对方出手,叫道:“呀嗬,臭小子,还真有你的!你爱瞧花样?好,这番叫你瞧个够!”说着手腕翻动,刀招接连不断使出。一边口中叫道:“叫你花样,叫你花样,花样,花样??????”
    然则,佟钰就是稳站着不出手。牛四心内先自慌了,一柄单刀使得急如泼风,招招不离佟钰身侧。
    正这当口,那边杜伯当又道:“我说你拿把破刀子比划来比划去,是在做戏文么?我实话告诉你,这小子半点武功也不会,只须照他小脑袋瓜儿‘嚓’地一刀,管保一劈两片,你信不信?不信你就试试。——啊哈,你不敢试,担心杀了这小子,我老人家找你报复是吧?放你一百二十个心!这小子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决计不是我徒弟,你只管杀他好了。杀了他既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老人家欢喜还不及呢,怎会向你报复?杀啊!别尽使虚招,来一招实的,一招就够。他妈的,你倒是杀啊!”
    他絮絮叨叨,一心劝牛四杀了佟钰。但这话教贾文听来却都成了反话,只道这老儿即刻就要动手,忙令牛四退下,自己踏步上前。一面睃着杜伯当防他暴起伤人,一面察看周遭情势。这时,由于船帆降落,大船失去风力不能前行,反而随着河水缓缓向后漂移。而自己所乘蚱蜢小艇已然围定大船,伸出挠钩勾住船帮,只等一声号令,即可将女童掳上小艇离去。但是,有杜伯当在旁虎视眈眈,想要顺利将人带走并不容易。这老儿武功高强,尤在我之上,如果他趁我等弃船登艇之际突然出手,将很难防范。因为那时我的人分为船上艇下两处,防守最为薄弱,极易被他得逞,以至功败垂成。这女童身上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为了能将她顺利带走,必须选择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来实施既定方案,因此不容有丝毫闪失。
    其实捉这女童也是迫不得已,真正目的,是要捉女童她娘。因为只有先将这女童捉了,以她为要挟,才能迫使她娘就范。据说她娘身份极为显赫,交办这事的人更是来自朝廷,并千叮万嘱,务须要将女童她娘捉住,而且不准有丝毫冒犯。别说蹭破点油皮,即使言语不敬,也是杀头之罪。是以这件事办起来极为棘手。那女童她娘身怀武功,要捉她谈何容易?然则,事成之后的回报却也十分丰厚。金银财帛除外,更是许以一州之高官。这就不能不令人怦然心动。
    但是这件事也有许多使人生疑的蹊跷之处。疑点之一,既然事关朝廷,又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为何不动用各路官府衙门出面承办此事?那样事情也更容易控制,或捕或杀全凭朝廷做主。然而非但如此,反倒将如此重要一件事项,交给一个起码名义上还在与朝廷作对的山寨盗伙来办理,岂不大违常情?疑点之二,点子既为女子,当牵涉皇宫内苑。但交办这事的朝廷大官似乎对这个女子的确切身份并不十分知情,就连她身边有个孩子的事也不清楚?疑点之三,说是这女子身份显赫,然则经与朝廷大官一番言谈,感觉朝廷对她并不尊重,反倒十分忌惮。堂堂大宋朝廷,居然忌惮一名女子,岂非咄咄怪事?
    有这诸多可疑之处,这事办起来必定不会风平浪静。办好了,皆大欢喜;办不好,很可能就得脑袋搬家。而且事关朝廷,即使办好了,若将来朝廷翻脸,也只落个替罪羊的角色。因此,须得先为自己预留好退路,以策万全。这女童就是预留的退路了。反正朝廷也不知道女童来历,捉住后我便将她藏匿起来,即使捉到她娘也不放出。一俟朝廷有变,即可将她作为讨价还价的本钱。 所以,这女童我是志在必得。然则恼人的是,眼前这老儿不知打何处得到消息,似乎硬要从中作梗分一杯羹。若是别的什么事,我让就让了,便多让些金银也不在乎。只是当中有了封赏高官这件事,那就决计不让!
    贾文肚里核计着心事,慢慢踱到佟钰身前,一面用眼角睃着杜伯当,一面对佟钰道:“你姓佟,是吧?”
