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琛说:“我们并没有使用朝廷的人工,是我们侯府的这十几个下属自己把路修起来的。”
    何劭说:“有没有用到朝廷的人工,得查过了才知道。”
    于是,何劭命人找来去年参与修建马路的几个工头,问他们:“修洛阳到渑池的马路时,有没有人私下找你们去干活?”
    几个工头说:“我们都是一直按照朝廷的安排做事,从来没有私下干别的活。”
    何劭说:“你们确定吗?如果被查出说假话,可是要坐牢的!”
    几个工头说:“不敢,我们说的都是实情。”
    何劭这才相信了,挥手让工头们下去。
    何劭对张琛说:“修路本来应该是工人们的活啊,难道安宁侯府的下属们,竟然亲自动手做这些事?”
    张琛说:“是啊,侯爷、公主都还曾经和我们一起种地呢。”
    何劭惊奇地说:“你们还种地?”
    于是张琛把这几年先后种玉米、土豆、红薯、辣椒、花生、向日葵的情况讲了一遍。
    何劭说:“原来你们种地也是为了朝廷啊。这么说来,即便你们是用朝廷的水泥修这条小路,但是方便了你们为朝廷培育种子,也说得过去。”
    张琛说:“侯爷说了,我们种地的收成,也有一部分是自己吃了,所以种地不能算是公事,这修路的钱还是得自己出。”
    何劭感叹说:“安宁侯真是公私分明啊。”
    陆风却在一旁不依不饶:“虽然没有用到朝廷的人工,可是这黄沙、碎石应该是用了的吧?也应该算钱。”
    张琛说:“这黄沙、碎石,是我们几个人到附近小河里找来的,并没有用朝廷的。”
    陆风说:“这个你们可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你们自己找的?”
    胥吏说:“陆大人,就算他们用了朝廷的黄沙、碎石,可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加起来也不会超过100两银子,安宁侯不是给了700两嘛,足够水泥、黄沙和碎石了。”
    陆风这才哑口无言。
    安宁侯府,李松一直忐忑不安。
    张琛、刘忠早上就被刑部找去,一直到下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幸好,天快黑的时候,两人回来了。
    一回到府里,张琛、刘忠双双喊道:“好险!”
    李松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了?”于是张琛把在刑部遭到盘问的事情讲了一下。
    李松问:“除了何大人以外,还有两位御史也在那里?”
    张琛点点头。
    李松说:“我明白了,肯定是这两位御史到皇上那里把我告了,然后皇上让何大人来查清此事。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说好险呢?”
    刘忠说:“侯爷刚到西平郡的时候,为了解决工人的吃饭问题,不得不送给严舒几百两银子,请他帮忙。幸好侯爷坚持由自己出这笔钱,没有做进帐里,要不然今天肯定会被追查,所以我说好险!”
    张琛很诧异:“还有这种事?那严舒胆子也真大,竟然向侯爷伸手。”
    刘忠说:“关键是如果牵涉到像严舒这样的人,今天就更不容易说清楚了。”
    张琛说:“那是肯定的,侯爷这件事做得太明智了。”
    刘忠说:“还有修路通到自家田地的事,当时侯爷还特地讲了‘瓜田李下’这个典故,让我们公事、私事一定要分清,否则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怀疑。幸好当时侯爷坚持要张琛去交了700两银子,不然的话,今天肯定也要被追究的。”
    张琛也说:“是啊,我当时觉得水泥600两银子就够了,侯爷还特意要我多交了100两银子,真是太正确了,不然的话,今天肯定会被那个陆风揪住不放,终究摆脱不掉占朝廷便宜的嫌疑,所以我说好险!”
    刘忠惊奇地说:“侯爷,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出现今天这些事,所以提前做出了应对?”
    李松说:“我哪有那么厉害,能预料到今天的事?那不成了神仙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做事不要留下任何瑕疵,否则迟早会出问题。”
    张琛说:“侯爷,你这要求太高了,没几个人能做到啊。”
    李松说:“可是我必须如此啊,很多人都盯着呢,稍有不慎就会授人以柄。你们作为我的下属,也要尽量做到。”
    张琛说:“是啊,往后我们也得注意了,不然会给侯爷带来麻烦的。”
    刘忠也说:“上次给自家田地修路的事,不该瞒着侯爷的。幸好后来侯爷知道了,补交了700两银子,不然今天就会被我们给拖累了。”
    李松说:“明白就好。我觉得奇怪的是,今天这事为什么不找我,却把你们叫去问话呢?”
    张琛说:“你是驸马啊,何大人不敢叫你去。”
    李松摇摇头,心说:肯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驸马的原因。要知道,大晋皇族子孙众多,光是受封的王爷就不知道有多少,自己这个司马家的女婿又算得了什么!
    应该是因为他刚立下战功回来,何劭为了表示尊重,才没有直接找他。当然后面如果事情严重,何劭恐怕也不会一直这么客气的。
    张琛说:“侯爷,我们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两位向皇上告状的御史难道不用承担责任吗?”
    李松说:“御史本来就可以风闻奏事,听到风就是雨。就算查无此事,朝廷也不会责怪他们的。”
    刘忠说:“可是我们今天担惊受怕的,他们却啥事都没有,这不公平啊。”
    李松也有些无奈:制度就是如此,只能希望这些御史以后能有点根据再上奏,不然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啊。
    次日,朝堂之上。何劭汇报了这几天的调查结果,皇上深感欣慰。
    张华感慨地说:“安宁侯既立有大功,又能如此清廉,实在难得。”
    朝臣们都在扪心自问:假如自己处在李松的位置上会如何?
    如此巨大的工程,报销点个人的账目,那不是小事一桩吗?
    至于趁着朝廷修马路,给自家也修一条便道,这几乎是十之八九会去做的。甚至在此之后,很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正因为如此,换了自己,十有八九会被两位御史弹劾成功,最轻的处罚也要补交钱款,丢人现眼。可以说,只有极其自律的人,才能通过这样的核查,而安宁侯就经受住了这最严苛的核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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