    佟钰道:“是啊,刚才我告给你的,干吗呀?”
    贾文道:“噢,佟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问问,你觉着刚才与你过招那人的刀法如何?”
    佟钰疑惑道:“过??????过什么招?啊,是了,你是要我品题品题那人耍刀子的本事对不对?这我得实话实说了,那人的本事实在稀松得紧,这么差劲的疵毛货也敢拿出来混市,那不是欺客么?做买卖生意,那得童叟无欺,货真价实。我们建康二十四家傀儡,家家都货真价实,像猴子钻杆啦、夜叉吐火啦、五彩喷珠啦,每一样都很地道,决不欺客。”
    佟钰说得气急败坏,愤愤不平。他对牛四十分不满,这家伙耍刀子居然紧挨着人家身边耍,都碰到我衣服袖子啦,那要一不留神伤到人怎么办?这等差劲的疵毛货也拿出来骗人,真是差劲之至!差无可差,差之极矣!差天下最差之劲!
    学馆里先生新近教《论语》,佟钰记住了“平天下在治其国”中“天下”两字乃是最大的意思。是以凡最什么的,必冠以“天下”一词。
    贾文暗忖:这小子跟我胡说八道,什么二十四家傀儡,莫非果真只是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寻常小童?或如这老儿所说,是他还未正式拜师的徒弟?这事还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妨再试他一试。
    贾文心里打鼓,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我说的是能够杀人的武功,可不是瞧花样热闹的傀儡社火。你就不怕那把刀砍下来,将你杀死吗?”
    被人杀死,佟钰自然害怕。杜伯当刚才在旁边一直煽风点火,撺掇牛四拿刀杀了他。当时,佟钰只道杜伯当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做他徒弟,而故意说狠话吓唬人。是以,并不害怕。但经贾文沉着脸一说,心里顿时起了惧意:“杀??????杀杀我?干吗杀我?我又没招他惹他?”
    贾文道:“谁说你没有招惹?我们刚才要下船,你拦住不让,还说没有招惹?”
    佟钰道:“我那是想瞧花样,你们不乐意可以不叫我瞧啊!我又没有当真拦着你们不让走。”
    贾文道:“那我们现下走,你拦不拦呢?”
    佟钰道:“想走就走呗,我一人要拦也拦不住啊。”
    贾文道:“好,我们这就走。”说着,向后一招手:“牛四,你带几人先下船接应。”
    牛四带领几人顺着绳索下到小艇上,贾文见佟钰和杜伯当均没有任何反应,正要指挥众人将那被捉的女童也接应下船时,忽听佟钰又道:“喂,稍等一下,你们演的这是哪一出啊,能不能告给我一声?”佟钰始终认为这些人是在呈演戏文社火。要不然,他们干吗又是涂抹脸孔,又是攀杆子,又是十几名大汉追一女童又假装追不上的。这样一出热闹社火自己竟然不知,不禁心里奇痒难挠,总想打听出来,日后有机会好再瞧瞧。眼见人家要走,忍不住又打问起来。
    贾文自是不知佟钰肚里想的什么,脸色倐变,打手势叫手下即刻停止押送那女童下船。厉声斥责佟钰道:“小子,你这还不是要阻拦我们么?”
    佟钰满面惊诧,心里老大的不满意:“你不告给我拉倒,我问一声又打什么紧?”
    这当儿杜伯当忽然插嘴道:“人家说东你说西,人家杀狗你撵鸡。你道这些人是谁?人家是淮南一十八路山寨之一——桃花寨的好汉,你还道是呈演社火傀儡?真是教人笑掉大牙。”说话之时他脸孔朝天,不知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贾文心道,原来他也早已认出我们,那就用不着再装客气。道:“杜前辈指使徒弟跟我等为难,究竟是何道理?”
    杜伯当瞧也不瞧他一眼,只管自说自话:“这小子一点也不随我性,本事不济就别招惹呀,我老人家就从不招惹。这小子可倒好,狗屁本事没有,就敢胡吹大气招惹桃花寨的人。人家桃花寨与官府勾打连环,黑白两道通吃,干的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岂是你小孩子随便招惹的?人家一刀子下来,你小命不立马玩完才怪?若是随便个什么人被一刀砍了倒也不打紧,打紧的是旁人会说砍死的是我老人家徒弟。我老杜一世英名,所收徒弟却稀松二五眼,收徒第一天就被个下三流的山寨强贼给一刀砍了,这叫我面子往哪儿搁?嗯嗯,一刀砍了却也干净,老子不承认曾收过这个徒弟,来个死赖皮不认账,他妈的,旁人能奈我何?”
    贾文听出他话里有机可乘,当即道:“是啊,徒弟不争气,自是坠了师门威风。杜前辈要是实在不满意这个徒弟,不如另觅良才。老前辈英雄盖世,的确要有个人品资质俱佳的徒弟来承继衣钵。”
    杜伯当眼望夜空叹口气:“说的容易,大宋朝偃武修文,稍有资质的娃娃都叽叽呱呱念诗文去了,谁还学武?这年头找徒弟比找师父还难。找好徒弟、找人品资质俱佳的徒弟,更是难上加难。”
    贾文道:“老前辈若是有心,在下倒是很想帮这个忙。”
    杜伯当转而高兴起来:“哦,你能帮我找到人品资质倶佳的好徒弟?”
    贾文道:“人品资质俱佳在下不敢说,总之,比你眼前这个徒弟却是胜强百倍。”
    杜伯当抚掌笑道:“好极!如此咱们现下就走。”
    贾文见自己三言两语便说得杜伯当心动,自是十分欢喜,道:“老英雄且少坐,待在下先将你这个尚未入门不算正式的弟子给打发了。”
    “嗯嗯,你待怎生打发?我老人家就坐在这里瞧着。”杜伯当频频点头,以示鼓励。
    贾文转身踱到佟钰面前,不无嘲讽道:“小子,你想知道我们呈演的是哪一出,是吗?”
    佟钰正有此意,立时喜动颜色,道:“是啊,你们的戏文叫个什么名目?能不能呈演全套让我瞧瞧?”他听贾文跟杜伯当议论徒弟什么的,知道是在说自己,但其中并没有强迫要拜杜伯当为师的意思,是以也不为意。而且对贾文一力劝阻杜伯当不收自己为徒以为是在帮自己说话,心下多少还生出些感激之情,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迫在眼前。
    贾文嘿嘿冷笑,道:“你想瞧全套?那好啊,我这就呈演个全套给你瞧!”说着话,忽然身形下挫,右手折扇啪地展开向旁一引,左腿踢出,直奔佟钰面门。他以为这少年既是杜伯当的徒儿,再怎么不济也比手下这些喽兵强。是以出手时极为慎重,折扇斜引乃是吸引佟钰注意,跟着一脚仍是虚招,故而这一脚并未使上全力。贾文预拟交手五招之后即可大致摸清对方的武功套数,那时再寻机骤下杀手当稳操胜算。然而他却没有料到,眼前这少年根本就不懂武功,一门心思只专注他手中折扇是否变出花样,于飞来的一脚却瞧也不瞧。因此贾文的这一脚便踢实了,正踢在脑袋上,佟钰哼都没哼一声,仰身飞了出去。
    贾文一脚踢倒佟钰,伸出的腿尚未收回,猛然间,一股劲风袭来,他暗叫不好,急忙缩头避让,一样物事紧贴着他脸颊飞了过去。回头看时,却是有人掷出的一只粗瓷饭碗。虽然未被击中,但贾文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痛难当,举手一摸,鲜血淋漓,其中竟还掺杂着不少咀嚼过的鱼骨鱼刺残渣。心下登时明白,掷出饭碗的定是杜伯当,自己避过了饭碗,却被他碗里四散飞溅的鱼骨鱼刺划伤了面皮。
    贾文相貌俊美,平日里风流自赏,极是爱惜他的那张脸。这当儿见掌心里涂满鲜血,知是伤得不轻,怒道:“老匹夫,我敬你是前辈,别以为我就怕了你。别走,看招!”手中折扇倐地张开,纵身扑上。
    杜伯当也怒道:“你敢打伤我乖徒,胆子不小啊!这笔账记下了,现下就还,概不赊欠。”双手齐施,桌上杯碗盘碟接连抛出。
    贾文用折扇随手拨挡,道:“你刚才亲口说过,他已不是你徒弟。”
    杜伯当道:“刚才是刚才,现下又是了,你管得着吗?”摆动双拳,与贾文斗在一处。
    这杜伯当行事为人本无一定主见,就在佟钰被贾文踢倒的那一刻,忽然又心生后悔:我好容易才找到这乖徒,尚未教他功夫,怎知就不是良材佳质了?我已这般年纪,再找好徒弟,又要虚耗几年时光,只怕到时我连传授武功的力气也没有了。这姓佟的小子虽然生性顽劣,可我老人家也有整治他的手段哪。若是将这末流的小童整治成一流的武功高手,岂不更显我本事?心里正在犹豫,那边贾文却已向佟钰骤下杀手。杜伯当救援不及,急切间,抄起矮桌上的瓷碗当作暗器掷了出去。
    杜伯当显已怒极,两掌翻飞,攻势如虹。贾文折扇倐合倐张,施展小巧功夫,尽也抵敌得住。
    贾文边斗边道:“你这人不讲道理,说过的话不算数,咱们让武林同道评评理,看看谁是谁非?”
    杜伯当怪声怪气地道:“评什么理呀?你他妈的欺负我乖徒不会武功,以大欺小,以强欺弱,这就是非。现下我来教训你,叫你日后有些长进,这就是是。来来,让我也踢你一脚,大家就算扯直。”说时,掌风骤紧,连施杀手。
    贾文受他掌力压制几乎喘不过气来,连退几步,眼见再退就要掉下船去。忽然身子一拧,凌空翻起,顺势将手中折扇一点,就听叭地一声,一支扇骨箭激射而出。杜伯当急向后仰,扇骨箭擦着他头皮飞过。贾文正是要争得这片刻喘息之机,不等杜伯当缓过手来,折扇连敲带打攻了上去。他这柄折扇系纯钢打造,乃是一件既可攻敌,又可防身的厉害兵器。合起折扇,戳截点打,走的是判官笔的路数。折扇张开,边缘锋利如刃,翻转轮划,使的却又是五行轮的招式。扇上更装有十二支扇骨箭,紧急时刻一掀机括,扇骨箭就会激射而出,以求自保。
    贾文抢得先机,精神陡然一振,折扇倐张,掉头切向杜伯当手腕。杜伯当回肘避让,胸口露出空当。贾文见机发作,捏拢折扇,沿着缺盆、气户、库房、屋翳、膺窗、乳中、乳根、期门八处穴道一路敲击下来。这一招一气呵成,急如星丸跳矅,杜伯当连连躲闪。口中赞道:“好小子,‘一笔点八穴’,贾二当家还有点真功夫。”
    贾文一招得手更不稍缓,后招迭出。右手折扇忽而判官笔,忽而五行轮,盘拨点打,招招进逼。而左手握成鹤嘴形,专找杜伯当周身大穴,一人竟使出三般变化。他绰号锦衣秀士,武功果然既博且杂。
    杜伯当被贾文一轮抢攻迫得改攻为守,使出绵密招式,守紧门户,伺机再进。二人翻翻滚滚斗了四十余个回合,杜伯当又渐渐占回上风。
    贾文见急切间难以取胜,恐怕时辰长了还要落败,张口叫道:“杜前辈,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于您老人家脸上可不大好看。”
    杜伯当道:“又不是皇上老爷子选驸马招女婿,我老人家脸上好看不好看打什么紧?喂,你要是怕了,就乖乖让我踢上一脚,这事就结账两清。”
    贾文侧身避过杜伯当一掌,道:“只怕没这么容易。江湖上各路朋友知道了,都要派杜前辈一个大大的不是呢。”
    杜伯当道:“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屁话,今日定要为我乖徒讨个说法。”说着,催动掌力,频出攻招。
    此刻,贾文已额角见汗,自忖支持不了多久,见杜伯当听不进自己说话,知道多说无益,招呼道:“弟兄们大家一起上啊!将这老儿做了。”他手下立时蜂拥而上,刀剑齐施。
    正这当口,忽听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由远而近。躲在船舱里的柴老大闻听吓得面如土色,嘶声叫道:“哎呀不好,是漕排下来了,大家赶紧逃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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